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包治百病!”

    “世代行医,妙手回春!”

    一路上,冬青不时地吆喝两句,吸引了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他们或驻足,或匆匆一瞥,眼中多为不信与轻蔑,没有一人上前求医。偶尔还有人对她们指指点点,说些不大中听的话。

    等走到草市,冬青见人声鼎沸,却已经有些气馁,她低声对舒苒华说:“娘子,他们都冷眼旁观咱们,我们真得能行吗?”

    舒苒华温声道:“行医如行商,一开始总是不容易的。你先歇息会,我来叫喊吧。”

    “那可不行!娘子怎么能干这种事呢?”冬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出来做铃医,已经很委屈娘子了,娘子可不能再做这种吆喝叫卖。”

    舒苒华眼神一凝,语气中既有温柔又含坚韧:“我既已下定决心做铃医,就不会受世俗偏见所束缚,更不会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我们行得端,坐得直,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的。”

    冬青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娘子说得对,虚名不重要,我们又没偷没抢。”

    舒苒华笑了笑,随后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世代行医,包治百病!”

    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穿透了草市的喧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些人开始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见人群逐渐聚集,舒苒华面带微笑,目光温和,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开始介绍自己:“各位父老乡亲,小女子舒苒华,自幼学习医术,无论是风寒暑湿,还是跌打损伤,皆可一治。望各位多多关照。”

    围观的人群好奇地打量着她,窃窃私语中透露出几分怀疑,但也有人对她的自信态度感到新奇。

    这时,一位身着深蓝色长衫,面长有须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瞥了舒苒华一眼,不屑地冷笑道:“哼,区区一个女子也敢出来行医?也不怕误人性命!识相的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这位男子名为李德全,是草市上一家药铺的老板,所经营的药铺距离此地仅几步之遥,平日里生意兴隆,颇有名气。他自诩医术高明,对那些前来求医问药的百姓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更是瞧不起江湖郎中,认为他们只会招摇撞骗,败坏医道名声。今日见舒苒华一个年轻女子竟敢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医,不禁怒火中烧,故而出言讥讽。

    耳边传来了细小的议论声,热心群众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将此男子的信息透得一干二净。

    面对李德全的无礼挑衅,舒苒华却并未动怒,反而保持着从容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李老板,医术之道,无分男女,关键在于是否身怀仁心,能否救死扶伤、解除病患之苦。我虽不敢自诩医术高明,但治病救人之心却是真诚的。若李老板愿意,不妨一同探讨医术,共同为百姓造福。”

    李德全闻言,脸色一沉,他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哼,你这女子倒是伶牙俐齿。不过,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这样吧,我这里正好有两味药材,你若能准确说出它的功效和用法,我便承认你有行医的本事。”

    舒苒华双眸迅速掠过一抹奇异的光芒,随后微微一笑:“我定当竭尽所能。”

    一旁原本生着气的冬青见状,顿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李德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随后对着身边的随从低声说了两句,只见那随从低头匆匆离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两个精致的木匣回来。

    李德全打开第一个木匣,从中取出一株干枯的植物,这株药材叶如葵而小,形似心脏,边缘有锯齿,茎细弱,高不盈尺。

    他将木匣递到舒苒华跟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你可知它是什么药材,功效和用法又是什么?”

    舒苒华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露出笑,对李德全说道:“谢过李老板。”

    李德全眉头紧锁,全不知舒苒华何意,他面露不悦之色,反问道:“你谢我做什么?”

    舒苒华笑道:“谢李老板并没有拿那名贵稀少或难以辨认的药材来为难我,而是选择了这株常见的药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此乃黄连,但并非炮制后的样子,而是采摘后晾晒干的原貌。取它的根茎经过炮制后,便是入药的黄连,它状如鸡爪,质地粗糙,片薄色棕,味苦性寒,常用于治疗湿热痞满、泻痢、目赤肿痛等症,外用可治痈肿疮毒、口舌生疮等病。”

    “黄连不仅可单独使用,还可与其他药材配伍,如与黄芩、栀子配伍,可组成清热泻火的方剂‘黄连解毒汤’;与干姜配伍,则可制成‘左金丸’,用于治疗肝火犯胃之症。”

    “它还有多种炮制方法,清洗切片在晾干可制生黄连,用于心火亢盛等症;用酒炒制,可作酒黄连,能清泻上焦火热;跟吴茱萸汁拌匀后炒干,能散肝胆郁火。此外,还有醋制法,土炒法……方法之多,我就不一一叙述了。”

    “李老板,我说得可对?”

    李德全完全愣住了,他未曾料到舒苒华对黄连的了解竟如此透彻。寻常大夫通常只熟悉经过炮制的药材,除了药农,又有谁会去详细记忆药材在入药前原本的样子?即便有此意愿,也难以实现。《证类本草》里所记录的药材便有近两千种,哪能一一记住?何况,光是医理、药理、脉象、方剂、病症就够他们研究一辈子了。

    而眼前这位年轻娘子,不仅对药材的形态了如指掌,还能详细解释其功效和炮制方法,这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周围的看客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些佶屈聱牙的用语他们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感受到舒苒华的厉害,没看到李老板的脸色都变了么?那脸色难看的,简直比吃了黄连还苦。啧啧,看他吃瘪的机会可不常有!

    一时间,草市上议论声四起,人们交头接耳,对舒苒华刮目相看。

    李德全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好,好一个铃医娘子!你对黄连的了解确实不浅,看来并非泛泛之辈。”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有另一味药材,你若能同样辨认出,我便彻底服气。”

    说罢,李德全便将第二个木匣子打开,露出其中的药材。

    这回是三块棕黄色的药片,状若筒槽,细长多纹,皮松若鳞,。

    他将木匣子递到舒苒华跟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你可看出这是什么药材?”

    舒苒华仔细地观察了一会,三块药材并无明显区别,香味浓郁,但……

    “我要拿起来看一下。”舒苒华抬头说道。

    “且慢!”李德全连忙伸手往前一挡,扬声道,“看倒是可以看,但你可别弄坏我的药材。”

    见状,舒苒华却忽地一笑:“不用了,我知道它们是什么了。”

    听到舒苒华的话,李德全一怔,旋即隐蔽地打量了她一会,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三块药材是什么?”

    舒苒华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答道:“这三块药材并非是同一种,而是香加皮与地骨皮。香加皮性温而微,味甘含毒,可疗风寒湿邪所致之痹痛,及足膝拘挛,有镇痛之效。地骨皮,则能祛五脏之邪气,热中消渴,疗周身痹痛。”

    李德全听罢,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舒苒华竟然能够一眼分辨出这两种药材。这三块药材形状相似,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也难以一眼辨认,没想到她却能轻松认出。

    但他极不甘心,又觉耻辱,自己何曾在一名女子面前如此丢脸?于是,他硬着头皮说道:“你错了,这就是同一种药材,香加皮,没有你所谓的地骨皮。”

    舒苒华笑了笑:“地骨皮气味微小,而香加皮香气浓郁,你在香加皮中混入地骨皮,确实容易使人混淆,因为它们从外形、颜色上来说,都极为相像。但地骨皮味苦而淡,质地坚而脆,折之易断;香加皮味辛辣,质地稍韧,折之不断。”

    “如果里面就只有香加皮,没有地骨皮,你敢让人试着将它们折断,或者尝尝味道吗?”

    李德全脸色铁青,嘴唇紧抿,陷入了沉默。

    见状,周遭的路人哪还不明白,此时都为舒苒华欢呼起来,“舒娘子,你真是太厉害了!”

    “你……你怎会分辨得出来?你既没有碰它们,也没有尝味道。”最终,李德全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要不是刚刚我提出拿起来看一下的时候,你反应过于激动,我也不能断言。”舒苒华微微一笑。

    李德全闻言,脸色顿时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敢情是他自己露出了马脚。他心中暗自懊悔,本想设下陷阱让舒苒华出丑,没想到反而让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他仍旧嘴硬道:“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你这人怎么前后不一?原先还说只要我家娘子辨认出药材,便承认我家娘子的本事。眼下又改口,真是让人看不起。”冬青忍不住插嘴道。

    人群跟着传来了嘘声,伴随着几句对他的嘲讽。

    李德全面色涨红:“不过就认出了区区两味药材,确实不能代表什么!”

    闻言,冬青气势汹汹地逼近他,瞪大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家娘子三岁就能背《汤头歌》,五岁便能辨识百草,七岁就随父出诊,十岁便已掌握所有医理、药理,十一岁就能独立开方。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家娘子最厉害的……”

    “冬青。”舒苒华适时地打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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