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耐心疗伤，温冉的身子渐渐恢复如初。
她大约也是知道，渊沐那日应该是硬闯了紫华派，才落得一身伤，不得不和她一同吃药。
就如同渊沐自己说的，他感觉到她快死了，但是不能让她死在别人手里，他才会出手的。
无论是因为什么，温冉觉得自己是亏欠他的。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报答他。
渊沐不是想要当第一吗，那她早些恢复，再同他比一场！
温冉照例每日去屋外散步，舒展筋骨，抬头去看，一层望不到头的水幕上偶有涟漪荡起，倒映出来往的人。
她也是第一次下床后才知道，这里是渊沐的老巢。
就在月牙湖下。
紫华派，也是上一世的紫华派，山下也依旧是雁山。
只不过物是人非，许是过去了百年还是千年光景，雁山也早就没了温家。
也不知怎的，这世上冒出了妖物，一朝妖物伤人，那些宗门修者便开始捕猎妖物。
用渊沐的说法来说，也不尽是伤人的恶妖，总有些心怀善意的，也会被修者一并斩于剑下。
妖族便抱团在一起，同人族分庭抗礼。
也就雁山一带人族包容，愿意接纳他们，渊沐便在月牙湖底下设了结界，当作了自己老巢。
也许是因为灯下黑，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能发现。
渊沐讲完这些，还恶劣地扬起利爪，掐住温冉的咽喉威胁她：“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保证你没法活着走出雁山！”
温冉咳嗽了两声，也不恼，只是轻了轻拍打了他的手背，说了句：“疼。”
听到这声，渊沐一怔，乖乖地放下了手，别扭地不去看她，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狐狸耳朵：“你、你怎么现在莫名其妙的，你以前不这样的。”
想到温冉从前总是与他拔剑相向的模样，他眉头愈发蹙起：“放到以前，你不得跟我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换了灵根还转了性子……啊，你该不会是和白芷互换了吧！”
话音刚落，他的脖颈上一阵冰凉。
他低头去看，是温冉的本命剑——晨曦。
渊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病好了？！”
感觉到自己好像太过关心她，他立马又换了副模样，“我我、我的意思是……你太弱了！怎么现在才恢复，不知道浪费了我多少药材！”
他用食指去推抵在脖颈上的剑，触手冰凉中带着灼意，却没有推得动，他转而疑惑地看向温冉：“你什么意思？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
温冉唇角带笑，歪了歪头：“不是要大战三百回合吗？”
渊沐一时语塞：“你怎么还这么死脑筋，你伤刚好——”
“看招！”
晨曦拖着金橙色的光茫席卷而来，渊沐忙不迭后撤，脚下水渍凝结成漩涡，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他咬了咬牙，不得不施展开。
二人在空旷的院子里大开大合，渊沐紧绷的脸渐渐露出笑意，颇有几分酣畅淋漓之感。
温冉屏气凝神，丹田滚滚的热意席卷全身，最后晨曦瞬间分裂成五柄，将渊沐团团围住。
“好啦好啦，我认输。”
渊沐手里的长剑化作星点消失，温冉皱了皱眉头：“怎么认输了？继续啊。”
他又输了，她这份恩情不是还欠着吗？这得还到什么时候？
渊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输了就是输了，我不逞强，下次再战。”
说完，他绕开剑阵，大剌剌地坐回到椅子上喝起了果浆。
温冉不解，收了剑势，轻轻跃至渊沐对面的石椅上坐下，晨曦化为一缕流光归入她的丹田中。
院中静谧，只有水幕上偶尔泛起的波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你这次为何如此轻易认输？”温冉开口问道，语气中没有埋怨，更多的是好奇。
渊沐喝了口果浆，目光掠过温冉，落在远处的水幕上，心中腹诽：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子？惯会逞强，明明伤才刚好就急着喊打喊杀。
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你再打下去，我这几日寻得药材就都白费了！你现在欠我一条命，不，算上刚刚的，两条！你休想把自己折腾死来逃避，哼！”
说完，他眉梢微挑，似是很满意自己又让她多欠了他一条命。
“是吗？”
温冉的眉头舒展开，化作一抹笑意。
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渊沐，以前当他是魔界的妖王，嗜血残暴，如今看来，传言倒也未必都是真的。
起码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除了嘴巴上不饶人，不仅没有落进下石害她，还处处替她着想。
温冉不自觉地昂起脖颈向上看，水幕上倒映着人群熙熙攘攘，或有明显的妖类特征，或是人类，他们意外地相处融洽。
也许，是她一直生活在紫华派中，从未真正感受过世间妖物都是什么性子，更不论相处了。
白永孝只告诉她，人为正，妖为邪，斩妖除魔乃修者本分。
她的指尖摩挲着茶杯，空气中只剩下水汽氤氲，偶尔有小鱼甩尾而过，匆匆一瞥，留下一串水珠。
渊沐透过杯子边缘偷偷看她，见她沉默不语，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直到温冉突然抬起眸子，渊沐慌乱躲避，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嗽不停。
“我想上去看看……”
话音刚落，渊沐止住了咳嗽，满脸通红，诧异道：“上去做什么？我告诉你，你休想跑，你现在还欠我——”
“我知道，我欠了你两条命，我不跑。”
渊沐咽下原本想说的话，放下杯子，止不住来回打量着温冉，眼尾轻轻上挑：“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去看看人妖共存的地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
说实话，渊沐是不信的。
他比谁都了解温冉，她深受“正道教育”，自小就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见到大妖小妖都绝不会手软。
怎么换了灵根，人都转性了？
没道理。
渊沐亦步亦趋地跟在温冉身后，一条银色的绒尾活泼地在后头一甩一甩。
他捏着下巴，盯着温冉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姑娘，要买衣服吗？我这里有上品的蛇皮纳凉衣，童叟无欺！”
温冉停下来脚步，走到摊位旁。
摊位上摆的大多都是蛇妖的物件，蛇皮制成的衣裳，蛇鳞制成的暗器……
不是说，人妖共存吗？这看着更像是将蛇妖圈养起来，利用它获取价值。
温冉的指腹捏着蛇皮纳凉衣，质感柔腻光滑，颜色透亮清澈，确实是蛇妖皮做成。
她复又抬眸打量了店家一眼，是普通人。
店家见她感兴趣，连忙热情推销：“您看看，这可以百年蛇妖的皮，整条街就我们店里有！”
她淡淡开口：“多少钱？”
“姑娘您识货，我也不宰客，二两银子！”
二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真的是百年蛇妖的皮，这个价格只能算作相当便宜了。
听到这样的低廉的价格，温冉没有露出欣喜，反倒是眉眼露出些担忧来。
店家见多识广，自然察觉出了她的变化：“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太贵了？价格好说嘛……”
“不是的，是太便宜了。”
店家一愣，旋即笑道：“姑娘真会说笑，便宜还不好呢？是担心质量吗？你放心，我这保准是百年蛇妖的皮，年份只多不少！”
温冉放开了手，蛇皮滑过她的指尖，落在摊位上，很快恢复了原状。
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货。
“你从哪儿取来的蛇皮？”
温冉目光清冷，带着一丝明显的煞气，店家退了一步，怒道：“姑娘，我打开店门做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哪儿取来的蛇皮，自然是不能随意告诉外人，不然我这生意还怎么做？你若不想买，就赶紧走。”
渊沐远远听到这里的争吵，忙不迭赶过来扯了扯温冉的衣领：“你干什么？怎么吵起来了？”
温冉目光掠过摊位上的蛇皮，眼神示意渊沐：“你不是说，雁山百姓都和妖族和睦共处吗？这就是和睦？”
店家扫视了两人，一拍大腿立马会意：“我说姑娘，你别血口喷人，我张家和妖族世代结好，你在雁山说着话诋毁我，是想我被赶出去呀！”
温冉冷笑一声：“世代结好？就是这般结好的？百年蛇妖难寻，一张皮价值千金，你倒好，只卖二两，可见你二两还是有得赚的，这皮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唾手可得。究竟是圈养了多少妖物，才能这么自信满满开出低价，你自己心里清楚！”
店家“啧”了一声，旋即委屈道：“误会！都是误会！哎哟，我怎么跟你解释呀！”
他急得抓耳挠腮，温冉已然黑了脸。
渊沐抱胸在旁看着她，微微歪头，颇有些兴致。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温冉替妖说话，好像她真的变了，若是放到以前，她肯定是冷眼相看，哪里会去管店家卖的是人是妖。
这白永孝是伤了她，但似乎也还给了她人性，起码渊沐看来，他更喜欢如今的温冉。
他美滋滋地想着，没注意到店家身后的院落里，缓缓扭出一条墨绿色的蟒蛇。
她大约也是知道，渊沐那日应该是硬闯了紫华派，才落得一身伤，不得不和她一同吃药。
就如同渊沐自己说的，他感觉到她快死了，但是不能让她死在别人手里，他才会出手的。
无论是因为什么，温冉觉得自己是亏欠他的。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报答他。
渊沐不是想要当第一吗，那她早些恢复，再同他比一场！
温冉照例每日去屋外散步，舒展筋骨，抬头去看，一层望不到头的水幕上偶有涟漪荡起，倒映出来往的人。
她也是第一次下床后才知道，这里是渊沐的老巢。
就在月牙湖下。
紫华派，也是上一世的紫华派，山下也依旧是雁山。
只不过物是人非，许是过去了百年还是千年光景，雁山也早就没了温家。
也不知怎的，这世上冒出了妖物，一朝妖物伤人，那些宗门修者便开始捕猎妖物。
用渊沐的说法来说，也不尽是伤人的恶妖，总有些心怀善意的，也会被修者一并斩于剑下。
妖族便抱团在一起，同人族分庭抗礼。
也就雁山一带人族包容，愿意接纳他们，渊沐便在月牙湖底下设了结界，当作了自己老巢。
也许是因为灯下黑，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人能发现。
渊沐讲完这些，还恶劣地扬起利爪，掐住温冉的咽喉威胁她：“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保证你没法活着走出雁山！”
温冉咳嗽了两声，也不恼，只是轻了轻拍打了他的手背，说了句：“疼。”
听到这声，渊沐一怔，乖乖地放下了手，别扭地不去看她，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狐狸耳朵：“你、你怎么现在莫名其妙的，你以前不这样的。”
想到温冉从前总是与他拔剑相向的模样，他眉头愈发蹙起：“放到以前，你不得跟我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换了灵根还转了性子……啊，你该不会是和白芷互换了吧！”
话音刚落，他的脖颈上一阵冰凉。
他低头去看，是温冉的本命剑——晨曦。
渊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病好了？！”
感觉到自己好像太过关心她，他立马又换了副模样，“我我、我的意思是……你太弱了！怎么现在才恢复，不知道浪费了我多少药材！”
他用食指去推抵在脖颈上的剑，触手冰凉中带着灼意，却没有推得动，他转而疑惑地看向温冉：“你什么意思？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
温冉唇角带笑，歪了歪头：“不是要大战三百回合吗？”
渊沐一时语塞：“你怎么还这么死脑筋，你伤刚好——”
“看招！”
晨曦拖着金橙色的光茫席卷而来，渊沐忙不迭后撤，脚下水渍凝结成漩涡，在空中打了个旋儿。
他咬了咬牙，不得不施展开。
二人在空旷的院子里大开大合，渊沐紧绷的脸渐渐露出笑意，颇有几分酣畅淋漓之感。
温冉屏气凝神，丹田滚滚的热意席卷全身，最后晨曦瞬间分裂成五柄，将渊沐团团围住。
“好啦好啦，我认输。”
渊沐手里的长剑化作星点消失，温冉皱了皱眉头：“怎么认输了？继续啊。”
他又输了，她这份恩情不是还欠着吗？这得还到什么时候？
渊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输了就是输了，我不逞强，下次再战。”
说完，他绕开剑阵，大剌剌地坐回到椅子上喝起了果浆。
温冉不解，收了剑势，轻轻跃至渊沐对面的石椅上坐下，晨曦化为一缕流光归入她的丹田中。
院中静谧，只有水幕上偶尔泛起的波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你这次为何如此轻易认输？”温冉开口问道，语气中没有埋怨，更多的是好奇。
渊沐喝了口果浆，目光掠过温冉，落在远处的水幕上，心中腹诽：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子？惯会逞强，明明伤才刚好就急着喊打喊杀。
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你再打下去，我这几日寻得药材就都白费了！你现在欠我一条命，不，算上刚刚的，两条！你休想把自己折腾死来逃避，哼！”
说完，他眉梢微挑，似是很满意自己又让她多欠了他一条命。
“是吗？”
温冉的眉头舒展开，化作一抹笑意。
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渊沐，以前当他是魔界的妖王，嗜血残暴，如今看来，传言倒也未必都是真的。
起码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除了嘴巴上不饶人，不仅没有落进下石害她，还处处替她着想。
温冉不自觉地昂起脖颈向上看，水幕上倒映着人群熙熙攘攘，或有明显的妖类特征，或是人类，他们意外地相处融洽。
也许，是她一直生活在紫华派中，从未真正感受过世间妖物都是什么性子，更不论相处了。
白永孝只告诉她，人为正，妖为邪，斩妖除魔乃修者本分。
她的指尖摩挲着茶杯，空气中只剩下水汽氤氲，偶尔有小鱼甩尾而过，匆匆一瞥，留下一串水珠。
渊沐透过杯子边缘偷偷看她，见她沉默不语，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直到温冉突然抬起眸子，渊沐慌乱躲避，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嗽不停。
“我想上去看看……”
话音刚落，渊沐止住了咳嗽，满脸通红，诧异道：“上去做什么？我告诉你，你休想跑，你现在还欠我——”
“我知道，我欠了你两条命，我不跑。”
渊沐咽下原本想说的话，放下杯子，止不住来回打量着温冉，眼尾轻轻上挑：“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去看看人妖共存的地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
说实话，渊沐是不信的。
他比谁都了解温冉，她深受“正道教育”，自小就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见到大妖小妖都绝不会手软。
怎么换了灵根，人都转性了？
没道理。
渊沐亦步亦趋地跟在温冉身后，一条银色的绒尾活泼地在后头一甩一甩。
他捏着下巴，盯着温冉的背影，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
“姑娘，要买衣服吗？我这里有上品的蛇皮纳凉衣，童叟无欺！”
温冉停下来脚步，走到摊位旁。
摊位上摆的大多都是蛇妖的物件，蛇皮制成的衣裳，蛇鳞制成的暗器……
不是说，人妖共存吗？这看着更像是将蛇妖圈养起来，利用它获取价值。
温冉的指腹捏着蛇皮纳凉衣，质感柔腻光滑，颜色透亮清澈，确实是蛇妖皮做成。
她复又抬眸打量了店家一眼，是普通人。
店家见她感兴趣，连忙热情推销：“您看看，这可以百年蛇妖的皮，整条街就我们店里有！”
她淡淡开口：“多少钱？”
“姑娘您识货，我也不宰客，二两银子！”
二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真的是百年蛇妖的皮，这个价格只能算作相当便宜了。
听到这样的低廉的价格，温冉没有露出欣喜，反倒是眉眼露出些担忧来。
店家见多识广，自然察觉出了她的变化：“姑娘，可是有什么顾虑？太贵了？价格好说嘛……”
“不是的，是太便宜了。”
店家一愣，旋即笑道：“姑娘真会说笑，便宜还不好呢？是担心质量吗？你放心，我这保准是百年蛇妖的皮，年份只多不少！”
温冉放开了手，蛇皮滑过她的指尖，落在摊位上，很快恢复了原状。
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货。
“你从哪儿取来的蛇皮？”
温冉目光清冷，带着一丝明显的煞气，店家退了一步，怒道：“姑娘，我打开店门做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哪儿取来的蛇皮，自然是不能随意告诉外人，不然我这生意还怎么做？你若不想买，就赶紧走。”
渊沐远远听到这里的争吵，忙不迭赶过来扯了扯温冉的衣领：“你干什么？怎么吵起来了？”
温冉目光掠过摊位上的蛇皮，眼神示意渊沐：“你不是说，雁山百姓都和妖族和睦共处吗？这就是和睦？”
店家扫视了两人，一拍大腿立马会意：“我说姑娘，你别血口喷人，我张家和妖族世代结好，你在雁山说着话诋毁我，是想我被赶出去呀！”
温冉冷笑一声：“世代结好？就是这般结好的？百年蛇妖难寻，一张皮价值千金，你倒好，只卖二两，可见你二两还是有得赚的，这皮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唾手可得。究竟是圈养了多少妖物，才能这么自信满满开出低价，你自己心里清楚！”
店家“啧”了一声，旋即委屈道：“误会！都是误会！哎哟，我怎么跟你解释呀！”
他急得抓耳挠腮，温冉已然黑了脸。
渊沐抱胸在旁看着她，微微歪头，颇有些兴致。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温冉替妖说话，好像她真的变了，若是放到以前，她肯定是冷眼相看，哪里会去管店家卖的是人是妖。
这白永孝是伤了她，但似乎也还给了她人性，起码渊沐看来，他更喜欢如今的温冉。
他美滋滋地想着，没注意到店家身后的院落里，缓缓扭出一条墨绿色的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