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睡一个好觉,慕笑柔醒来时,已经十点钟了。

    比她平时上班醒来的时间还早了两个点。

    太阳还没照的那么刺眼,慕笑柔有了从当牛做马中解脱的实感。

    “不上班就是爽啊。”

    林之赫从楼上健完身下来,拿着毛巾擦汗。

    看到慕笑柔从卧室出来,调侃道:

    “小懒猫儿醒了?”

    慕笑柔有些恍惚,娇嗔着:“哪里懒了,不过十点而已。”

    林之赫拍拍她的头,“快去吃饭,我去洗澡。”

    牛奶面包,有些凉。

    慕笑柔打开炉灶,给自己煎了个鸡蛋还有几片培根。

    林之赫穿戴好下来。

    慕笑柔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他。

    “怎么站在这儿?”

    “不是要出去吗?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暂时保密,我去开车。”

    装神弄鬼。

    依旧是那辆红顶奔驰。车子没有开出兰溪苑,而是顺着山路继续往上开。

    “把眼睛闭上。”

    “什么?”

    “闭上眼睛,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她听话照做。

    过了一会儿,慕笑柔听到机械摩擦声从四周发出,紧接着头发被风吹起,有几缕粘在了她的嘴唇上。

    林之赫打开了顶篷。

    风中夹杂着咸咸的味道,太阳此刻正照在头顶,暖洋洋的。

    “睁开眼睛吧。”

    是一片湛蓝的海,像《泰坦尼克号》中Rose的海洋之心项链。海天一线间,飞着几只海鸟。

    美得不真实。

    慕笑柔忍不住哇了一声,试探着将双手举起,感受着海风吹进她的掌心。

    林之赫戴着墨镜、单手把着方向盘,熟练地开山路。

    “怎么样,漂亮吗?”

    慕笑柔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猛点头。

    原来,兰溪苑半面环水,紧挨着海,林之赫的别墅正在半山腰。

    僻静是有僻静的好处,有山有水,景色好。

    “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好地方的?”

    “有钱。”

    两个字,差点没把慕笑柔噎死。

    简单粗暴,道出生活真谛。

    “林先生,麻烦您能不能低调一点。”慕笑柔收回手,鄙夷地看他,“知不知道炫富容易拉仇恨啊。”

    “我这气质说我没钱,更假吧。”

    慕笑柔彻底无语了。

    车又开了一会儿,停在一个破旧的大门前。

    大门是铁制的,年久失修,风一吹咯吱咯吱响。院子里一栋双层建筑,仅剩下些断壁残垣,被满墙的爬山虎覆盖着,勉强看出来是红白配色。院内枯黄的杂草长得有一人多高。

    “这是什么地方?”

    “我生活过得地方。”

    “小赫。”

    一声慈祥的女声传来,远处小跑过来一位中年女人。

    “林姨,你腿脚不好怎么还出来呢。”

    林之赫大步走过去扶,慕笑柔也跟过去。

    “你这么忙,难得回来一回,我不得来接接你啊。再说,我身体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差。”

    这个被林之赫叫林姨的女人主动拉过慕笑柔的手,淡淡笑着。

    “这姑娘,真俊呐!小赫,你不给林姨介绍一下?”

    “阿姨您好,我叫慕笑柔,是林之赫的…朋友。”

    林之赫点头。

    “行行,你们年轻人啊。朋友好,朋友好。快别站着了,我们回去吧,外头风大。”

    不远处,还有一栋二层小楼,同样是上了年代的。

    慕笑柔有些疑惑,整座山都被兰溪苑开发了,怎么只有这块地方还这么旧?

    “别瞎琢磨了,这整块地都被我买下来了。”

    慕笑柔满脑门的官司被男人看破。

    那更奇怪了。

    既不住人,也不种地,买来长草吗?

    难不成真是人傻钱多到没地儿花了?

    “快快,快进屋,随便坐啊。”

    林姨招呼着慕笑柔坐下。

    林之赫貌似对这环境很熟悉,轻车熟路找到拖鞋,翘起二郎腿坐下。

    林姨恨铁不成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

    “臭小子,还不赶紧去照顾下人家,我汤还在锅里呢。”

    “哎呀,林姨你放心吧,她自来熟。”

    “臭小子瞎说什么,再没个正形,我真揍你。”

    “好好好,我去我去。”

    林姨把他推过去,转身进厨房。

    “咳。”

    慕笑柔正襟危坐,乖巧的不行。

    “别端着了,累不累?想喝什么?”

    慕笑柔把那句“喝白水就好”收回去,改为:“我想喝茶,绿茶。”

    有人能使唤,不麻烦白不麻烦。

    “好,慕小姐请稍等。”

    林之赫还假假地鞠了个绅士礼,坐过去沏茶。

    茶几上有一整套用花布盖起来的茶具。

    林之赫娴熟地侍弄着茶具,手法行云流水。

    “你研究过?”

    “拍戏的时候研究过一段时间。”

    “喝哪个?庐山云雾还是太平猴魁?”

    林之赫手中拿了两个铁盒。

    慕笑柔指向其中一个,“庐山云雾吧。”

    林姨的住宅从内到外都充满古朴的中式气息,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质的,不像林之赫家那么冷飕飕的。

    身下坐着的黄花梨沙发,雕花精致。沙发靠背是通体的浮雕凤凰花纹、扶手刻着镂空君子兰,有山有水有物,搭配合宜,高雅又别致。

    林之赫沏好茶递给慕笑柔,道:

    “林姨的丈夫是南方有名的木材供应商,你看到的这些木质家具,都是有年头的了,这沙发比我年纪都大。”

    慕笑柔:

    “怪不得这房子装修这么有格调,一看就是花了时间和心思的。一点都不像你家,简单粗暴。”

    “那林姨他们为什么住在这里?离市区那么远,也不方便。”

    林之赫又沏了一杯茶给自己,一饮而尽:

    “林姨年轻的时候是语文老师,为了自己的梦想义无反顾地来到南山。那个时候,南山还只是一个村子,村里很多留守儿童。林叔支持林姨,陪她在南山支教。”

    “后来,村子里的人都搬到了城市里,学校也没什么学生了,林姨就把学校改成了福利院,一待就是几十年。”

    “再后来,南山被开发建成兰溪苑,福利院也搬到了市区。林姨年纪大了、又恋旧,不愿意离开这住了几十年的老地方,我就把这儿买了下来给他们住。”

    慕笑柔:“所以,刚才那个红白色的建筑,就是以前的福利院?”

    林之赫:“嗯,那是林姨待了一辈子的地方。长辈不愿意离开,我这做小辈的,也只能尽些努力让他们过得舒服些。”

    慕笑柔的茶杯见了底。

    林之赫举起茶壶,“还要吗?”

    “嗯,再来一杯。”

    “那怎么…没有见你说得林叔呢?他一定是个很伟岸并且很爱很爱林姨的男人。”

    这次,林之赫没有刚才回答的那么畅快,眼中充斥着沉重的情愫。

    “林叔几年前出了车祸,全身瘫痪。林姨每天在这儿照顾他。”

    慕笑柔本想着这美好的故事理应配上一个阖家欢乐的大结局,可剧情急转直下。

    她一瞬间像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

    “傻瓜,你抱什么歉?”林之赫“扑哧”一笑,揉揉她的脑袋,“人只要还在,就是留给了生者念想和活下去的勇气。不是吗?”

    “嗯。”

    厨房的抽油烟机声停下来,剩下锅铲相碰的声音。

    林之赫边卷袖子边起身,“你先坐着,我去帮帮林姨。”

    看着林之赫忙进忙出地端菜,慕笑柔也不好意思一直坐着,主动过去摆碗筷。

    三个人坐下,热气腾腾的蒸米饭让刚吃完饭的慕笑柔又来了些食欲。

    林之赫怕她吃不完,只给她盛了小半碗。

    慕笑柔可算是知道林之赫优秀的厨艺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碗西红柿鸡蛋汤,味道不说毫无差别,简直是一模一样。

    珠玉在前,想不好都难。

    桌上的鱼,被林姨一筷子夹了半条在慕笑柔碗里。

    “小赫每次回来呀,我都给他做这道糖醋菊花鱼,他最爱吃。”

    “林姨…你不用管我,这么多…我也吃不完的。”

    慕笑柔受宠若惊,求助似的看向林之赫。

    男人咽完一根清炒菜心,帮她解围:“啧,林姨喜欢你,你就吃嘛。吃不完,大不了扔给我。”

    林姨虽然上了年纪,但举手投足都是小女孩的模样,可见一直被林叔保护的很好。

    刚没吃几口,林姨突然一拍脑门站起。

    敦实的木椅在地板上发出“吱啦”一声刺响。

    “哎呦,你看我这脑子,你林叔还饿着肚子呢。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姨,我帮你吧。”

    慕笑柔也赶忙放下筷子起身。

    林姨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她,又喵了一眼林之赫,“好孩子,你坐下好好吃饭,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之赫及时拉住慕笑柔,把她按在椅子上,继续不动声色地吃饭。

    待林姨进屋关上门,才道:“林叔是个要面子的人,除了林姨,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慕笑柔暗声伏在男人耳边:“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林姨林叔会不会生气啊?”

    “别瞎担心。不知者无罪嘛,林叔虽然性格古怪,但是林姨人很好的。”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慕笑柔都不想避讳自己的感情。

    这许多年间,她默默工作、默默关注他的一切。

    或许是有着从前的露水情缘,亦或是林之赫向她敞开过不曾向他人吐露的心扉。

    她觉得自己多少是个特殊的存在。

    所有人都以为她仗着自己好看,恃才傲物、装清高。

    但在忙碌的人生里,她没有过学生时期狗血的校园恋情,也不知道初恋是什么滋味。

    直到遇到林之赫。

    她的风暴中心就只有他一个人。

    她选择来A市。

    在她能选择的离他最近的地方。

    偏安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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