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养护骑士疑惑的呼唤让安惜年回过神。

    喉咙引上吞咽的动作,安惜年轻微摇头,试图让自己的精力集中。

    她得问些什么,以获得更多的有效信息。

    抬起手里的树枝,安惜年在沙滩上划动:相关记录找不到,那个人也消失了吗?

    养护骑士惊讶:“你很聪明啊。”

    然后她点头:“是。当时溟音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怎样不见的,都没人知道。”

    周围分明没有第三个人,她却像是怕惊扰谁,压低声音:“可始终流传一种说法,说那人是因为透露了海战神的秘密,所以被海洋惩罚,卷走到海底永生不能回到陆地上。”

    她打量安惜年:“从那时候开始,我们才把随洋流冲过来的人或者东西视作不详。说起来还挺可惜的,毕竟很久之前,无论海洋给我们什么东西,都被称作恩惠。”

    安惜年懂得养护骑士这个眼神的意思。

    她自己刚刚在养护骑士口中,也是“不详,噩兆”。

    安惜年想了想,又写到:除了名字,有关于那人外貌的说法吗?

    “外貌?”养护骑士回忆起来。

    可瞬间她的全身定格。

    养护骑士像是程序卡顿,五官在一秒之内扭曲挤压变换多次,嘴里散出“呃、咯”的断音。

    很快,仿佛数据流复位,养护骑士的目光重新落到安惜年身上,打量起来:“……海洋给我们什么东西,都被称作恩惠。”

    安惜年的眼睛这才眨动一下。

    她猛地站起,往上方看去,试图让目光越过数据模拟出的天空,落到R身上。

    手里已经拿出了设备,正准备写下。

    [用户829质疑刚才NPC的表现。]

    [系统接入中……]

    安惜年屏息等待R的回应。

    几秒之后。

    [用户829对系统的回应表示满意。]

    安惜年皱起眉,原地僵硬片刻,缓缓把设备收回怀里。

    即使R没把信息公开给她,也足够她知道:养护骑士刚才的不是R制造的数据问题。

    剩下的原因只有一个。养护骑士在被怪谈位面里的某种力量监视着。

    这股力量不允许养护骑士向她透露封禁的信息,并且强大到能控制怪谈世界里的人类的思想和行为。

    捂嘴养护骑士的那个,会是溟音吗?

    还是在溟音之上,有更高阶的存在?

    短时间内,安惜年脑海闪过多重念头,每一个都无法获得准确答案。

    养护骑士的视线随安惜年起身的动作上移。

    她意识不到自己被操控过,只认为安惜年怪异。

    养护骑士看不到设备。在她眼里,安惜年行为怪异地从口袋里握持一团空气出来,接着愣在原地,最后又缓慢把那团空气放回了口袋。

    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

    这让她心里再次警铃大作。

    她猛地起身,在安惜年准备再次写字询问时,留下一句“时间到了,我要回去复命”,转身准备逃。

    身体刚转动几度,前脚掌离地不过五厘米,她眼前倏然有影子闪过。

    安惜年站在她面前拦住她的脚步。

    这人的身形分明不比她健壮多少,表情也平和,往那里一站却给足压迫感,让她一个音节再发不出来。

    安惜年看出养护骑士的戒备,竖起两指,示意自己只再问最后两个问题。

    养护骑士磕绊地点了头。

    为了不再刺激到她,安惜年尽量小幅度动作,在沙地写下两句话:

    你之前说养护骑士诞生,是什么意思?

    养护骑士是做什么的?

    安惜年看到对方读完自己的两个问题,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看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难给,也许这甚至算是这里居民的常识,对方也就不会被禁言了。

    安惜年放心下来。

    对方果然开始流利地回答。

    当时白沙花被从海底带上来时,人们花费将近三个月完全弄清它的习性。

    白沙花不需要授粉就能自行繁殖,生长速度极快,长成之后花期又长到不可思议。

    仅需要的生长要素有二。一是海水,二是海底某种被人们称为“藻生素”的肥料。

    海水倒是好办,总归白沙花是用来防海战神的,直接种到海岸线就可以。

    可现在人们不能再轻易进入海里,藻生素没有那么轻易弄到。

    当时眼看一年一度的海洋祭典又要到来,岛上居民们没别的办法,只能先把白沙花种满整条海岸线,边祈祷着白沙花能起效,边继续寻找获得藻生素的办法。

    可就在最后一朵白沙花被种在海岸线的最后一处缝隙时。

    岛上响起一声新生儿的啼哭。

    那位产妇难产了近两天,全身脱力却仍欣喜若狂地抱过孩子,却发现婴儿的皮肤是淤泥一般的深绿。

    产妇当即晕过去。

    消息传到了岛上科学院的耳朵里。

    他们派人来打探,发现消息属实后,立刻要求那家人交出这个婴儿。

    产妇一家本已经决定无论孩子是什么样子都以爱呵护她长大,可面对科学院不过是螳臂当车,只能眼睁睁看那群身穿冰冷金属服的精英,把他们嚎哭不止的孩子带走。

    科学院提取了婴儿的皮肤和血液样本,很快发现她的血里含有与藻生素极其相似的成分。

    被婴儿的血浸养的白沙花,比普通生长的白沙花开得更盛。

    马上就到海洋祭典,可他们又不能让这唯一一个藻生素容器死亡,只能每天定量取血,再用尽一切办法给婴儿喂食并注射增血药剂。

    随体内的血越来越多地被抽出,婴儿的皮肤逐渐从深沼绿变为浅绿,再恢复寻常人类的颜色。

    海洋祭典开始前的那个午夜,最后一滴婴儿血被滴入最后一朵白沙花根部。

    白沙花在月色下依海风摇曳,直到零点时,花瓣摇晃完全停止。

    风平浪静。

    在地下避难城入口观察的科学院成员们喜极而泣,互相紧拥。

    那是两百多年来,他们第一次经历没有海水覆顶的海洋祭典。

    “从那时起,新生的婴儿里,不时就会有和当时那个救世主一样,浑身沼绿色的。”

    讲述快要结尾,养护骑士边说边拉开与安惜年之间的距离。

    “这些孩子出生后统一收归科学院管理,被授予骑士,需要定期来海岸边以血浇灌白沙花,所以称为养护骑士。”

    “说、说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安惜年从思路中分神,向对方点头。

    对方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去。

    可走出几步,她忽然犹豫着停住,回头对安惜年主动补充:“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兴趣……”

    安惜年与对方对视。

    对方挠挠头:“看你对‘溟音’这个名字反应很大。当时为了纪念调查队的送回白沙花的那个人,刚才我提到的救世主,在被归入科学院之后,改名也叫溟音。”

    说完,她一溜烟跑走。

    又一个新信息打得安惜年措手不及。

    这样看来,她和白亿在海底遇到的“溟音”究竟是调查队成员还是婴儿救世主,这问题的答案也许会是这次对付怪异的关键。

    安惜年深吸一口气,往海边走去。

    养护骑士说有守卫警戒着,但不知道这里守卫的战斗力如何。

    她倒是没有对抗的想法。如果能被压到监狱或者科学院里,反而更方便她收集更多信息。

    可白亿还在等她。

    大海此时就在眼前,不再触手不及。现在她需要回到海底,不然白亿会担心。

    她得到的这些信息,都需要和白亿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再两人一起整理。

    加快脚步往海边走去的途中,安惜年不禁思考起她和白亿所扮演的角色。

    以养护骑士讲述的故事看来,作为海战神的溟音是憎恶人类的。

    可她和白亿在人鱼村时,明显被所有人鱼认成人类,却没有体会到一丝敌意。

    诚然溟音把他们留在了最危险的海底,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可以溟音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把他们杀死。溟音为什么要用如此费事的办法来对付他们?

    她听过了人类视角的讲述,海洋那一边的故事又是怎样的?

    安惜年想着,跨过白沙花,鞋尖浸入海浪。

    她把身上的装备重新穿戴整齐,在海水与腰齐平的地方,扎身向下。

    记得初始降落的地方是一片辽阔的海域,不见任何陆地的影子。

    她需要更深入些。

    安惜年操作着推进器提速到最高,往远海而去。

    海面除了细微的浪波以外,逐渐没有了其他涟漪。

    海风从远海吹来,带动岸边的白沙花轻动。

    片刻之后,景色扰动。

    脸色憋得涨红发紫的白亿,咚地一声凭空摔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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