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纮不让王若弗管家,可盛家也须得选出个掌事人。

    墨兰先去找了华兰,华兰再去找了盛纮,管家人就选定了,便是王若弗也挑不出不好来。

    “你是说让如兰管家?”盛老太太语调不由提高了。

    茹安捧着一本册子进退两难,不知还该不该进去。

    盛纮却没猜出老太太的心思,还笑着说,“趁这几天华儿在家,提点提点如儿,她也到了年纪,历练历练也磨磨性子,今早大娘子便将对牌钥匙都送过去了。”

    要是墨兰或明兰管家,王若弗可不会这么配合。

    盛老太太尤不满意,“你也知道如兰还是个孩子个性,能办成什么事?交到她手里你也安心?”

    “大娘子就是太把如儿当小孩子,这些年才惯得她不知事,如儿可是儿子的嫡女,若这样出门子又怎么叫儿子安心?”盛纮来前已经吃了华兰很多迷魂汤,此时应对起盛老太太是十分流利自如。

    “再说还有墨兰呢,她是姐姐,本来就应该照顾弟妹、为家里分担,既然母亲爱护如儿,就叫她在旁协助,如此可以周全了。”

    一番话架得盛老太太不上不下,憋了一股子气:“茹安还不进来!”

    她原是早拿定了主意叫明兰锻炼锻炼,如今这个良机却被如兰、墨兰抢了去!尤其是墨兰,不知谦让,叫林噙霜耳濡目染久了,终究还是不如明兰安分。

    “明兰管家有天分,就让她也去帮忙吧。”

    盛纮拿着那本账,已经回过味来,老太太分明是为明兰蓄谋已久了。当下看着那笔歪歪扭扭的字,也夸不出好来,只点了点头。

    就这样,如兰迷迷糊糊地就成了盛家大管家,盛纮请了泥瓦木工给她单独修一处院子,以示郑重。兄弟姐妹们都送了乔迁礼,墨兰送了一种名贵香料,明兰送了一份手工刺绣,如兰也都送了衣料回礼。

    她还是最听得进华兰的话,华兰在家住了几天,她行事便有章法多了。

    这处新院子绣得很大,正堂尤其肃穆,是专为三个姑娘管家理事设立,每天早上都有丫鬟婆子在这里领事、听调派。

    王若弗生怕女儿受刁奴欺负,第一天便把银杏、九儿两个二等女使派去。两人自然是尽心尽力协助如兰管家,生怕有差错。

    盛老太太也给了一个一等女使翠微,每天清早叫明兰带着。

    长枫眼见明兰、如兰身边都多了人增添了气派,也想为墨兰撑腰,“那我也把可儿媚儿送给妹妹你使唤!”

    “可我怕少了可儿媚儿,哥哥又再弄出个袭儿晴儿,还是哥哥自己留着罢!”墨兰促狭,专门揭他的短。

    长枫摸摸鼻子,只好道,“要是娘亲还在,妹妹也会有人使了,看着吧,等我中了就接娘回来……”

    墨兰赶紧捂住他的嘴,“早知道不告诉你了!”

    “你也别怕,国朝以孝治天下,我听说尹继善大人便是庶出,他母亲先是被封了一品妇人,后又被扶正,可见只要我努力,娘亲那边绝对有转机!”长枫握紧拳头,面露红光。

    “还有三年,那哥哥要好好用功。”

    “好!只是可惜娘不能看你出嫁了,你今年就要及笄,及笄后再一两年便要出嫁……”

    墨兰忽然失落起来,不光是为了生母,更是为了出嫁——嫁人,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从一颗树攀附另一颗树,有什么意思呢?

    管家不光有对内的月例发放,偶而还有各屋支用银钱,到了季节还要更换古董摆件,清点库房,收庄子上的节礼、盘铺子的账,免得被主事的糊弄,更麻烦的还有对外的人情往来,送多重的礼,给谁家送,不一而足。

    明兰细心,素日就留意着家里的用度,如兰受大娘子亲传,倒也懂得管账派事,只是姐妹两个对外头的事不甚清楚。墨兰责无旁贷,主动承担起这一任务,拟好礼单都会给盛纮和华兰修改,日子久了自然熟能生巧。

    三个姐妹各有所长,一起商量,互相学习,不仅都学到了本事,配合也越发默契了。

    如兰还是会呛声墨兰,指使明兰,但不再是赌气霸凌,而只是想引起注意的一种方式,墨兰明兰也都乐意宠着她。

    姐妹间前所未有地和谐。

    又过了几日,贺老太太到了,华兰才终于看上了妇科。

    借着看衣料的由头,华兰去看诊,其他三个兰坐在正堂里对着贺老太太的孙子大眼瞪小眼。

    贺弘文是个清秀温润的少年郎,许是行医的缘故,身上带着股淡淡的药草香。

    “令姐看诊还要绕着弯子,真是不易……女子的路太窄,没有几条路能走。”

    “真是医者仁心啊,”如兰着人上茶、摆果,殷切又周到。

    墨兰、明兰对他的印象也都很好。

    明兰觉得贺弘文的温润与齐衡还不太一样,齐衡的温润里总带着股折节下交的味道,让人总会赞叹于他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同时更深切地意识到他与生俱来的高贵,而贺弘文就像是浆洗得很干净的布,放凉一会儿的白开水,没什么距离感,像邻家那个常常碰见的少年郎……

    四人礼貌地在客厅寒暄,还没谈什么,盛纮忽然把墨兰叫走了。

    如兰关心华兰,忍不住要进去看,哪怕王若弗赶她她都不出来,一时间,屋子里便只剩下明兰和贺弘文。

    他们对坐了两炷香的工夫,贺弘文对这个精致可爱的妹妹很有好感。

    华兰终于放下心事,她还能再生育,刚好上次支取银子的事闹得袁家人不满意,她也好交出管家权,好好保养身体。

    如今还放不下的,也就是嫡亲妹妹如兰的婚事。

    “叫你招待客人,怎么又跑过来了?还说你管家学得乖了,这样一看分明还是不懂事。”

    “大姐姐!”如兰虽在撒娇,仪态却很优美,看得王若弗很骄傲。

    “华兰你也是,说你妹妹做什么?她也是担心你的身体。”

    华兰不想多说,她母亲有时真的慈爱过了头。

    她对盛老太太笑道,“咱家几个弟弟妹妹都是好的,我做长姐的也疼他们,听闻新郑门外今明池边,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举办马球会,请遍了汴京大半的官宦人家,许多适龄的公子小姐都去参加,我特意要了帖子,让弟妹们也去交际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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