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营路上,喻顾清睡了一路,下了马车径直到了卫英帐中,卫英还在处理公务,亦声手支着头昏昏欲睡,看见喻顾清掀帘进来,才勉强睁开眼:“你可算回来了,我的祖宗。”

    “如何?”

    卫英将笔搁下:“有人承认了她是公主。”

    “嘿嘿。”亦声瞧着这两人笑,“你俩还真是天下狐狸一般狡猾,还没等我回来呢,老卫就已经将人套出来了,法子用的跟你所说一模一样,派人去关女眷的屋子外大声密谋,公主和大人,要官府拿钱来赎,其余陪嫁丫鬟和护卫不值钱,都杀了了事。”

    “你觉得是真是假?”喻顾清继续问卫英。

    “八分真吧,自称公主那人样貌气度确实与其余丫鬟不一般,她通晓婚仪礼数,显是专门练过,读过书,文采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余丫鬟们也没出来反驳。”

    “为何只有八分真?”照他这说法此人并无什么破绽。

    “先帝的信还是没找到,说是路上丢了,再者,我总觉得她像是出生名门,却不够公主的气度,正是将她培养得太过才情出众,反而不像了,寻常的闺秀才需要铆足了劲锦上添花,好得个好名声谋门好亲事,公主天之骄女,大可不必如此刻意。”

    亦声托着腮:“还不许人公主天生优秀好学啦。”

    “自是也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说八分真,不然,便只有五分真了。”

    喻顾清靠坐在椅背上:“或许烁国皇帝不舍得亲生女儿嫁过来,加封了宗室女子或大臣之女嫁过来。”

    “这倒是也有可能,不过按照婚约,你与公主的第一个男孩是要送回烁国做储君的,此女若不是真公主,何必约定这条?”

    “婚约约定的,是若三年后烁国无合适储君之位的人,才需遵此条约,中间变数还未可知,也有可能最初定这约定时的情形与送嫁时又发生了变化。”

    “也有道理。”卫英不再纠结这点,“就权当她是公主吧,现下谁是公主其实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那封信,找不到那封信,便不能让公主出现,否则皇后定然会咬死根本没有那封信,只有公主一天不被找到,才能以寻找公主为由拖一拖。”

    *

    小九的病第二日便好得差不多了,但苏钦禾的伤还许将养,两人在旸京僻静处赁了一处宅子,待苏钦禾伤好得差不多了,二人便开始计划营救祝阁老等人。

    小九将她寻来的地图摊在桌上:“听闻新州军现下正扎营在旸京城外,这些日子我在旸京打听到,送亲使团确是被劫了,煜国也在找寻,我觉得他们不敢将人带进城,人多眼杂,若真是辰王做的,应当安置在城外吧。”

    苏钦禾点点头:“军营定然防备森严,我们该如何能去探查呢?”

    “假扮成送货的?”小九没什么在外生活的经验,但是从前在书院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山下卖粮卖菜的都会送东西上山,那这个主意只怕不成,“可是日常送菜送粮,军营里的人定然都认识了。”

    小九当时就同送菜的张婶关系很好,张婶每回都给她带山下的零嘴。

    两人商量了一日没个结果,最后决定明日先去探探路,哪知第二日二人还没靠近军营呢,就被巡防的哨兵给抓了。

    大意了,苏钦禾悔不当初,新州军的军纪出了名的严格,他怎能忘了,军营扎寨周边数里都是巡防的重点,二人被带进营地等候发落。

    亦声瞧着被什长押回来的人有些眼熟,他躲着人往营地深处走进了卫英的帐篷。

    进帐篷后嘴不停歇地跟卫英汇报情况:

    “今日朝上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皇后重提立皇孙为帝,被章相领衔翰林院那帮人驳了,章相下朝回家路上就遇刺了,得亏阿顾跟着,才捡回一条命。”

    “这几日但凡反对皇后的朝臣都被刺杀多少回了,再这般下去,皇后要尽失人心了。”

    “辰王府这几日都要忙死了,阿顾四处救人,风信、雨书、阿皓都被派出去了”

    亦声喝口茶的间隙,门外突然有人奏报:“卫先生,营地周围抓了两个鬼祟之人,如何处置?”

    “我去瞧瞧。”卫英说着便要起身。

    “诶,等等。”亦声忙拉住他,“我瞧着那两人有些眼熟,好像是我和阿顾黑市遇上那师兄妹。”

    亦声眼珠一转,想起那个被唤作“小九”的姑娘与阿顾的缘分,起了瞧热闹的心思:“你先将他二人带至庄子上关押起来,待殿下回来再作处置。”

    “这是为何?”卫英不明所以。

    “老卫你别管,听我的准没错,处理得不好,阿顾可是要跟你急的。”

    *

    小九和苏钦禾被绑了双手关在同一间屋子,屋外守着两名士兵,屋中的窗户皆被封死,小九推了推,没有丝毫反应,又怕招来屋外看守的注意,只好作罢。

    “师兄。”她小声朝苏钦禾说道,“方才我看见了厨房,里头垒着的碗筷足有几十人用的数量,这里肯定还关着别人。”

    “那很大可能是祝阁老他们。”

    小九也是这般想的,她将手腕靠近嘴,用牙咬着麻绳解开结扣,麻绳粗糙,在她皓白的雪腕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解了自己手上的绳,赶紧将师兄的也解开:“师兄,门口只守着两个小兵,你能打得过吗?”

    苏钦禾揉了揉僵直的手腕:“寻常小兵应当没问题,不过如何不惊动其他人是个问题。”

    也是,小九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硬闯出去的想法,师兄身上的伤才好一些,可别再添新伤。

    小九在屋子里四处查看,尤其一些边边角角。

    “你在找什么?”

    “嘘。”小九压低声音,“我在找有没有老鼠洞,这房子看起来好多年没人住了,应当也不会有人修缮。”

    “还真有。”小九在东北角一个木箱子后面发现了一个小洞,“就是太小了。”

    哪怕是她也只能伸一手出去,不过由于年久失修,砌墙的砖块有了松动的迹象,苏钦禾在屋里找了个趁手的工具,用衣裳下摆包裹,敲碎打落那些松了的砖石。

    喻顾清亥时回王府,得知新州军营外抓了两个可疑男子,疑似一对师兄弟,师兄称呼师弟为小九。

    她?怎么会去军营。

    同时还有另一封信,亦声查明了小九和苏钦禾那日去黑市,是为了买大煜的身份照牒。

    烁国人,假身份,目标新州军。

    这都要把细作二字写脑门上了。

    喻顾清对于细作刺客从不手软,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只是这一次他犹豫了。

    还是去看看吧,他不相信一个隐藏身份刀尖舔血刺探机密之人,能有一双那样清澈的眼睛,若真是如此,她也太擅于伪装自己了。

    喻顾清乘着星月骑马赶往军营,看见他的卫英惊讶一瞬:“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抓了两个人。”

    就为了这事儿?卫英无语,他可是卯时就要上朝,居然还趁夜赶来:“殿下也犯不上亲自前来。”

    “此人我来查。”

    那个叫小九的姑娘,要么表里如一,就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那她屡次救自己,喻顾清自然不能恩将仇报,但她若真是细作,这人城府之深可见一斑,那他更需要谨慎对待。

    “殿下要查……自然是没问题,只不过朝中事忙,殿下也不能总往军营跑啊。”卫英虽有些不解,却也没多说什么。

    他说的有理,喻顾清想了一计,只是还需做些准备:“先将那二人分开关押。”

    “啊?”这又是什么道理,那庄子本就破旧,能关人的屋子就没几间,眼下还有烁国送亲的使团呢,上哪儿找空屋去,虽然完全不明白,卫英还是应下,“好。”

    卫英将事情吩咐下去,刚回来,喻顾清又吩咐了一道更令人不解的命令:“传令下去,以后对我不可称‘殿下’和‘王爷’,从今日起,我只是王爷身边的护卫。”

    卫英终于是忍不了了:“您是王爷的护卫,那王爷是谁。”

    喻顾清嘴角微微弯起,双眸盯住卫英:“你。”

    烛火映照出他眸中的笑意,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丝狡黠,明明是那样好看的一张脸,竟叫卫英觉得瘆得慌。

    突然听见开锁声,苏钦禾拉小九起身,将凿墙工具藏进箱子里,用脚将箱子踢回靠墙的位置。

    气势汹汹地闯进一群士兵,架着苏钦禾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苏钦禾想挣扎,却拗不过对方人多。

    “师兄!你们要带我师兄去哪儿?”小九被两个士兵拦下,无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将苏钦禾带走后,又迅速关门、落锁。

    屋子又回归平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能再等了,小九挪开木箱,那个洞已经被她和师兄凿大了不少,小九比划了一下,对于她的体格应该够了。

    她钻出脑袋和上半身,到腰那停顿了一下,腰间有什么东西硌着她了,小九伸手摸了摸,是一个布袋,拽下来拿在手里瞧了瞧,有些陌生。

    解开布袋口的系带,里面居然是五颜六色的糖果。对了,是那日那个被称为阿顾的人给她的,那个在黑市如此冷静击退杀手的人,竟会随身带包糖果。

    小九扔了颗糖果进嘴里,嗯,挺甜的。

    她将布袋口系好,以手肘撑着地往前挪动,可到屁股那竟然卡住了。

    小九着急地努力往前,越着急却越出不来。

    突然听见门外有异动,像是人倒地的声音,随后是破门声,小九转头想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墙遮得严严实实。

    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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