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葵还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迟迟没有入睡,她握着手机,屏幕一直停在拨号的那个页面上,上面写着迹部景吾的名字,号却一直没有拨出去。

    叹了口气,抬起头,视线扫过摆在房间里的两个大手办,一个是美丽的棋师藤原佐为,一个是骄傲的网球少年迹部景吾。葵看着那个帅气的手办,想起他们幼年相识,一起成长的点点滴滴;想起她转学到冰帝后没有零花钱,他不厌其烦地接她去学校上学;想起她被学校后援团欺负,他明里暗里的维护;想起那次争吵后,他有些别扭地递来自己的手办;想起他对她说:“本大爷知道。”时目中湿润的蓝色光影……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葵低下头,按下了拨号键。

    手机在一阵铃声响过后被人接了起来。

    “喂,是景吾吗?你……”

    “葵,我现在有些事,结束了再给你打电话,先挂了。”

    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少年给打断了,他的声音有些低的,好似是不方便讲电话。看来少年也有他自己的要紧事,德川葵又坐了一会儿,终是放弃了心里的打算,关上手机,躺下睡去。

    既然是公事那就当做公事来办吧。

    迹部家

    当葵正在家中与菊争执的时候,迹部家这里也不平静。

    迹部家庭的长者此刻正坐在木质的长桌旁,对面坐着的美丽女子是他的儿媳,这个拥有英国血统的优雅女子,在与他的儿子结婚后就进入了迹部家,改名迹部铃子,至今已有十七年了,在他的眼里,她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妇。作为迹部家的女主人,她十几年来尽职尽责,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

    但这一次,对于老人想将外面那个孙女接回家来这一点,她的反对却出乎意料地坚决。

    “铃子” 老人低低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旷的会议厅里,“这一次的事情,是我们迹部家对不住你。”他并非不能理解迹部铃子作为一个女人在这件事情上所受到的伤害。

    可通常,人都是自私的,作为一个老人,他也不能任由自己的亲孙女流落在外而不闻不问。

    “我还是想将这个孩子接回家里,但是你放心,她绝对不会影响到景吾的地位,景吾仍旧会是我们家唯一的继承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那孩子是个女孩,将来总是要出嫁的,我想你可以试着接纳她。”

    老人说完话,迹部铃子垂下眼睫,目光盯着眼前的桌子,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她静默良久,终是站起身来,看着她的公公,目光中满是失望,“父亲,您知道我并不愿意违背您的意愿,如果您和正一都决定了一定要这样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她就离开会议厅,径直走回了房间。迹部景吾路过会议厅外,看到母亲眼中含着泪光匆匆走过,都没有注意到他,又看到随后走出来的祖父,大概也明白是祖父又和母亲谈起那件事。他心里有些担心,跟在母亲后面走上了楼去。

    来到二楼走廊的拐角处,他就听见另一边半掩着门的房间内断断续续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说过了,她不是我的情妇,也不是我以前的情人,那只是个意外,我那天喝醉了……跟本就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是他父亲少有的失去镇静并夹杂着不耐烦的声音。

    “你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吗?那女孩今年14岁,她被怀上的时候,景吾才出生两个月,你的良心呢?到哪里去了?……现在你居然还要把人接到家里来……”

    “我只是接孩子,又不是要去接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你竟然提她?她没有资格站到我面前来……”

    站在拐角的少年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转身走上楼,朝顶层的天台走去。最近这段时间,父母时常争吵,弄得他也有些心神不宁。据父亲说,他明天要去一趟神奈川,与生下他‘妹妹’的那个女人谈把女儿接回家的事情,大概是因为这个,母亲再也忍不下去了吧。

    迹部景吾在天台上透气,没站多久,突然就听到下面一阵杂乱的声音,他大步走到栏杆边上往下一看,只见他母亲已经披上风衣正走出一楼大厅,后面有佣人为她拎着行李。

    迹部正一跟着走出门厅,拦住他的妻子,“你真的要走吗?”

    迹部铃子边走边用手把压在风衣下的金发顺好,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那也是我的家,我随时都可以回去。”

    母亲是要回到外祖父家去吗?迹部景吾赶紧从楼梯口走下来,一步跨过三个台阶,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看到德川葵的名字,接起来后只来得及匆忙回了一句话,就挂断电话跑下楼去。

    第二天,葵坐在姐姐的加长版商务车上收到了忍足发来的电邮,全国大赛的决赛确实是因为场地原因推迟了三天,她点击回复按键,输了一个笑脸:“知道了,多谢!”

    德川家新成立的投行座落在美丽的东京港区,几十层的高楼大厦,他们选择了较高的楼层入驻,葵跟着姐姐走进专用电梯的时候,特别看了一下时间,想看看她在电梯上需要花多久,结果还不错,电梯运行速度很给力。

    走进会议室,对于她这个青涩的生面孔,各位董事的表情还不算太意外,看来她的父亲大人确实是有提前打过招呼了。菊主持会议,那娴熟的领导才能仿佛是天然刻在了她的骨子里,秘书迅速地给各位董事分发材料,提案负责人则站在前方的台子上,细致地讲解着提案的内容。

    葵拿着秘书递来的签字笔,百无聊赖地放在手上转了几个圈,目光透过身旁的玻璃墙体向外望去,一只鹰张着长长的翅膀正从楼边滑翔而过,它背后的天空蓝得如同水粉画一样,天边悠闲地飘浮着几朵白云,不远处红色的东京塔高耸在密密麻麻的楼房中间,如同一个铁架搭起的山峰。

    提案最终在董事会上全数通过,会后,负责人们击掌庆祝,开始干劲十足地筹划着接下来的事务。

    葵保持着一副木然的表情走出这间异常宽敞明亮的大会议室,爸爸有交待,在工作场合,不能表现得太孩子气。有几个董事试探着走上前来问候,她都一一点头,然后径直朝电梯走去,会议秘书快步上前为她按开电梯门,葵走进去,站在光影之间,看着电梯透明的一侧层层下降。

    直到走出这栋高楼,葵才接到迹部景吾迟来的回电。

    “景吾?我在城里,是的,还好,昨晚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而已,什么?你在神奈川?”

    这边葵站在高楼下的人行道上满脸诧异,那边正走在离海边不远的人行道上的迹部景吾内心也是一片意外。

    母亲昨晚不顾家人的挽留,坚持坐私人飞机飞回了她的故乡,到机场的时候,她回头,抬起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和脸颊,只说了一句话:“景吾,妈妈永远都爱你。”

    因为这,他今天同父亲一起坐车来到神奈川,并非是他要来接那个‘妹妹’,而是想亲自来看看这家母女的样子,看看事情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

    然而,他没有想到,父亲想要接女儿回去的提议居然被这边的这家母女俩给拒绝了,还拒绝的很彻底。并且坚持拒绝的人是他那个只见过几面的‘妹妹’,她甚至不愿意更改自己现在的姓氏。

    他们见面的时候没有喜悦也没有哭泣,预想中戏剧化的场景一个也没有出现。回想起那个女孩一副镇定的表情说出来的那番话,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可思议。

    她说:“很抱歉,正如我上次向您说的,我并没有父亲。虽然你在我生命形成的过程中,提供了一半的基因,但事实上,这么多年,你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你与我的妈妈不曾有过婚姻,也不曾有过感情,你也从不曾期待过我的降生。而决定我生命归属的人,是我的妈妈。从得知意外怀孕的那一刻起,是她决定要生下我,是她不顾家人的反对,独自抚养我长大,她才是我拥有的并且唯一拥有的亲人。您和我们,从来都是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家庭,所以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关系,我姓近藤,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那女孩坚定的看着他的父亲说出这番话后,她身旁的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终于喜极而泣,饱含热泪的双眼闪动着骄傲而又感动的光,她说:“就是这样,我女儿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说着她把女儿抱到怀里。而那女孩,木着一张脸任其拥抱,她的母亲是否流泪以及迹部正一如何劝解都没有动摇她的表情分毫,从始至终没有丝毫想要借机向迹部家谋取利益的样子。

    这样坚决的决定,让迹部正一也不得不放弃原计划,重新思量。

    看到这里,迹部景吾心中莫明地觉得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明白,在这世界上,有些平凡的人也在坚定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未必富贵满堂,未必拥有名利和地位,他们依然可以以自己心为信念,快乐地生活着。

    他的那个‘妹妹’,出人意料,以一副他从未想象过的姿态,进入了迹部家的视野。他心里明白,父亲并不会真的放任她完全不管,但是,将她接到东京家里去的这件事,也不太可能实现了。

    这样也好,兴许母亲心里会好受些。

    他此时走在海岸边上,绿色的江之电从不远处行驶而过,顺着海边的弧形轨道迅速地消失在弯道的那一头,蔚蓝色的海水涌动起层层海浪,用力地拍击着下方的岸堤,一只鹰伸展着长长的翅膀滑翔过海洋的上空,迹部景吾迎着海风,对手机那头的女孩说,“呐,小葵,我发现,神奈川的海岸线还是挺不错的。”

    “是啊,那是著名的湘南海岸呢。”葵也回道。“说起来,我都有好久没再去过了。”

    上一次还是在她大概十岁的时候吧,回日本看望爷爷奶奶,爷爷问她想去哪里玩,她第一个就提起神奈川。因为灌蓝高手,因为江之电,因为立海大,因为很多她曾经看过的日漫和日剧,让她很想亲眼去看看这片海岸。

    “想来看看吗?”鬼使神差地,迹部景吾这样提到。

    “好啊。”葵愣了一会儿,高兴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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