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瘠的土地，嶙峋的山石，漫天的黄沙席卷稀疏罕少的草绿，掩埋无数前人走过的脚印。
用宽大的袍袖遮住脸侧，少年的脊背仿佛此刻□□如山，为俯身寻种的科学家挡下一波卷着狂风肆虐而来的飞沙走砾。
科学家小心翼翼地拿出采样工具，捻起手边的沙土看了又看。
无处不在的厉风从科学家手里夺过迷眼细沙，科学家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怔忪的神色，半是失落半是惊忧，僵着没动任掌中沙土被风裹挟带走。
但随即很快就恢复一丝不苟的认真严肃，手掌抵触大地，紧绷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显示出科学家不平静的激荡心情。
“卡！”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拍拍手中的剧本，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这条过了。”
展竫下了戏，就看到路小坤伸长着脖子给他不停地挤眉弄眼。
“展哥，展哥，”小坤拉住要去卸妆的展竫，语气神神秘秘，“刚刚宸哥让我跟你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展竫：？
展竫瞥他，什么意思。
路小坤挠挠头：“展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和宸哥在拍摄场地的外围，宸哥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让他等展竫下戏后这样和他说。
他听了之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了宸哥这是什么意思，宸哥说提前打个预防针。
打个预防针？
这更让小坤稀里糊涂了，难道圈里都是这个说话风格，要让人去猜？果然入圈深似海啊，他就听他哥的话，跟着展哥走绝对没问题。
展竫撸一把头发，发间都是细小的沙子。
他眯眼想了会儿，管高宸的破烂葫芦里卖什么奇怪的药。
“我先去卸妆。”
路小坤背着个黑包，拿着展竫的保温杯，跟上展竫的步伐：“展哥，你要不要喝水啊？”
展竫摇了摇头，心里还在琢磨着接下来的戏。
这边展竫刚转过拍摄场地的拐角，身影消失在临时的休息间，那边董教授就带着他的学生往这边走。
董教授是这部戏的学术顾问，导演约了他来商量明天场地布景的细节。
“董教授，辛苦辛苦。”
导演带着个纯黑色的毛线帽，灰扑扑的棉服看起来毫不起眼，一双眼睛锐利明亮，起身和董教授握手，态度十分尊敬。
头发半白的董教授毕业后就扎根西北研究荒漠化防控治理，和郭导合作也是互利共赢，双方都能得到想要的宣传，董教授也是想让更多人了解老一辈科学家的坚持和艰辛，了解现在的环境治理和科普环境知识。
涉及到董教授的专业知识，听郭导简略地描述了下拍摄内容，给了不少对郭导有用的建议。
董教授平易近人，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小老头，定好正事后，介绍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给郭导，脸上带了笑意：“郭导，这是我的两个学生，明天会帮你们搭建室外实验室。”
“这是小孟。”董教授指指瘦高的男子，男子扶扶眼睛，和郭导问好。
“旁边的是小蔡。”小蔡是女生，一头短发，十分利落。
郭导本还想让董教授给他派两人，现场再稍微指导一下，此时正中他下怀。
他笑眯眯地和两人打招呼：“国家栋梁啊，董教授。”接着，郭导又看向另外一个女生，“那这是？”
“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刚刚回国，”董教授笑了笑，语气熟稔，“说是来看我，还不知道是被她哪个学姐学长拉来做苦力。”
小蔡亲热地揽过沈温词，笑着开口：“董老师，是小师妹自己要来的，要为西北建设出一份力。”
沈温词也没想到，董教授在给展竫的剧组做学术顾问。
他和她说过，最近一段时间在西北内蒙古拍戏。
可除此之外，拍什么戏和谁拍，她却是一无所知。她总是下意识地不想去过多的关注展竫的工作信息，除了展竫自己告诉她的，她很少去主动搜索。
其实说到底也不能算是一无所知，至少，马小瑶就会给她实时转播展竫剧组的路透。
有时她在实验室待久了，都能收到来自马小瑶的九九九加（999+ ……⊙.⊙）消息轰炸。
而小蔡师姐的言下之意她也明白，可且不说她现在的研究方向和西北研究所的重点项目完全不同，就是从头再来，她也不想辜负董教授的心意，京市污染防治研究中心的陈大勇教授是董教授的师兄，也是他推荐了沈温词给陈教授。
不过虽然如此，刚刚才认识的小蔡师姐并不清楚内情，还很希望她这个海归博士能到西北研究所。
沈温词笑了笑，刚想开口，身边的小孟师兄替她解了围：“温词的研究重点不在荒漠化治理，她这专业不对口，岂不是浪费了？”
这一打趣，连郭导都有了兴趣，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问沈温词是做什么研究的。
高宸在旁边看着，小孟时不时关注几眼沈温词的目光，心里啧啧两声。
这竫仔啊这也太不给力了，怎么现在卸个妆花这么长时间？
兀自出神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摇晃的手。
“宸哥，宸哥？”
沈温词来时没想到会遇到董教授他们，在停车场简单聊过几句，她便简单说过她是来剧组找她哥的。她和展竫虽从未深入交流过交往问题的后续，但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低调。
而她口中的哥哥，自然就是高宸了。
从高宸给展竫当经纪人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喊她哥，这样也不算是说谎了。
高宸脸上马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词词呀，来拥抱一个，都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看你宸哥。”
“词词啊，我猴挂住嘞啊（我好想你啊）。”
听到万年不变的高宸牌粤普，沈温词也不自觉地笑了。
这里都是她熟悉的人，在外求学多年，她回来了。
……
那边的小蔡用胳膊拄拄小孟，悄声说：“小师妹她哥是大明星展竫的经纪人啊。”
小师妹说来要剧组找人时，她还是八卦了那么一会儿的。
都是年轻人，上网冲浪什么的她绝对是一级小达人。展竫的电影电视剧她也是贡献了票房和收视率的。
小蔡没听到小孟搭话，又碰了碰他：“想什么呢？你也不知道？你不是说她是你本科的学妹吗？”
而且，以她多年小说冲浪的经验担保，她这个同学加同事绝壁是对海归小师妹有意思。
不过有一点她觉得很奇怪，这都多少年了，当年小孟怎么没出手？
小孟摇摇头：“当时，我和小师妹也不太熟。”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当时就有些朦胧的想法，现在再想想，倒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
休息室里的展竫卸完妆后不想动，就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一向拿沈词词没办法，早年的时候他就觉得沈词词的情商都补给了智商，情感方面更是十窍开了九窍，性格方面又闷得很，一点意思也没有，要不是他比她要开朗大度，她就是一个孤独的小可怜儿。
可孤独的小可怜儿不这么认为，他曾经跟她提过两句，她居然说他更难相处，又自大又臭屁，还要人宠着。
嗯？！
沈词词那绝对绝对绝对是在开玩笑，他哪里有臭屁还要人宠着！？他又不是小孩！
他想起，大学之后，两人的联系不知不觉间少了很多，交往之事名存实亡。
而时隔多日，他再次拨通她的电话时，一半担心一半忧虑，还有几分惊喜和冲动。
那是大三的冬天吧，新电影正在宣传期，活动期间有一些比较吸人眼球的有趣味的小游戏。
他记得，当时好像是要电话连线，说一句台词，问三个与游戏无关的问题，看电话那边的人能不能完成游戏任务，输的人要给粉丝包场看电影。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电影新闻发布会现场很安静，连嘈杂的咔嚓拍照声都小了很多，声音被放大公放之后，隐约能听到手机那边轻微的好像书页翻动的声音。
展竫看着前方白色灯光下的媒体人员，拿起话筒：“我性格太张扬，处事不留余地太锋锐，有人说，让我改一改。”
这是新电影《深水何流》里展竫角色的台词。
整个大厅都能明显感觉到手机那边的人静了一下，接着又响起清脆利落的翻书声，“……嗯……我刚刚在看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里面有一段话，我念给你听。”
声音温和柔软，还带着稍稍的囔囔的鼻音。
大厅里的人似乎都略有惊讶略有怔愣，没想到正当红还在上升发展期的男明星的手机通讯录最近联系的人是一个女孩子。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一段话读得感情氛围都到位了，纵使瓮瓮的鼻音有些减弱气势，但话落尾音消失，大厅又是一阵安静。
展竫也没想到，读的这一小段话，意思几乎和他的原台词相近，笑了一下，又想起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想了想，说：“最近做了相关实验？”
“没有做，是上周实验结束后，老师让我们去楼下帮几个学长做新育种栀子花情况的调查问卷，当时有三个新研发的改良品种，香味，枝叶，花色都是要研究的方向，也是学长们要我们的直观感受和优劣评价。”
“是你的直系学长？”
“不是，是生物育种的研究生孟学长。上周我在实验室待得比较多，也看了好多学姐学长的实验项目，他们都在做植物对土壤污染重金属富集机制的探索和育种；
像东景南天可以同时富集锌（Zn）和镉Cd），凤眼莲对镉Cd）和铅（Pb）的富集也均可达到超累积植物的标准；
圆锥南芥是一种可以同时富集铅（Pb）、锌（Zn）、镉Cd）等重金属的多超富集植物；
商陆茎叶中镉Cd）含量均超过了100 mg/kg，也达到了超富集植物的标准，而且它的生物量大、生长速度快，是一种比较理想的镉污染修复植物。”
现场很安静，人们似乎是被如此专业听起来云里雾里的回答给震到了。
展竫静静地站在那里，很想做点什么，可最终只是喉结滚了又滚，按下发痒发软的心尖，握紧手中的话筒，安静地、专注地听着她继续解释下去。
“但是呢，这些植物在实验室内都可以生长得很好，因为实验室的各项指标像大气酸碱度等等都是完全适合这些植物生长的，若在野外，环境复杂，长势便没有那么好，甚至有污染的地方因为条件不适而不能存活，是以学姐学长们的研究目标就是让这些重金属污染富集能力强的植物能够有更好的抗逆性，以适应各种不同的复杂野外环境。”
电话挂断后，主持人似乎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具有学术性的答案，但专业素养在，还是大方微笑着上前控场，调侃了几句：“不知道展竫有没有数过刚刚朋友一共提到多少种植物，反正我是被唬住了，脑子里只想着这真是遇到行内人了啊。”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那通电话仅仅作为一个小插曲，不论网上讨论的重点是什么，冷处理就是最佳方法，并顺势引导网友对新电影的关注。不需要回应什么不需要澄清什么。
那既是公关方案，也是对电话那边人的保护。
而短暂的冲动之后，是更加冷静的思考，展竫绝不会再允许曾经的事情重演。
用宽大的袍袖遮住脸侧，少年的脊背仿佛此刻□□如山，为俯身寻种的科学家挡下一波卷着狂风肆虐而来的飞沙走砾。
科学家小心翼翼地拿出采样工具，捻起手边的沙土看了又看。
无处不在的厉风从科学家手里夺过迷眼细沙，科学家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怔忪的神色，半是失落半是惊忧，僵着没动任掌中沙土被风裹挟带走。
但随即很快就恢复一丝不苟的认真严肃，手掌抵触大地，紧绷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显示出科学家不平静的激荡心情。
“卡！”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拍拍手中的剧本，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这条过了。”
展竫下了戏，就看到路小坤伸长着脖子给他不停地挤眉弄眼。
“展哥，展哥，”小坤拉住要去卸妆的展竫，语气神神秘秘，“刚刚宸哥让我跟你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展竫：？
展竫瞥他，什么意思。
路小坤挠挠头：“展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和宸哥在拍摄场地的外围，宸哥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让他等展竫下戏后这样和他说。
他听了之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了宸哥这是什么意思，宸哥说提前打个预防针。
打个预防针？
这更让小坤稀里糊涂了，难道圈里都是这个说话风格，要让人去猜？果然入圈深似海啊，他就听他哥的话，跟着展哥走绝对没问题。
展竫撸一把头发，发间都是细小的沙子。
他眯眼想了会儿，管高宸的破烂葫芦里卖什么奇怪的药。
“我先去卸妆。”
路小坤背着个黑包，拿着展竫的保温杯，跟上展竫的步伐：“展哥，你要不要喝水啊？”
展竫摇了摇头，心里还在琢磨着接下来的戏。
这边展竫刚转过拍摄场地的拐角，身影消失在临时的休息间，那边董教授就带着他的学生往这边走。
董教授是这部戏的学术顾问，导演约了他来商量明天场地布景的细节。
“董教授，辛苦辛苦。”
导演带着个纯黑色的毛线帽，灰扑扑的棉服看起来毫不起眼，一双眼睛锐利明亮，起身和董教授握手，态度十分尊敬。
头发半白的董教授毕业后就扎根西北研究荒漠化防控治理，和郭导合作也是互利共赢，双方都能得到想要的宣传，董教授也是想让更多人了解老一辈科学家的坚持和艰辛，了解现在的环境治理和科普环境知识。
涉及到董教授的专业知识，听郭导简略地描述了下拍摄内容，给了不少对郭导有用的建议。
董教授平易近人，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小老头，定好正事后，介绍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给郭导，脸上带了笑意：“郭导，这是我的两个学生，明天会帮你们搭建室外实验室。”
“这是小孟。”董教授指指瘦高的男子，男子扶扶眼睛，和郭导问好。
“旁边的是小蔡。”小蔡是女生，一头短发，十分利落。
郭导本还想让董教授给他派两人，现场再稍微指导一下，此时正中他下怀。
他笑眯眯地和两人打招呼：“国家栋梁啊，董教授。”接着，郭导又看向另外一个女生，“那这是？”
“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刚刚回国，”董教授笑了笑，语气熟稔，“说是来看我，还不知道是被她哪个学姐学长拉来做苦力。”
小蔡亲热地揽过沈温词，笑着开口：“董老师，是小师妹自己要来的，要为西北建设出一份力。”
沈温词也没想到，董教授在给展竫的剧组做学术顾问。
他和她说过，最近一段时间在西北内蒙古拍戏。
可除此之外，拍什么戏和谁拍，她却是一无所知。她总是下意识地不想去过多的关注展竫的工作信息，除了展竫自己告诉她的，她很少去主动搜索。
其实说到底也不能算是一无所知，至少，马小瑶就会给她实时转播展竫剧组的路透。
有时她在实验室待久了，都能收到来自马小瑶的九九九加（999+ ……⊙.⊙）消息轰炸。
而小蔡师姐的言下之意她也明白，可且不说她现在的研究方向和西北研究所的重点项目完全不同，就是从头再来，她也不想辜负董教授的心意，京市污染防治研究中心的陈大勇教授是董教授的师兄，也是他推荐了沈温词给陈教授。
不过虽然如此，刚刚才认识的小蔡师姐并不清楚内情，还很希望她这个海归博士能到西北研究所。
沈温词笑了笑，刚想开口，身边的小孟师兄替她解了围：“温词的研究重点不在荒漠化治理，她这专业不对口，岂不是浪费了？”
这一打趣，连郭导都有了兴趣，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问沈温词是做什么研究的。
高宸在旁边看着，小孟时不时关注几眼沈温词的目光，心里啧啧两声。
这竫仔啊这也太不给力了，怎么现在卸个妆花这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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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哥，宸哥？”
沈温词来时没想到会遇到董教授他们，在停车场简单聊过几句，她便简单说过她是来剧组找她哥的。她和展竫虽从未深入交流过交往问题的后续，但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低调。
而她口中的哥哥，自然就是高宸了。
从高宸给展竫当经纪人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喊她哥，这样也不算是说谎了。
高宸脸上马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词词呀，来拥抱一个，都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看你宸哥。”
“词词啊，我猴挂住嘞啊（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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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都是她熟悉的人，在外求学多年，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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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小蔡用胳膊拄拄小孟，悄声说：“小师妹她哥是大明星展竫的经纪人啊。”
小师妹说来要剧组找人时，她还是八卦了那么一会儿的。
都是年轻人，上网冲浪什么的她绝对是一级小达人。展竫的电影电视剧她也是贡献了票房和收视率的。
小蔡没听到小孟搭话，又碰了碰他：“想什么呢？你也不知道？你不是说她是你本科的学妹吗？”
而且，以她多年小说冲浪的经验担保，她这个同学加同事绝壁是对海归小师妹有意思。
不过有一点她觉得很奇怪，这都多少年了，当年小孟怎么没出手？
小孟摇摇头：“当时，我和小师妹也不太熟。”
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当时就有些朦胧的想法，现在再想想，倒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
休息室里的展竫卸完妆后不想动，就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一向拿沈词词没办法，早年的时候他就觉得沈词词的情商都补给了智商，情感方面更是十窍开了九窍，性格方面又闷得很，一点意思也没有，要不是他比她要开朗大度，她就是一个孤独的小可怜儿。
可孤独的小可怜儿不这么认为，他曾经跟她提过两句，她居然说他更难相处，又自大又臭屁，还要人宠着。
嗯？！
沈词词那绝对绝对绝对是在开玩笑，他哪里有臭屁还要人宠着！？他又不是小孩！
他想起，大学之后，两人的联系不知不觉间少了很多，交往之事名存实亡。
而时隔多日，他再次拨通她的电话时，一半担心一半忧虑，还有几分惊喜和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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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新电影《深水何流》里展竫角色的台词。
整个大厅都能明显感觉到手机那边的人静了一下，接着又响起清脆利落的翻书声，“……嗯……我刚刚在看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里面有一段话，我念给你听。”
声音温和柔软，还带着稍稍的囔囔的鼻音。
大厅里的人似乎都略有惊讶略有怔愣，没想到正当红还在上升发展期的男明星的手机通讯录最近联系的人是一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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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竫也没想到，读的这一小段话，意思几乎和他的原台词相近，笑了一下，又想起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想了想，说：“最近做了相关实验？”
“没有做，是上周实验结束后，老师让我们去楼下帮几个学长做新育种栀子花情况的调查问卷，当时有三个新研发的改良品种，香味，枝叶，花色都是要研究的方向，也是学长们要我们的直观感受和优劣评价。”
“是你的直系学长？”
“不是，是生物育种的研究生孟学长。上周我在实验室待得比较多，也看了好多学姐学长的实验项目，他们都在做植物对土壤污染重金属富集机制的探索和育种；
像东景南天可以同时富集锌（Zn）和镉Cd），凤眼莲对镉Cd）和铅（Pb）的富集也均可达到超累积植物的标准；
圆锥南芥是一种可以同时富集铅（Pb）、锌（Zn）、镉Cd）等重金属的多超富集植物；
商陆茎叶中镉Cd）含量均超过了100 mg/kg，也达到了超富集植物的标准，而且它的生物量大、生长速度快，是一种比较理想的镉污染修复植物。”
现场很安静，人们似乎是被如此专业听起来云里雾里的回答给震到了。
展竫静静地站在那里，很想做点什么，可最终只是喉结滚了又滚，按下发痒发软的心尖，握紧手中的话筒，安静地、专注地听着她继续解释下去。
“但是呢，这些植物在实验室内都可以生长得很好，因为实验室的各项指标像大气酸碱度等等都是完全适合这些植物生长的，若在野外，环境复杂，长势便没有那么好，甚至有污染的地方因为条件不适而不能存活，是以学姐学长们的研究目标就是让这些重金属污染富集能力强的植物能够有更好的抗逆性，以适应各种不同的复杂野外环境。”
电话挂断后，主持人似乎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具有学术性的答案，但专业素养在，还是大方微笑着上前控场，调侃了几句：“不知道展竫有没有数过刚刚朋友一共提到多少种植物，反正我是被唬住了，脑子里只想着这真是遇到行内人了啊。”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那通电话仅仅作为一个小插曲，不论网上讨论的重点是什么，冷处理就是最佳方法，并顺势引导网友对新电影的关注。不需要回应什么不需要澄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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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短暂的冲动之后，是更加冷静的思考，展竫绝不会再允许曾经的事情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