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擂招婿
喻蘅看他又怂又弱小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终于叹口气将他的耳朵松开，当初她便是喜欢他这胆小的样儿，又乖又可爱，才不顾皇兄阻拦也要嫁给他，放弃了她在旸京的富贵生活，替他操着这一个屁大点儿国家的心。
宗天煦像只鹌鹑一样窝在喻蘅身侧，这些年华琼一应事务都是喻蘅打理，他乐得当她的小娇夫，她打理华琼，他伺候她。
起初华琼群臣多有不满，自家皇帝如此屈尊降贵，实在不像话，可喻蘅嫁过来三年，便再无人敢多说一个字，她治下的华琼百姓富裕，国泰民安，又有大煜源源不断的接济，正可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华琼帝甘于做依偎长公主的小娇夫，华琼自然也愿意背靠大煜好乘凉。
喻蘅稍一合计，立即向亲随宫女下令：“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搬家？蘅儿，搬去哪儿啊？”宗天煦跟在她的身后转磨一般地在宫殿里乱走。
“自然是回煜国，我的好侄儿都来请了，当然得回去，犹豫片刻那都是对大煜的不尊重。”
宗天煦都要哭了：“蘅儿，华琼是我宗家百年基业，不能断送在我手里啊。”
“你傻啊，跟喻顾清作对，那叫什么？那叫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北池和西燊就是下场，放聪明点儿，早早投降，还能得个后良的结果，给你封个王，以华琼为封地，这还是你家基业，要不然你就等着我帮你收尸吧。”
喻蘅看得透彻，她一生极尽享乐，她爱权力，亦是权力给她带来享受，华琼既然保不住，便不必保了，喻顾清不是暴戾之人，他们早日投降，还免去了百姓遭战火。
宗天煦天人交战一番，终于说服了自己，随着喻蘅一并收起了东西，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她做天，习惯了跟随她的决定，倘或没了她，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治理华琼，更何况如今面临强敌环伺。
临到走时，宗天煦哭哭啼啼，喻蘅面无表情，只是听他哭得心情烦躁，忍不住掀开轿帘，再看了眼这住了二十年的宫殿。
到底有些不舍。
*
“公主，羽州军情又到了。”
昨夜知道喻顾清领兵去了华琼，小九便一夜没睡好，这狗东西速度竟如此快，真是一点喘息机会也不给。
她双手在两侧揉捏着太阳穴：“说吧，如今怎样了？”
谢言也不知该以何表情来说这诡异的事情：“喻顾清他……他把华琼占了。”
小九的表情由震惊到沉静，面色突然凝重起来：“他这是，将我们围住了啊。”
如今后良、华琼都已在他手上，而从华琼西南边境到枟城只有不足一日的日程，他们两年来在羽州加强的攻防一时间都化为泡影，根本拦不住他。
“公主，别急，从华琼过来路程虽短，可山路难行，并不便于行军，且我们也已加强军备，只要煜国大军不能一举入境，我们便可以逐个击破。”
“不行，还得有高手坐镇。”小九立即起身去找顾白，让他领禁军精锐赴东州布防。
顾白有些不乐意：“小九，你答应我让我同天下高手比试的，高手呢？”
“高手如今就在华琼啊，喻顾清，还有阿皓，你若去东州很快能遇上他们哦。”
“我现在去点人。”顾白来去一阵风，临走与小九简单告别便带着人直接去了东州。
入夜，小九睡得不太踏实，总觉得喻顾清已经踏过东州进了枟城，睡梦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畔低语。
小九，我想你了。
晨起。
“公主，您昨夜可是没睡好？”素衣端着清水、牙具和洁面粉进来，替小九净面洁牙。
“有点儿，做了个奇怪的梦。”小九一身白衣在铜镜前，她凑近铜镜看着自己眼下的乌青，昨夜她梦中模模糊糊全是喻顾清的样子，还有他的声音，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呢。
都两年了，自己竟还忘不了他。
小九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陛下和娘娘回来了，公主一会儿可要去景宁宫？”
“父皇和母后回来了？那素衣你快替我梳妆。”小九终于收起了胡思乱想，让素衣替她细画妆面，遮一遮昨日未睡好的不佳脸色。
二老这一游历直接去了一年半的时间，去岁新年都没回来，小九可要好好质问一番，他们究竟做什么去了。
楼绥音看见小九便起身紧紧抱住她：“妘儿，可想死我了。”
“母后，你们这游历去得也太久了吧？”小九嗔怪，抱着母亲蹭了蹭脸，难得撒娇。
“唉。”楼绥音叹口气，“我们一路跟着顾师父和冷师父去到了不知山，看了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回程途中，你父皇崴了脚，路上便耽搁了下来，我们休养借住庄子的主人游历完了烁国大江南北，他说了好些地方，你父皇都有兴趣，难得遇上知心人又愿意带路，便一并都去游玩了一遍。”
“崴了脚？如今可好全了？要不要叫御医来瞧瞧？”
穆时深游历这许久时间，也是真的有些累了，他瘫坐在椅子上：“不必不必，田兄已为我寻了良医看过，早都全好了。”
穆时深瞧着两年未见，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的妘儿，与楼绥音互望了一眼：“我与你母后此番赶回来，主要还是为着你的事儿，而今你已十九，是该想想驸马的事儿了。”
他已打定了主意绝不将女儿再外嫁，就在烁国招个驸马。
楼绥音握着小九的手：“妘儿，先前我看着乔大人与你很是合拍，如今朝中他亦是你最看重的大臣，乔大人样貌品行皆是上佳，你可有意？”
小九摇头：“不可，乔大人前途无量，如今已是宰相，若做了驸马，岂不耽误他前程。”
“往后你是烁国女帝，只要他愿同你一条心，也可以继续做你的左膀右臂……”楼绥音见小九是真的不愿，而非推拒，连忙止住话头，“那妘儿可有看中的别家郎君？”
小九摇头，这两年她全身心扑在烁国上，哪有功夫想这些，平日里接触的男子不是师兄们便是大臣们，都挺不合适的。
她如今对婚嫁其实并无多少念想，可总归要嫁的，就兑现她对顾白师兄的承诺吧：“不如就招婿吧，拟定时间开设擂台，文武双试，最终文试过谢言，武试过顾白，能通过的人，我便嫁。”
“那若是无人通过呢？”楼绥音越听越觉不靠谱，这样的文武全才，世间能有几人？
“若是无人通过，我亦可在前来应招的男子中选个自己最喜欢的当驸马。”
“好好好。”穆时深大赞，“如此以来，可将天下好儿郎都聚集枟城，也省的我们一个个去挑。”
既已商定好了招婿，穆时深很快着人写了诏令，张榜昭告天下。
深夜。
素衣掀起床前的流光幔帐：“公主，还不睡呢？”
“睡不着。”小九披散着头发，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之上，“今日不是灵露值夜么？”
“那丫头总在屏风后点灯看书，我怕扰了公主休息，往后都我来替她。”素衣将幔帐挂起，“公主为何睡不着？要不我去请御医熬一碗安神汤？”
“不用啦。”小九拉着素衣在自己身边坐下，她最近最有些心神不安，梦里也老听见些奇奇怪怪的话，“灵露爱看书是好事儿，我想给她建个书阁。”
“那她不得高兴坏了。”
“那你呢？”小九枕在素衣颈窝，这两年素衣照顾她无微不至，可每每问她要什么，她却从不开口。
“我只要公主不赶我走就好了，素衣没别的本事，只想照顾公主一辈子。”
“怎么会没别的本事呢？”小九抬起头，不允许她妄自菲薄，“素衣你手巧，缝补刺绣都是宫中最好的，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做点心，你若是想，可以开酒楼，开点心铺子，开绣坊……”
素衣低着头：“可我做这些都帮不了公主啊……”
素衣知道，叶薇愿意离开公主去做大将军驻守边关，不是想为自己建一番功业，更是因为这样也是帮公主，她们几个都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皇后娘娘待她们有大恩，既将她们给了公主，便一辈子都是公主的人。
“傻姑娘。”小九心知说不动她，只能更紧地抱了抱她，“夜深了，素衣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会儿话本。”
“那我给公主多点两盏灯。”素衣将灯放置在床边的小案上，然后轻手轻脚到外间小榻上睡了。
夜深人静，烛火晃动中，小九也不知自己究竟看了多久，终于有困意席卷而来，脑袋如小鸡啄米般晃点，终于一头扎进了枕头，她执着话本的手臂落下，撞翻了案上的油灯，油灯连带着话本一并坠落。
一阵夜风吹过，将半扇窗户彻底吹开，床头蓦地多了一条黑长身影，弯着腰，双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了油灯和话本。
热油晃动中撒了几滴在他洁白消瘦的手背上，登时烫红起了一片小水泡。
许是方才进殿太过着急，动静大了些，刚刚沾着枕头睡意朦胧的小九腾地坐了起来，满脸诧异地望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宗天煦像只鹌鹑一样窝在喻蘅身侧，这些年华琼一应事务都是喻蘅打理，他乐得当她的小娇夫，她打理华琼，他伺候她。
起初华琼群臣多有不满，自家皇帝如此屈尊降贵，实在不像话，可喻蘅嫁过来三年，便再无人敢多说一个字，她治下的华琼百姓富裕，国泰民安，又有大煜源源不断的接济，正可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华琼帝甘于做依偎长公主的小娇夫，华琼自然也愿意背靠大煜好乘凉。
喻蘅稍一合计，立即向亲随宫女下令：“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搬家？蘅儿，搬去哪儿啊？”宗天煦跟在她的身后转磨一般地在宫殿里乱走。
“自然是回煜国，我的好侄儿都来请了，当然得回去，犹豫片刻那都是对大煜的不尊重。”
宗天煦都要哭了：“蘅儿，华琼是我宗家百年基业，不能断送在我手里啊。”
“你傻啊，跟喻顾清作对，那叫什么？那叫自不量力以卵击石，北池和西燊就是下场，放聪明点儿，早早投降，还能得个后良的结果，给你封个王，以华琼为封地，这还是你家基业，要不然你就等着我帮你收尸吧。”
喻蘅看得透彻，她一生极尽享乐，她爱权力，亦是权力给她带来享受，华琼既然保不住，便不必保了，喻顾清不是暴戾之人，他们早日投降，还免去了百姓遭战火。
宗天煦天人交战一番，终于说服了自己，随着喻蘅一并收起了东西，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她做天，习惯了跟随她的决定，倘或没了她，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治理华琼，更何况如今面临强敌环伺。
临到走时，宗天煦哭哭啼啼，喻蘅面无表情，只是听他哭得心情烦躁，忍不住掀开轿帘，再看了眼这住了二十年的宫殿。
到底有些不舍。
*
“公主，羽州军情又到了。”
昨夜知道喻顾清领兵去了华琼，小九便一夜没睡好，这狗东西速度竟如此快，真是一点喘息机会也不给。
她双手在两侧揉捏着太阳穴：“说吧，如今怎样了？”
谢言也不知该以何表情来说这诡异的事情：“喻顾清他……他把华琼占了。”
小九的表情由震惊到沉静，面色突然凝重起来：“他这是，将我们围住了啊。”
如今后良、华琼都已在他手上，而从华琼西南边境到枟城只有不足一日的日程，他们两年来在羽州加强的攻防一时间都化为泡影，根本拦不住他。
“公主，别急，从华琼过来路程虽短，可山路难行，并不便于行军，且我们也已加强军备，只要煜国大军不能一举入境，我们便可以逐个击破。”
“不行，还得有高手坐镇。”小九立即起身去找顾白，让他领禁军精锐赴东州布防。
顾白有些不乐意：“小九，你答应我让我同天下高手比试的，高手呢？”
“高手如今就在华琼啊，喻顾清，还有阿皓，你若去东州很快能遇上他们哦。”
“我现在去点人。”顾白来去一阵风，临走与小九简单告别便带着人直接去了东州。
入夜，小九睡得不太踏实，总觉得喻顾清已经踏过东州进了枟城，睡梦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畔低语。
小九，我想你了。
晨起。
“公主，您昨夜可是没睡好？”素衣端着清水、牙具和洁面粉进来，替小九净面洁牙。
“有点儿，做了个奇怪的梦。”小九一身白衣在铜镜前，她凑近铜镜看着自己眼下的乌青，昨夜她梦中模模糊糊全是喻顾清的样子，还有他的声音，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呢。
都两年了，自己竟还忘不了他。
小九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陛下和娘娘回来了，公主一会儿可要去景宁宫？”
“父皇和母后回来了？那素衣你快替我梳妆。”小九终于收起了胡思乱想，让素衣替她细画妆面，遮一遮昨日未睡好的不佳脸色。
二老这一游历直接去了一年半的时间，去岁新年都没回来，小九可要好好质问一番，他们究竟做什么去了。
楼绥音看见小九便起身紧紧抱住她：“妘儿，可想死我了。”
“母后，你们这游历去得也太久了吧？”小九嗔怪，抱着母亲蹭了蹭脸，难得撒娇。
“唉。”楼绥音叹口气，“我们一路跟着顾师父和冷师父去到了不知山，看了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回程途中，你父皇崴了脚，路上便耽搁了下来，我们休养借住庄子的主人游历完了烁国大江南北，他说了好些地方，你父皇都有兴趣，难得遇上知心人又愿意带路，便一并都去游玩了一遍。”
“崴了脚？如今可好全了？要不要叫御医来瞧瞧？”
穆时深游历这许久时间，也是真的有些累了，他瘫坐在椅子上：“不必不必，田兄已为我寻了良医看过，早都全好了。”
穆时深瞧着两年未见，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的妘儿，与楼绥音互望了一眼：“我与你母后此番赶回来，主要还是为着你的事儿，而今你已十九，是该想想驸马的事儿了。”
他已打定了主意绝不将女儿再外嫁，就在烁国招个驸马。
楼绥音握着小九的手：“妘儿，先前我看着乔大人与你很是合拍，如今朝中他亦是你最看重的大臣，乔大人样貌品行皆是上佳，你可有意？”
小九摇头：“不可，乔大人前途无量，如今已是宰相，若做了驸马，岂不耽误他前程。”
“往后你是烁国女帝，只要他愿同你一条心，也可以继续做你的左膀右臂……”楼绥音见小九是真的不愿，而非推拒，连忙止住话头，“那妘儿可有看中的别家郎君？”
小九摇头，这两年她全身心扑在烁国上，哪有功夫想这些，平日里接触的男子不是师兄们便是大臣们，都挺不合适的。
她如今对婚嫁其实并无多少念想，可总归要嫁的，就兑现她对顾白师兄的承诺吧：“不如就招婿吧，拟定时间开设擂台，文武双试，最终文试过谢言，武试过顾白，能通过的人，我便嫁。”
“那若是无人通过呢？”楼绥音越听越觉不靠谱，这样的文武全才，世间能有几人？
“若是无人通过，我亦可在前来应招的男子中选个自己最喜欢的当驸马。”
“好好好。”穆时深大赞，“如此以来，可将天下好儿郎都聚集枟城，也省的我们一个个去挑。”
既已商定好了招婿，穆时深很快着人写了诏令，张榜昭告天下。
深夜。
素衣掀起床前的流光幔帐：“公主，还不睡呢？”
“睡不着。”小九披散着头发，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之上，“今日不是灵露值夜么？”
“那丫头总在屏风后点灯看书，我怕扰了公主休息，往后都我来替她。”素衣将幔帐挂起，“公主为何睡不着？要不我去请御医熬一碗安神汤？”
“不用啦。”小九拉着素衣在自己身边坐下，她最近最有些心神不安，梦里也老听见些奇奇怪怪的话，“灵露爱看书是好事儿，我想给她建个书阁。”
“那她不得高兴坏了。”
“那你呢？”小九枕在素衣颈窝，这两年素衣照顾她无微不至，可每每问她要什么，她却从不开口。
“我只要公主不赶我走就好了，素衣没别的本事，只想照顾公主一辈子。”
“怎么会没别的本事呢？”小九抬起头，不允许她妄自菲薄，“素衣你手巧，缝补刺绣都是宫中最好的，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做点心，你若是想，可以开酒楼，开点心铺子，开绣坊……”
素衣低着头：“可我做这些都帮不了公主啊……”
素衣知道，叶薇愿意离开公主去做大将军驻守边关，不是想为自己建一番功业，更是因为这样也是帮公主，她们几个都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皇后娘娘待她们有大恩，既将她们给了公主，便一辈子都是公主的人。
“傻姑娘。”小九心知说不动她，只能更紧地抱了抱她，“夜深了，素衣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会儿话本。”
“那我给公主多点两盏灯。”素衣将灯放置在床边的小案上，然后轻手轻脚到外间小榻上睡了。
夜深人静，烛火晃动中，小九也不知自己究竟看了多久，终于有困意席卷而来，脑袋如小鸡啄米般晃点，终于一头扎进了枕头，她执着话本的手臂落下，撞翻了案上的油灯，油灯连带着话本一并坠落。
一阵夜风吹过，将半扇窗户彻底吹开，床头蓦地多了一条黑长身影，弯着腰，双手稳稳当当地托住了油灯和话本。
热油晃动中撒了几滴在他洁白消瘦的手背上，登时烫红起了一片小水泡。
许是方才进殿太过着急，动静大了些，刚刚沾着枕头睡意朦胧的小九腾地坐了起来，满脸诧异地望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