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胡花起身开门,看着门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虎子,“你慢点说,瘦猴怎么了?”

    “他要欺负那个大姐姐。”虎子的哭声根本止不住。

    小九赶紧穿好衣裳,太可怕了,她感觉大当家的简直像是要吃了她。

    胡花不再多问,她好端端的小夫君突然变成了大妹子,心里正不爽呢,沉着脸往柴房快步走去。

    小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阿顾那边出什么事,整理好自己跟上大当家。

    “啊!!!!”三人靠近柴房时,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阿顾!”小九冲上去踹开门。

    喻顾半蹲着背对门,他领口的衣裳滑落肩头,露出一段结实紧致的手臂,颊边的发丝随风而动,冷峻的面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发出锐利的光,纸窗透过薄薄的月光,撒在他脸上平添一丝圣洁。

    让人完全注意不到他右手执着柄匕首,刀尖淌着鲜红的血滴。

    “啊啊啊啊呜哇哇哇哇哇……”男子尖细的哭喊终于将小九的视线拉回,地上躺着的瘦猴下/身血肉模糊,血迹从裆部一直延伸,浸透了大半下裳。

    “哐当”喻顾清手中匕首落地,人也突然挣扎倒地,痛苦得面目扭曲。

    “阿顾……”小九上前将人抱在自己腿上。

    他身体滚烫,脉搏急跳如雷,难道那次黑市恶战,他体内的毒竟没解,这样强劲的毒,他是怎么活到现在还看上去完全没有异样的?

    喻顾清几乎要丧失意识,趁着最后一丝清醒,将一枚信号筒放入小九手中,然后彻底昏死过去。

    “老子杀了你!”瘦猴忍着下身剧痛暴起,操起地上的匕首朝喻顾清狠狠刺去,小九眼疾手快架住他的手臂,幸而因为身体的疼痛他使不出全劲,被小九轻易推开。

    跟随小九跑进屋的胡花扬手给了瘦猴一耳光:“你心术不正,行为不端,这次就算给你个教训。”

    她早看瘦猴不爽,碍着二当家面子不好收拾他,如今有人替她动了手,心里很是痛快。

    转头看向喻顾清,拉扯间他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露出紧实的胸膛,胡花傻眼:“敢情你俩搁这反串呢?”

    “大当家的,求求你救救他,我们并无恶意,我知道你与章娘子是好友,我们是为了她来的。”

    胡花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倒是不是不信她,这二人的气度确实不像寻常人家,大概与秀秀一样是世家之后,可才受了二人的蒙蔽,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看着喻顾清脸色实在不好,胡花语气才软了些:“看他这样子是中了毒吧,而且是剧毒,我们寨子里没有医者,不会解毒,救不了他,你若是想快些下山就医,我倒是能帮忙。”

    “好。”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下山前,还请大当家的找一身干净衣裳来,他的衣裳湿透了。”

    胡花翻一个白眼:“虎子,去找套男装来,再叫寨子里几个力气大的,抬个肩舆来。”

    听见动静来了几个寨子里的人。

    “你们来的正好,你俩把瘦猴抬回他房间,给他上点药,你俩把那个人抬到隔壁床上去。”

    “是。”四人应声而动,很快将两个病人抬出拥挤的柴房。

    小九替喻顾清擦去了身上的汗,虎子抱着干净衣裳回来了,小九顺手开始替喻顾清脱衣服。

    “诶,你等等。”胡花按住她的手,“你、你俩什么关系啊。”

    “算……朋友吧?”好像不太算,可是小九不知该如何说他俩的关系,侍卫和侍女?可是她骗了他,她还想利用他。

    “那你怎么能脱他的衣服呢,不合适。”胡花拉着小九出门,“走走走,虎子,你替他换衣服。”

    小九歪着头,有些疑惑:“可我已经脱过他的衣服了啊。”

    胡花顿觉五雷轰顶,可这姑娘分明说他们只是朋友!她扯着嗓子吼道:“你们都脱衣服了,他还不打算娶你!?”

    “他晕倒了,是我自己帮他脱的。”

    “……”胡花拍了拍小九的肩,“姑娘,你这彪悍劲儿,跟姐姐我有一拼,寨子里的三当家位置空悬,姑娘可有兴趣加入?”

    小九尴尬一笑:“不好吧……”

    “不妨事不妨事,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给我一句话就成。”

    虎子替喻顾清更好了衣打开门:“小九哥哥,这衣裳怎么处理?”

    “给我吧。”小九将换下的衣裳团在一起,摸到一个硬物,在衣袖的暗袋里,拿在手里一瞧,竟是一个青瓷瓶。

    小九看着青瓷瓶陷入沉思,阿顾为何中毒后一直神色如常,武功也还在,他的毒一定曾经被压制,他最近明明没有接触过毒物,却毒发,说明压制毒的法子不能长期有效,他那般聪明,对这种情形一定有防备,那么,他随身携带的药瓶里最可能装有解药。

    她不再犹豫,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肯定等不到下山,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吧。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就着清水喂喻顾清服下。

    他的身体开始寒热交替,直到下半夜才安稳下来。

    胡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喻顾清,倒没别的意思,主要是他脸上的妆面被擦去后,露出清水芙蓉的面庞,实在是太太太太好看了,随着解药的服下,面色逐渐安宁,更透着股矜贵公子的气质。

    胡花在黑银寨长大,从小身边的男子不是土匪就是村民,几时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与扮男装稚气未脱的小九不同,喻顾清身上有着成年男子的稳重自持,她记得他的眼睛尤其好看,深邃浓郁望不见底。

    喻顾清睡到清晨才醒转,床边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小九一夜未眠,趴在他床边眯着了,他伸手揉了一把,小九嘟囔地将脑袋调转一个方向。

    “你醒了。”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胡花站起身,走到床边,眯着眼又细瞧了瞧他,果然睁眼之后更好看了,“你跟她,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

    “哦。”胡花点点头,笑了笑,“不是情人关系就好,我不喜欢我的男人心里还装着别人,姐看上你了,留下来做压寨夫人吧。”

    喻顾清捏了捏眉心,也不知是否因为余毒未散,脑袋嗡嗡疼,“压寨夫人不是这么用的吧……”

    她既然是找夫婿,何必大张旗鼓找压寨夫人,害他们整这么大一个乌龙,他连女装都扮上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胡花摇摇头,“况且丈夫丈夫,称夫人也没错,那我是黑银寨寨主,压寨夫人就更没错啦。”

    此人性子豪爽,对一个陌生“女子”尚有怜悯之心,喻顾清相信她掳章灵秀上山应当没有恶意。

    “寨子里是否还有位姑娘?”

    “有啊,秀秀在我寨中做客,怎么了。”

    秀秀?二人关系竟如此亲昵么。

    两人在小九耳边叨叨半天,终于将小九吵醒,她揉着发酸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大当家的跟章娘子是闺中密友。”

    原来当初小九神神秘秘瞒着他的竟是这个。

    “既然大当家的同章娘子是好友,烦请带个话给她,她祖父为着她的事着急,发了旧疾,她当真不要回去看看?”

    胡花想了想,道:“我还是找她来同你们说吧,那丫头主意大,我也做不了她的主。”

    没多久,胡花带着章灵秀过来。

    章娘子穿着广袖罗裳,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外表端庄美丽,一开口语气却坚决:“你们回去告诉我祖父,他若不断了叫我嫁给周奕的心思,我绝不回去。”

    周奕此人,喻顾清虽久不在旸京也有所耳闻,是旸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大才子,科举夺魁只是时间问题,章相惜才,着急将孙女嫁给他,否则真等他参加了科举再榜下捉婿,未免名声难听了些。

    但这些到底是家事,喻顾清不便插手。

    “你们听见了吧,秀秀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无条件支持她的所有决定,你们走吧。”胡花开始下逐客令。

    “章娘子,那你有喜欢的人么?”小九突然出声问道,“你若有喜欢的人,先嫁给他,那章相也不能再强逼你了。”

    “我……”章灵秀犹豫了一瞬,低着头咬唇低声道,“我没有……”

    喻顾清瞧这情形,章娘子定然是有心上人了,只是女儿家面皮薄,不好意思说而已:“章娘子的心上之人所想,是否同章娘子一致?那人人品如何?”

    “阿顾,人家说自己没有心上人。”平时挺聪明的的阿顾,怎么突然听不懂人话了呢。

    “我……”被看穿心事的章灵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喻顾清:“你若是确定那人心意,那人又人品无虞,我可以禀明我家王爷替那人说亲。”

    “你家王爷是谁?”

    “辰王殿下。”

    章灵秀动摇了,祖父同辰王殿下既有师生之谊,又在朝事上志同道合,祖父很看重辰王殿下,若是由他出面,祖父或许真的会答应。

    见她态度有了松动,喻顾清循循善诱:“章相是真的病了,我没有骗你,经此一事,他定然知晓了章娘子的决心,想必也不会再强逼你。”

    小九瞧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喜欢一个人时的娇羞便是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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