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其实蛮悲催的。
他虽然也是父皇的儿子，但是母妃因为得罪了父皇，一直被冷落，连带着自己也被父皇厌恶。他小时候还不懂，被皇兄或者皇弟欺负了，还找父皇告过状。
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开始懂人情世故，逐渐发现父皇对自己的不待见，宫人们看自己时似有若无的戏谑，同时，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困局。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皇帝的孩子也一样。在其他的皇子想着怎么逃课的年纪，他想的是自己以后怎么办？
指望父皇，他不敢。
投靠太子，不可能。因为母妃的原因，他是太子天然的“敌人”。
所以他只能和三皇兄交好。
借着年龄的优势，他很快打进了三皇子的团体。
他以为自己是四皇子，是团体中地位仅次于三皇兄的人。可事实上，论身份来讲是这样，可是又有哪里不对。很多他不认同或者做起来不合适的事情，都是由他出面做。
比如，今天就是三皇兄三言两语，让自己为“范建烨”出头的。
每每发生这种事，他都感觉不舒服。他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高，如果出了问题，对其他人来讲是大麻烦，对自己却无所谓。
次数多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一直想不明白。
可是此刻，看到太子掉下了船，他以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三皇兄的目的。
他突然清晰无比地认识到，自己是三皇兄的刀，一把可以用来挡祸的刀，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刀！
太子落水，他完了!
除了四皇子，众人之中，还有一个正在吃东西的八皇子，清楚地看到了太子掉了下去。
只见他扔掉手中的糕点，炮弹似奔向落水地点，一边跑一边喊：“太子哥哥，我来救你啦！”
然后冲出了甲板……
但是没有传来落水的声音，因为太子抓住了他的小短腿！
等八皇子的随从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主子”，也跑了过去，准备跳水的瞬间，看到了挂在船缘的两个人。
太子和八皇子得救了。
太子和八皇子被人拉上来之后，文王这才想起来水里还有一人。
“哪个奴才会水，赶紧下水救人！”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
臣雅最后也出去帮忙捞人了。
随着文王带着太子一行人离开，一切归于平静，良久之后，谭笑率先打破了平静。
“所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吗？让你看一场孩子们的大戏？”
“这场‘戏’可谓是意义深重，影响深刻！”若凝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说？”谭笑问。
若凝看着世子夫人，问：“请问，世子夫人对太子殿下了解多少？此刻是如何看待太子殿下的？”
世子夫人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若凝有此一问，但还是很快回道：“我成亲之前才回到京城，不包括这次的话，仅见过太子殿下一次，对殿下并不了解。”
“至于怎么看待太子殿下……”
刚刚她们离得太远了，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情况，能确认的就是，初始时有人喊“太子殿下纵使身边人殴打朝廷命官之子”，以及后来又喊“太子殿下不要”，最后就有人落水了。
这么一回忆，太子殿下还真的是“嚣张跋扈”了。
她想到这里就明白若凝的意思了。
自己对于太子殿下的态度或许不重要，但是自己对祖父、父亲和兄弟的影响至关重要。今日太子殿下在她这里落下了不好的名声，就相当于在施大元帅面前落了下乘。
世子夫人想到这里，失笑道：“他们也太不了解祖父了，祖父忠心于陛下，那自然一切以陛下的旨意为重。”
“如果是陛下起了另外的心思呢？如果太子……不再是太子了呢？”若凝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忧虑。
自她入宫以来，随着她对后宫、朝堂的了解，皇帝和太子之间异常的父子关系，已经快成为她的心病了。
她太了解皇帝了。
皇帝不看好太子！
既然她能看出来，相信，后宫中的聪明人也能看出来。
于是，今天的这场戏就顺理成章了，无论这些孩子们是否刻意的，太子已经在世子夫人面前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如果太子能一直得帝心，倒也罢了。
一旦太子继位的事情起了波澜，比如，陛下如果要换太子，那作为重臣的施大元帅的意见至关重要。
或许施元帅认同的皇子不一定会成为储君，但是他不认同的皇子，大概率不会成为储君。
“今天这件事情，我们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若凝提醒世子夫人。
她希望世子夫人对今日之事存疑的情况下，不要过于武断地将自己对太子的判断转达给大元帅。
“那个，我刚刚听到了一些话，看到了一些情况，你们要不要听一下？”
随着声音的落下，嫣然走了进来。
若凝想到嫣然刚刚在的位置，眼神一亮，她那个位置离太子的画舫近，肯定可以看到自己等人看不到、听不见的细节。
“那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少年，是自己主动扑到太子殿下那边的……”
嫣然把少年对太子说的话说了出来，若凝听了，双目微红，只觉得肝肠寸断。
自己的孩子，竟然如此被人欺辱至此！
她握拳，微微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看来，我还真是被人当刀了！这人胆子真大，敢算计当朝太子？”世子夫人喃喃自语。
事已至此，大家都知道自己被迫淌了一趟浑水。
“咳咳！还没完呢！大家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才过来？”嫣然故作神秘。
闻言，若凝幽幽地看向她，此时，她的眼眶还是红的。
嫣然轻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脸，不再隐瞒。
“之前，我刚挪到那个位置不久，就有个太监信步走到了岸边的那个小亭子里。不过没有点灯，一直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久后，太子他们的画舫就出现了。”
若凝听到嫣然这么说，当即抬头看了她一眼。
嫣然心领神会：“放心，他肯定没发现我，他是静静地等，我是死了一般等，我保证我的船纹丝不动。”
接下来，嫣然先清了清嗓，开始……表演刚刚听到的事情。
“太子殿下他们都离开后，很快有个小太监就走到了那个大太监身边，说‘公公，奴才把话都传给范夫人了，这会儿范夫人正哭着去找范御史呢。’”
“那大太监回‘嗯，待会你去宫门口，看着范御史到了，就按照之前说的，和别人演一场戏给他看，一定要让他知道，陛下对太子极为震怒。’”
嫣然掐着嗓子学人说话，声音、动作、语气，惟妙惟肖。
“小太监问‘为何啊？’，大太监没有回答他，只是打发他快去办事。”
“小太监走后，大太监自言自语‘自然是给他吃个定心丸，让他放心大胆地参奏太子了。太子纵人殴打臣子，或许不能坐实，但是推臣子下水，却是在场人都看到的。事情一定会闹大，接下来就看御史台的作为了，这次太子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如此一来，也不枉皇后娘娘一场算计！‘”
“说完他就离开了，我等了好一会都没声响，这才划船过来的。”
她说完，现场一片死寂。
皇后，竟然是皇后！
这淌浑水，越来越大了！
这番筹谋，不见半点风浪，但是却处处点在要害。
尤其是听到“太子动手打的是御史之子”这样的话语，众人更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御史专门负责监察朝廷官吏的失职不法行为，上甚至可言责皇帝。
太子“推人落水”的行为，本身就是道德不允，被推的人还是御史之子，御史台一定会大张旗鼓地参人。最后……若是被载入史书，只怕太子此后都会被言官所指，终身留有污点。
“这事……”麻烦了！
若凝忧心忡忡，可这个时候，嫣然突然又吐出了一句话。
“这个大太监可不是普通的太监。我之前见过他的，少使也见过的！”
若凝一听，她见过的太监？难道是……心下一惊，问：“你是说……圣使官？”
“不错，正是他！”
最先作出反应的，不是若凝，而是谭笑。
“圣使官？司礼监秉笔太监周永良？”
谭笑不敢置信，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脸色更是掩饰不住地震惊。
若凝有些不解，她进宫时日毕竟很短，她知道司礼监秉笔太监是内务府最高的职位，但是应该也不至于让谭笑露出这样的神色。
看着几人疑惑不解的目光，谭笑这才说出自己了解的情况。
“司礼监秉笔太监是陛下的人，一直是陛下的心腹！他从小就伺候在陛下身边，陛下登基之后，逐渐被重用，甚至拿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虽然是兼着的，大多数的事务也是陛下身边的郝明远公公在负责，但是周永良也一直备受陛下信赖。”
听到她的话，众人皆是一惊。
皇帝的人？皇后把手伸的这么长，胆子也太大了吧？
而若凝则是想的更多，她听到谭笑说周永良是“从小跟在陛下身边”，这才想起，之前皇帝身边好像是有个叫“小良子”的小太监，可是他的长相、行为，她竟然毫无印象。
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自己怎么会没有丝毫关注到他？
他虽然也是父皇的儿子，但是母妃因为得罪了父皇，一直被冷落，连带着自己也被父皇厌恶。他小时候还不懂，被皇兄或者皇弟欺负了，还找父皇告过状。
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开始懂人情世故，逐渐发现父皇对自己的不待见，宫人们看自己时似有若无的戏谑，同时，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困局。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其实，皇帝的孩子也一样。在其他的皇子想着怎么逃课的年纪，他想的是自己以后怎么办？
指望父皇，他不敢。
投靠太子，不可能。因为母妃的原因，他是太子天然的“敌人”。
所以他只能和三皇兄交好。
借着年龄的优势，他很快打进了三皇子的团体。
他以为自己是四皇子，是团体中地位仅次于三皇兄的人。可事实上，论身份来讲是这样，可是又有哪里不对。很多他不认同或者做起来不合适的事情，都是由他出面做。
比如，今天就是三皇兄三言两语，让自己为“范建烨”出头的。
每每发生这种事，他都感觉不舒服。他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高，如果出了问题，对其他人来讲是大麻烦，对自己却无所谓。
次数多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一直想不明白。
可是此刻，看到太子掉下了船，他以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三皇兄的目的。
他突然清晰无比地认识到，自己是三皇兄的刀，一把可以用来挡祸的刀，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刀！
太子落水，他完了!
除了四皇子，众人之中，还有一个正在吃东西的八皇子，清楚地看到了太子掉了下去。
只见他扔掉手中的糕点，炮弹似奔向落水地点，一边跑一边喊：“太子哥哥，我来救你啦！”
然后冲出了甲板……
但是没有传来落水的声音，因为太子抓住了他的小短腿！
等八皇子的随从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主子”，也跑了过去，准备跳水的瞬间，看到了挂在船缘的两个人。
太子和八皇子得救了。
太子和八皇子被人拉上来之后，文王这才想起来水里还有一人。
“哪个奴才会水，赶紧下水救人！”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
臣雅最后也出去帮忙捞人了。
随着文王带着太子一行人离开，一切归于平静，良久之后，谭笑率先打破了平静。
“所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吗？让你看一场孩子们的大戏？”
“这场‘戏’可谓是意义深重，影响深刻！”若凝若有所思地说。
“怎么说？”谭笑问。
若凝看着世子夫人，问：“请问，世子夫人对太子殿下了解多少？此刻是如何看待太子殿下的？”
世子夫人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若凝有此一问，但还是很快回道：“我成亲之前才回到京城，不包括这次的话，仅见过太子殿下一次，对殿下并不了解。”
“至于怎么看待太子殿下……”
刚刚她们离得太远了，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情况，能确认的就是，初始时有人喊“太子殿下纵使身边人殴打朝廷命官之子”，以及后来又喊“太子殿下不要”，最后就有人落水了。
这么一回忆，太子殿下还真的是“嚣张跋扈”了。
她想到这里就明白若凝的意思了。
自己对于太子殿下的态度或许不重要，但是自己对祖父、父亲和兄弟的影响至关重要。今日太子殿下在她这里落下了不好的名声，就相当于在施大元帅面前落了下乘。
世子夫人想到这里，失笑道：“他们也太不了解祖父了，祖父忠心于陛下，那自然一切以陛下的旨意为重。”
“如果是陛下起了另外的心思呢？如果太子……不再是太子了呢？”若凝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忧虑。
自她入宫以来，随着她对后宫、朝堂的了解，皇帝和太子之间异常的父子关系，已经快成为她的心病了。
她太了解皇帝了。
皇帝不看好太子！
既然她能看出来，相信，后宫中的聪明人也能看出来。
于是，今天的这场戏就顺理成章了，无论这些孩子们是否刻意的，太子已经在世子夫人面前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如果太子能一直得帝心，倒也罢了。
一旦太子继位的事情起了波澜，比如，陛下如果要换太子，那作为重臣的施大元帅的意见至关重要。
或许施元帅认同的皇子不一定会成为储君，但是他不认同的皇子，大概率不会成为储君。
“今天这件事情，我们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若凝提醒世子夫人。
她希望世子夫人对今日之事存疑的情况下，不要过于武断地将自己对太子的判断转达给大元帅。
“那个，我刚刚听到了一些话，看到了一些情况，你们要不要听一下？”
随着声音的落下，嫣然走了进来。
若凝想到嫣然刚刚在的位置，眼神一亮，她那个位置离太子的画舫近，肯定可以看到自己等人看不到、听不见的细节。
“那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少年，是自己主动扑到太子殿下那边的……”
嫣然把少年对太子说的话说了出来，若凝听了，双目微红，只觉得肝肠寸断。
自己的孩子，竟然如此被人欺辱至此！
她握拳，微微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看来，我还真是被人当刀了！这人胆子真大，敢算计当朝太子？”世子夫人喃喃自语。
事已至此，大家都知道自己被迫淌了一趟浑水。
“咳咳！还没完呢！大家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才过来？”嫣然故作神秘。
闻言，若凝幽幽地看向她，此时，她的眼眶还是红的。
嫣然轻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脸，不再隐瞒。
“之前，我刚挪到那个位置不久，就有个太监信步走到了岸边的那个小亭子里。不过没有点灯，一直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久后，太子他们的画舫就出现了。”
若凝听到嫣然这么说，当即抬头看了她一眼。
嫣然心领神会：“放心，他肯定没发现我，他是静静地等，我是死了一般等，我保证我的船纹丝不动。”
接下来，嫣然先清了清嗓，开始……表演刚刚听到的事情。
“太子殿下他们都离开后，很快有个小太监就走到了那个大太监身边，说‘公公，奴才把话都传给范夫人了，这会儿范夫人正哭着去找范御史呢。’”
“那大太监回‘嗯，待会你去宫门口，看着范御史到了，就按照之前说的，和别人演一场戏给他看，一定要让他知道，陛下对太子极为震怒。’”
嫣然掐着嗓子学人说话，声音、动作、语气，惟妙惟肖。
“小太监问‘为何啊？’，大太监没有回答他，只是打发他快去办事。”
“小太监走后，大太监自言自语‘自然是给他吃个定心丸，让他放心大胆地参奏太子了。太子纵人殴打臣子，或许不能坐实，但是推臣子下水，却是在场人都看到的。事情一定会闹大，接下来就看御史台的作为了，这次太子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如此一来，也不枉皇后娘娘一场算计！‘”
“说完他就离开了，我等了好一会都没声响，这才划船过来的。”
她说完，现场一片死寂。
皇后，竟然是皇后！
这淌浑水，越来越大了！
这番筹谋，不见半点风浪，但是却处处点在要害。
尤其是听到“太子动手打的是御史之子”这样的话语，众人更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御史专门负责监察朝廷官吏的失职不法行为，上甚至可言责皇帝。
太子“推人落水”的行为，本身就是道德不允，被推的人还是御史之子，御史台一定会大张旗鼓地参人。最后……若是被载入史书，只怕太子此后都会被言官所指，终身留有污点。
“这事……”麻烦了！
若凝忧心忡忡，可这个时候，嫣然突然又吐出了一句话。
“这个大太监可不是普通的太监。我之前见过他的，少使也见过的！”
若凝一听，她见过的太监？难道是……心下一惊，问：“你是说……圣使官？”
“不错，正是他！”
最先作出反应的，不是若凝，而是谭笑。
“圣使官？司礼监秉笔太监周永良？”
谭笑不敢置信，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脸色更是掩饰不住地震惊。
若凝有些不解，她进宫时日毕竟很短，她知道司礼监秉笔太监是内务府最高的职位，但是应该也不至于让谭笑露出这样的神色。
看着几人疑惑不解的目光，谭笑这才说出自己了解的情况。
“司礼监秉笔太监是陛下的人，一直是陛下的心腹！他从小就伺候在陛下身边，陛下登基之后，逐渐被重用，甚至拿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位，虽然是兼着的，大多数的事务也是陛下身边的郝明远公公在负责，但是周永良也一直备受陛下信赖。”
听到她的话，众人皆是一惊。
皇帝的人？皇后把手伸的这么长，胆子也太大了吧？
而若凝则是想的更多，她听到谭笑说周永良是“从小跟在陛下身边”，这才想起，之前皇帝身边好像是有个叫“小良子”的小太监，可是他的长相、行为，她竟然毫无印象。
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自己怎么会没有丝毫关注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