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凝进到房内的时候,无相大师正在左侧窗边写什么东西,见她进来,抬头向她微一点头。

    右侧已是放下了长长的帘帷,单独隔出了一个空间,隐隐看见里面有几个人。

    守在帷幔外的一个中年嬷嬷,看到若凝进来很是激动,快步走上前来。

    “夫人可就是兰夫人,太好了。”中年嬷嬷激动之余竟先拉住了若凝的胳膊,又觉不妥,然后放开若凝,福身一礼。

    若凝很是诧异,对那妇人微微一笑,稍加安抚,还未等她说话,那帘子便从里面掀开,走出一人来。

    若凝抬眼望去,两人相望皆是一惊。

    “是你!”

    “是你!”

    走出来的竟是定国公世子夫人身边的侍女,依稀记得好像是叫臣雅。难道那病重的贵妇是世子夫人?

    “臣雅,怎么了?”果然世子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臣雅微一犹豫,看向无相大师,不知道无相大师是否知道若凝的身份,所以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世子夫人,身体不适吗?”若凝已然出声。

    里面的人先是一窒,然后便走了出来,边走边问:“是兰少使?”

    来人正是定国公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还未谢过少使的相助之恩,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少使。”世子夫人见到若凝很高兴,“您这怎么出宫来了?”

    “我身体不好,又与无相大师是旧交,所以就想了个法子出来了。”若凝含糊地应道,说话间她的手碰到世子夫人的手,微微一顿。

    竟还是那样的冰冷!

    “世子夫人身子不好?”没有人的手正常情况下会冷到这个地步的。

    “是老毛病了,真没想到少使竟然就是无相大师说的兰夫人。”世子夫人微微一笑。

    若凝却是看向无相大师,不明白为何大师会把自己请来,还跟世子夫人提及自己,目带询问!

    无相大师口呼佛号,然后向她解释缘由。

    “夫人,是这样的,世子夫人的病需要一种特殊的草药,可是那药却十分难寻,而且采摘之后一日之内,若不炼成丹药,便会失去效用。”

    “臣儿上次的来信中有提及,他在外游历时偶得此药,当即便炼制成药,还说已经将炼制的药交予您带过来,所以这才请您过来。那药名为补天丹,夫人是否有印象?”

    若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她离开云城的时候,嫣然曾经提过,莫尧臣派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有医书,有手札,也有成药,成药中好像是有一瓶补天丹。

    因为不知道这药是干嘛的,为什么会送给自己,所以印象深刻!

    若凝稍一沉吟,便对世子夫人说:“我那里的确有一瓶名为补天丹的药,不过并没有带在身上,世子夫人不若待我回宫之后,去我那里取吧?”

    若凝并没有发现,定国公世子夫人和臣雅在听到无相大师提及“臣儿”二字时,两人呼吸都微微一滞,随即恢复正常。

    同时在听到若凝的肯定答复之后,世子夫人身边的嬷嬷还有臣雅,都异常激动。

    世子夫人也面带感激之色:“真没想到,我找寻多年的药竟是被夫人带来的,加上上次,夫人之恩真是无以回报。”

    接着,她又状似无意地问:“不知道夫人是如何结交到那位炼制补天丹神医的,是否方便为我引见一下?”

    旁边的无相大师听闻此言,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毛,嘴角略带笑意。

    若凝只当世子夫人是为了自己的身体才想认识莫尧臣,虽然奇怪她为什么不向大师问莫尧臣的事情,但是此时也并没有多想。

    “说起来,我们也是同病相怜。我也是大师的病人,莫大哥幼年时跟着无相大师行医,所以就认识了。不过,莫大哥近些年一直在外游历,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语气中略有歉意。

    世子夫人听若凝如此说,微微有些失望:“是我唐突了。”

    若凝心想世子夫人为病所困多年,定是极为着急拿到那补天丹,随即主动提起拿药之事。

    “夫人,不出意外的话,我今晚就会回宫。但是,”若凝略感尴尬,“这次为了出来,我是‘生了病’的,这病若要好利索,估计还需要三五天的时间。”

    世子夫人一听,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

    旁边的臣雅也是笑出了声。

    “夫人,厉害啊!”说完为了化解若凝的尴尬,接着转移了话题,“那我过几天再去夫人那里,到时候夫人不要嫌烦就好。”

    “怎么会?若凝定倒履相迎!”

    ***

    此次出宫,若凝见到了无相大师,警醒了太子,见到了鱼儿,想做的都做了,还有意外之喜,很是开心。

    只是当若凝到安国寺后门的时候,看到马车上的人不禁吃了一惊。

    因为驾马车的人,不是陆昭,而是韩仲宣。

    “怎么,吓傻了?还不上车,再晚就赶不上宫门了!”韩仲宣状似不耐烦地说。

    若凝和嫣然上了马车,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是很不想,她出宫的事情节外生枝的。

    “我怎么在这里?就凭你们打点的那点关系,如果不是有我在后面兜着,你们能出的来?”韩仲宣说这句话,嫣然的目光闪了闪。

    若凝听他吹嘘,撇了撇嘴。

    韩仲宣没听到她回应,略显尴尬,过了一会,忍不住主动和若凝说起话来。

    “你可真大胆啊,竟然敢偷偷溜出宫,还只让一个陆昭帮忙,真是不知者不畏啊!以后如果你想要出宫,让陆昭来找我,我一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不用跟着宫里的采办。”

    说到这里,他又不放心地问若凝:“你出宫一面就是为了见无相大师?”

    若凝听到他此问,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跟太子见面的事情。

    斟酌了一下词语,才说:“无相大师以前曾经为我诊过病,只是找他看一下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那你身体没事吧?”韩仲宣接着问。

    “康健的很!”

    若凝回答完,没听到韩仲宣继续问,暗自松了一口气。

    听着“哒哒哒”的马蹄声,若凝的心渐渐按了下来。

    若凝不知道,韩仲宣此时正在想之前的黑衣人。其实他今天是陪太子狩猎去了,送若凝回宫只是顺带的事情。

    他和太子两人狩猎完回到安国寺,他梳洗换装完,要去找太子,结果就被一个黑衣人缠住,两人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然后打着打着那人就跑了。

    他到现在都一头雾水!

    马车到一处地方的时候,突然慢了下来,同时有阵阵香气漂进车厢内。若凝打开车帘,却发现这竟然是一处她非常熟悉的地方。

    金甘栗店!

    金甘栗店的糖炒栗子和烤地瓜是京城双绝,若凝前世尤其喜欢糖炒栗子,每年栗子成熟的季节,她都是这里的常客。

    没想到,现在竟然又到了这里!

    看着金甘栗店门前长长的队伍,看来这家店的手艺还没崩。

    “时间还算充足,你们等我一会!”韩仲宣说了这么一句,就跳下了马车,走向队伍的其中一人。

    没一会儿,韩仲宣和那人告别后,就拿着几个纸包走了过来,拿了其中两个递给了若凝。

    若凝看着走远的那个人,却有些愣怔,那是……自己的庶兄吗?他的样子和她“离世”时差不多,只是面相带着一丝苦色,似乎这些年过得并不顺遂。

    她愣神中木然地伸手接过东西,才接过来,就闻到了扑鼻的地瓜香。

    “好吃,回去尝尝!”韩仲宣很快就跳上马车,打马离开。

    若凝问韩仲宣:“刚刚走的那个人,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吗?怎么看着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不是啊,那人……算是我的长辈吧!不是不开心,只是习惯性地这个表情吧!”

    “习惯性?他过得不好吗?”

    韩仲宣沉吟了一下,决定先从对方的身份说起:“唉,怎么说?他是将军府的人,秦将军府的。嫡妹是先皇后,嫡兄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将军,不过……”

    “因为秦家内部纷争,他和他父亲不被舅舅所喜,这些年,随着秦老将军退下来,他在朝中也没人奔走,前几年因故丢了校尉的位置,一直没有起复。”

    “他本人还是很好的,可是……有些人存在的本身就是对别人的伤害……”

    尤其是伤害的人已经不在了,那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了。

    秦家内部纷争,应该是说父亲、庶兄的亲生姨娘和自己母亲之间的事。

    自己母亲虽然是父亲的嫡妻,但是两人关系一直不好,不,或者说父亲对母亲是没有感情的。

    父亲有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因为被家族连累入了贱籍。父亲不想她受辱,就买入了家中,倍加呵护。可是这样的女子终究不能成为正妻,于是在祖父母的做主下娶了母亲。

    母亲当年痴恋父亲,嫁给父亲之后,才发现府中早有佳人,而父亲更是一心为妾室。若非祖父祖母怕秦家因此生乱,硬压着父亲,秦家几乎生出了庶长子。

    可是在母亲怀孕之后,那个妾室也很快怀了身孕,也就是后来的这位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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