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成为过去,游忆意满血复活,阳台上的向日葵种子在肥沃且不见天日的泥土中潜伏。

    “头,那个面具人又发了视频。”戚言皱紧眉头:“面具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具人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死期将至,你们想怎么死?”男人拼命地摇头,女人淡定着沉默。

    “不选?那我帮你们选?”画面一转,镜头来到一条长长的隧道。

    观众疯狂地刷屏。“这是什么隧道?好像有点奇怪。”“这隧道好阴森,看着就觉得窒息。”“这黑袍人在干什么?”

    游忆意盯着屏幕:“窑厂?黑袍人难道你想…”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喂,我是戚言。”“戚队长,这是窑厂,快点找出视频中的窑厂,黑袍人要对凶手下手了。”

    “林畅,快点查晨光市中的废弃窑厂。”“头,晨光市总共有八处废弃窑厂。”

    “被改为养鸡场的呢?”“有三处。”

    “没时间了,我们分头行动,务必要阻止黑袍人杀人。”

    游忆意放下手机,双手抱臂继续观看视频。

    “高温之中,活活烤死,烧死,真的算是一种残忍的死法,杀人诛心,求救无门,才是真正的绝望。”

    隧道?其实是所谓的窑,红砖将窑内窑外分成两个世界,站在土窑中心时,一眼望不到路的尽头,因为它的门不在前方,而是在侧边,只有抬头的时候能看见四面的小孔透出光来。

    黑暗的窑内,十字架上绑着两个罪人,他们的脚悬于空中。

    黑袍人将他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或是觉得不够完美,黑袍人拿来花盆踮在他们脚下,高度上升,他们的头死死地顶着窑顶的窑砖。

    黑袍人弯腰走出侧门,窑壁上的摄像头只拍到了他的背影。

    “朋友们,出来吧。”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冒出十个女人。

    看着她们的面孔,戚言瞳孔猛地放大:“怎么会是她们。”

    林畅的声音传到耳机:“头,这些人好熟悉,好像是那些女童的妈妈。”

    “没错,是她们,我们必须马上阻止她们。”

    “快,把门封上。”红色的泥土一层一层地糊在门上,似乎要把里面的空气全部隔绝。

    一切准备妥当,十个女人站成一排,她们不约而同的做起划十字:“爱是永恒的,十字架上的犯人将得到上帝的审判。”

    仪式结束,这十个女人分开,一人守着一个火口,随着柴火燃烧,视频开始模糊,罪人的皮肤被烤红。

    “救命,我不想死,男人发出最后的求救。”女人的眼神满是死寂:“哈,哈,哈,黑袍人你杀不了我,我的灵魂将会得到永生。”视频前的观众看得胆战心惊,接二连三的报警。

    “啊。”尖叫恐慌中身体的水分开始析出汗水,很快额上冒起热油,头发经高温烘烤发出焦味,痛苦的哀嚎声凄厉渗人,令人作呕,视频断开,黑屏上面跳出的时间是昨天下午。

    “该死。”戚言现在才明白,三天不过是个幌子,第一个视频后,他就开始了所谓的杀人,面具人根本就是在逗他们玩。

    “烧,烧死他们,柴,继续加柴。”十个人彻底疯狂,她们的眼中只有烧窑,高温烘干她们脸上的泪,皮肤又辣又痛,可她们早就失去痛觉。

    柴越加越多,柴火越烧越旺,身体开始熟透,窑温迅速上升,由几百到一千摄氏度,氧气似乎耗尽,此时窑内只剩微弱的吱吱声,一切回归平静,残留的白色粉末在窑内飞扬,慢慢的,慢慢地飘出观察的小孔。

    这一场窑烧了十个小时,还不够,没有二十几个小时,烧出的只能是残次品。

    警笛声由远及近。“哈,哈,哈…我们报仇了。”

    “不许动。”十个女人没有反抗,她们乖乖地伸出双手。

    戚言看着她们心如死灰的模样,不由的心酸。

    “为什么要杀人?你们犯下的罪行不会得到法律的谅解。”

    许秀英哭着嘶吼道:“警察同志,他们该死,他们挖了我的心,挖了我的肝,喝了我的血,害了我视之如命的孩子,难道我不该杀了他们吗?”

    戚言没有说话,拿出手铐套住她的手:“我理解你,但杀人偿命。”

    十个女人同时大笑:“伟大的十字会,万岁。”

    “我希望你们配合,说出面具人的真实面目,还有你们刚刚在窑厂说的十字会是什么?”

    许秀英双眼清明,微笑着:“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没有他,我们永远,永远也报不了仇,我感激他,他一定是上天派来的神明。”

    戚言摇头,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不是神明,他是杀人犯!”

    椅子发出刺耳的刮蹭声,许秀英神色激动地站起来:“你胡说,他就是神明,他是信徒的救世主,他没有杀人,是我杀人,你抓我吧,你杀了我吧!哈,哈,哈…”

    许秀英陷入癫狂,戚言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来了。

    “头,这是医院开具的证明,这许秀英是个精神病患者,她说的话就算是真的,也没有可信度。”

    许秀英又哭又笑的声音传进戚言耳朵,戚言看了她一眼,迟疑道:“我知道了。”

    庄严的教堂中间站着一位黑袍人,他面前的墙壁上是一个鲜红的巨大十字,空灵虔诚的歌声回荡在彩色的穹顶,太阳光穿透楼上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他低头十指交叉:“黎明穿透黑暗,圣光下的信徒手持信仰,愿主保佑你,阿门。”

    灯光昏暗的清冷房间内,戚言陷入梦魇。“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耳边的声音无比真实,戚言却睁不开眼睛。“我数三个数,你不选的话,我替你选。”

    “戚言,不要管我,你不要忘了你是警察。”“师父,我做不到。”“做不到也要做。”“三,二,一,倒计时结束。”

    砰的一声枪响,戚言从梦中惊醒。

    戚言拿起冰冷的水猛灌:“五点零八分。”醒来之后,便再也睡不着觉,戚言索性起床洗个冷水澡。

    冰冷的水顺着头发流下,百叶窗处若明若暗的微光撒在戚言宽厚的后背上。

    壮实有力的肌肉上横着大小不一的伤疤,青筋凸起的双手抚起额前的湿发,水流顺着后脖颈滑向腰间,水和身体的撞击导致水花四溅,水声停止,白色毛巾上甩出的水滴飞向地面。

    游忆意的三角帐中再一次迎来——来访者。

    眼神碰撞中,游忆意不小心看到了戚言洗澡时的片段,游忆意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八块腹肌?”“游小姐,游小姐。”

    游忆意收回自己停留在戚言身前的眼神:“戚队长,你因为什么睡不好觉呢?”

    戚言心想:“果然,找游小姐是对的。”“戚队长,坐下吧。”

    “游小姐,你能为我解惑吗?”“当然可以,戚队长,说说你的疑惑。”

    “游小姐,如果有两样对你同样的重要的东西只能选一样,你会怎么选?”

    “戚队长,你一问,就问一个矛盾的问题,一样重要,选谁,另一个都会不满,你要是问我怎么选,我的答案就是都不选,一切交给——让你选择的人。”

    戚言很是惊讶:“都不选?游小姐,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回答。”

    游忆意笑着问:“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还是这个答案不符合你的预期。”

    “戚队长,你要知道,真正爱你的人不会把难题丢给你,他所做出的选择,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不会怪你不选他,毕竟你也无能为力,你不能纠结于问题,而是要记住他爱你这个确定即明确的事实。”

    听到这个答案的戚言陷入沉思,细小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流下来。

    戚言一直在后悔,他将自己困在过往的牢笼中,可是人的一生都是在不断的后悔中度过的,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自己走得对还是错,那只能耽误他走向终点的时间。

    戚言接过游忆意递过来的纸巾,擦掉汗水:“游小姐,你说得对,我应该记住他爱我,而不是困在我没有选他的悔恨中。”

    “戚队长,午饭时间到了,我请客。”

    戚言快速地勾选菜单上的菜,服务员接过他手中菜单转给游忆意。

    游忆意扫了一眼,有些诧异:“戚言选的菜竟然都是她爱吃的。”

    游忆意将菜单还给服务员:“可以了,谢谢。”

    “好的,如有其他需要,请随时叫我。”

    “游小姐,你不点菜吗?”“不用了,戚队长,我不挑食,你选的菜已经够吃了。”

    菜陆陆续续上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饭桌上只有筷子之间的磨擦声。

    “小姐,一个人吗?要不要我请你喝杯酒。”“拥挤的公交车上,油腻腻的大手摸上少女的臀部。”游忆意看向男人的眼神像在看死人:“渣滓。”

    见游忆意不理他,男人变本加厉,用那双淫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游忆意,油腻恶心的胖手试图抚摸游忆意的脸,游忆意抓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掰。

    “啊,我的手。”游忆意嫌弃地看着哀嚎的男人。“婊子,你找死。”男人说着怒气冲冲地冲过来。

    “你自找的,游忆意直接迎上去。”戚言上完厕所回来,看见的就是游忆意殴打男人的画面。

    戚言抓住游忆意即将落在男人身上的拳头:“游小姐,住手。”

    “我不打了,放手吧。”在游忆意的提醒下,戚言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游忆意的手。戚言耳根子发烫,呆滞地放开手:“哦,好。”

    “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男人不敢说话,捂着脸爬起来逃走。

    “游小姐,你不应该打人的。”“这也不应该,那也不应该,戚队长你说什么才是应该的?我打了人,你把我抓走吧。”

    戚言着急道:“游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游小姐,我们算是朋友吗?”游忆意稍愣:“算是。”

    “游小姐,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是执行公务的警察,我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我也不是不让你打人,我只是,怕你受伤。”

    “怕我受伤?戚言说的这句话好像溜到了游忆意心上,她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这刻,游忆意彻底愣住,刚才的气好像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戚言背着光,游忆意向前走了几步,在戚言疑惑的目光中,游忆意张开双手轻轻地抱了他一下:“戚队长,谢谢你。”

    等游忆意退出戚言怀抱时,侧光映得他的五官更加清晰,他在游忆意眼中像是自带着温暖的天神,激起着她心脏里的火花。

    戚言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乱,他飘忽不定的眼神突然瞥见什么。

    “游小姐,麻烦你等我一下。”游忆意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囗,戚言已经飞快地跑向马路对面,车流不息,一眨眼,戚言的身影离游忆意远去,任她四处搜寻,也找不到。

    为你而来的人,总会为你再次出现。游忆意再一次望向他消失的地方时,马路对面,戚言突然笑着向游忆意招手。

    “游小姐,久等了。”游忆意张开右手笑着说:“不久,刚好是五分钟。”

    戚言拿出湿纸巾擦干净游忆意手臂上的血:“游小姐,下次要小心。”

    游忆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在流血,可能是刚才打斗的时候被那个人的指甲划伤的。

    “戚队长,这点小伤等一下就不会流血了,不用贴止血贴。”

    戚言低头撕开止血贴,小心翼翼地贴在游忆意手臂上,接着温柔地按了按止血贴的边角:“游小姐,受伤的伤囗不处理好的话,会感染。”

    游忆意将拒绝的话吞进喉咙:“好,谢谢你。”“游小姐,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谢谢,不用谢,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我们是朋友。”两人相视而笑。

    汽车的喇叭声是城市中的喧嚣,朋友的嘘寒问暖是人心脏中不可缺少的脉络,戚言与游忆意并肩而行,他们的背影看似一高一低,其实齐头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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