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一行人以探亲名义低调住进丙子街丁甲巷十七号。

    这家的主人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子,身着葛色布衣,头上围着灰色头巾,披散着头发遮住大半张脸。

    小九盯着他的脸瞧了一瞬,惊喜道:“师兄!”

    苏钦禾闭上眼睛,一脸失望:“小九,这样你都能认出我来?”

    小九拽了拽他的胡子:“师兄,你怎么留了那么长胡子啊,还有,你怎么到煜国来了呢?”

    苏钦禾将胡子扯下:“是假的,粘住的,你不是让我收集天下之书么,有几本孤本在旸京,我来誊抄的,结果听风阁缺人,就帮他们去辰王府盯了两日。”

    他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小九,压下声音:“看见喻顾清受伤的人就是我,这消息目前只有咱们知道,寿炀大长公主如今都不清楚他究竟是生是死。”

    小九脸上闪过一丝狐疑:“你看见的?可喻顾清身边的人都认识你,他果然是故意的。”

    “可我乔装了呀。”

    “就这?”小九将他下巴上的胡须全薅下来,“我都认得出,他能认不出?”

    苏钦禾不服气:“那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能认出我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师兄,你真当喻顾清是傻子么。”小九如今百分百确定,让她来旸京,就是喻顾清的圈套,偏偏她还是来了。

    二人说话间,顾白突然紧盯东墙壁顶,眼睛射出一道精光:“有人!”

    柳如皓自墙后掠起,手上拎着一个黑衣人的后脖领,落地后将人推向前:“这家伙鬼鬼祟祟地在院墙外偷看。”

    顾白上前将那人面纱摘下:“谁派你来的?”

    “于燮?”小九惊讶看着黑衣人,这位喻顾清手底下的暗卫首领,当初跟了她很久,他一直躲在暗处,小九虽见得不多,但对他印象很深。

    他精瘦高挑,眸光犀利,藏于暗处,出手杀伐果断,两年不见,他憔悴许多,人也更瘦了,可见如今喻顾清处境不佳。

    “公主。”于燮躬身行礼,面上流露几分不自在。

    小九随口一问:“他怎么样了?”

    于燮如蒙大赦,语气轻快:“公主放心,陛下性命无忧,只是大夫吩咐尚不可多下地走动,陛下此次受人暗算,重拳伤了五脏六腑,又被以毒针穿透,引发旧疾,昏迷了数月。”

    “可查到了是何人所为?”

    于燮摇头:“只知领头的二人来自北池,可当日围攻我们的还有数十人,皆是大煜人,旸京定有内应,此人尚未找到。”

    他叹气:“朝中有奸人,藏匿颇深,陛下昏迷,我与阿皓也受了伤,为保万全,不得已才谎称陛下去了新州,以免再次被刺杀。陛下失踪,卫先生面对群臣质疑左支右绌,有些事也腾不出手来做。”

    于燮神情凄然地望着小九,很难想象这个身中数刀也不退的刚硬之人,如今要在小公主面前装可怜:“公主,您去看看陛下吧,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您。”

    小九手圈在嘴边朝南面小厨房方向大声道:“莫尧师兄,要不你去看一下小师侄,到底是师父的外孙,咱们也不好见死不救。”

    于燮傻眼,他要是只带了一个男人回去,陛下还不得踹死他:“不是,公主,陛下如今也不止是身上伤得重,这个主要吧,是心上难过,他日日憋闷在密室,太痛苦了,就想有人说说话。”

    小九反问:“说话?八师兄又不是哑巴,还不能陪他说话了?那要不我让三师兄也一并去?他话多。”

    小九说着用手肘捅了捅苏钦禾:“师兄,你愿意去么?”

    苏钦禾尴尬一笑,不置可否,他可不愿凑这热闹。

    于燮垂头丧气领着莫尧出门,正碰上从外面回来的谢言,二人微微颔首打过招呼,谢言直径往小九走去,一并进了书房。

    “公主,如今煜国寿炀大长公主掌权,刺杀喻顾清之事,只怕与她脱不了干系,只是她虽掌了煜国朝政,却并未清除喻顾清的势力,不像是与他不死不休的样子,就说那卫英,他可是喻顾清手下第一谋士,大长公主若是策划了刺杀之事,怎能容他至今仍与章相共为百官之首?”

    “许是忌惮喻顾清的声望?于首领说刺杀他之人为首的是两个北池人,当初喻顾清继位,传言喻璟文便是去了北池,或许是他联合了寿炀大长公主?”小九略一沉吟,若是能将喻璟文揪出来,也算意外之喜,“需得查一下此事。”

    谢言想起一个地方:“乐享楼,寿炀长公主名下的……男伎馆,那里往来人多,且收罗天下美男子,若要藏人,很是方便。”

    “那咱们便探一探这个地方。”

    小九与谢言、叶薇、柳如烟分为两组,前后脚进了乐游原。

    老鸨眼尖,盯着小九看了几眼便觉得眼熟:“哎哟这位姑娘,您可好久没来啦,上回直接将我们这儿的新头面赎了身,都不跟我打声招呼的,得亏你银子给的够,不然我可不答应。”

    柳如烟憋着笑看小九,小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面上还得装得若无其事:“我这不是给您带新客人来了么。”

    老鸨瞥了柳如烟一眼,这姑娘看着温婉,不像寻常来他们这的人,哪知一开口却是个豪迈的:“我要两个魁梧的,最好啊,是北池人,听说北池人健硕,与其他男子都不一样。”

    “哎哟,还是姑娘懂得多,这男人啊还是得有男子气概,那等文文弱弱的真不行,我们这儿正好有新来的北池男人,包管姑娘你满意。”老鸨又将目光转向小九,“这位姑娘可还是要那模样俊俏的?”

    小九点头:“要店里最好看的!”

    隔壁桌的叶薇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她与谢言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眼便叫堂倌瞧出是第一回来,给她们推荐了两个温柔会伺候人的,二人红着脸应下。

    辰王府密室,莫尧替喻顾清把脉,脸上神情严肃,皱着眉惊道:“师侄此番中的毒竟然完全没有与身体内的其他毒素中和,用毒之人十分险恶,想是了解师侄身体情况,特意配了相克的毒。”

    喻顾清抬眸,先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看来宫中还有掩藏极深之人。

    “你之前用药倒也没大问题,大夫顾及你的身体,不敢用猛药,是以恢复极慢,我给你另配一副,毒性虽大,但可与你体内其他毒素中和,反倒能让你好得更快。”

    “多谢。”

    莫尧拦着他预备起身的动作:“大夫说得不错,你得卧床休息,切忌动怒,所以我建议最近你也别见小九了,你俩见面就掐架,于身体恢复无益。”

    莫尧出去给他配药,于燮挠着头一脸便秘般的表情回来:“陛下……”

    “说。”

    于燮进来自是有要事相报,可是这事儿他又有些不敢报,尤其是听了方才莫尧之言,若是陛下因他接下来禀报之事,动怒伤身,那他可真是万死莫辞。

    正犹豫间,卫英也进了密室,于燮向卫先生求救。

    卫英无奈:“说吧,你人都到了,不说陛下便猜不到么?”

    左右不过是小公主之事,他越隐瞒,证明事态越严重,凭着他们这位陛下的性子,怎能不追根究底。

    “公主她……她去乐游原了。”

    “什么?!”喻顾清猛地一阵咳嗽,掀了被子便要下地。

    卫英拦着他:“陛下身体为重,您不能去,由我去,我定会将公主安全带回。”

    喻顾清扶着卫英手臂,压下翻涌的咳意:“去将莫师叔请进来,他定有办法快速稳住我的身体,我想冒险试一试。”

    “陛下难道想……”

    “寿韬已在城外埋伏妥当,如今宜快不宜慢,否则那人闻风而逃,反倒难找。”

    “可这也太冒险了。”卫英不愿松口同意。

    喻顾清唇角微弯,笑着安抚他:“我愿意相信她一次。”

    能在当年的皇位之争中迅速抽身,全身而退,他的这位姑姑可不是一个看不清局势之人。

    莫尧被喻顾清提出的想法气得一时说不出话,他竟想让他帮他暂且稳住体内乱窜的气息,恢复武功,虽说只需半日即可,可这样的逆天而行,对人体损伤极大,轻易决不能行。

    “你……你莫不是疯了,你可知若是弄不好,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难道残废也能当煜国皇帝?”

    喻顾清笑得人畜无害,令人无法拒绝:“师叔也说了那是弄不好的情形,我信师叔的医术,不会有意外,也信我的运气,不至于那般坏。”

    “医术?何人跟你说我懂医术?”莫尧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喻顾清但笑不语,莫尧心惊于他竟自己看穿,师父和师兄们都道他于医术一道毫无兴趣,整日钻研些毒虫毒草,可医理毒理本就相通,他既于毒理一道天赋异禀,又钻研二十多年,想要学好医术并不难。

    只是他一直不愿展露自己于医药之道的精通,少年拜师,师父将医术倾囊而授,也看出他的资质,许是他的天赋与已故的大师姐太过相近,师父看他时时常走神,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人,而每每这时,师父情绪总是低落。

    莫尧知道,是他让师父想起大师姐了,从那以后,他便弃了医术,改研究毒理。

    直到喻顾清为解毒第二次上不知山,他与师父潜心研究解药,才重拾少年时对学医的热忱,这两年在烁皇宫又将医术重新捡起,偷偷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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