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勿要自乱阵脚,”赵策元十分镇定,“这事明明是顾盛氏撺掇姨母欺负永泰长公主。”

    反正明兰那时候又没劝阻小沈氏,本来就有错。

    沈皇后也反应过来了,要保住亲妹妹,必须送盛明兰顶包。

    “可是,墨兰……”

    “和她什么干系?顾盛氏早都出嫁了,惹出祸事也是夫家承担,更牵连不到明懿郡主,”赵策元顿了顿道,“顾盛氏藐视皇家,对公主、太后大不敬,母后下旨赐死就是!”

    她要是心慈手软,根本镇不住禹州那群军汉,也不会故意设计原配叶和荆在京郊救护赵宗全、赵策元而死,更不会把兖王刺客安排到赵宗全身边,此后假扮刺客府中行刺、联络赵策英和段昶逼赵宗全上京,父亲、弟弟尚如此,何况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盛明兰?

    还是沈皇后有些不忍,“虽说明懿郡主已经跟顾盛氏翻脸,但毕竟是骨肉亲情……”

    赵策元打断她,“母后,时间不等人,您若实在不忍,就叫人先去告知她一声,也算顾念她了。”

    墨兰在永泰长公主宫里,听到消息紧赶慢赶拦住了朱内官,向赵策元求情,“殿下,且听我一言。”

    她一方面为救明兰,更重要却是救自己,盛纮长柏已经接二连三做错事,如果此时明兰背上大不敬的罪名被赐死,盛家马上就会被群起而攻之,她固然能凭借郡主身份独善其身,可也会彻底丧失除赵策元之外的独立性!

    归根到底,她与赵策元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两人存在着根本的观念分歧,赵策元想掌权,墨兰想要女人掌权,赵策元想自己当皇帝,墨兰想提升女性集体的政治地位,她们注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但不是现在。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会一口一口吃掉盛家,化为己用,盛家可以倒,但绝不能倒在外人手里,被瓜分殆尽!墨兰感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了,原以为锥心刺骨的决定,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疼痛,之前纠结的感情也似乎一瞬间都枯竭了,她彻底变了,变得像赵策元、徐玢。

    从这一刻开始,她生命的一部分永远烙上了赵策元的印记。

    赵策元看着她,仿佛在说:同样的路我也走过,这是我教给你的又一课。

    “也算为你出气了,你亲自去顾家传旨,带着你妹妹的尸首回来。”

    墨兰来不及细想,只是道,“冒犯公主却痛痛快快地死了,岂不太容易了?我倒有一计能让她受到惩罚,何况也请殿下顾及我的名声。”

    “名声?我最烦这两个字,”赵策元看透了墨兰的软弱,“吃饭走路能影响到名声,嫁人生子也能影响到名声,但这些都抵不过先帝和我父皇的一句话,只要你好好为我谋划,我将来也会为你说这句重要的话,保住你的好、名、声。”

    她拍了拍墨兰的肩膀,说到最后已尽是讥讽之色,不知是讥讽墨兰还是讥讽这个世上只对女人奏效的能逼死女人的名声名节。

    墨兰知道求她已经无用,一时头脑一片空白,泪水夺眶而出,她的身体比她更早感到悲伤无助。

    就在此刻,永泰长公主忽然出现了,带来事情的转机。

    “无论如何,明兰曾帮助过我,请娘娘不要治她死罪,留她一条性命。我会向官家,大娘娘禀明。”

    “唉,”朱内官轻轻一声叹息。

    人人都知道永泰长公主是太后的一枚棋子,她自己根本做不得主,她本来可以不来的,可她来了。她没有特别大的勇气跟太后对着干,但她的勇气保住了明兰的命,让在场所有人都感情复杂。沈皇后本来是迁怒她的,但现在也只是转过身去,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完人,哪有那么多黑白分明。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就无关对错,只是太后和新帝的博弈,明兰就是这场博弈的代价。

    “你方才想说的办法是什么?”良久,赵策元问。

    墨兰答:“我那六妹妹平生最怕妻妾生乱,她手下有个朱曼娘本是顾廷烨的患难之交,又育有子女,但顾廷烨薄情寡恩,不肯给她名分,若娘娘、殿下可怜她,不妨赐她个名分。”

    朱内官又把消息带回前廷,赵宗全训斥顾廷烨道,“治家不严,私德不休,应代顾盛氏领罚。”

    他话音刚落,顾廷烨来不及辩驳就板子上身,一顿劈里啪啦地打,板子都快要打断了。

    而在顾府中安坐的盛明兰也不意天降大锅,见到墨兰时眼睛都红了,“是你!是你要害我!”

    “你跟那林小娘都是一副勾栏式样,吟风弄月、伤春悲秋,又最会搬弄是非,你就是嫉恨我高嫁,嫉恨齐衡、梁晗、顾廷烨都想娶我,也嫉妒我会管家能生养,不像你嫁不出去!我也要进宫去,我要去求官家、大娘娘!”

    “别胡闹了!”墨兰也爆发了,疾言厉色道,“若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可明兰怎么会信,她口不择言道:“惺惺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巴结永泰公主,又跟大公主眉来眼去,牝鸡司晨,其心可诛!将来有一日东窗事发,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墨兰的眼神瞬间冰冷无比,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平静的面容再看不出半点喜怒,“真是不知所谓。”

    她虽是在否认,但这样的反常落在明兰眼中与承认了无异,其实她之前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不想还真诈出墨兰的真实反应。

    这个疯女人!

    墨兰没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她本来就是来传旨的,明兰再麻烦,也该是顾廷烨和盛纮的麻烦,至于她还是省下精力去处理其他要紧事吧。

    她私下约见了赵策民,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其让赵策民打她个措手不及,不如她主动出击。

    两人约见在玉清观附近,离玉清观大致还有十几里的一处湖塘旁边,墨兰先到了半盏茶的时间,她看着赵策民下马,从远处越走越近。原来真正的他只是个身形高挑瘦削的青年人,并没有什么光环在头上,也不知那年元宵节时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赵策民不同于段承泽,他久经世情,所以墨兰决定采用不同的方略说服他。她对段承泽是以情动之,但对赵策民只能是威逼利诱。

    “我来见世子最后一面。”

    “什么意思?”

    赵策民果然上钩,墨兰这才抛出诱饵,“世子已经朝不保夕,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都是聪明人,用不着多废话,赵策民的脸色沉下来。

    “你听到了什么风声?是从太后还是大公主口中?”

    “从哪里听到的重要吗?我还以为世子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我并非执迷不悟,只是……”

    只是吸太后的血太爽了,他不用弄脏手就能搅得朝廷大乱,虽然也知道依附太后不是长久之计,但也总拖着,想找个更好的时机。

    “世子再不行动,就会错过良机了,风雨欲来啊……”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墨兰在试图分散赵策民的注意力,只要他的眼睛看向朝堂而不是儿女情长,暂时就不会威胁到她的自由身。

    墨兰曾对那个有权有势的邕王世子有过好感,哪怕要争要抢也想去到他身边,可现在这个被政治边缘化的赵策民,白给她都不要,更何况牵涉到双方立场问题,她必须向着赵策元、新帝一边,至于以后,以后当然是瞬息万变,她的心也可以随之而变。

    赵策民的动作非常快,看来他也考虑了很久,特别是太后闹过顾廷烨一场,也终究没要回玉玺,越发让他意识到了太后正日渐衰弱,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两天后,韩章在朝会时提议邕王世子承袭父爵,从今以后即为新任邕王,并额外授予实官,算作是对故邕王一家的补偿。

    承爵是应当应分,但齐衡对赵策民被授予实官的事不是很支持,他深知赵策民城府深沉,怀疑是另有阴谋,但苦于无凭无据,也只好受太后所迫不再反对。

    太后支持的,新帝就反对,但最终还是被太后压制住了——以上是齐衡的视角。

    实际上,赵宗全只是佯装反对,早在韩章提议前的下午,他亲自带着赵策民进宫面圣,具体的谈话不再赘述,总之是赵策民向皇帝投诚,并允诺成为太后身侧的一柄刀,忠心于新帝。

    “为什么?”赵宗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背叛太后。

    “因为陛下刚毅果决,有不破不立之决心,”赵策民的话三分假七分真,好男儿谁不想收复幽云十六州?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事成之后,我愿废除王爵,投身行伍,为陛下马前卒,为国家镇守边疆,子子孙孙永不返京!”

    赵宗全大受震撼,完全没想到赵策民这么有觉悟,邕王一脉比他与先帝的血缘更近,有动摇大统之嫌,所以他还是挺膈应的。好在赵策民识时务,主动提出滚得远远的,想当年他苦哈哈地守在禹州,风餐露宿,穷困潦倒,又因是武职受人轻慢,邕王父子倒是在中央呼风唤雨、炙手可热,而今他做了皇帝,成了天下第一尊贵的官家,却轮到赵策民去苦寒之地熬岁月,这何尝不是一种风水轮流转呢?

    想到这里,赵宗全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好,朕成全你报国之心!”

    所以今□□廷上的那场戏,完全是为了太后能放松警惕而演出来的,新帝派各方都皆大欢喜,只等赵策民发挥间谍作用,一举拿下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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