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个月里,还有件值得一说的事就是王家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策元连着几个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赵策英在前段时间积累了丰富的参奏经验,很快就找了两个谏官在朝上发声。

    墨兰和徐玢对此早有预案,勉强还应付得来,她们的策略是回避男女之辩,直指赵策英的动机不纯,在盐税改革的关键关头扰乱视听,疑似存在不法的利益输送,简单来说就是将注意力引导到赵策英身上。有的人信了,有的人没有,而这部分盯着赵策元不放的人里有非常扎眼的两家:盛家、王家。

    墨兰尝试说服盛纮、长柏,但没有一点效果,甚至连长枫都指责她,“妹妹,你在胡闹什么?自古以来,哪有女人出巡查案的?听听市井里说得多难听,有人说‘大宋男人都死了’!我看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你的人生大事,上次你嫂子家来人,你也见过,就是她的表兄弟……”

    墨兰有一瞬间眩晕,全靠死死咬牙才没倒下,原来要最亲近的人才能扎透她的心,她一瞬间想起许多旧事,都是那些年兄妹相依为命的温暖,可都抵不上此刻的寒冷。

    “原来哥哥打的是这个主意,还叫人陪我演了一场诗会的戏,真是煞费苦心。”

    “我也是为你好,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何必那么辛劳?妹妹,荣华富贵于你不过唾手可得,你就听哥哥的,以后绣花弹琴,爱作诗就作诗,爱买胭脂水粉我也为你买最好最贵的,只不要牵扯到男人的事里,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长枫意有所指,额上冒出冷汗。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庄凤举的奏疏是不是你代笔?九条疏议里有一半是不是你写的?我看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

    墨兰没再与他辩论,类似的话她说过不知多少次了,既然如此,就行动起来吧。

    忽然外间一阵热闹,林噙霜快步走来,“出大事了!”

    可奇怪的是,她的嘴角竟微翘着。

    林噙霜在儿女面前不用遮掩,幸灾乐祸地分享大瓜:王若弗在盛老太太吃的莲子酥里下毒,通风报信的人已经拿住了。

    “我就说她会这么好心,连着几个月给老太太献殷勤?终于叫我拿住了!把银杏芽的汁水混在果子里,连银针都试不出来。”

    长枫不敢相信,“不会是弄错了吧?毒杀婆母可是十大不赦,轻则凌迟、重则斩首,大娘子她怎敢如此?”

    林噙霜有点得意,“哪能弄错?我拿你妹妹的帖子去请的太医,又逮住那个贼头贼脑的彩环,刚交给你父亲还没审呢,王若弗就慌慌张张地不打自招了,现在正跪在你父亲跟前哭呢!还有那个刘妈妈,也不劝着点她作傻事……”

    墨兰听了半天没听见重点,忙追问,“祖母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她没事,我能让你被孝期耽搁?我一拿住彩环就告诉她了,幸好当时全哥儿在寿安堂玩儿,老太太还没及吃果子,太医来了也直接验果子。”

    墨兰松了口气,无论如何盛老太太抚养过她几年,她绝不想盛老太太被人害死。

    “不行,我得赶快去找二哥哥,这搞不好影响我们的仕途,”长枫急匆匆去了,浑然不顾林噙霜在后面叫他。

    “长枫长枫……你哥哥自打当了官娶了妻,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的,和父亲、二哥哥一样。”

    林噙霜听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刚想开口。

    墨兰又问,“现在彩环和那碟果子在哪里?”

    “当然都给你父亲了,你父亲肯定会休妻!哪怕她王若弗是太师之女也不能全身而退!”

    “我看未必,父亲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噙霜却不信,母女两一道去寿安堂看情况。

    明兰听得了消息,早已与盛纮、王若弗交上火,她护在盛老太太身前,打定主意不能让这事轻易揭过,可盛纮却一幅不耐烦的样子,“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闹得满汴京都知道我们盛家的内丑?老太太又没事,大娘子也赔罪了,总不能真闹上公堂吧。”

    明兰心底发虚,人证、物证都在盛纮手里,若他真的毁掉证据,她就是说破大天也不能给王若弗、康姨妈定罪!

    林噙霜愣住了,她没想到盛纮竟然打算这么处理,她一向都最瞧不上盛老太太,可此时却真心实意地可怜她,倾尽一生心血就扶持出这么个白眼狼?

    “果然如此,”墨兰轻叹,从林噙霜到盛老太太,包括自己,在父亲眼里都可以舍弃,所谓孝道也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工具。

    “墨儿,你有法子吗?”林噙霜压低声问,碎发滑落下来,映出她湿润的双目,早知道真不该把证据交给盛纮。

    墨兰稍微一想就知道人证、物证八成扣在外院,也就是长柏眼皮子底下,但凡他愿意管,很快就会传信来。

    忽然,里面又喊出康姨妈的名字——“是我姐姐,她想的法子,我没想害死母亲,我只是想让她生场病……”

    墨兰忽然有了个一石二鸟的计划,秘书丞康海丰,王若与之夫、故太师王佑之女婿,正是王家最薄弱愚蠢的弱点,他的不法之事全赖王家出手摆平,所以只要拿住了王若与和康海丰的罪状,还怕牵连不出贪私枉法的王家吗?至于王若弗和盛家……

    墨兰眯了眯眼,呼出一口浊气,她还是不能像赵策元一般果决。

    “二哥哥也该知道此事了,涉事的是他生母和祖母,即使是父亲也要考虑他的意见。”她像是回答林噙霜的话,也像是在回答自己:若长柏肯站出来主持公道,盛家就没烂透,她会另找些温和的方法‘修剪’盛家不听话的枝杈,可若是他同盛纮一样,那就把命交给天吧!

    墨兰很耐心也很煎熬地等待了很久,直到夜晚降临,她走到二嫂海朝云的院里,巧的是三嫂郑氏也在。

    “二哥三哥预备怎样?”

    两个平日里最长袖善舞的人却半个字也没说出来,心虚地绞着帕子,这无疑是长柏、长枫的态度——装死。

    海朝云碰了下郑氏,你亲小姑子你赶快说话!

    郑氏咬着下唇,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不能不为丈夫和大伯的行为感到羞耻,但她还得劝和,“他们也是难做,夹在中间,一面是父母,一面是祖母。”

    “是啊,”墨兰似笑非笑:长柏可是王若弗的亲儿子,即使长柏不念盛老太太抱养过他的恩情,也该去看看王若弗,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上演《消失的儿子》、《隐身的孙子》,“还是两位哥哥懂孝悌,明是非。”

    她最后一丝心软消失了。

    这个世界的男人们大概都精通隐身术,在明兰次日骗来王若与关押起来后,康海丰也玩起了同样的把戏,他将王家老太太与妻兄枢密院士王世平推到台前,自己当缩头乌龟。

    王老太太人老成精,以退为进,狂打感情牌险些把盛纮说动,最后又软的不成来硬的,说大不了让王若弗去死,反正毁了仕途、名声的也是盛家子女,这下盛纮绷不住了,他要妥协了。

    “怎么都这时候了,二哥三哥还不来?”明兰气得喘气不止,深恨昨夜没把墨兰留下来,否则现在还能有个臂膀。

    顾廷烨倒是接到了她的信,撇下公务就回城,可他这次任的是个小官,被上司看得紧,好半天才脱身,等他到了盛家,却见明兰呆楞着,泪留满面。

    “这是怎么了?”他话音刚落,又见盛纮、长柏、长枫三个脸色发青地走进来,后面还有王世平。

    “完了,全都完了!”王世平哭喊着对王老太太讲。

    王老太太也爆发了,指着盛纮破口大骂,“现在好了,官家都要知道了!几辈子老脸啊!你老泰山哪一点对不住你了?竟让他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我苦命的两个女儿啊!”

    “岳母,您要是提泰山,那我倒要问问泰山当年是如何教养子女的,若有把半点风骨分到女儿身上,又岂会成了这样?”

    “好,你要辨我就陪你辨,你家大娘子,我的三女儿闺中只是糊涂,从没做什么杀人害人的事,可自来到你盛家,放印子钱、欺压良民、忤逆不孝、毒杀婆母、目无法纪的事都要做全了,是谁叫她变得这么坏!是你们清清白白的盛家莫名其妙地长出一支毒草?!还是我清清白白的蠢姑娘在你盛家的泥潭给学坏了!”

    盛纮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长柏却忽然醍醐灌顶,“盛家的乱象由来已久,我丛前如何能纵着父亲母亲胡来,如今悔之晚矣!祖母遇害,我不能再视而不见了,纵然陛下不追究,我难道真要作无情无义之人吗?今天这事必须有个交代!”

    “还要什么交代?没听大理寺抓走了康海丰,连我妹子若与也成了罪眷,生死不知还要什么交代?难道真要逼死你亲娘不成?”王世平缓过来镇定了一些,现在是康海丰被查,还有转圜的余地,王若与只是受牵连,只要她咬死了不乱说话,大理寺又怎么会管盛家内宅里的糟污事?

    王若弗没事了,将来再打点银子,王若与说不定也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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