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愣住半晌,回神后眼中湿润,转身扑通朝着甜珍跪下,规矩行礼谢答:“奴婢感谢夫人大恩,今生,六儿一定全心全意伺候您。”

    甜珍前世极其疼那堂妹,哪里受得住年纪相仿的少女跪拜,在六儿跪下同时迈出身子,双手捞起她的双臂,心疼的安慰道:“你我之间,私下不必行礼。”

    甜珍收身回长榻坐稳,调皮的看着六儿说着:“我叫甜珍,今年十五,我小时候想要个妹妹,私下里我们以姐妹相处,我诞于初春积雪的正月,应是大过你。”

    六儿提起袖子擦干鼻孔哭出的鼻涕,笑熠熠的漏出两颗小尖牙,伶俐的脸蛋儿像个饱满光泽的苹果,清脆的应道:“姐姐,秋天满大街开始落雪了,我也是在这个冬月生的。”

    甜珍边听着,袖掩打了小小的哈欠,眼中溢起丝丝水汽。

    六儿见她穿着凤冠霞帔,此时夜深,老爷还在外面招呼贵客,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起身体贴的看着她说:“姐姐看着累了,老爷今夜怕是不会那么快回房,我去给您打水洗漱一下。”

    见她离去,甜珍心下孤单,忙开口道:“府中丫鬟侍从众多,你先去叫管事的过来,我有话同他说。”

    六儿很快领了管事的回来,来人出现在门外,身长和她那便宜夫君一般,约莫九尺高,外穿一身蓝色长袍,里叠白衫,面相精明却不刻薄,眉眼周正,很是年轻,浑身弥漫着久经为人处世的老练气场。

    甜珍心下确定,此人在府中位份必定尊重。

    而原主年幼,少女困于宅中,未经这种官宅府邸大场面,自然是不懂人情练达,气质自然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天真模样,怕是要被拿捏。

    但她可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现代人,苟活本领一绝,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几分。

    像这种人情练达的精明人,你先尊他管事身份,他便敬你主子地位。

    六儿在门口规矩停下,等着他先进门,紧跟进来向甜珍说明着:“夫人,六儿在喜宴找到辛管家,并说明您此时有请,辛管家就让六儿带路,一起过来了。”

    辛管家自然接过六儿的话,不失规矩的同时,一板一眼解释着:“夫人可是有吩咐,老爷在我来前,特意嘱咐,您的意思,便是他的意思。”

    甜珍要是个恋爱脑,就辛管家转达这几句,她那便宜夫君不久便能卸她心房,将她拿捏的死死的。

    可她前世钟情一人,毁于情,死前命运多舛,早已不是原主十五岁的少女。

    表面功夫要完美,笑眼弯弯承情开口道:“夫君待我如此,我心亦然。我只身嫁进府中,心中孤单,恰见六儿合眼缘,私下擅自做了主,已收做贴身丫鬟。想自今日起,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不可随意驱使她。若有不合礼数,辛管家直说无妨。”

    辛管板正的听着,直到听到最后两句时,富有板正特色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又规矩答复道:“夫人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六儿能入您的眼,是她的福分,明日府中下人例行早会时,会吩咐下去,六儿升为大丫鬟,俸禄与住处升换,可驱使府中位份初阶的丫鬟侍从。”

    甜珍不由心中赞叹,这辛管家心思剔透,能屈能伸,对府邸各差了如指掌,思维敏捷,是个难得的人才。

    辛管家走后,六儿吩咐下人送来水洗漱,这一天她也累了,换下凤冠霞帔洗漱好,便躺在新换的床榻上放心入眠。

    甜珍自床上瞬时睁开眼,额鬓细发全是密汗,她定了定心神,起身坐到床边,双脚穿好靴起身走动。

    入眼尽头挂自两边的绯锦已然放下,隔断外间做帘,邻近左边一处是书桌,对立的右边一方长榻中的小桌燃着安神薰香,喜馨一室。

    甜珍双手分开锦缎绯帘,见六儿蹲在一边打瞌睡,随手取下挂着的嫩橙长袍,给她披上。

    独自轻手轻脚的开门走了出去,满月半沉将下,天色蒙蒙将亮。

    夜风袭来,甜珍穿着素白的衣裙,汗湿的额鬓脖颈被吹的一阵阵的发凉,她抬起手背,抹干净额间的汗,另一只手,五指穿过脖颈发线,将铺散的长发指梳透气,顺势拢于胸前左侧,她顿时觉着脖颈处没那么闷热。

    府中挂着灯笼,依稀可见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拐角直线走上长长的水中廊亭,这里没有点灯笼,月光里湖中荷花满布,花期已过结满果苞,依稀还有几朵荷花安静羞放。

    长长的廊亭在十字交界处,座立一所古典雅致的小亭子。奇怪的是,从里面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周围蛙叫一片难以听清,她不由走近了些。

    终于她小心靠近了这处,隐在一根廊柱后,隐约听辨清楚了内容。

    “辛慎,姐姐离开你,是为成全你,你这老小子倒好,也不客气,转身又娶了位纯洁娇媚的小娘子,当真是艳福不浅。”

    “你休胡说,嘤嘤与我自小便是指腹婚约,新婚当夜对月饮酒,醉时她与我说:心中已有心上人,再不能容下他人。我心中敬重她,她写下休书要我签字便离去。酒醒后,我再娶甜珍想瞒父母…”

    沉默半晌,突然响起一人得意的大笑声,湖中惊出一对鸳鸯飞快游散,成双的黑白鸽子也自廊亭瓦上起飞,往各处而去汇合。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说姐姐把你灌醉趁机把你休了,这倒是姐姐的性情。”

    她听着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甜珍深怕被二人发现,紧紧贴着柱子,廊亭均挂着绸锻蓝纱,正迎风飞杨起舞,也算是把她遮了个七七八八。

    “堂堂辛慎将军,如此这幅模样,倒是让人瞧着新鲜,你我各自喝完手中这坛酒,姐姐的事,我自会去问她。但明日,你我还是朝中强劲的对手。”

    月光里很难看清廊亭里面的人,这辛慎就是她那便宜夫君,原来自己真是小妾。作为现代人,有前任不稀奇,这两人更像是门当户对政治联姻。

    她就身后廊椅坐下,眯起眼含泪打哈欠,来不及完全合上嘴,惊愕的打量着走出来的辛慎。

    因为喝了酒,他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烈酒气味,眉间忧郁,眼中丝丝水汽,脸色不朱反添冷白。此时一袭朱色状元服站在她面前,定定的瞧着她,也不说话。

    甜珍小心试探的唤了声:“夫君?”

    他微微弯腰,伸手牵起她的手,两人向着甜珍来时的方向走去。走过长长的廊亭,风吹起两人的乌发,交缠一起。

    提着灯笼寻来的六儿与辛管家,六儿一手挂着甜珍给她盖的橙色衣裙,两人远远规矩行礼,恭敬的喊道:“老爷,夫人。”

    六儿心中焦急,继续解释着:“奴婢醒来不见夫人您,提了灯笼一路寻了过来,途中遇到辛管家,便一同一路寻来。”

    甜珍笑着向她使了一个安心的眼色,六儿几步踩着廊亭木板,走到她旁边才安心。

    辛官家同时跟着过来,想扶辛慎,辛慎看着前方走着直线,不予理睬。他只能作罢。

    回到房里,辛慎倒床睡死,辛管家亲自给他脱了鞋,不放心的看着甜珍提醒道:“夫人,老爷喝醉时不让人近身,您今晚怕是难有好眠。”

    甜珍不介意的笑着应道:“天要亮了,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我入夜时睡过一觉,在长榻坐会儿也好照顾夫君。”

    辛管家与六儿一同行完礼,两人一左一右,掀起锦帘离去。

    屋中很静,甜珍坐在长榻一边,小桌上放着安神的香炉,她将它移开了些,双手作枕,将头枕上,安心睡着。

    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不见辛慎。

    此时门外六儿正喊道:“夫人,六儿叫人打了洗漱的水,要进来了。”

    六儿今天梳着双平髻,双耳下两根辫子,整洁着装,更显少女俏皮与伶俐。

    六儿为甜珍梳着法,她突然想起,古代新妇次日一早,要给公婆敬茶请安的,转头问六儿道:“一会儿可是要去给二老请安?”

    六儿语气轻快的道:“老爷今早密诏上朝,特意让奴婢转告您,请您等他回来,一切自有安排。”

    用过早膳,甜珍敏锐观察到府中不寻常的气氛,男侍谨慎的在府中走动,六儿见她盯着药房,便主动过去。

    六儿神色紧张的快步回来:“夫人,奴婢远远听见,随老爷早朝的辛管家命医士队,简装即刻前往蛮族义医。”

    甜珍心下起疑,辛管家回来领医士队,怕是辛慎的命令。

    辛管家着医士服带队离去,掐准时机的六儿赶忙去搜了两套崭新医士服回来。两人换上医士服,下巴拴好斗笠的绳子,放下斗笠的面纱,很快混入马车队中。

    天黑后马车停下,车厢里医士们挨个紧跟下去马车,摘下斗笠,围坐就地生火歇息。

    甜珍看着直行路道前方,夜幕下,一面黑色木门耸立路中,像是不想要这方的人过去,又像是不想要里面的人出来。

    辛管家独自架着一辆装满箱子的马车,此时边放下手中的斗笠,扔下手头的缰绳,轻跃下了马车。

    疾步前往另一辆等候的马车,里面坐着辛慎,辛管家停在车厢窗边恭敬道:“将军,再往前走,便是蛮族境地。”

    帘布中伸出一节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松自里向外勾起帘布,辛慎看了看生火的医队,开口道:“今夜原地休息,去车厢取食物给大家补充体力。”

    辛管家得了令,走回装满箱子的马车,动手开箱取出干粮,让人分给医队,亲自给辛慎送去。

    甜珍和六儿没有摘下斗笠,不久医士们发觉干吃干粮口渴,辛慎让辛管家选了两人,前去附近村民家里借水,顺便打听消息。

    甜珍对那面奇高的黑色木门很是惊异,趁机起身离去。六儿见她起身,连忙寸步不离的跟上,其他人未觉有异。

    甜珍一手撩开斗笠的面纱,看向幽幽前方,此时两人已脱离医队,六儿隔纱看了眼围坐火堆的医队,将军在马厢里没出来。

    回头看着往前不停走的甜珍疑惑道:“夫人,难道我们不与将军相认吗?”

    甜珍正借着月光,隐约看清慢慢接近的黑色木门,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砍了无数刀锋利的伸着,两边各有一根木桩支撑,想是门的另一面,同样位置也有两根木桩支撑。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木门赶着,她们要在辛管家回来前赶回去,又不忘抽空回着六儿:“我们现在与夫君相认,怕是会打乱他们计划,现以不变应万变。”

    紧赶到达木门下,直观感受到一种不详的肮脏感,这是一扇由无数形状和长度不一的木板,拼成钉好立在此地的漆黑板门,隔绝了想从这条路过去的人。

    今晚是镰月,月光下能见度低,夜风刮过,有难以辨别的声响,板门中部飘挂着难辨的物什,随风而来一丝祭祀烧过的香火气味。

    六儿心里害怕,紧紧挨着甜珍,抬头看向黑色木门中部一处,小声说着:“夫人,那上面会动的是什么呀?”

    甜珍想起堂妹也爱粘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回道:“夜晚太黑了,容易看错,我们先回医队。”

    心中默默算了算时间,辛管家一行人差不多快回来,向辛慎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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