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入局，从棋子开始
朱曼娘终于又回到了汴京，甜水巷的院子好像从未变过，只是门板下多了一封林噙霜的留信。
原来救驾功臣明懿郡主就是姐姐的女儿，姐姐终于能如愿以偿回到盛家了，她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
抱着二哥儿的香草催促道，“娘子，快收拾收拾走吧。”
她扭身又上了门外的马车，常嬷嬷跟在她后面骂了两句，“催什么？这是娘子跟我们哥儿同甘苦共患难的地方，急着去澄园？眼皮子浅的狐媚子！”
她双手牵着蓉姐儿、昌哥儿，满脸慈爱，“真是苦尽甘来了。”
昌哥儿突然开口叫，“樊楼！樊楼！”
“等你们父亲下衙了，咱们就去樊楼吃饭，”朱曼娘笑得娇俏，一扫经年的疲惫与迷茫。
她离琉璃夫人又近了一步！
还得说回顾廷烨，他差一点就被冷处理了，可偏偏先帝驾崩，太后哀毁伤身，于是赵宗全大封禹州旧部的时候，也给他弄了个六品将军当，还恢复了他侯爵之子的身份。
于是顾廷烨摇身一变成了新帝心腹，连黑历史都没人敢提了。
一时间连宁远侯府顾家都水涨船高，此时顾廷烨刚祭拜完顾老侯爷，高兴地对小秦氏道，“母亲，我好好地回来了！总算是翻身了！”
老天无眼啊！
小秦氏咬着牙挤出几滴眼泪，一阵嘘寒问暖。
现任侯爷顾廷煜撑着病体，“少来耀武扬威，别以为你气死父亲的事就能揭过去了！”
顾廷烨端详了一下，见他脸色青白，已是强弩之末，连连冷笑。
“你走！我死也不会让爵位落进你手。”
短短一句话，顾廷煜咳嗽好几次，喘着气道，“三弟会接我的位……”
顾廷烨挑眉，双目射出寒光，“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三郎昨日在千春楼吃花酒被抓走了。”
小秦氏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顾廷烨的衣袖，“二郎你要救他啊。”
“国丧期间吃花酒是重罪，我也说不上话，”顾廷烨倒是还念小秦氏几分旧情，只轻轻把袖子扯出来，挑衅地看向顾廷煜，“还是让顾侯爷想办法吧！”
他倒要看看宁远侯爵位还能传给谁！
顾廷烨不顾小秦氏的哀求，大步流星离开祠堂。
这个爵位他是要定了！
顾廷烨不想一辈子当小兵，更不想一辈子屈居段承泽之下，可拼皇恩他拼不过段承泽，就只能拼爹了——他亲爹可是顾侯！西北军中有他爹的旧部，人称顾家军，所以为了这些军中的关系，他都不可能放弃袭爵！
再说这爵位本该是他的，大哥三弟无德，父亲为了他情愿自己抵命，还不能说明父亲属意谁吗？！
他还委屈起来了，带着余怒出了顾家，向右一拐就是澄园，与宁远侯府仅一墙之隔。
可到澄园门口竟见朱曼娘和香草的马车进不去，而自己亲笔题的匾额也被摘下了！
怎么回事？
他怒向胆边生，刚要破口大骂就见正门里出来两个人。
“朱大兄辛苦。”
“段将军留步，不必送了。”
是段承泽和朱内官。
朱内官正是来宣旨的，虽然朱内官说得非常委婉体面，但顾廷烨还是听明白了：虽然你先占了澄园，但桓王早把这儿许给了段将军，你识相就让出来，不识相我带了圣旨教你识相。
那顾廷烨当然选识相，他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笑。
“去吧，”段承泽盯了他一眼，只两个字就把他打发了。
顾廷烨只好带着家眷去了两条街外，另一处他手下占的宅院。这个宅院比澄园小了一半不止，地理位置也不及澄园，还年久失修处处落瓦，顾廷烨越看越气：段承泽就是明抢，他占下澄园的时候早问过了，确实是无主的，怎么眨眼间就被段承泽看上了？还早过了明路？天知道这几日赵策英和段承泽都在西郊大营，路过都没路过澄园！
分明是段承泽针对他，可却为什么呢？顾廷烨自问伺候他比伺候老爹还上心，根本不敢得罪段承泽那个阎王。
不但他想不通，连小段都奇怪，“哥，这不像你办的。”
他哥以爱民如子、身先士卒著称，一向最爱护手下将士，不然也不能迅速收拢屠二等一众死忠，在谢秉德死后将所辖军士牢牢抓在手上，为赵宗全父子平叛立下汗马功劳。干嘛要抢顾廷烨一间宅院呢？澄园与顾家仅一墙之隔，明眼人都看得出顾廷烨用意，不存在不知情的可能。
“汴京寸土寸金，自然是桓王殿下照顾我们兄弟了，这临街的三进大院落，又靠近皇城，你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
“那就闭嘴，去接娘，娘在城外驿站，”段承泽理了理盔甲，“我该去巡城了。”
他领了东京巡防营，近日都亲自带人巡逻皇城，排查宵小，估计等再过几个月，赵宗全皇位彻底坐稳了才能稍松。
段承恩乖乖去接亲娘陈老太太，因他哥当家做主君，所以他娘才不惑之年就被尊称老太太了，目前是段家唯一的女眷。
“甘老将军的三女儿模样好，又爽利，你哥有什么不满意的？都这个年纪了还不成婚，人家还以为我的大儿子有毛病，老娘我都没脸见人……”
一见面就是老一套，段承恩扶着他娘上车时，忽然福至心灵。
他哥不会是看上明懿郡主了吧？
且说这些日子以来，墨兰几乎是住在宫里，起初是陪伴永泰长公主，后来公主病愈，皇后不知怎得听说了她打理庶务的本事，又特意留她多待三日。然后就三日复三日，三日何其多，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墨兰都在宫里住了大半个月了。
“我现在都离不开她了，”皇后笑着将墨兰引荐给陈老太太，“这就是段家兄弟的娘，做得一手好饭菜，以前在禹州的时候，我、她还有弟妹最喜欢一块做活儿。”
皇后的话戛然而止，她又想起沈从兴的亡妻邹氏，邹氏是为救她才死的。
赵策元也叹气。
陈老太太鼻子一酸，眼睛发红，“邹家大丫头是可惜啊，什么好日子也没过上，年纪那么轻就去了。”
“不提这些，今天原是为你们接风……”皇后说着说着，忽然用帕子捂住脸。
压抑的哭声虽然很低，但是从御座上传来。殿内的喜悦气氛一下荡然无存，正在摆膳的宫人也不知该不该再摆，陈老太太的眼泪也决堤了。
眼看皇后宴请禹州派家眷，施恩勉励的一场接风庆功宴就要这么泡汤时，墨兰站了出来。她先走到陈老太太跟前见礼，然后状若无意地看向地面。
“这是什么？”
陈老太太愣住了，看向下手坐的另一位夫人，她英姿飒爽，中气十足，“郡主猜呢？”
“我猜是金银财宝。”
“不对不对。”
“是珍奇异兽，会说话的鹦鹉？”
“也不对。”
“那我实在猜不到了，”墨兰轻轻扶住陈老太太的肩膀，“就请陈老夫人告诉我吧，您肯定知道的。”
不知何时，哭声停了，皇后和陈老太太都看向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盒状物。
带来它的那位夫人趁机向陈老太太眨眨眼。
陈老太太便转头对皇后道，“娘娘，求您可怜可怜，告诉我这个笨人里头是什么，我好再告诉郡主，别让我第一次见郡主就丢了面子呀！”
墨兰抬手挡住两鬓，很认真地说，“我不作弊。”
皇后一下被逗乐了，笑出声道，“真会作怪！你们还跟她胡闹！”
见皇后笑了，殿上众人才应景地笑起来，气氛终于变得祥和轻松，凝滞的空气又流动起来，宫女们鱼贯而入，奉茶摆膳，一切又回到正轨。
皇后喝了一盏茶，心情平复，叫人将那包东西打开，原来是一盒草药。
“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能驱虫安神，虽不值钱，在这汴京却难寻，我就叫玢儿给我带些。”
赵策元便介绍，“这位是耿将军的大娘子。”
徐玢有一双长茧子的手，扶起墨兰时温暖有力，非常令人安心，“殿下这么喜欢你，你就叫我一声徐姐姐吧。”
真是个妙人，这是墨兰对徐玢的第一印象。
她看向赵策元，却见对方挑眉：我眼光好吧。
赵策元的眼光当然不错，毕竟她能挑中墨兰，又将墨兰引荐给皇后，借墨兰的才能统摄宫内诸事，为皇后与刘贵妃的争斗提供助益，还利用她特殊的身份交好永泰长公主，向太后表示善意，可谓一举多得。
而墨兰也得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才干，初尝权力的滋味。只是她必须承受走钢丝的风险，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被卷入宫斗的洪流。
“我想办诗会，编撰一部闺阁诗集，这将是本朝第一本收录女子诗作的书。能办成吗？”
“当然，你现在可是和我站在一起。”
目前的情况，墨兰很满意。
但宫外的明兰最近过得就不太顺心了——但凡出门参加社交，便能听见人赞墨兰。
赞她舍身为国，纵马闯关送血诏，赞她忠孝两全，爱护幼妹，常为父兄备汤饼，还赞她才德出众，有‘公主女师’的美名。前两条是先帝与太后昭告天下，后一条则是慢慢从宫里流传出的，盖因皇后爱重常留她在宫廷，太后又命她教授永泰长公主学问，连七长公主都去旁听，因此才得这么一个绰号。
传得多了，墨兰简直成了天上的神女下凡，专为成为天下女子表率而来似的！
明兰那叫一个窝火，很想告诉旁人墨兰并非她们想的那样，相反她离经叛道、胆大包天，有改变祖宗之法的狼子野心，且心机深沉、汲汲营营，不仅佯作好姐妹来迷惑她迷惑如兰，背地里却嫉恨她与齐小公爷的姻缘，甚至撺掇公主争权谋利，又上赶着巴结皇后……
简直是不贞静、不柔顺、不安分到了极点！
可她终究不敢跟全家对着干，不提父兄，连大娘子和如兰都因和明懿郡主的关系而成为了不少贵族人家的座上宾，各种帖子收到手软。要不是还在国丧期间，汴京官宦人家社交都比较低调，大娘子简直能叫人去放挂炮仗！其实明兰也收到邀请了，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去。
长枫得授吏部书令史，墨兰贵为郡主，如兰的婚姻大事也上了一个台阶，据说大娘子都看不上娘家侄子了，总之，好像人人都过得越来越好，只有她还留在原地。
祖母的意思她明白，只是现在看起来，贺弘文不够好了。
原来救驾功臣明懿郡主就是姐姐的女儿，姐姐终于能如愿以偿回到盛家了，她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
抱着二哥儿的香草催促道，“娘子，快收拾收拾走吧。”
她扭身又上了门外的马车，常嬷嬷跟在她后面骂了两句，“催什么？这是娘子跟我们哥儿同甘苦共患难的地方，急着去澄园？眼皮子浅的狐媚子！”
她双手牵着蓉姐儿、昌哥儿，满脸慈爱，“真是苦尽甘来了。”
昌哥儿突然开口叫，“樊楼！樊楼！”
“等你们父亲下衙了，咱们就去樊楼吃饭，”朱曼娘笑得娇俏，一扫经年的疲惫与迷茫。
她离琉璃夫人又近了一步！
还得说回顾廷烨，他差一点就被冷处理了，可偏偏先帝驾崩，太后哀毁伤身，于是赵宗全大封禹州旧部的时候，也给他弄了个六品将军当，还恢复了他侯爵之子的身份。
于是顾廷烨摇身一变成了新帝心腹，连黑历史都没人敢提了。
一时间连宁远侯府顾家都水涨船高，此时顾廷烨刚祭拜完顾老侯爷，高兴地对小秦氏道，“母亲，我好好地回来了！总算是翻身了！”
老天无眼啊！
小秦氏咬着牙挤出几滴眼泪，一阵嘘寒问暖。
现任侯爷顾廷煜撑着病体，“少来耀武扬威，别以为你气死父亲的事就能揭过去了！”
顾廷烨端详了一下，见他脸色青白，已是强弩之末，连连冷笑。
“你走！我死也不会让爵位落进你手。”
短短一句话，顾廷煜咳嗽好几次，喘着气道，“三弟会接我的位……”
顾廷烨挑眉，双目射出寒光，“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三郎昨日在千春楼吃花酒被抓走了。”
小秦氏大惊失色，一把抓住顾廷烨的衣袖，“二郎你要救他啊。”
“国丧期间吃花酒是重罪，我也说不上话，”顾廷烨倒是还念小秦氏几分旧情，只轻轻把袖子扯出来，挑衅地看向顾廷煜，“还是让顾侯爷想办法吧！”
他倒要看看宁远侯爵位还能传给谁！
顾廷烨不顾小秦氏的哀求，大步流星离开祠堂。
这个爵位他是要定了！
顾廷烨不想一辈子当小兵，更不想一辈子屈居段承泽之下，可拼皇恩他拼不过段承泽，就只能拼爹了——他亲爹可是顾侯！西北军中有他爹的旧部，人称顾家军，所以为了这些军中的关系，他都不可能放弃袭爵！
再说这爵位本该是他的，大哥三弟无德，父亲为了他情愿自己抵命，还不能说明父亲属意谁吗？！
他还委屈起来了，带着余怒出了顾家，向右一拐就是澄园，与宁远侯府仅一墙之隔。
可到澄园门口竟见朱曼娘和香草的马车进不去，而自己亲笔题的匾额也被摘下了！
怎么回事？
他怒向胆边生，刚要破口大骂就见正门里出来两个人。
“朱大兄辛苦。”
“段将军留步，不必送了。”
是段承泽和朱内官。
朱内官正是来宣旨的，虽然朱内官说得非常委婉体面，但顾廷烨还是听明白了：虽然你先占了澄园，但桓王早把这儿许给了段将军，你识相就让出来，不识相我带了圣旨教你识相。
那顾廷烨当然选识相，他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笑。
“去吧，”段承泽盯了他一眼，只两个字就把他打发了。
顾廷烨只好带着家眷去了两条街外，另一处他手下占的宅院。这个宅院比澄园小了一半不止，地理位置也不及澄园，还年久失修处处落瓦，顾廷烨越看越气：段承泽就是明抢，他占下澄园的时候早问过了，确实是无主的，怎么眨眼间就被段承泽看上了？还早过了明路？天知道这几日赵策英和段承泽都在西郊大营，路过都没路过澄园！
分明是段承泽针对他，可却为什么呢？顾廷烨自问伺候他比伺候老爹还上心，根本不敢得罪段承泽那个阎王。
不但他想不通，连小段都奇怪，“哥，这不像你办的。”
他哥以爱民如子、身先士卒著称，一向最爱护手下将士，不然也不能迅速收拢屠二等一众死忠，在谢秉德死后将所辖军士牢牢抓在手上，为赵宗全父子平叛立下汗马功劳。干嘛要抢顾廷烨一间宅院呢？澄园与顾家仅一墙之隔，明眼人都看得出顾廷烨用意，不存在不知情的可能。
“汴京寸土寸金，自然是桓王殿下照顾我们兄弟了，这临街的三进大院落，又靠近皇城，你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
“那就闭嘴，去接娘，娘在城外驿站，”段承泽理了理盔甲，“我该去巡城了。”
他领了东京巡防营，近日都亲自带人巡逻皇城，排查宵小，估计等再过几个月，赵宗全皇位彻底坐稳了才能稍松。
段承恩乖乖去接亲娘陈老太太，因他哥当家做主君，所以他娘才不惑之年就被尊称老太太了，目前是段家唯一的女眷。
“甘老将军的三女儿模样好，又爽利，你哥有什么不满意的？都这个年纪了还不成婚，人家还以为我的大儿子有毛病，老娘我都没脸见人……”
一见面就是老一套，段承恩扶着他娘上车时，忽然福至心灵。
他哥不会是看上明懿郡主了吧？
且说这些日子以来，墨兰几乎是住在宫里，起初是陪伴永泰长公主，后来公主病愈，皇后不知怎得听说了她打理庶务的本事，又特意留她多待三日。然后就三日复三日，三日何其多，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墨兰都在宫里住了大半个月了。
“我现在都离不开她了，”皇后笑着将墨兰引荐给陈老太太，“这就是段家兄弟的娘，做得一手好饭菜，以前在禹州的时候，我、她还有弟妹最喜欢一块做活儿。”
皇后的话戛然而止，她又想起沈从兴的亡妻邹氏，邹氏是为救她才死的。
赵策元也叹气。
陈老太太鼻子一酸，眼睛发红，“邹家大丫头是可惜啊，什么好日子也没过上，年纪那么轻就去了。”
“不提这些，今天原是为你们接风……”皇后说着说着，忽然用帕子捂住脸。
压抑的哭声虽然很低，但是从御座上传来。殿内的喜悦气氛一下荡然无存，正在摆膳的宫人也不知该不该再摆，陈老太太的眼泪也决堤了。
眼看皇后宴请禹州派家眷，施恩勉励的一场接风庆功宴就要这么泡汤时，墨兰站了出来。她先走到陈老太太跟前见礼，然后状若无意地看向地面。
“这是什么？”
陈老太太愣住了，看向下手坐的另一位夫人，她英姿飒爽，中气十足，“郡主猜呢？”
“我猜是金银财宝。”
“不对不对。”
“是珍奇异兽，会说话的鹦鹉？”
“也不对。”
“那我实在猜不到了，”墨兰轻轻扶住陈老太太的肩膀，“就请陈老夫人告诉我吧，您肯定知道的。”
不知何时，哭声停了，皇后和陈老太太都看向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盒状物。
带来它的那位夫人趁机向陈老太太眨眨眼。
陈老太太便转头对皇后道，“娘娘，求您可怜可怜，告诉我这个笨人里头是什么，我好再告诉郡主，别让我第一次见郡主就丢了面子呀！”
墨兰抬手挡住两鬓，很认真地说，“我不作弊。”
皇后一下被逗乐了，笑出声道，“真会作怪！你们还跟她胡闹！”
见皇后笑了，殿上众人才应景地笑起来，气氛终于变得祥和轻松，凝滞的空气又流动起来，宫女们鱼贯而入，奉茶摆膳，一切又回到正轨。
皇后喝了一盏茶，心情平复，叫人将那包东西打开，原来是一盒草药。
“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能驱虫安神，虽不值钱，在这汴京却难寻，我就叫玢儿给我带些。”
赵策元便介绍，“这位是耿将军的大娘子。”
徐玢有一双长茧子的手，扶起墨兰时温暖有力，非常令人安心，“殿下这么喜欢你，你就叫我一声徐姐姐吧。”
真是个妙人，这是墨兰对徐玢的第一印象。
她看向赵策元，却见对方挑眉：我眼光好吧。
赵策元的眼光当然不错，毕竟她能挑中墨兰，又将墨兰引荐给皇后，借墨兰的才能统摄宫内诸事，为皇后与刘贵妃的争斗提供助益，还利用她特殊的身份交好永泰长公主，向太后表示善意，可谓一举多得。
而墨兰也得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才干，初尝权力的滋味。只是她必须承受走钢丝的风险，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被卷入宫斗的洪流。
“我想办诗会，编撰一部闺阁诗集，这将是本朝第一本收录女子诗作的书。能办成吗？”
“当然，你现在可是和我站在一起。”
目前的情况，墨兰很满意。
但宫外的明兰最近过得就不太顺心了——但凡出门参加社交，便能听见人赞墨兰。
赞她舍身为国，纵马闯关送血诏，赞她忠孝两全，爱护幼妹，常为父兄备汤饼，还赞她才德出众，有‘公主女师’的美名。前两条是先帝与太后昭告天下，后一条则是慢慢从宫里流传出的，盖因皇后爱重常留她在宫廷，太后又命她教授永泰长公主学问，连七长公主都去旁听，因此才得这么一个绰号。
传得多了，墨兰简直成了天上的神女下凡，专为成为天下女子表率而来似的！
明兰那叫一个窝火，很想告诉旁人墨兰并非她们想的那样，相反她离经叛道、胆大包天，有改变祖宗之法的狼子野心，且心机深沉、汲汲营营，不仅佯作好姐妹来迷惑她迷惑如兰，背地里却嫉恨她与齐小公爷的姻缘，甚至撺掇公主争权谋利，又上赶着巴结皇后……
简直是不贞静、不柔顺、不安分到了极点！
可她终究不敢跟全家对着干，不提父兄，连大娘子和如兰都因和明懿郡主的关系而成为了不少贵族人家的座上宾，各种帖子收到手软。要不是还在国丧期间，汴京官宦人家社交都比较低调，大娘子简直能叫人去放挂炮仗！其实明兰也收到邀请了，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去。
长枫得授吏部书令史，墨兰贵为郡主，如兰的婚姻大事也上了一个台阶，据说大娘子都看不上娘家侄子了，总之，好像人人都过得越来越好，只有她还留在原地。
祖母的意思她明白，只是现在看起来，贺弘文不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