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是喜欢,便先戴着吧。”

    陌栀语气淡然,若是他人说这句话那便多少带着不敬的意味,可偏偏从她口中说出便让人无甚感觉,楚瑾一点不满生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这女子气质出尘超然,也配得上她那卓然的本事。

    楚瑾越看那镯子越欢喜,问道:“这是仙家的宝物吧?国师手上也有些神奇的物件,却都不敌你的这个有用。有名字吗?”

    “四象镯,家兄给的,不算仙家宝物。”

    “哦?”楚瑾看向帝鸿皞壬,明显是认为陌栀说的兄长便是帝鸿皞壬。

    帝鸿皞壬窘然,说道:“不是我。”

    “我比他年长些。”陌栀明白了楚瑾的误会,也看出了帝鸿皞壬的尴尬,虽说他们的样貌可以千万年不变,但到底没人愿意被人说看起来年纪大些。

    “哦,原来是姐弟。”楚瑾笑道:“我也有弟弟。”

    “怎么能与陛下和公主相提并论。”帝鸿皞壬回道。

    “你们表亲倒是长得像,我这几个弟弟也只有皇帝与我相像。”

    这话倒是敷衍客套,两人并无血亲,哪里来的长得像的说法,帝鸿皞壬心中轻笑,面上却还是客气,“陛下与公主同亲,自然要亲近些。”

    楚瑾笑意更深,说道:“瞧我,一高兴就说得多了些,这些日子被那病症折磨,许久都没有这样舒爽快意,还要多谢你们。这些时日你们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随时跟本宫说,若是能将这病症根治,一定有重赏!”

    又是一番场面话后,两人离开了公主府,护卫一路相送到了客栈。两人相视一眼,无言进了客栈。

    “我们被盯上了。”

    “嗯。”陌栀说道:“贵为长公主,小心谨慎些也正常。”

    “这明显是邪祟作乱,你有办法根治吗?”帝鸿皞壬问道。

    陌栀摇了摇头,“要先找因。”

    “还找什么因,那归肃不就是因吗?”

    他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快和别扭,陌栀看了一眼帝鸿皞壬,淡淡道:“你知道?”

    “猜也猜得出来。”帝鸿皞壬说道:“你那日说他生前是日盈国的将军,而日盈国的覆灭是因为大朝,得病的人又是皇亲国戚,还是在祭祀大典之后染病,猜也能猜出是因为什么。”

    “哦?”陌栀轻挑了挑眉,看向帝鸿皞壬时依旧是淡然的模样,“这样看起来的确像是归肃在报复,但你可有真凭实据?”

    “暂时没有,我们这不是正找着吗?”帝鸿皞壬看着陌栀,许久,犹豫开口道:“你们相熟,你为何不直接去问他?”

    陌栀看了眼帝鸿皞壬,又看向别处出神,轻描淡写一句,“问了,没说。”

    帝鸿皞壬皱眉思索道:“他这分明就是心里有鬼防备着你。”

    “他本就是鬼。”陌栀淡淡道:“他要是悉数告知让我轻易阻止,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去进行行动。”

    这话说的不假,哪有人要密谋大事还要告诉处于对立面的人的。

    帝鸿皞壬哑口无言,叹了口气,“我们知道是他干的又有何用,他不肯说我们便找不到因果关系,总不能直接让他魂魄具毁吧?”

    “就算他魂魄具毁也未必能解决。”

    是了,大部分的诅咒法术一旦施法人消亡那么术法也会消失,可是还有一些是不会的,要么是轻微的小惩,要么是歹毒至极就是要那人无论如何不得好过的。

    若真是这样,很明显,这次属于后者。

    礼部大门前,归肃一眼便看见了那立在墙旁树荫下的人。

    他步伐轻快上前,笑问:“是在等我吗?”

    陌栀“嗯”了一声,看见了归肃手中的花舟模型,不禁好奇打量多看了几眼。

    “喜欢?”归肃手抬起来将花舟送到陌栀眼前,“送给你。”

    陌栀本是见上面的花样眼熟便多看了几眼,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归肃便将花舟模型放到了她的手上,她有些茫然道:“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总归我拿着也无用,倒不如给你,让你欢喜一会也是好的。”

    “多谢。”陌栀不再推脱,谢道。

    “说起来谢这个字,我还要谢谢你,带我出冥府,为我除邪气,助我存在世间,如今还要因为我时刻担心有什么责罚,我要谢你的可不止一点两点。”

    看起来的确如此,但事实上,冥府是归肃自己跟着出来的,邪气也没去除干净,帮他存在世间的事起初的确是陌栀顺手做的,但后来全是靠归肃自己,至于责罚这个问题。

    陌栀难得生出羞愧之情,普天之下,能责罚她的属实不多。一个是她的兄长,一个便是天道。

    这点事,无论是对兄长还是天道来说都不值得降罚惩处。

    毕竟,她曾做过比这严重千倍万倍的事。

    “你不必放在心上。”陌栀眸光微动,“你去礼部做了什么?”

    归肃满是笑意看着陌栀,“嗯?”

    “你想办法得到第一花舟的名号不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进入礼部做些什么吗?”陌栀莞尔一笑,“总不会是真的单纯想要这个名号吧?”她举起手中的模型,“你不在意。”

    “对,你说得没错。”归肃笑道:“我是去做了些事。”他看了看周围,往来偶有行人,“这里不方便说话,跟我去个地方吧,你一个人敢不敢?”

    陌栀觉得生出很多趣味,便也笑答,“有何不敢。”

    “那就跟我来。”

    荒废破败的庙宇在这座繁华富丽的皇城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因为地处偏僻一隅而像是分割开来,踏上那荒草地的一刻便像是进入了异地,身后华贵皆为泡影虚幻,唯有眼前破败为真。

    庙宇并无匾额,不知道是供奉的哪位神仙,陌栀看着这里却觉得有些眼熟。

    “我们不供奉神明。”归肃察觉了陌栀的目光,“这里之前是什么庙我也记不清了,不过,身为神,高居九天却不问世事,空谈因果报应却不实施,好人枉死坏人猖獗,身为神,空有无尽的能力,却不作为,不管他是什么神,这样的神,何必供奉。”

    陌栀哑然。

    “走吧,进去看看。”归肃不再有笑意,漠然看着眼前,还是那副温润清朗的嗓音,话却带着了寒意。

    陌栀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同归肃一并走进破庙。

    风吹秋叶簌簌,没有人说话,一时间庙内寂静的吓人。

    “进去吧。”归肃对陌栀说道。

    两人方一踏入庙内,归肃就将门关了起来,霎时周遭都暗了下来,陌栀稍作警惕便听到归肃的声音,“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他们?”

    陌栀在外向来都是收敛力量,在人间更是几乎把自己当一个普通凡人,加之她信任归肃,便一直没释放力量探查周围。

    无数荧光闪烁着从暗处飘来、凝聚,汇聚到了两人面前。

    若是萤火灯光,想必是极美的景色,偏偏,是鬼火。

    陌栀心中有了猜测,惊讶道:“这些都是……”

    “这都是我日盈国的将士。他们为了亲友,为了百姓,为了国家,死在了这片土地上。”

    随着归肃的一句句话,鬼火活跃起来跳动起来,像是慷慨激昂的将士在眼前齐齐呐喊。

    “这里是曾经属于日盈国,是这座皇城少有的没有被改变毁坏的的地方,四年前我到这里发现了这个地方,也发现了这些不甘死去的将士,”归肃看向陌栀说道:“你知道吗?他们不甘心,他们恨。”

    幽幽鬼火映照着归肃的脸庞,那本是丰神俊朗的人此刻却像恶鬼邪煞,自酆都地狱而来,冷血嗜血。

    “所以你们留在这里伺机报仇。”

    “是,我们本不想这么快行动,是他们自找的。”

    祭祀大典上大朝皇族、官员对祖先歌功颂德,便免不了有贬低讥讽前朝也就是日盈国的言行。幽魂见此难解心头恨,便决心报仇,让他们受尽苦楚。

    于是,有了这场病症。

    “那些所谓的怪病,你见过了吧?”

    “我见过了。很恐怖。”这几日陌栀与帝鸿皞壬四处探查,见过了许多不同的发病模样,哪怕是他们也会觉得那个样子实在可怖。

    归肃嗤笑一声,说道:“他们害怕的畏惧的,都是我日盈国将士所经历过的!”

    陌栀听到这句话不由颦眉,“什么?”

    “他们只是觉得痛,觉得恐惧,可是他们却不会死,而我日盈国的人却是因此而丧命!”

    陌栀恍然,她明白了,那些各种各样的血流不止的伤口,那些痛不欲生的痛楚,都是这些鬼魂死前经受的。

    他们将这种亲身体会过的致命伤害施加到大朝的皇亲国戚身上,让他们感同身受,像是一个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火山,时不时的让他们经受,又不让他们真的死亡,时时刻刻的让他们活在恐惧之中。

    “你们已经让与皇室有关的人受罚了,还要做什么?”

    “陌栀,”归肃说道:“你看见了吗?你感受到了吗?他们还是恨,他们放不下。”

    “所以你们要让所有人都受这样的苦难吗?”陌栀面色冷肃,“你们会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那又如何,我们这样不人不鬼的痛苦存在,又有什么好的?那些百姓就无辜吗?我们为了他们而亡,他们如今还有几个记得自己是日盈国的血脉!”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陌栀不解地看着归肃问道。

    又是这句话,四年前他被她带出冥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于是发觉了他身上的怨恨带他去了魔界。

    归肃皱眉看着陌栀,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这样做。否则,”陌栀抬头凝视着归肃,“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你。”

    这句话一出,霎时,鬼火都扑向了陌栀,陌栀冷眼看向他们,只是一刹,鬼火群像是被飓风掀到了一旁,鬼火却不退缩,愤怒地跳动着还要上前。

    归肃冷声道:“都给我退下!”

    鬼火群不顾结果毫不畏惧陌栀的力量,却因为归肃这一句没有威胁的命令停在原地,然后隐退进黑暗当中。

    陌栀眼睛微睁,不可思议于归肃在其中的地位。

    归肃将门打开,光亮又一次照了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抬手挡了挡阳光,“走吧。”归肃说道。

    “为什么把一切都告诉我?”庙外,陌栀问道。

    “礼部的人已经被感染,要不了多久,整个朝廷,整个承天,都会成为一片烈狱。”归肃看着远处的人家,语气淡然,“你救不了他们,哪怕是你将我和我的兄弟们毁灭,你也救不了他们。”

    陌栀看着归肃,眼中晦暗不明,归肃说得没错,她救不了他们,除非恨意消除,那诅咒的恶症才会消失。

    可是如此滔天恨意如何消除?若是沥泉能使用或许还有转机,只是偏偏沥泉也有问题。

    沥泉。

    陌栀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归肃时,眸中一亮。

    归肃见陌栀眼神忽变,便问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只是不想你多添事端,总归告诉你也没有什么。”

    “是吗?”陌栀说道:“不论如何,谢谢你的礼物。”

    她负手一翻,那只花舟模型出现在掌心。

    “将军。”

    陌栀离开后,一个声音在归肃身后响起。

    “我没有忘记我的身份,你不必时时刻刻提醒我。”归肃叹了一口气,“于坚,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叫我的名字吧。”

    风吹落了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枯黄辗转,连接起了从前。

    日盈国五百三十六年,七岁的归肃跟随父亲归长风大将军到了训练营,那是归肃第一次身披盔甲,对那时的归肃来说,身穿盔甲是兴奋的,满是期待的,他想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归叔叔!”一个少年从账外跑了进来,欢快地喊着,“归叔叔!”

    归肃看着陌生的人不禁疑惑,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为什么在归将军的营帐里!”

    “于坚!”于向松匆忙赶到账内提起于坚骂道:“小崽子瞎跑什么!”

    “爹!”于坚不断挣扎,说道:“我是来见归叔叔的!”

    “于伯伯。”归肃上前叫道。

    “阿肃来了啊。”于向松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也放下了提起来的于坚,并踢了于坚屁股一脚,“这是少将军,归肃。”

    “什么少将军,长得还没我高呢!”于坚不屑道。

    于向松冲着于坚脑袋就是一拳,“狗崽子怎么说话呢!”

    于坚吃痛抱着头,撅着嘴不满,“我是狗崽子爹你是什么。”

    “好啊!”于向松压下声音对归肃温声道:“你爹马上就来了,我先带这小崽子下去。”

    归肃很想劝两句,但是看见两个人的模样不像是偶尔,只好很乖的点了点头答应。

    “给我走。”于向松拍了于坚胳膊一下。

    “我不走,我要见归叔叔!”

    “嘿,我还治不了你了!”于向松抓住于坚两只手腕,将他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任他怎么折腾也不放下。

    这是归肃七岁的时候和于坚的第一次见面,实在算不得愉快。

    日盈国五百四十一年,归肃十二岁,这一日早课归肃带着于坚逃了学,去了城郊。

    “你也不会挑个好日子逃学,今日有方先生的课,他发现我们不在定然是要告状的!”

    “山花烂漫哪里等人,而且姐姐这些时日在宫中学习礼仪准备出嫁,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见她一面,怎么能耽搁。”归肃采撷着美妙动人的山花,编了一个又一个的花环。

    “你编那么多干什么?”于坚问道。

    “姐姐入宫后就不容易见到了,她也不再方便出来,我多编些给她,她也能多欢喜一些时候。”

    于坚“啧”了一声,“只怕触景伤情,哪里能欢喜起来。”

    “才不会,姐姐收到我编织的花环,定然是高兴的!”归肃自己乐呵呵道。

    一想到明日就要见到姐姐,他心中便多欢喜。

    “你有一个关系好的姐姐,真是让人羡慕。”

    “做于伯伯的独苗苗不好吗?”归肃笑道。

    “归肃,你又嘲笑我!”于坚将手中乱作一团的花扔在地上,追着归肃就跑。

    “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那幽怨的眼神!哈哈哈哈哈……”

    少年人的笑声回荡在山坡上,恣意多彩的少年时代满是快乐,水里的鱼,天上的鸟,地上的花,还有肆意的奔跑。

    日盈国五百四十五年,归肃十六岁,四年前新帝登基召归家长女入宫为妃,日日宠幸,世人都道归家门楣光耀,家主为将军,主母为高门贵女,恩爱非常,生有一女一儿,一女入宫为妃享尽宠爱,一儿年少俊朗前途无量。

    如此盛誉下,只有归家愁思不安。

    四年过去,那受宠的归家长女只有过一次孕,而那孩子命薄,未曾出世便胎死腹中,至此,她也再没有过身孕,新帝对其恩宠也不复从前。

    这年,归长风在兹乌滩一战中击杀数百人后身死沙场。

    “娘!我爹他……”归肃跪在母亲身前落泪不语,只是再怎么不愿,也无法改变归长风已死的事实。

    这一消息,让归肃的母亲一病不起,一口血吐去了半条命,此后郁结于心,郁郁寡欢。

    “肃儿。”灵前,归肃被母亲叫到身边。

    四下无人,归肃看着烛火微晃,看着那刻有父亲名字的灵牌,看着跪坐着的母亲,轻声叫道:“娘。”

    “你爹的死,你知道多少。”她精神消沉,眼中没有多少眸光,向火盆中烧着手中的纸。

    归肃的手握紧了些,咬牙哽咽道:“儿想,大抵是全知道的。”

    “你恨皇上吗?”

    “恨。”归肃恨道。

    “你想杀他吗?”

    归肃怔然,“娘……”

    “回答我。”

    “想!孩儿无时无刻不想杀掉他为父亲报仇!”

    “好,是娘的好孩子。”

    “娘,难道……”归肃泪眼模糊看向母亲,不敢说出心中猜想。

    “但你不能。”母亲的话否认了归肃的猜测,“功高盖主,你爹一直在忧虑这个问题,先皇的时候他便忧虑,只是你那时候还小,你爹也不常在京中。”

    “您和爹早就知道?”

    “后来你姐姐入宫,我们以为会好一些,以为现在的皇上能不再忧心,以为他是真心喜欢娇儿,没想到,他还是听信了谗言,让你爹去了境外之地。”

    “您和爹一直都知道。”归肃泣道:“那为什么,为什么,爹为什么还要去?”

    “我们守得是日盈国的百姓,是日盈国的江山,不是楚家的江山,你明白吗?”

    归肃心中难受,恍惚道:“我不明白……”

    “好孩子,你会明白的。”她叹了口气,“战事未平,周遭小国也虎视眈眈,明日你就去军中吧。”

    归肃情绪千种搅弄心绪万分难捱,终究还是应道:“孩儿明日便去军中。”

    四年后,日盈国五百四十九年,归肃军功显著,新帝封其骁勇将军,此后不多时,其母郁郁而终。

    “阿肃,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归肃身穿盔甲自外赶来时,看见了姐姐的悲伤不已,他一次又一次的将父母的死因吞到肚中。

    姐姐已经很苦了,宫中的生活并不好过,尤其是她这样一个不复恩宠的妃子,爹娘去世,姐姐在世间唯一的亲人只有自己,唯一的依靠也只有自己了。

    可自己又不能常年在京,他将姐姐搂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安慰,“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们两个,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一年,天川国因水涝之灾求助日盈国,在放进一批灾民后日盈国反悔闭门,要挟天川国以此进奉,彼时天川国内已近绝境,天川国国主做出了一个改变此后成百上千年局势的决定——攻打日盈国。

    日盈国立国五百五十一年,天川国立国二百一十一年,两国交战两年,日盈国终不敌,城破国灭。

    “于坚,入宫带姐姐离开!”

    “将军!我不能走!”

    归肃挥刀接下射来的箭,冲于坚喊道:“这是军令!”

    于坚愤然无奈,担忧地看着归肃,见他倔强只好答应,“好!”

    快马加鞭入宫,宫内早就乱作一团,火烧宫宇,宫人逃散,于坚奔赴至殿宇却没有见到人,他拉住一个逃窜的宫女问道:“淑贵妃呢?”

    宫女惊慌之中反应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投井了!”

    “什么?!”

    于坚匆忙赶到水井旁,其中果然有一个女子,他将那人拉了上来,看清那人脸的那一刻,他身上的劲都泄了,颓然坐在地上。

    而那女子的肚子隆起,已然是怀有身孕。

    父母恩爱,姐弟亲好的将军之女,出嫁前无忧喜乐,出嫁后受尽恩宠,却在短短几年内失去双亲,在敌军铁骑踏入宫门之时投井自尽,腹中,还有一个未出世的胎儿。

    于坚将贵妃的尸身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骑上马拼命赶到城门,刚好看见了归肃被百箭射中的场面。

    他疯了一样跑了过去,归肃口中止不住的吐血,见到于坚却还是笑着,他问:“姐姐还好吗?”

    于坚强忍泪水点头说道:“好,姐姐很好,我把她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正在等你去找她,你一定要去找她。”

    “姐姐……好……就……好……”

    归肃就这样断了气。

    将军战死于城门前,日盈国的气数至此彻底消尽,此后天川国一鼓作气势如虎,随即吞并周遭六个小国,立国号为大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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