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得流油的火鸡之后是火红的圣诞布丁,安流云慢慢品尝着,察觉到自己这份布丁好像加了什么东西,用银勺子从里面刨出了一枚星星形状的银片。

    运气不错,希望这枚幸运星能给她带来好运。

    她笑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家养小精灵们给她的“惊喜”——作为她赠送的圣诞礼物和食谱的回礼。

    家养小精灵拒绝接受巫师货币,所以安流云收集了英国的纸钞和硬币做成图册送给他们,还给喜欢研究美食的小精灵赠送了修订过的食谱——没办法,“少许”、“大量”这些词很难不让性格严谨的小精灵们头疼。

    这个圣诞夜很愉快,至少没有糟糕的加训和觥筹交错的圣诞晚会。

    莱克家族只是没落了,不是彻底湮灭了,每年圣诞节来拜访的客人都不少,需要提前将大厅清理得金碧辉煌才能容纳那些品位高雅的客人。

    每当这个时候,作为家主的祖父要在光华璀璨的大厅里应酬,安流云作为“已经不幸遇难”的莱克家最后的血脉,只能躲在楼上阴暗的房间里。

    幸运的是,没有加训、没有冷言冷语,当然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安流云甚至可以冒险请老管家帮忙端来一块平时被禁止多吃的蛋糕。

    饱腹感会驱散夜晚常驻的孤寂,在这样有仪式感的时刻,她能久违的感觉到生活是有色彩的。

    暖烘烘的壁炉和融洽的氛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所以安流云发现那枚蛋出了问题的时候为时已晚。

    蛋里钻出了一条白色的小蛇,就在第二天清晨,她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和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对上。

    这绝对是件惊吓大于惊喜的礼物,安流云觉得如果自己的心脏再脆弱一点就能直接被送去见梅林。

    冷静过后,她默默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个可能会带来麻烦的小家伙。

    她没养过宠物,和蛇这种动物唯一的联系就是进入了一所具有蛇一样的品格的学院。

    就在这条还没她手指粗的小蛇攀上她的手腕的时候,安流云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和蛇的交集。

    那是她第一次被关禁闭,也许是为了激发她的潜力,逼她产生魔力暴动,祖父第一次将饿肚子的她丢在了高塔上。

    夜晚的高塔被凉风从里到外的灌满,黑暗成了最好的保护色,不知到底有多少东西瞪着眼睛躲在黑暗里,蛰伏着等待捕获猎物的最佳时机。

    那条黑蛇就是这么出现的。

    那是一条比她的手臂还粗的蛇,经过一番审时度势后,确定自己没办法将这个巨大的猎物一口吞进肚里,那条小腹微胀的黑蛇选择了暂时躲避。

    接下来的几天,安流云会刻意将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给那条蛇,可能是因为她不想让蛇把自己当储备粮一口吞了,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她还怀着一点尚未泯灭的善心——那条黑蛇怀孕了。

    食物毕竟是有限的,尤其是被刻意减少的食物。

    在一个满月,这条饥肠辘辘、找不到下塔办法的蛇向这个不到五平方米的空间里另一个喘气的生物发动了进攻。

    同样饥肠辘辘的安流云早有预料。

    不用说朋友、伙伴这种明显夸大的词,这条蛇连她的好邻居都算不上。

    毕竟是冷血动物。

    她一边想着,一边逼着自己直面这条被砍断了一半毒牙的黑蛇。

    乌云短暂地遮住了月亮,等夜风吹散乌云后,塔楼顶端在月光的照耀下像白天一样明亮。

    那条黑蛇瘫在地上不动了,安流云坐在地上靠着粗粝的石墙大口喘着粗气,她手里抓着变形的叉子,鲜血从手臂上汩汩流出。

    就在几分钟之前,那条黑蛇也是这样攀附缠绕在她手臂上,意图咬上她的脖子。

    每天都有仆人来送餐和收拾餐具,也有人来加固塔楼顶部这个小空间的防护——当然是为了不让人逃脱。

    没有主人的授意,她不会有机会藏下武器,那条蛇也不可能爬上那么高的塔楼。

    那条黑蛇下不去,最后只有安流云出去了。

    她还是没能被激发出魔力暴动。

    这就是她和蛇仅有的交集。

    安流云不喜欢甚至有些惧怕这种黏糊糊的无足动物,结束和黑蛇的决斗后她发了三天烧,黑蛇那两只通红的眼睛反复在她梦里浮现。

    为了活着亲手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也并不让她感到惧怕。

    可是那条蛇鲜艳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身上,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在她手中慢慢变冷直到停止扭动——而她心底却不合时宜地产生了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这才是真正让她憎恶、恐惧的。

    安流云不断告诉自己,杀了那条蛇是为了活下去,因为她还不能死,所以她必须活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她不能死——所以她必须杀了那条蛇,可是、可是!那条蛇难道就该死吗?它还怀着孕!

    杀死那条蛇是正当防卫,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很愉快?甚至她心底产生了一种对旁人命运生杀予夺的快感——那只是一条蛇,她知道,但这不仅是一条蛇的事。

    后怕和恐惧才是她基于价值观做出的判断,但那种快感就像本能一样——仿佛基因编写完善的程序。

    她十几年来形成的价值观被那条蛇的尸体击碎了。

    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一个对痛苦和哀嚎视而不见,仅以杀戮带来的鲜血和恐慌为刺激的人。

    安流云凝视着这条纯白色的小蛇,觉得老头子大概是故意送来恶心她的,让她一看见它就想起自己曾经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毕竟后悔绝不是老头子能拥有的情感。

    她早就觉得老头子病得不轻,就盼着老头子老到拿不起魔杖的时候把他送进圣芒戈检查一下脑子,最好让他确诊精神失常后住在里面当一辈子的精神病人——如果她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安流云看不出这条蛇来自什么种族,但看它通体纯白的样子,大概是没有和其他种族杂交过的纯种?

    她试着碰了一下小蛇昂起的头,过分柔软的触感让她很快将手指收了回去,“神奇动物也分纯血混血吗?”

    她正这么想着,盘成一团的小蛇突然弹起来,用尾巴在她脸上狠狠抽了一下,同时还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你说谁混血呢!”

    “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吗?”安流云震惊地捂住脸,要不是脸上的痛感她都要以为刚才是幻听了,在小蛇又扬起尾巴之前,她识相的闭上了嘴。

    它不会摇尾巴作揖问她“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吧?

    迎着安流云怀疑的眼神,小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于是她又听见对方警告地说,“别把我和那些混血种相提并论!”

    安流云:……老头子送这么个玩意儿就是为了给她添堵的吧。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将自己突然能听懂蛇语的原因归咎到那片被她吞下去的伏地魔的灵魂身上。

    安流云非常肯定莱克家族和斯莱特林祖上没有亲缘关系,无处继承斯莱特林的蛇佬腔。

    老头子为了让她铭记家族荣光,逼着她背下了从八世纪以来的家族谱系。

    傲慢是莱克家族血脉里世代传承、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它的历史和底蕴也配得上这份傲慢。

    因为傲慢,莱克家族不屑于同其他纯血主义至上的家族并列排为神圣二十八纯血家族——尽管这个古老的家族已经落寞了。

    “只论血统不论能力的理论只适用于动物配种。”——这是安流云和老头子那种眼高于顶的人难得达成的共识。

    这也注定她会在排外严重的斯莱特林成为异类,但是谁在乎呢?

    从这一点来看,她确实继承了家族一贯的傲慢。

    安流云很有自知之明,她对神奇动物的了解止步于将图鉴当科普读物来看,毕竟比起多足、多头的生物,她更喜欢柔软的小猫小狗。

    但既然出生了——还是当着她的面出生的,安流云就不能不管这条蛇。

    她记得霍格沃茨就有两位神奇动物专家。

    现在担任神奇动物保护课教授的是西尔瓦努斯·凯特尔伯恩,据说他在担任保护神奇动物课教师期间,经历了至少六十二次的留用察看期。

    他因为常常与那些“可爱且稀有的小可爱”近距离互动,现在只剩下了一只胳膊和半条腿。

    凯特尔伯恩教授终生未婚,也没有子女,所以他的圣诞假期往往是在火龙保护区和“可爱但凶猛的大家伙们”一起度过。

    安流云也不忍心再用这个麻烦的小家伙打扰他,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无法保证凯特尔伯恩教授仅剩的一手半脚的安全。

    但霍格沃茨还有一个在神奇动物方面很可靠的人——虽然一些时候仅限于神奇动物方面。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邓布利多教授说你是个靠得住的人,他建议我来寻求你的帮助。”安流云仰头看着这个小山一样高的人,不动声色地恭维了一句。

    即使坐在沙发上,她也需要仰头才能看见海格的眼睛,海格庞大的身躯是她的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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