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泽病故的几天前，温进提了一袋橘子来探望。
温瑜珏打开门，凑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笑得堆满褶子的脸。如果忽略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精光和算计，那还真是和蔼可亲。
温瑜珏在心中冷笑：“叔叔，进来坐。”
“瑜珏啊，你外婆怎么样了？”
温进看到茶几上摆着的新鲜葡萄，攥了一把丢进嘴里，砸吧了几声，把籽吐到地上。
“外婆在卧室里。”
“行，我去看看。”
温瑜珏嫌恶地看着地上的脏污，拿厚厚的纸巾清理干净。
温进看到床上躺着的瘦弱老人，他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衰败苍白，嘴唇发乌。
他心下喜悦起来，这老家伙看来活不了几天了。她做了一辈子医生，遗产不知道有多少呢，也没白费这些天买的橘子苹果。
他盘算等温瑜珏读完高中就把她嫁出去，她长得漂亮，又是高中学历，彩礼能得不少呢。这样儿子娶媳妇也有钱了。虽然老婆子还没提出让他抚养温瑜珏，但现在看来也快了。
他开心地舔了舔嘴，从兜里抽出烟来点上。
“别在这儿抽烟。”
温进转头看到一张表情冰冷的脸，这死丫头摆张臭脸，等到了他家，看他怎么收拾她。
“哎，抽点不影响，反正你外婆睡着了。”
温瑜珏嫌恶地啧了一声，眉宇间全是不耐烦：“别让我再重复。”
“瑜珏......”陈泽浑浑噩噩道。
“外婆你醒了？要不要喝水吗？”温瑜珏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陈泽摇摇头，借力坐起来。她睁开眼，看见房间里站着的温进。
前几天是事情没准备周全，她才没有把真相告诉温进，就是怕他来纠缠妨碍。现在不用担心了，霍肃已经帮她把事情办妥了，所以她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知道你们在算计什么，监护人不会是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温进脸僵了一下，笑道：“你说什么呢，不是我们照顾瑜珏还能是谁？”
"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另有其人。"
温进的动作顿住，烟在手中被压扁，他脸色难看，愤怒在暗流涌动。
“你糊涂啊，怎么能把瑜珏交给外人呢？”
温瑜珏靠在桌子旁，嗤笑他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又不是物件，没什么给不给的。”
外婆说个话也太磨叽了。
温瑜珏冷淡道：“装什么，不就图钱吗？你觉得我们不知道？”
温进：“你这孩子想得太多了，外人终究是外人......”
“你也是外人。”她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语气隐隐有些戏谑，“监护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你。”
温进目露凶光，身子动了动。
“弟弟要中考了吧，得上私立职高？你可别冲动，到时候赔钱可就供不了他了。”温瑜珏安然靠在木桌，捻了捻指尖。
儿子可是温进命根子，考个三百分都要砸锅卖铁供他上学。
闻言温进果然不再动作，神色阴沉。
......
陈泽下葬那天上午，温进带上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藏在房子附近，打算把温瑜珏先带走再说。
霍肃对温进早有防备，还没等到温进几人行动就让人把他们扣住。
这几人前一天晚上在赌场赌得面红耳赤，浑身酒臭味儿。
急促的警笛到来，几个人被塞进车里陆续带离。
温瑜珏被六点十分的闹钟吵醒，她皱了皱眼撑着上身坐起来。房间里黑暗一片，唯有门缝底透出些许柔和光亮。
天还没亮，她贴身穿了件柔软的白衬衫，宽松的校服将她严密包裹住。把袜子套在脚上，她才感到一种熟悉的温暖的安全感。
洗漱后望着镜中惨白的脸，她扎上半高的马尾，睡眼仍然惺忪酸痛。
她轻手轻脚走下楼梯，却发现霍先生已经在沙发落座，正在看晨间新闻，电视的声音小到即使站在楼梯都听不见。
厨房传来清脆而细微的瓷碗碰撞声，让她恍惚想起外婆身体还健康时每日清早为她做饭的场景。
她回过神来，掩盖下心中酸涩的是拘谨。挪了挪脚，霍先生还没到餐桌，她先坐过去不合适。又不想打扰他，于是她默默站到面对花园的阳台，静静等待。
“先生，准备好了。”
“嗯。”
“哎？温小姐？我正打算叫你呢。”李阿姨这才看到温瑜珏，笑眯眯地：“等久了吧？”
霍肃的目光在电视屏幕上流连片刻，才顺着李阿姨的目光看向温瑜珏。
温瑜珏此时背对着落地玻璃，身后的天光刚刚泛起冷色的青白。她摇摇头，晦暗不明的脸上只是浮现出很淡的笑。看似宽容的神色下隐藏着沉默和冷淡。
“吃饭吧。”
霍肃的声音打破安静。
温瑜珏坐到座位上看了眼手表，六点二十五分，时间还很充裕。
早餐很丰盛，中西兼备。只是中餐多摆在靠近她的一侧，都是她偏爱的菜品。
温瑜珏喝了口粥，暗道，这应该不是偶然吧？外婆连这些小事也要嘱咐人家，真是的。她心中泛起温情。
她也抬头匆匆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或许称他为男人并不十分贴切，他长得很年轻，气质也不浑浊。只是眉眼生得冷硬，线条凌厉，加上总穿西装，显得更成熟了。
她想，霍先生对人体贴入微，有很多小事她自己都不在意，他却做得周全。
“等会先送你去学校。”霍肃顿了片刻，补充道，“专门接送你的司机明天才到岗。”
“好，麻烦了。”温瑜珏低头错开他的目光。
轿车在离校园二十多米处停了下来，随后调转方向离去。
温瑜珏朝陌生的校门走去，她的心情有种麻木的平静。不可避免的，平静之上泛起些许紧张的涟漪。她弄不清楚这紧张从何而来，毕竟她对新学校没有任何感想。
刚刚在车上，霍先生问过需不需要他陪她去。她拒绝了，要真让人家来才真是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温瑜珏初到班级，收获了在班主任领导下热情的掌声。她知道作为转校生给这个班级带来了新鲜感，但并不会掀起波澜。
同桌叫王焕之，看似腼腆，实则半天过后就在周围人的怂恿之下从桌子里边抽出一盒子橡皮雕塑，骄傲地递给温瑜珏看，有抽象的猫，挂着愚蠢表情的狗以及诸多难以言说的恐怖物种。
温瑜珏无语地笑了，视觉快要被毁灭。
“还差点......”
"这还差点？"王焕之叫道，“这位小姐，你可真没有品味。”
“他可是有名的雕塑家。”前桌的学委道。
“不够恶心......”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会玩抽象的人？”明晃晃的不相信。
温瑜珏挑眉，在空白的稿纸上飞速勾勒，密密麻麻的线条组合体最终呈现。
“我靠，中国版伊藤润二。”
“我直接就是一个认输。”
这一天下来，她仔细观察了班级氛围，稍微安心：自习安静而有秩序，偶有压低声音的讲题声；上课不沉闷，大多数人思维很活跃，有各种想法纷至沓来；课间有人在外面打球放松，剩下的辩论写题，还有专业泡茶的。
温瑜珏来了兴趣，她料想霍先生会把自己安排到尖子班，毕竟自己成绩还不错。只是这个班应该是不同凡响的，到底是什么水平验证便知。
六点半下课后，大家陆续离开。教室只剩零星几个人，温瑜珏走到教室后面的黑板旁，看大大小小考试的成绩排名。这件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就不行，初来乍到太招摇不是好事。
果然，跟她预料的差不多。上游总分高，分距小，七八个人分数粘得很紧。中游学生之间分距变大了一些，下游要么是偏科，要么是各科分数均匀却平庸。当然，以上参考标准此班独一。
最次的都能上一本，只是与211分差就大了。
她估计自己能排个七八名。排山倒海而来的是鼓动的兴奋。竞争，竞争，掠夺荣光。这种感觉让她指尖开始颤抖。
与此同时，她能预测到那即将到来的精神压力与窒息的焦虑。但是哪又怎样？只要让她确定结局合乎心意，那么过程中再磅礴的威压，付出再多的血、汗、泪，她都不在乎。
所有的情绪崩溃，心理创伤都等她成功之后再来慢慢疗愈。
她收敛眼眸中尖锐的野心和狂热的欲望，面色平静地自楼梯漫步离去。
泛着冷色的车沉默地伫立在地面，温瑜珏眯了眯眼，这款车的品牌她很陌生，确定是霍肃的车才一路小跑过去。
她打开车门：“抱歉，久等了。”
身体搁置在宽大的车座上，书包被乖乖放在腿上。
“几分钟而已。”霍肃收起笔记本电脑，转头看她，“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她的头发相比清晨凌乱了一些，毛茸茸的碎发落在额间。
“还好，只是需要时间熟悉。”
“嗯。”
“先生。”温瑜珏犹疑了片刻，还是继续说，“我想乘公交车上下学，可以吗？”
温瑜珏不希望霍肃为她支付生活所需之外的花销，他毕竟不是亲人，她无法理所应当地花他的钱。
氛围沉默片刻。
霍肃思忖了一瞬：“当然。”
小姑娘大概是不喜张扬，青春期的孩子是会敏感一些，他能理解。
其实他总想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先生，带着一本正经的稚气。不过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称谓，就暂时随她去吧。
等到家之后天幕已经蓝得发黑，阿姨们已经做好了饭菜摆在桌上，房子里有些安静。
真是沉默的气氛啊，温瑜珏尴尬地理了理衣摆。
她心想，他好安静啊，都不说点什么吗？要不要找点话题？他会不会是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讲话？唉，还是别讲话了。
她努力伪装成很自然的模样，鲜香的饭菜渐渐转移了她的注意。
“明天下雨，记得带伞。”男人温和的话语忽然传来。
温瑜珏愣了一下，心猛地跳动半拍，这句话外婆常说。因为她不看天气预报，时常需要外婆提醒。
她只觉眼眶有些酸涩，恐惧自己落泪，匆匆将泪意混着汤一同咽下，平静道：“嗯，我记住了，谢谢。”
吃过饭霍肃便到书房工作去了，温瑜珏回到房间关上门。不得不说这温馨柔软的陈设很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她独处一室才觉得真正卸下了防备。
她脱去校服外套露出洁白的衬衫，坐到座椅上开始一天的复盘。所有内容她早就提前复习了不止一遍，目前处于突破阶段。
七点二十五分，开始做第一张数学试卷。九点整将卷子改出来，总是写不好选填的最后一个题，大题也有瑕疵。她疲惫地揉了揉眼，抽出英语完型放松放松。
她一向很重视睡眠，良好的睡眠让大脑保持活力，记忆更加高效。
十一点十五分，她洗漱后觉得口渴，打开门下楼喝水。书房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来，隐隐约约有交谈声，大概是线上会议。
真是辛苦，这么晚还在工作，成功果然需要恐怖如斯的自律。
温瑜珏喝完水后赶紧睡觉，躺在床上才感觉到烦躁。
新的学习环境让她心烦，她不是适应力极度卓越的人，对负面情绪的处理办法通常是隔离。无法解决的心事只好堆积在那里。
所幸月光还温柔，带给她困倦，哄她入眠。
温瑜珏打开门，凑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笑得堆满褶子的脸。如果忽略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精光和算计，那还真是和蔼可亲。
温瑜珏在心中冷笑：“叔叔，进来坐。”
“瑜珏啊，你外婆怎么样了？”
温进看到茶几上摆着的新鲜葡萄，攥了一把丢进嘴里，砸吧了几声，把籽吐到地上。
“外婆在卧室里。”
“行，我去看看。”
温瑜珏嫌恶地看着地上的脏污，拿厚厚的纸巾清理干净。
温进看到床上躺着的瘦弱老人，他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衰败苍白，嘴唇发乌。
他心下喜悦起来，这老家伙看来活不了几天了。她做了一辈子医生，遗产不知道有多少呢，也没白费这些天买的橘子苹果。
他盘算等温瑜珏读完高中就把她嫁出去，她长得漂亮，又是高中学历，彩礼能得不少呢。这样儿子娶媳妇也有钱了。虽然老婆子还没提出让他抚养温瑜珏，但现在看来也快了。
他开心地舔了舔嘴，从兜里抽出烟来点上。
“别在这儿抽烟。”
温进转头看到一张表情冰冷的脸，这死丫头摆张臭脸，等到了他家，看他怎么收拾她。
“哎，抽点不影响，反正你外婆睡着了。”
温瑜珏嫌恶地啧了一声，眉宇间全是不耐烦：“别让我再重复。”
“瑜珏......”陈泽浑浑噩噩道。
“外婆你醒了？要不要喝水吗？”温瑜珏快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陈泽摇摇头，借力坐起来。她睁开眼，看见房间里站着的温进。
前几天是事情没准备周全，她才没有把真相告诉温进，就是怕他来纠缠妨碍。现在不用担心了，霍肃已经帮她把事情办妥了，所以她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知道你们在算计什么，监护人不会是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温进脸僵了一下，笑道：“你说什么呢，不是我们照顾瑜珏还能是谁？”
"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另有其人。"
温进的动作顿住，烟在手中被压扁，他脸色难看，愤怒在暗流涌动。
“你糊涂啊，怎么能把瑜珏交给外人呢？”
温瑜珏靠在桌子旁，嗤笑他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又不是物件，没什么给不给的。”
外婆说个话也太磨叽了。
温瑜珏冷淡道：“装什么，不就图钱吗？你觉得我们不知道？”
温进：“你这孩子想得太多了，外人终究是外人......”
“你也是外人。”她毫不犹豫打断他的话，语气隐隐有些戏谑，“监护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你。”
温进目露凶光，身子动了动。
“弟弟要中考了吧，得上私立职高？你可别冲动，到时候赔钱可就供不了他了。”温瑜珏安然靠在木桌，捻了捻指尖。
儿子可是温进命根子，考个三百分都要砸锅卖铁供他上学。
闻言温进果然不再动作，神色阴沉。
......
陈泽下葬那天上午，温进带上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藏在房子附近，打算把温瑜珏先带走再说。
霍肃对温进早有防备，还没等到温进几人行动就让人把他们扣住。
这几人前一天晚上在赌场赌得面红耳赤，浑身酒臭味儿。
急促的警笛到来，几个人被塞进车里陆续带离。
温瑜珏被六点十分的闹钟吵醒，她皱了皱眼撑着上身坐起来。房间里黑暗一片，唯有门缝底透出些许柔和光亮。
天还没亮，她贴身穿了件柔软的白衬衫，宽松的校服将她严密包裹住。把袜子套在脚上，她才感到一种熟悉的温暖的安全感。
洗漱后望着镜中惨白的脸，她扎上半高的马尾，睡眼仍然惺忪酸痛。
她轻手轻脚走下楼梯，却发现霍先生已经在沙发落座，正在看晨间新闻，电视的声音小到即使站在楼梯都听不见。
厨房传来清脆而细微的瓷碗碰撞声，让她恍惚想起外婆身体还健康时每日清早为她做饭的场景。
她回过神来，掩盖下心中酸涩的是拘谨。挪了挪脚，霍先生还没到餐桌，她先坐过去不合适。又不想打扰他，于是她默默站到面对花园的阳台，静静等待。
“先生，准备好了。”
“嗯。”
“哎？温小姐？我正打算叫你呢。”李阿姨这才看到温瑜珏，笑眯眯地：“等久了吧？”
霍肃的目光在电视屏幕上流连片刻，才顺着李阿姨的目光看向温瑜珏。
温瑜珏此时背对着落地玻璃，身后的天光刚刚泛起冷色的青白。她摇摇头，晦暗不明的脸上只是浮现出很淡的笑。看似宽容的神色下隐藏着沉默和冷淡。
“吃饭吧。”
霍肃的声音打破安静。
温瑜珏坐到座位上看了眼手表，六点二十五分，时间还很充裕。
早餐很丰盛，中西兼备。只是中餐多摆在靠近她的一侧，都是她偏爱的菜品。
温瑜珏喝了口粥，暗道，这应该不是偶然吧？外婆连这些小事也要嘱咐人家，真是的。她心中泛起温情。
她也抬头匆匆看了眼对面的男人。或许称他为男人并不十分贴切，他长得很年轻，气质也不浑浊。只是眉眼生得冷硬，线条凌厉，加上总穿西装，显得更成熟了。
她想，霍先生对人体贴入微，有很多小事她自己都不在意，他却做得周全。
“等会先送你去学校。”霍肃顿了片刻，补充道，“专门接送你的司机明天才到岗。”
“好，麻烦了。”温瑜珏低头错开他的目光。
轿车在离校园二十多米处停了下来，随后调转方向离去。
温瑜珏朝陌生的校门走去，她的心情有种麻木的平静。不可避免的，平静之上泛起些许紧张的涟漪。她弄不清楚这紧张从何而来，毕竟她对新学校没有任何感想。
刚刚在车上，霍先生问过需不需要他陪她去。她拒绝了，要真让人家来才真是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温瑜珏初到班级，收获了在班主任领导下热情的掌声。她知道作为转校生给这个班级带来了新鲜感，但并不会掀起波澜。
同桌叫王焕之，看似腼腆，实则半天过后就在周围人的怂恿之下从桌子里边抽出一盒子橡皮雕塑，骄傲地递给温瑜珏看，有抽象的猫，挂着愚蠢表情的狗以及诸多难以言说的恐怖物种。
温瑜珏无语地笑了，视觉快要被毁灭。
“还差点......”
"这还差点？"王焕之叫道，“这位小姐，你可真没有品味。”
“他可是有名的雕塑家。”前桌的学委道。
“不够恶心......”
“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会玩抽象的人？”明晃晃的不相信。
温瑜珏挑眉，在空白的稿纸上飞速勾勒，密密麻麻的线条组合体最终呈现。
“我靠，中国版伊藤润二。”
“我直接就是一个认输。”
这一天下来，她仔细观察了班级氛围，稍微安心：自习安静而有秩序，偶有压低声音的讲题声；上课不沉闷，大多数人思维很活跃，有各种想法纷至沓来；课间有人在外面打球放松，剩下的辩论写题，还有专业泡茶的。
温瑜珏来了兴趣，她料想霍先生会把自己安排到尖子班，毕竟自己成绩还不错。只是这个班应该是不同凡响的，到底是什么水平验证便知。
六点半下课后，大家陆续离开。教室只剩零星几个人，温瑜珏走到教室后面的黑板旁，看大大小小考试的成绩排名。这件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就不行，初来乍到太招摇不是好事。
果然，跟她预料的差不多。上游总分高，分距小，七八个人分数粘得很紧。中游学生之间分距变大了一些，下游要么是偏科，要么是各科分数均匀却平庸。当然，以上参考标准此班独一。
最次的都能上一本，只是与211分差就大了。
她估计自己能排个七八名。排山倒海而来的是鼓动的兴奋。竞争，竞争，掠夺荣光。这种感觉让她指尖开始颤抖。
与此同时，她能预测到那即将到来的精神压力与窒息的焦虑。但是哪又怎样？只要让她确定结局合乎心意，那么过程中再磅礴的威压，付出再多的血、汗、泪，她都不在乎。
所有的情绪崩溃，心理创伤都等她成功之后再来慢慢疗愈。
她收敛眼眸中尖锐的野心和狂热的欲望，面色平静地自楼梯漫步离去。
泛着冷色的车沉默地伫立在地面，温瑜珏眯了眯眼，这款车的品牌她很陌生，确定是霍肃的车才一路小跑过去。
她打开车门：“抱歉，久等了。”
身体搁置在宽大的车座上，书包被乖乖放在腿上。
“几分钟而已。”霍肃收起笔记本电脑，转头看她，“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她的头发相比清晨凌乱了一些，毛茸茸的碎发落在额间。
“还好，只是需要时间熟悉。”
“嗯。”
“先生。”温瑜珏犹疑了片刻，还是继续说，“我想乘公交车上下学，可以吗？”
温瑜珏不希望霍肃为她支付生活所需之外的花销，他毕竟不是亲人，她无法理所应当地花他的钱。
氛围沉默片刻。
霍肃思忖了一瞬：“当然。”
小姑娘大概是不喜张扬，青春期的孩子是会敏感一些，他能理解。
其实他总想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先生，带着一本正经的稚气。不过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称谓，就暂时随她去吧。
等到家之后天幕已经蓝得发黑，阿姨们已经做好了饭菜摆在桌上，房子里有些安静。
真是沉默的气氛啊，温瑜珏尴尬地理了理衣摆。
她心想，他好安静啊，都不说点什么吗？要不要找点话题？他会不会是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讲话？唉，还是别讲话了。
她努力伪装成很自然的模样，鲜香的饭菜渐渐转移了她的注意。
“明天下雨，记得带伞。”男人温和的话语忽然传来。
温瑜珏愣了一下，心猛地跳动半拍，这句话外婆常说。因为她不看天气预报，时常需要外婆提醒。
她只觉眼眶有些酸涩，恐惧自己落泪，匆匆将泪意混着汤一同咽下，平静道：“嗯，我记住了，谢谢。”
吃过饭霍肃便到书房工作去了，温瑜珏回到房间关上门。不得不说这温馨柔软的陈设很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她独处一室才觉得真正卸下了防备。
她脱去校服外套露出洁白的衬衫，坐到座椅上开始一天的复盘。所有内容她早就提前复习了不止一遍，目前处于突破阶段。
七点二十五分，开始做第一张数学试卷。九点整将卷子改出来，总是写不好选填的最后一个题，大题也有瑕疵。她疲惫地揉了揉眼，抽出英语完型放松放松。
她一向很重视睡眠，良好的睡眠让大脑保持活力，记忆更加高效。
十一点十五分，她洗漱后觉得口渴，打开门下楼喝水。书房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来，隐隐约约有交谈声，大概是线上会议。
真是辛苦，这么晚还在工作，成功果然需要恐怖如斯的自律。
温瑜珏喝完水后赶紧睡觉，躺在床上才感觉到烦躁。
新的学习环境让她心烦，她不是适应力极度卓越的人，对负面情绪的处理办法通常是隔离。无法解决的心事只好堆积在那里。
所幸月光还温柔，带给她困倦，哄她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