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严冬,早晨寒冷的空气往往容易让人犯懒。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后,包之桃才摸索着关掉了它。

    她住的出租屋里没有暖气,所以不上班的时间她大多都缩在被窝里,不过有电热毯取暖也还不算太差,同时也可以省下一大笔暖气费。

    今年包之桃并没有像往年一样早早地回家过年,因为她失业了。很不幸,刚刚工作半年还没转正,她就遭遇了公司大裁员。

    正当她进行着晨起的发呆流程时,有电话打了进来。

    “之桃啊!你赶紧回来吧,一家人就等你呢。思文早就回来了,还吵嚷着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呢。你云姨啊,最近正在准备年货,备了好多好吃的,快回来吧!还有,你也知道咱包家每三年要派人在除夕夜守宗祠,今年轮到咱这一家了,但是你妹妹她胆小,所以今年就你先去吧。”

    突然声音转小,“对了,回来别忘了,给你妹妹和云姨带点礼物,你这刚工作,回来自然得表示表示。你这孩子得知道礼数,知道吗?至于我,我就不要了。那就这样啊,这两天你就回来吧,再晚怕是赶不回来了。”

    包之桃挂了电话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

    年三十当天的早晨,包之桃顶着一个鸡窝头匆匆下了火车。

    由于票源紧张,她只抢到了半夜的坐票,夜里硬是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眯了会,还差点错过了下车时间。后来又连续换了三趟公交车才总算是到了家。

    包之桃家的房子靠近她家的宗祠,是父亲的兄弟们出钱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父亲在老家好好守着宗祠。

    但也不是说,他们合起伙来欺负人。主要是包父包兴武是他们四个弟兄里最没出息的,于是就只能挑起这个“重担”。

    除此之外,他还每月收着几个弟兄给的资助,说是为了修缮宗祠用,但其实基本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快到中午时,包之桃才一晃一晃地提着东西进了院子。入眼到处都是过年的喜气氛围,崭新的春联和门神早已经贴好,院子的大榕树上挂着几串红彤彤的灯笼。

    一抬眼,云姨已经笑嘻嘻地先迎了过来。

    接过一提东西后,云姨挽上包之桃的胳膊:“哎呦!你今天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你爸也好开车去接接你,你这自己提着大包小包的让街里街坊看见多不好,别人还以为是我不让你爸去呢!”

    包之桃抽了抽嘴角,笑着说:“云姨,是我想的不周到了,以后做事会多考虑下的。”

    “思文快出来,你姐姐回来了。”

    说着,包之桃已经进了屋,不出所料父亲还在喝酒,地上是一地的花生瓜子壳。

    父亲扭头看了一眼:“呦,你还知道回来啊!”

    包之桃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从包里掏着礼物:“这是给云姨带的阿胶,这是给思文带的一套护肤品。”

    “这个,爸,这是我给你带的。”包之桃转身递到桌子上一个礼盒装的男士剃须刀。

    包兴武瞥眼看了一下,只道了声“嗯”便继续看电视了。

    云姨笑嘻嘻地收了东西,赶忙跑过来问:“咱们之桃是在外面找着啥好工作了?每个月工资是不是很高啊?”说着还朝包之桃挤了挤眼,“要是你有啥好门路可别忘了你妹妹思文啊,她过不了多久也要找工作了呢。”

    包之桃尴尬地笑了笑:“没有什么好工作,就是普通打工人而已。”

    云姨:“呦,跟我们还见外啊,以后我和你爸还不就是靠着你们姐妹俩了,帮你妹妹也就是帮你自己啊!”

    包之桃没有再说话,转身拿了扫把扫地去了。云姨见状翻了个白眼,撇着嘴去厨房忙活去了。

    扫完地,包之桃准备回屋补个觉。可刚打开房门,一个纸箱子就“啪”地一声从门后掉了下来。

    再仔细看,她的房间俨然已经成了杂物间,家里留着卖废品的纸箱子、不用的破铁锅、破烂的柜子,统统被塞进了她的屋子,庆幸的是床上没放什么东西。

    包之桃脸上并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手脚麻利地收拾出门口到床边的一点空间,然后换上新床单后心满意足地躺倒在床上。没过多久,沉沉地呼吸声便传了出来。

    不知睡了多久,包之桃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梦里,她感觉自己似乎掉进了冰窟窿,刺骨的寒冷正侵袭进她的身体……

    正在她挣扎之际,一阵敲门声传入耳中:“包之桃,你知不知道你今晚要干嘛啊,都这个点了还在睡!”

    包之桃瞬间惊醒,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她得马上去守宗祠。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穿了件厚厚的羽绒服,毕竟夜里的祠堂可是冷得很。

    来到客厅时,云姨和思文正偎在一块看春晚,电暖扇的柔黄灯光将整个客厅都照得暖暖的。

    “妈,你看这个女生穿的大衣真好看,回头你也给我买个同款。”

    “哈哈哈,快看这个,要笑死了,这小品演的真好。”

    包之桃扫了她们一眼,迅速戴上毛线帽子和手套,钻进了浓重的夜色中。此时寒风瑟瑟,院内火红的灯笼也被刮得摇曳着。

    没走几步,云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之桃,你饿不饿?用不用带点吃的?”

    包之桃抿着嘴答:“不用了,我带了面包。”

    云姨:“那你们赶紧去吧。兴武早去早回啊,我们还等着你一块放烟花呢!”

    包之桃没再说话,只自顾自地加快了些脚步,逐渐将父亲扔在身后了一小段距离。

    这段路她很熟。小时候她经常会偷跑进宗祠,躲在摆放贡品的桌子下,桌上那长长的桌布是个令她满意的遮挡,后来这里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她的秘密基地。

    到宗祠后,父亲向包之桃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例如他走后,要注意锁上大门,一个女孩还是要注意安全。还有夜里守祠时,按照先辈的说法是必须跪坐一夜,不能睡觉,但现在基本都不严格遵守了,她伯父家儿子前几年守夜甚至搬了张家里的床来睡。所以,父亲让她自己看着办就行。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包兴武从大殿的后面取出一张简易的折叠床,将被褥放在上面后就起身往大门口走了。

    包之桃跟在父亲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跟着,等父亲走到转弯处消失不见时,她刚好走到了门口。

    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此刻她才感觉到今晚着实是有些冷了,伸手拉好羽绒服的领子,也顺便将大门关好插上插销。

    回到宗祠大殿内,包之桃将自己的被褥铺好便准备睡觉,可刚才的困意却不再有,她一连翻了好几个身都睡不着。

    说起来,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一定睡得着,毕竟这种环境还是会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但包之桃睡不着反倒不是因为害怕,她可是小时候经常跑来这里玩的人,而且她还偷吃过贡品……

    想起这件事,包之桃就想笑。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五年级,有一次因为考试成绩太差怕被母亲责备,于是便偷跑到祠堂的供桌下躲了一天。下午的时候,因为实在太饿就想着拿点吃的,但又不敢,最后只能想了个办法。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一角硬币,对着神仙画像及祖先牌位念叨了起来。

    “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我叫包之桃。这些东西摆在这里你们也不吃,我现在实在太饿了,能不能让我拿一点?真的就拿一点。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就让我扔出带花的一面,如果不同意的话,就让我扔出带字的那一面。现在我开始扔咯!”

    一阵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声音传来,将包之桃拉出了回忆,她扭头去看窗外,只见零星的光亮正呈放射状急速下坠。

    两秒后,又一朵大大的烟花染亮夜空,紧接着四面八方的烟花越来越多,还夹杂着爆竹震天的响声。

    包之桃一看手机,原来是马上要零点了,她望着手机上的倒计时,许了个愿望:“包之桃,新的一年,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事事如意。”

    震天的热闹过后是归于平静的落寞。包之桃又看了会手机,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二点半。正当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殿内也不知从哪窜出一只狸花小猫。

    包之桃呆呆地望着那猫许久,怜意在心底慢慢横生。

    她起身撕了点面包,揉碎后放到地上,可那小猫只是警惕地看着她,并没有立马过去,僵持良久后才开始卷着尾巴缓慢靠近。

    包之桃望着这团毛绒绒的小东西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可那小猫却在这时突然呲着牙咬了过来,瞬间一股疼痛从虎口处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地迅速甩开,狸花猫一惊,蹬着腿落地后,迅速隐匿在殿后不见了。

    虽然伤口不大,可那殷红的血却顺着包之桃的手流下几条血印子,她拿出几张纸简单擦了擦,心情低落地坐回床上。

    “完蛋!明日喜提狂犬疫苗”。

    折腾到这会儿,终于是有些发困了,包之桃掀开被子躺进了被窝,正当她翻了个身准备睡觉时,却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她的心里莫名有些发毛,心脏咚咚咚跳得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

    包之桃扭头看了一眼,宗祠正中央挂的那幅神仙画像似乎发出了一簇红色的微光,她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再仔细看去,又好像没有了。

    再往那画像上看去,眼睛也似乎是活了似的,正盯着包之桃看,她被吓得一晃,忙把头蒙进被子里念叨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最终还是困意战胜了恐惧。

    但她并不知道,此刻殿内一双眼睛正从暗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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