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珍半醒时,恰见一瓢水向自己脸上泼来,一时她鼻孔进水,被迫张嘴大吸了一口凉气,喉咙跟着传来丝丝哑疼,她确定自己发烧了。

    迷迷糊糊中听一妇人尖嗓接着嘲讽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有资格挑挑拣拣吗?有人要就不错了!”

    甜珍迷迷糊糊又昏睡了过去。似梦,一少女出现在厨房一处,她手里的馒头落在稻杆上,静默看着甜珍。

    嘴唇开合:“我叫甜珍,今年十五。我愿意让出我的身体,前提你要帮我复仇。母亲看我及笄迫不及待将我嫁人,而我根本不愿做什么将军老头的小妾。我很饿,只有发硬的馒头吃,我噎住好久,找不到水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成这般境地……”

    甜珍求生的本能答道:“我答应你。”

    少女继续竹筒倒豆子的往外吐着话,但是两人越来越远,再也听不清内容。

    等甜珍再次醒来,自头上方的窗柩洒进缕缕阳光,现在是正午。

    她浑身疲软,听见屋外生机勃勃的鸡鸣,双手费尽的撑着地,背靠墙坐起来。

    她打量着这一处,应该是厨房,有灶台。角落距离地面大约小腿高处,蛛丝闪着金芒,蜘蛛在阳光下慢慢移动,加固蛛网。

    身下全是干稻杆,手边还有咬地只剩一口的馒头。又观察厨房布局规范,但没有看见食物,也没有炊煮烟火的痕迹。

    这家的主人,应该拥有更好的选择或替补,而这间厨房自然不再具有启用的价值。

    鸡鸣鼓振人心,在屋外朗声高扬。她小心起身,单手扶着墙,慢慢向厨房唯一的门挪步移去。

    伸出一只手拉开门,入眼院中洒满烈阳,直射的阳光让她不由眯起眼,随即她的手不再扶着门框,只身不稳的走着,倔强的踩进阳光里,心底幽冷的角落晒进道道暖阳。

    一道似熟似厌的年长妇人询问喊她:“醒了?”

    甜珍寻声看去,一妇人悠闲的站在屋檐下瞥眼了她这处,似乎不愿理她。

    阳光热烈刺眼,她眯眼看去,眼里逼出丝丝泪意,再难看清这妇人的脸,她想开口回应,嘴唇轻启便放弃不再做尝试,她的嗓子干哑的厉害。

    她眼神仔细寻着院中各处,鸡群在鸡笼中啄着白菜玉米,她走向一处往外溪溪流水的天然井口,双手合拢做瓢,舀起水便畅快的喝了够。

    她站起身,遥望屋檐下躲着太阳乘凉的贵妇,平静的继续刚才未完的问话,声音哑涩答道:“我已经想清楚,我嫁。”

    贵妇听她这一段答非所问的话,有些惊愕,又觉意外之喜。瞧她站在大太阳底下,因为前头用手捧水喝,现下站着衫裙袖摆滴着水。

    贵妇思索片刻,又确认一遍,言语中含着兴奋,中气十足问道:“你可是想清楚了,不要回头又学着前几日的作态,又跟我闹,怪我偏心。”

    甜珍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阵阵炊烟菜香,肚里隐隐传来阵阵饥饿灼痛感,她不想再继续没有选择的话题。心中不耐,表面温和说道:“我饿了,我要用午膳。”

    贵妇似乎从甜珍认命的表情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顿感神清气爽,心情颇佳的笑了,转身似带路,自顾离去。

    甜珍跟上贵妇方向,离开小院,经过一处黑瓦白墙的拱门,走过小石板铺成的小径,右方看去,走上几步便是膳厅。

    一张大而圆的饭桌在饭厅正中央,桌边已经落座几人。

    一少年坐在桌边等着,不经意瞧见她,似乎与原身很熟,霎时娃娃脸的脸上挂满笑意。

    起身向她快步走来,又像见到许久不见的老友,迫不及待的主人热情款待客人道:“幺妹儿,母亲刚才说着去看看你,有道来早不如赶巧,我们都准备吃午膳了,一起吧。”

    随后向桌边的坐着的人招呼起来,给她补了套碗筷。

    甜珍装作无事并无反应,乖顺的被这少年招呼着,坐在桌边一处。她现在刚魂穿过来,对身处的一切还不熟悉,身体现在需要营养,之后她也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一家人坐下来,其乐融融的吃着午膳,桌边两位比之少年,要年长些的女子,两人默契的交接了一个眼神,转头一起故作自然的笑着看向甜珍。

    一身着粉色衣裙的娇小女子,小巧的脸蛋给人纯真感,脸上绽放笑颜,轻而易举的就能软人心肠,很是容易信任她说的话。

    率先开口劝道:“小妹,其实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作为大姐,也生了三个孩子,刚生了男孩,也算有了依靠。这次也是因为你的事情,我才特意赶回娘家。”

    她旁边的女子接着道:“大姐说的对,长姐如母,你现在年纪小,生了也好恢复,我怀一胎时,母亲不同意这门亲事,就药了。最终还是成亲,很快又有了二胎,生了个健康男孩。”

    这女子说完话,一身红衫裙给人热情好客之感,不自觉中就被她三言两语卸了心房。标准的瓜子脸样貌,是个热辣十足的美人,而气场又有种争强好胜的锋利感。

    这贵妇便是包括原主,这四人兄弟姐妹的母亲了,头先第一个跟她主动搭话的,就是家中排行老三,原主的三哥。

    她正式看向贵妇,一张甲字脸型,面相给人持正强势之感,眉宇间的神韵似慈似悲,又不经意流露出刻薄意味。周身弥漫岁月的沉重感,又像是千锤百炼出一身风霜,有种说不出的厚重感。

    甜珍认真的吃着桌上的饭菜,心里了如明镜:就原主孤零零被扔在废弃的厨房,生着病,干啃馒头被噎死,这群人与原主,不过是有血缘,无亲情。

    甜珍不经意的瞧了桌边这些人,个个活的人模人样,可算是看明,这些人明显才是一家子。日常抱团以欺虐原主为乐,这一家子享受原主的恐惧,欣赏原主的绝望,最后围剿原主,折断鲜花的生机。

    她是现代人,任人宰杀可不是她的脾性。她在现代时就有种信念感,坚信一个人也能劈出一条路来。从公司慢慢凝聚创立集团,轮复的商业战争锤炼,她懂得把自己放在何位更有利。

    这顿午膳原本就没有包括原主在内,如果不是她识时务,答应成亲,这顿午膳怕是没机会吃。

    在她出嫁前要吃上好些,这一家子为她设的花样各式的鸿门宴。

    虽然不知道要嫁的是什么人,但厨房绝不是能安身的环境,桌边围坐这几人,绝不是能近身,近心之人。

    她要尽快远离这处是非,再寻安身之处,觅得近心,相交良人。

    晚膳甜珍见到了这家中的男主人,面貌线条刚硬,眼神阴戾,身量比在场的都要高,约莫七尺有余。

    几人饭后就着桌边坐着,闲聊八卦起来。原主和兄弟姐妹的生父,已死于多年前流行的肺痨,母亲带着几人改嫁。

    而这位新父丧偶再娶,自是不容他人子女,费尽心机想有自己的血脉。两家人缝成一家人,各有各的样式。

    这时原主母亲开口道:“正午她亲口与我说,同意嫁了。你们两位姐姐留下来,等妹妹婚事过了,就回夫家吧。”

    一桌上的人听后皆大欢喜,叽叽喳喳的围坐饭桌边,七嘴八舌笑谈着。

    “小妹终于是长大咯。”

    “不需要我们操心了。”

    “幺妹儿,让哥哥亲一个。”一旁原主的三哥,凑过来想亲她。

    甜珍心里有些怪异,起身佯装不舒服,巧躲过去。

    傍晚转瞬将过,甜珍自院中站着,观赏天边挂着的一轮夕阳,就像一颗烂熟流汁儿发着光的柿子,照耀着眼中这方天地。

    转瞬天暗下来,宅中点起灯笼,远处高门大户门口,依稀可见挂着灯笼,农户窗柩透出烛灯。

    中元节,民间俗称鬼节。原主的婚嫁之日。

    七月十五,满月。少有的几颗星星点缀夜空,月霜顷洒而下,一时夜明如秋日。

    宅中无比热闹,亲友携礼贺喜,入眼到处张灯结彩。

    “甜氏长辈,送礼盐一袋。”这人喊完,记账先生便执毛笔在礼薄记着。

    有人小声说着:“这是亲爷爷吧,听说知道自己孙女出嫁,硬是提前几天赶着牛车来的。”

    “也真是苦啊,那村里劳作哪有城里富贵,盐也是能拿出来最好的吧。听说这新郎啊,聘礼之外,可是又给了不少房契银票!”几人小心说完,看了看周围,见新娘经过便散去。

    甜珍戴着盖头远远听着,被人扶着小心走过人多嘴杂的大厅,迈过门槛出了宅。

    正准备上花轿时,风吹起她的盖头,她撇见远处月光下,一头黄牛,背驮一辆铺着稻杆的木板车,一旁走着衣着简朴,发色黑白掺杂的老人,手中牵着绳子,一头拴在牛鼻环上。

    风走盖头落下,情绪掩于心中,眼中莫名流下一滴眼泪。或许是原主的情感残留,影响了她。

    上轿后双手放于膝上,端坐在轿中。凤冠霞帔,红妆打扮,她心里有些不安,古代女子出嫁,是新郎来接,而今天从白天等到天黑,只等来了敲锣打鼓的接亲队伍,不见骑马穿状元服,胸挂绸缎红花的新郎。

    轿帘放下隔绝轿中与外面的世界,随着喜娘一声:“起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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