某秘密地牢,王的替身趴在地上,锁着他的是四条碗口粗的铁链,戴着这几条沉重的家伙,别说逃了,光挪动一下都费劲。

    他似一具骷髅,奄奄一息,看得出筋骨皆断,关节扭曲变形,潮热的地面和他身上遍布半干不干的血迹,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如渔网一样粘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结痂一层又一层。

    他似凭空来此世上,没人能调查出他的身份来历,只知道他叫‘影’。

    忽见碎布下似有东西在蠕动,他旁边的人凑近看,那是蛆,他们正在消耗着这具骷髅。那人狞笑!笑声在地狱里回荡。

    “说,虎符藏在哪?冷琰把他藏在哪?”

    “杀了——我!快——杀了我!”影脸颊凹陷,嘴唇干裂,喉咙干涩出声微弱。

    “影,何必呢,你效忠谁不都一样?何必在这受苦。”面前的人蹲下,嘴角几乎咧到两腮,眉眼弯成了缝,眼里透出的些许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只要你说出虎符所藏之处,丞相即刻就放了你。”

    “嘿嘿嘿。。。。。。嘿嘿嘿。。。。。。”他舔着一绺带血的发丝,声音阴邪,眼神浑浊却坚定。

    “你瞧瞧你,可曾是贵为九五至尊的人,何必把自己弄成这副摸样?”

    许久,脚边骷髅再不出声。

    “冥顽不灵!”

    那人从上到下打量,终于找到一块可以下手的地方,他捏住一块结痂,一点一点往下撕,所过之处渗出红血线,地上的人疼的直冒冷汗,支撑了没有多长时间晕了过去。

    ***

    若不是羽林卫在沿路布上陷阱和铁蒺藜,她们早就被桑人马队追上,马蹄踩成肉泥。

    小道又窄又颠,王驾还未跑到山脚下就已散架,前路崎岖,实在做不得马车了。

    三面均是撒豆的声音,这桑国怕是出动了军队,必要致他们于死地。

    桑人喜养蚕捕鱼,会农耕,治银,冶铁,善营生,是五国中物产最丰富之地,仓廪实则民安,民安则政稳,是以这么多年只见桑王摇旗呐喊,却鲜有实质行动。桑、御两国一直相安无事。直至十三年前桑巫的邪咒打破了这种平衡。

    为以防万一,桑国这几年私募军队,冶炼兵器,军队和战斗力壮大了不少。

    桑国这次不惜大动干戈,怕的是御王还都必会报复,再加上司韶丞相派人游说,并许以诸多好处,内鬼不断添油加醋宣扬那御王有多狂背可怕,桑王终是下定决心,必除冷琰以断后顾之忧。

    “这片密林后就是悬崖障壁!”朴光常年居于山中,熟悉这伯托山的地形。

    自知前行无路,眼下只有硬着头皮迎难而上。原地待命只有一死,锵锵前行或可拼出一条血路。

    冷酷毛遂自荐,他要乔装改扮去搬救兵,瞬间被朴光否了。现在桑国军队绝对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头猪下山也会被砍成肉泥。

    早在前几天朴光就给隐藏各地的楔子发出伺机而动的讯号,只盼他们闻风而动,能快速赶来救援。

    羽林卫开道,众人在密林中艰难疾行,终于听见滔天水声。

    桃鸢举火把一看,这哪是悬崖,分明是天堑!一条深渊把山硬生生劈开,两岸足有百米之遥,下面是湍急流水,要过此深渊,必得架起绳索。

    朴光心里明了,深渊对面才是最危险的,那里鲜少有人踏入,常年云雾缭绕,丛林密布,遮天蔽日,瘴气丛生,毒蛇猛兽时常出没。

    幸好他有特制的丹丸,服以丹丸,再以面巾覆住口鼻,精壮男子可过,但拖着老幼妇孺,定是凶险万分。

    一夜奔逃,兰汀虽勉力支撑,但已狼狈不堪,秋露原亦是惊魂不定。

    玦被点了睡穴,咕哝着小嘴,倒是平静。冷琰把他束于自己胸前,贴身保护。他和羽林卫换了装束,现在是一身黑衣打扮。阿福虽然年迈,身手不差,他紧紧护在王和玦身边。

    前有天堑,后有追兵,一行人不敢休息。冷酷带领羽林卫砍了半个圈,开辟了防火带,朴光在圈外倒上火油,点燃了干柴,火势顺风而下,噼噼啪啪迅速蔓延开来。烧着了不少桑国人,桑人密集,转头想逃,眼前却是密密麻麻往上涌的人头,根本逃不掉,那些沾了火的人连扑到地上打滚的空隙都没有,火一个传一个,很快连成一片火海。

    最要命的不是火,二是潮湿木头带起的烟雾,呛的人睁不开眼,呼吸困难。密林里想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桃鸢心下惋惜,这片林木没个二三十年恢复不了,成材不易,毁焚旦夕之间。但当前顾不得许多。

    远处似乎传来了鸡鸣,务必天亮前到达对岸,否则太阳一出,照亮大地,攀在绳索上必被打成刺猬。

    朴光拉弓,绳索蛇形穿到对岸,一条绳索架好的同时,敌军那边火势渐微,桑人踩着同伴烧焦的尸体,蚂蚁般围拢过来。

    秋露原和兰汀无半点功夫傍身,桃鸢用藤条编了个简易藤椅,让他们先过锁链,他们自然是不肯的。

    冷琰把玦交给秋露原。

    “此乃王命,护住王子!”

    秋露原郑重其事应允。

    “小姐,你不走兰汀也不走!死也要和小姐死一块。”

    “呸呸呸!不想给本小姐拖后腿就快走!”

    她把兰汀塞进藤椅,手一推,藤椅迅速滑向对岸。

    冷酷带领羽林卫沿着火场戍成一圈,敌人上来一个就厮杀一个,他们浴血奋战,然而这个圈在慢慢缩小。

    朴光拽了拽,另一条绳索也已架好。

    “王,快走!”

    “鸢儿!上绳索!”

    冷琰示意她在自己前面,桃鸢环顾一周,形势不容乐观。

    羽林卫边退边杀,边杀边退,一羽林卫已身中数箭,一刀袭来,他倾身后退,那刀结结实实砍在他左腿上,桃鸢似乎听见刀刃劈裂骨头的声音,这一刀腿已废,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痛苦的嘶喊声!

    只见他从骨头缝里扯出刀,左手以刀支地,右手仍在奋力阻挡拼杀,敌人砍上他的右腿,踢掉他手里的利刀,他在寻刀时右手被劈断,整个手臂横飞出去,左手的刀终于撑不住身体的残缺,倒下的同时无数刀剑加身血肉模糊,后面的敌人踏着他的尸体蜂拥而来,如羊群出圈,缺口被撕裂的越来越大。。。。。。

    桃鸢来不及伤感,她抬头观树。

    “鸢儿!”

    冷琰看出她的意图,急于制止,为时已晚。

    桃鸢纵身一跃,跳上一棵树顶,敛气凝神,所有精力惯于剑顶,一剑劈下,寒光毕现,水波一样荡开,近者五脏六腑被震碎,非死即伤,远处的亦受波及,浑身疼痛,如同散架,不知道该捂哪一处。

    羽林卫趁机迅速将冲进来的一撮敌人逐一消灭,缺口被围拢。

    她跳下树,冷琰稳稳接住。嗔怪又心疼。

    “你有孕,不可鲁莽!”

    “这招叫霜打茄子!可配得上——”

    冷琰脸上颜色变了几变,又想夸又想训,情急之下找不到合适的词。

    忽的他脸色骤变,把桃鸢扑倒在地,连滚带爬躲避一边,桃鸢刚才站立的地方飞来一把匕首,力量之大把身后一棵树劈成两段。

    “鸢儿?可有受伤?”

    “我没事。快走!”桃鸢在前,攀上绳索,冷琰紧随其后,阿福次之。

    “撤!”

    冷酷布置两个羽林卫断后。

    众人沿着绳索快速攀爬,那头秋露原和兰汀已经在焦急的眺望。

    “王?”

    “小姐?”

    模糊中见有身影移动,逐渐攀至中央,兰汀憔悴的脸上露出喜色。

    桃鸢抬头往前看,胜利就在眼前,又看了看对岸,桑人如蚂蝗般已拥至崖边。

    那两名羽林卫已经力竭,嘴里汩汩冒着鲜血,整个身体趴在绳索上,护住不让桑人越过,任凭桑人蹬踹刺砍亦岿然不动。

    已有桑人踩着他们攀上绳索,那羽林卫下意识的摸索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砍断绳索,身体瞬间跌进峡谷。

    大家牢牢抓紧绳索  骤然如失重一般,飞速撞向对面崖壁。

    桃鸢手握绳索,脚蹬崖壁,减少缓冲。她向下瞧了瞧冷琰和阿福,他们皆安然无恙。旁边绳索上的羽林卫亦止住了撞击。

    此时天已破晓,冷琰示意桃鸢往上爬,回头看,微光中对岸架起了两顶床子弩。冷琰心道不好。他紧爬两步,拖着桃鸢的脚底一用力,把她推上了岸边。

    桃鸢回头,伸手想拉冷琰,但见一手臂粗的剑弩刺破晨雾呼啸而来,一旦中箭,冷琰瞬间便会成两截。

    “冷琰——”

    桃鸢瞪圆了眼睛,撕声大喊!拼命往上拉绳索。

    众人惊惧忘记了呼吸,冷琰心知这一遭躲不过,只能放手一搏,他松开手,身体飞速直直下坠,阿福伸手去拉,没有拉住,和冷琰一同飞速坠落。弩擦着冷琰的发丝切断绳索,插进崖壁岩石,震得崖壁颤抖,跌落许多树叶碎石。

    朴光眼疾手快,搭弓射箭,眼神冷厉,使出狠劲,力道奇大,“唰—”一下床子弩旁三人瞬间被穿喉!

    “琰——”

    桃鸢手里只剩短短一截绳索,她双手颤抖,踩着碎石望向谷底,湍急的河水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冷琰和阿福跌进了漩涡。。。。。。

    “冷琰!”桃鸢声嘶力竭。

    “王!”

    桃鸢心下冰凉。

    这突如其来之变故,让朴光措手不及。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右拳不断在左掌捶打,只能先安慰众人,士气不能丢,再不济还有王子玦。

    “王后放心,老夫熟悉这里的地形,这伯托山地形特殊,各式洞穴崎岖密布,从一个漩涡落下或许会从从另一个洞出来,王自有天佑,吉人天相!说不定从另一处洞口生还。咱们快速出山,在周围寻找,必能寻到王!”

    喀斯特地貌?桃鸢眉头一皱,心下却燃气了希望。

    “照顾好玦!”

    她起身,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漩涡。

    众人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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