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后许久,史明晓才敢从阴影处走出来。

    “是太子妃!”若凝心乱如麻!

    史明晓“呜呜”哭,哆哆嗦嗦地问:“姐姐,这事,我们要怎么办?要去告诉陛下吗?”

    若凝摇摇头:“口说无凭!况且,事涉太子以及皇子,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说到这里,她转而向史明晓确认:“明晓,当时应该没有人看到你吧?”

    这是若凝最担心的事情。

    “嗯,我当时在水池旁边被树遮挡严实的一块大石头上,而且一直到几个人离开小半个时辰,才偷偷出来,应该没人看到!”

    若凝听到史明晓的话,心下稍安。

    “明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如果传出去,你有几条命都保不住!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其他人说,包括初夏。事情到我这里就截止了,明白吗?”

    史明晓很为难,若凝看到她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你已经跟人说了?”

    她连忙摆摆手:“不是,没有跟别人说。只有凝姐姐一个人知道,只是,我担心说梦话的时候会说出来。”

    若凝听了她的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

    太皇太后寿诞之后,京城发生了几件和若凝多少有些关系地大事。

    先说第一件事,三月再开的恩科,四月揭榜,五月殿试。

    这次,兰白毅的二女婿傅珏因为提前半年准备,又有兰白毅亲自指点,傅珏终于中了进士,虽然名次不靠前,但是也不差。

    若凝知道这位妹夫,其理治之能一直备受父亲称赞。所以借了一个机会,若凝和李瑾闲聊的时候,就随口提了一句。

    李瑾自南巡以来,对兰白毅一直很信任。于是,单独召见新科进士傅珏觐见。

    几番谈论之下,对其大为赞赏,于是当即封为京城周边松阳县令,即日上任。

    自此,傅珏一飞冲天!

    第二件事,因兰氏养女兰婉婉亲姐于南巡时救驾有功,陛下亲封兰婉婉为郡主,食邑浔州。

    第二天,在兰修容的宫中,陛下为婉婉郡主和近臣柳邵江牵线,自此两人的婚约定下。兰修容当场赐下一位礼仪嬷嬷和教养嬷嬷,负责郡主的起居事宜。

    两人的婚期定在了年底。因为柳邵江被封为西地驻军司金都尉,本应年中上任,念其年龄渐长,特许成亲过后再去上任。

    第三件事,三月春耕后,陛下为镇国公秦靖池赐婚!据说新娘子是陛下镇国公在打仗时认识的草根女,姓莫!

    婚期定在了七月下旬,刚好是大选之后。

    最后一件事,自然就是第六次大选了。

    李瑾定的这个时间,一看就是又要大范围赐婚,于是,从进了五月开始,礼部忙得飞起。

    原本这是和若凝没关系的,奈何从初选到终选,李瑾拉着她全程参与。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件让若凝哭笑不得的一件事情了。

    参与选秀的臣女名单拟定之后,若凝拿着两本折子去找李瑾。那两边折子的内容正是上一次大选,兰父带进宫来询问若凝“含义”的折子。

    第一本:“霜蹄千里骏,风翮九霄鹏”,象征前程。

    第二本:“柴门寂寂黍饭馨,山家烟火春雨晴”,象征婚姻幸福。

    “陛下,臣妾不解,为何要给出秀女的官员之家送这样的折本?”

    李瑾接过来,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他总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又没想起来。然后,他的表情突然从疑惑变成了不敢置信,整张脸涨红,然后朝外面大喊:“郝明远,你给我滚进来!”

    叫人的时候,他的表情略有几分狰狞。

    正在外面和小成子唠嗑的郝明远,屁滚尿流地飞奔而入,人还没跪下,就被两个坚硬的折子砸到了脑袋上。

    “你给朕解释一下,这个为什么还在送?”

    郝明远一头雾水,拿起折本一看,脸上也现出一丝迷茫,凭借“不能欺君”的本能为自己辩解:“陛下,这是元和六年,您让奴才以您的名义送到各位秀女府上的呀!当时,您还说要每次大选都要送……”

    他话还没说完,李瑾就气得恨不得一脚踹死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个该死的奴才,那是元和六年的事。元和十二年开始,那些女人朕都赐婚了,你还送这玩意干吗?”

    说到这里,他不解恨地走上前,踹了郝明远一脚:“这些年,朕的脸面都让你败光了!”

    郝明远蠕动了一下双唇,想说:“陛下,您没下旨不再继续送啊!”但是他没敢说出来,最后只能委屈巴巴地认了。

    李瑾围着他转了两圈,想让人给他一顿板子,又怕这货挨不住,最后只能怒道:“滚出去!”

    等郝明远出去后,他又不解气,气势汹汹地在殿内走了两圈,最后走到若凝身旁,将脸埋在她肩膀上,委屈至极地说了一句:“朕的脸都被丢尽了!”

    若凝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中实在好奇,但也不敢当场火上浇油,本想待他情绪缓和一下再问,可是一直到李瑾打发她离开,脸色都不见温和。

    出了殿门,看到在一旁站着发呆的郝明远,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早年的时候,李瑾因为朝政原因,纳了不少女人,本身都是出于利益关系,但也不想最后和她们相看两厌。于是,在她们入宫之前,基本上都会和她们说明白。

    那个时候的李瑾不过一个少年郎,第一次纳女人的时候,宫中还有自己心爱的妻子,他那时候天真地希望双方是“你情我愿”的合作,结果……

    那些女人入宫之后的行为和入宫前说的根本不一样,还有一些虽然自己不想入宫,但是会被家人逼着入宫等等,总之结果和他的计划根本就大相径庭。

    于是,后来李瑾也不浪费时间了,就让郝明远送了这么两首诗,意思就是真的心疼女儿就不要把人往宫里送。

    后来,随着朝局稳定,李瑾不需要用联姻来笼络臣子了,三年一次的选妃变成了三年一次的“赐婚”。

    可是,那个时候的李瑾早就把那两首诗的事给忘了,郝明远却还尽职尽责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而另一方面收到诗的臣子虽然有疑问,但偏偏不敢问。

    这个传统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若凝:真的……蛮丢人的!

    她内心嘲笑李瑾的时候,却又突然想起来一些事,她不禁问:“那皇后娘娘和贵妃她们入宫的时候,陛下也和她们谈过?”

    郝明远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可以说得,如实答道:“对!事实上,那是唯一一次陛下亲自和那些女……有可能会入宫的主子们谈话。可是人心难测,陛下后来非常后悔,多次自责自己把人想得太简单了!”

    听到他的话,若凝想到了谢修仪之前说的“只是一条狗”而已,面色也不禁淡了几分。

    李瑾的确把人想得太简单了。当年他纳入宫的四个女人,皇后鱼静桃、贵妃王颖白、贤妃颜怜蓉、修仪谢映秋,哪一个不是对他“虎视眈眈”?

    撇开此事不提,再说这次大选的事,这一次最终中选的秀女大都是由她决定的,然后再由李瑾亲自赐婚。

    若凝明白,这是李瑾在给自己布施恩德。这些中选的女子以及他们的夫婿,甚至后来的孩子,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他们天然都是站她的盟友!

    当时她拿着赐婚的圣旨问李瑾:“为什么?”

    可是在李瑾问她什么为什么的时候,她却又默不作声了。

    还能为什么?前世两人都吃够了“求告无门”的苦,所以现在才要处处留后路。

    从南巡回来,若凝已有宠冠后宫的态势,皇后被敲打,弘德夫人被整治,真妃一直称病,除此之外,她还备受太皇太后宠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才有了这番未雨绸缪。

    若凝想到前世种种,再看到李瑾今世作为,默念了一句,都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经验,压下对李瑾的万般感激!

    与此同时,若凝开始在宫中留意太子以及太子妃的消息,可她听到的无一不是,太子对太子妃的喜爱。

    身为母亲,听到这样的消息,再一想到他日太子会被自己喜欢的妻子算计,若凝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要怎么提醒他呢?最好的方法是告诉哥哥。

    若凝不好打听秦靖池进宫的时间,只能多去宣明殿。

    她几乎每日都带着食盒去找李瑾,不过月余时间,李瑾腰围就胖了一圈,可是若凝愣是没见到秦靖池,用李瑾的话说就是“老房子着火,越烧越旺!现在他眼里除了他的芸儿,谁都看不见!”

    ***

    这一日,李瑾又是宿在若凝宫中。一番运动之后,两人相互依偎着说话。

    “朕明天要召见靖池和他媳妇,你帮我看看那位莫姑娘的为人!”

    听到这送上门的“枕头”,若凝心中一动,同时又有一些犹豫,哥哥会不会和嫂嫂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和她说太子妃的事情是否合适?

    若凝心思流转间,笑问:“陛下信不过秦大人的眼光?”

    李瑾不屑道:“我担心他看迷了眼,所托非人!”

    若凝失笑出声:“陛下的说法,好像嫁闺女一般!”

    李瑾也跟着笑了一下,用下巴摩挲了一下若凝的头发,心想:也差不多,秦家人指望不上,现在只剩自己这个妹夫了!

    可是事涉秦镜溶,他不想与其他女子谈她,只是嘱托若凝:“其他的都不用管,只看看人品性情!”

    翌日,李瑾召秦靖池和莫芸儿进宫。

    宣明殿,李瑾和秦靖池谈话期间,秦靖池一再走神。

    李瑾万分瞧不起他现在的模样,忍不住讥讽:“怎么?怕你的莫芸儿被欺负?”

    秦靖池:“呵!兰修容不为难芸儿倒罢了,若是……臣担心芸儿会掀桌子!”

    他是在是担心芸儿和妹妹性格不合,两个都是烈性子,身份还没挑明,万一真的相处不好,那自己左右都不是人!

    李瑾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嗤笑一声,他可不信有人敢掀了当今宠妃的桌子。

    秦靖池如何不知他的想法,想到这个傻瓜被妹妹瞒了这么多年,心中又是同情,又是有一股恶趣味,口中激他:“到时候,陛下别和臣翻脸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李瑾再想到那莫芸儿的身份和女扮男装带兵打仗的行为,顿时有些坐不住了,没一会的功夫,就带着秦靖池往若凝宫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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