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谁不知道,昨日锦衣卫去太傅府上抓了人?”老板眼光扫向雪绒,尽在不言中:“可巧当日就被锦衣卫派人送回来了,今儿太傅小姐还能跟着查案,谁又知道内情呢?”

    “好呀,你既然这般熟悉锦衣卫还有我的近况,老板也十分关注此案,就是不知道老板从何得知这些消息的?”雪绒脑子转的快,套用逻辑闭环,把问题重新抛给古玩老板。

    “冤枉啊,大人,小的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有胆有能耐打听官爷的行踪。”雪绒一番话把老板的心脏又提溜起来,他哆哆嗦嗦抱拳回话。

    卫承之不知可否,岔开话问:“那你是从何知道这些消息的?”

    卫承之听古玩老板知道雪绒被抓不奇怪,这件案子已然惹得皇后不快,锦衣卫办事故意张扬,做给外人看的。

    只是谁会知晓雪绒又被送回府?

    卫承之昨日派人仔细查过,那地牢里没有刺客逃脱的痕迹,表明只有死在卫承之刀下的那一个。

    况且,雪绒在大理寺地牢遇刺,对外是锁了消息的,只有锦衣卫和大理寺要员知晓,他此外只禀报了帝后。

    “是小人昨日傍晚吃了饭,被人邀请去茶楼看画,听隔壁人嚷嚷的。”老板愈发忐忑不安,他这会也反应过来,这消息锦衣卫压根没往外说。

    古玩老板后背直流冷汗,意识到他这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消息,古玩老板打了个哆嗦。

    人害怕的时候,空气静的掉根头发丝都能听见。

    老板颤颤巍巍抬起头看卫承之,男子一直冷着张脸,那眼神能把他盯成筛子的凶狠。

    老板顾不得其他,跪着爬到卫承之跟前,哭着抱住卫承之大腿:“大人冤枉啊,要是小人昨日吃茶听的消息和案子有关,小人立刻就把知道的都告诉大人。”

    “就是昨日小人锁了门铺,原本想回家,刚走到琅琊路口,英国公家的三公子把小人截下,说他新得了一副画,不知真假,让我随他去看看。”

    老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双手死死抱着卫承之,回想昨日:“三公子把我带上马车,等我下车发现是到了清风楼,随着三公子一路上到三楼,那是个大堂,只用屏风隔断。”

    “小人看画的时候,就听人家议论,说太傅府的小姐杀了姬家表姑娘,被锦衣卫抓走审问。”老板上气不接下气地交代完,求卫承之:“真的,就这些,我看完画就被三公子送回家去了。因为这个小人才口出厥词,猜是太傅小姐调换画,找小人当个替死鬼啊!”

    卫承之听完,示意来人把老板拉开:“那我再问你一遍,你店里的画,可都是真迹?”

    “不,不是。”老板着急解释道:“也是姬府表姑娘死后,小的想起来她不少从我这买画,真真假假的。就怕大人们查案查出来,砸了招牌,小的已经将假画都换下去了。”

    卫承之点点头,示意属下按老板报出的假画位置去找画。

    英国公府是贵妃母家,三公子更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卫承之叹口气,只盼此案别牵扯到那边。

    锦衣卫把假画带来,卫承之示意雪绒去查看,雪绒左右看看,这次就没人质疑她的能力了。

    雪绒挨个查验,这些画大多是近期临摹,故意用红茶水浸泡画作,作出古旧的样子,只有两三幅画是和姬玄悦那副一样,是一二百年前的。

    雪绒把画挑出来:“这三幅画同姬玄悦那副一样,都是一二百年前的,看行笔,是同个作者画的。”

    卫承之从雪绒手上接过看,姬玄悦那幅画,画的是瀑布旁有颗柳树。

    这三幅画,一副画的是池塘中鸳鸯戏水,一副是一群孔雀开屏,一副是丹顶鹤在草地戏耍。

    找相同,四幅画都出现柳树,四种鸟都象征伴侣,原本古玩老板卖的那幅画也是有黄鹂的,本就是副赝品,姬玄悦又给赝品弄了个赝品挂上。

    姬玄馨也在旁边看着,意识到这四种鸟的寓意后,她神色一变,开口问古玩老板:“这类的画共有几幅?”

    “没、没了。”老板回:“一共这四幅画,黄鹂那副卖出去后,这三幅画被黄鹂买主留下,已经交了定金。”

    买画的人定下剩余三幅画,是要送给姬玄悦还是另赠他人?

    姬玄悦的死现在牵扯到这几幅画,又从画上推出涉及男女私情,姬家的女儿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姬玄馨面色泛青,眸光沉下。

    “那你可还记得买画人是什么外貌?”涉及姬家脸面,姬玄馨喝问。

    “是个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头上戴着一个小围帽,年纪约莫刚及冠。”老板脑海里往回想想,灵光一现:“小人记得很清楚,那人穿的破破烂烂,粗布衣裳还打补丁,出手十分阔绰,拿银票定的四副画。”

    姬玄馨听到这,只觉两眼一黑,是她这个姐姐没做好,姬府一大帮女眷被托付给她照顾。姬玄悦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难道和姬玄悦有私情的老板口中的穷小子?

    连送给姬玄悦的画都是靠姬玄悦出钱,买的赝品,那姬玄悦一个爱画的人把赝品挂在闺房就不奇怪了。

    不过,姬玄馨还有顾虑,扭头想问雪绒,却被雪绒提前一步察觉到,安抚性的摇摇头:“我来之前看过状纸,她还是呢。”

    那就好,那就好。姬玄馨放下心来,悦儿清白还在,没做那等糊涂事。

    “当日买画的银票可还在?”卫承之疑虑:“一个穿着破烂的穷小子怎么有银票够去买画?是假银票还是姬府财政上有出入?”

    “有的,小人找人验过,是钱庄盖过章的无疑。”老板忙不迭答应,那张银票是一千两,一个卖字画的店多久才能挣到这张银票,他一直随身揣着呢,察言观色到卫承之要看,古玩老板从怀里抽出。

    卫承之接过银票一看:“钱庄去年新印发的一批,可以推测出,钱庄刚印完发行,后脚这穷小子就拿着钱去买假画。”

    “烦请姬府查查去年那批新印发的银票去向。”卫承之先对姬玄馨说,又对雪绒和手下说道:“这里没老板的事了,派个人把他送回去。今日天色晚了,先下值,明日去清风楼和钱庄看看。”

    众人应是,先一同回大理寺和锦衣卫督办处记录今日进程,再纷纷退下归家。众人离开的稀稀疏疏,卫承之见雪绒杵在原地不动,询问她:“怎么了?案子没办够,想值夜班吗?”

    雪绒摇摇头:“是今天另外三副画,我对着复原那副比了一下,三副画都被油浸泡过,这三幅画的味道还有些,闻着像是梳头发的花油味。”

    卫承之惊愕:“那明日还得派人去姬府和古玩店再走一趟,还有别的吗?”

    “有!”雪绒认真:“那三副画也用了尸体上沾上的染料,我把三幅画上的油脂刮下,确定这些颜料是天青石研制的,况且这颜料能被姬玄悦蹭到衣裳上,就表明京城附近有地方产这种宝石。”

    “好,我知道了。”卫承之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神态和语调都温和许多:“我先送你回去,明日派人去寻矿洞。”

    走时,锦衣卫带走了诸多可疑之物,他告诉姬玄馨,待结案后,这些东西那时一并还回来。

    雪绒被卫承之送回府,雪绒远远看着太傅夫妇站在门口等着她,是不是焦急地来回张望,雪绒一下马车快步走至跟前,和他们二人说今日发生的事。

    一面说一面往府里走,雪绒回头看,卫承之坐在马车上,掀起一角门帘正看着雪绒。卫承之见雪绒回头看他,冲雪绒摆摆手放下门帘,雪绒这才转过头和太傅夫妇进府。

    太傅夫妇对原身百倍宠爱,现在这份爱转移到雪绒身上,她自觉有愧,努力在太傅夫妇面前装原身的样子。况且这份宠爱不是假的,真真切切地落在雪绒身上,那她得替原身尽孝。

    陪着太傅夫妇吃完饭,雪绒回房后睡的早,一沾枕头就睡熟了。

    第二日一早,雪绒赶到衙门,和卫承之碰上,对方先开口:“正巧你来了,先陪我去清风楼,清风楼大多是小姐聚会的地方,你去问话方便些。”

    雪绒点头,跟在卫承之身后上了车,今日其他人得去查矿场和银票来源,加上查案的男子过多,也会扰了清风楼的生意,卫承之只带了雪绒前往。

    清风楼坐落在金池路,就比琅琊路远了一条街,也是京城寸土寸金的地界,二人一路至楼门驻停,下了马车,雪绒见清风楼一怔。

    天蒙蒙亮,柠檬黄混着淡橘橙,堆砌在天边拥簇着太阳徐徐升起。

    清风楼是京城有名的茶楼,古朴的青砖交织着红墙,衬得古朴典雅,楼前青石铺就的小路通向一扇红木门,门楣上雕刻着小巧盆景。

    只是清风楼大门紧闭,门口路边剩一个男子正往地上洒水清扫,不复往日繁华景象,看着荒凉得。

    雪绒直觉不对劲,卫承之先一步上前问:“清风楼今日不开业吗?”

    扫地的人头也不抬,敷衍回答:“是啊,今日掌柜的身体不舒服,要晚些开门,您们请回吧,下午估摸就开业了。”

    卫承之冷笑一声,日日都开门的早,门前宾客络绎不绝,偏生今天大理寺办案,清风楼掌柜身体不舒服晚开门,哪有这么巧的事?

    顾虑到还有雪绒在旁边,卫承之不能带着她硬闯,二人先行离开回锦衣卫督办,卫承之雷厉风行地调了一队人马赶回清风楼。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清风楼开门了。

    卫承之站在大门前上下扫视几眼茶楼,冲着身后的下属摆摆手:“走!”

    身后的锦衣卫小跑起来,自卫承之身后到清风楼一楼屋内,排成两列,空出中间一条路,供卫承之行走,雪绒跟着卫承之进门。

    飞鱼服裙摆迈过门槛,刚进茶馆,轻盈飘逸的薄纱自房梁而下飞舞,一同映入雪绒眼帘的还有檀木雕花天花板。

    茶楼陈设简单,一楼厅室内四处摆放着精致的茶几,桌上供着香炉、花瓶,桌上的茶水散发着淡淡茶香。

    一楼堂正中央立着木柜子,柜子后坐着一个老者,卫承之大步走至跟前,将令牌扣在桌上:“锦衣卫办案,敢问掌柜的今日因何身体不适晚开门两盏茶功夫?”

    老者左手托起茶杯,右手用杯盖轻轻刮了刮,虚虚叹气道:“唉,年纪大了。大人看我这茶楼,每日来往不绝,我这老头子日日陪着喝些,身体每况愈下啊!”

    “老板说的有道理。”卫承之站的笔直,宽厚的脊背被飞鱼服衬得蜂腰猿背,他身量高,和老者形成鲜明比对,气场太强,唬人的很。

    “锦衣卫办案最通情达理,早上听洒洗小哥说您身子不适。”卫承之勾勾手指,从他身后走出个人:“这不,特意为您请来了御医,想着外面的可能看不好这突发的病。”

    御医对着老者颔首,打开携带的医药盒子,给清风楼掌柜问诊。

    “这位老者脉象虚浮无力,病症在表,应是近来思虑过多,加上饮食不规律,有些受寒,不碍事的,现在天气忽冷忽热,适当增减衣物即可。”御医把完脉总结,卫承之客客气气地派人把御医送回去。

    “掌柜要好好保重身体啊。”雪绒看一楼的窗子开着,联系刚才御医的话:“现在的天气不好,刚刚咳嗽几声,怎么一楼还开着窗户?”

    “通风罢了。”掌柜解释。

    “既然掌柜的身体无碍,那咱们来说说正事。”卫承之说:“锦衣卫办案,要看前日清风楼来往人的记录册。”

    记录册上,前日记载来人二十六位。

    清风楼有住宿的雅间,卫承之记录完问道:“除去前日刚来的人,可有人前日在清风楼住着?”

    掌柜的翻着册子指了四个人,分别是叶子轩,王樱桃,朱竹,程浩宇四人。

    其中,叶子轩就是贵妃的表弟,听掌柜的说,他前日兴高采烈地拉着人来鉴宝,随后嫌麻烦,在清风楼住了一夜,第二日快晌午回家的。

    王樱桃听闻是在婆家和离,来京城投奔亲戚,可惜亲戚嫌她晦气,丢给她一包银子打发,在清风楼住了两日,苦苦哀求亲戚无果,现在刚离开京城。

    朱竹和程浩轩是夫妻,二人和家里闹分家呢,这才搬出来住,现在还住在清风楼里。

    卫承之点点头,当日出现在清风楼共三十人,剔去女子还余下六人,当中叶子轩和程浩轩在清风楼过夜。

    剩下四人身份皆是平头百姓,花费也不多,喝了两壶茶,要了点心罢了。

    卫承之让老板先叫程浩轩下来问话,说完又问了句:“掌柜的,这茶楼东家是谁?”

    掌柜的正上着楼梯,脱口而出回道:“是英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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