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忆意顿时提起精神:“为什么想杀人呢?”“你猜?我不告诉你。”见对方玩起了猜谜,游忆意直接开门见山:“你愿意和我见个面吗?”

    “不愿意。”给他一分客气,对面能把天聊死。“你不愿意,我愿意呀,你可以给我一点提示吗?我去找你。”

    “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不要告诉任何人哟,只要你陪我玩,我就不杀人。”游忆意没有丝毫犹豫应下:“好。”

    墙缝中的藓类滑落细小的透明露珠,星星黑点的墙上晕开青苔色,高跟鞋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声,游忆意抬起遮住视线的黑伞:“嬉戏游乐园。”

    门口两旁的陶瓷玩具残缺不堪,大门年久失修,轻轻一推手上就染了铁锈味。

    “我已经到了。”想抱抱发过来一个呲牙笑表情包:“现在,你要找到旋转秋千。”“好,你等我,游忆意将手机放入上衣口袋,专心寻找想抱抱所说的地点。”

    游乐园很大,游忆意走上小道,穿过草丛,走了很久才找到旋转秋千,秋千上坐着一只布偶猫,也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布偶猫抬起它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来了,你想做些什么?”布偶猫没有说话,指了指对面的秋千。

    一左一右,一人一猫,游忆意坐上秋千后,旋转秋千突然开始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布偶猫的尾巴甩出残影,游忆意的头发不断地往后扬。

    “啊,啊…布偶猫发出一连串畅快的尖叫。”它没有戴变声器,游忆意听出它是一只可爱的男生。

    游忆意转头的瞬间,布偶猫也转过头来:“你看,这秋千多好玩。”

    “你喜欢玩秋千吗?游忆意隔空问他。”“喜欢!我喜欢它的自由,布偶猫答得很大声,生怕游忆意听不见。”

    游忆意想:“确实很自由,不落地,迎着风,飞速旋转的那一刻玩家好像觉得自己不是属于世界的人。”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秋千停了下来。

    “想抱抱,你还想玩什么?”布偶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可以给我一个抱抱吗?”游忆意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但她好像捕捉到了想抱抱这只猫的想法。

    “当然可以,游忆意说着向他走过去。”毛绒绒的猫很温和,这个抱抱是热的,一秒,两秒,不知道抱了多久。

    “想抱抱,我可以帮你,你可以跟我聊聊天吗?”

    布偶猫瞬间炸毛,他轻轻地推开游忆意,在游忆意期待的眼神中,他张开爪子摇了摇手:“再见,今天的游戏结束了。”

    说完布偶猫转身跑进屋内,游忆意追了上去,但她是第一次来,不熟悉地形,很快就跟丢了。

    屋内的杂物堆里传出嘶嘶咔咔的响动,昏暗的四周散发着一股股凉意,环顾四周无果后,游忆意回到广场,粉色架子下的秋千微微的摇晃着,只是没有人。

    游忆意拿出手机:“想抱抱,你不要怕,我陪你玩。”

    游乐园隐秘的角落,韩霁脱下笨重的猫脑袋,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衣领,但他没有管,而是伸出猫手套接住眼睛里掉下一颗泪,等眼睛变成微红色的时候,泪浸湿猫的绒毛。

    韩霁成功逃脱靠的不是熟悉,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抚摸,他把这里的每一分每一寸刻进心里,没有人相信他是第一次来,因为他看起来那么的自信。

    “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事?”苏小满抿嘴:“姐,是我问你怎么了?一直看着手机,魂不守舍的。”

    “没事,你去忙吧。”苏小满才不相信,但是有些事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好吧,我去忙了。”

    眼睛干涩,游忆意做起了眼保健操,手机上的消息还停在游乐园之后,游忆意不怕他信息轰炸,就怕他不再说话。

    冤家路窄,晨光市那么大,韩霁偏偏又撞见陈萍。

    “好狗不挡道。”“萍萍,之前的事,我没看见,也没听到,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给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韩霁,你贱不贱呀,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之间玩完了,姐不陪你玩那过家家游戏,滚吧。”

    “为什么?明明当初是你先说的喜欢我,会喜欢我辈子,为什么现在就不算数了?”

    陈萍甩开韩霁的手,嘲讽道:“韩霁,你还是孩子没断奶吗?什么喜欢啊!爱啊!那都是逢场作戏,骗人的把戏,跟成年人讲感情,输得你一败涂地啊,蠢货。”

    眼看陈萍要离开,韩霁冲上去拦住她:“你不许走,我不让你走。”

    陈萍的决绝,让韩霁回想起从前那些事,她是这样,她也是这样,凭什么?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食言的人要受到惩罚。

    韩霁哭着乞求:“萍萍,你抱抱我吧,抱抱我,你抱我呀。”韩霁疯了一样贴近陈萍,像蛇冷冰的鳞片靠近身体那般恶心,陈萍扬起双手拍打韩霁的手臂,并不停地咒骂:“啊,韩霁你这个死变态,滚开。”

    陈萍抬脚狠狠地踹向韩霁的腿,韩霁吃痛,跌倒在地,趁他还没恢复过来,陈萍头也不回,拨腿就跑。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丝温度,蚂蚁啃咬的感觉又来临,身体叫嚣着贴贴,可是对面没有人,只有冰冷的墙壁。

    韩霁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他站在窗边探究的打量着这个世界,老头车上的夫妻,在妈妈怀中哭泣的宝宝,互相牵着手的情侣,越看眼睛越模糊,韩霁的眼睛不可控地燃起罪恶。

    像是想起了什么,韩霁转身扑向手机,拿着手机的他如获至宝:“对了,还有她。”

    韩霁目不转睛地看着对话框。“想抱抱,你在吗?下一轮游戏什么时候开始?”

    韩霁很疑惑,怎么会有人主动要求和他玩游戏呢?难道她不怕吗?正常人遇见奇怪的人应该逃离才对,韩霁觉得自己是个矛盾的个体,一方面他希望游忆意远离他,一方面他又渴望游忆意理他。

    “你不怕我吗?”对面终于发来消息,游忆意的双眼亮起光芒。

    “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吗?布偶猫很可爱,肯定会惹人喜欢的。”

    “你看,我给你画的画像,这只猫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其实游忆意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她没有这样说。

    韩霁磨搓着手指:“独一无二?说的是我吗?”游忆意点开想抱抱发过来的语音:“既然是独一无二,那为什么人类会抛弃这仅有独一无二呢?”

    他的嗓音听起来充满了悲哀,游忆意心中忽然漫开一阵酸麻:“独一无二的是你,而不是人类,人类抛弃的不是独一无二,而是他们心中的虚伪与浪漫,即使人类不信,但你是独一无二的,且质疑无效。”

    游忆意的话冲击着韩霁破碎的内心,他不断地质疑自己:“我真的是独一无二的吗?”

    韩霁想得太入迷,不经意间把这句话发了出去。“当然,游忆意给予他肯定的回答。”

    “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吗?我会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游忆意的头像是一个明亮的树洞,里面有天空与阳光,有森林与绿叶,没有深不见底的黑,但是却有一种未知的吸引力。

    韩霁笑了:“倾听者?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

    “那我们来玩一个寻宝游戏吧,我的秘密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树洞里,那里只有我知道,如果你能猜中,我就与你分享。”

    “好,我去找,不开心的时候不要哭,记得找我,我在对面等你。”

    手掌中的手机滑落至沙发,韩霁没有不开心,但是他还是哭了。

    游忆意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杀人,人类的脑海出现负面情绪的时候,就会被恶魔占据,这是不受原主人控制的。

    “小满,我有些事需要处理,要是有来访者,你记得记录下来给我。”苏小满面露自信:“姐,你放心去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经验。”

    游忆意拍了拍苏小满的肩头:“那就拜托你了,等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汽车的鸣笛声嘈杂,书店屋檐下的风铃叮铛作响,游忆意推开书店的玻璃门,里面的人不多,但一排排的书柜看得人眼花缭乱。

    “欢迎光临,有什么能帮你的吗?”“你好,我想找一本书。”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这是想抱抱给游忆意的寻宝提示,游忆意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她上网查了,是一首诗歌。

    游忆意径直走向I区,她的手抚过摆放整齐的书海:“博尔赫斯诗集。”

    一整个下午,游忆意都坐在书店里,因为想抱抱,她认识了一个诗人,也确信了一件事:他们之间确实是分享的关系,不过不是分享与被分享,而是分享与分享。

    “想抱抱他想通过这首诗表达什么呢?游忆意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一个地点?那个树洞所在的地方。”

    “你好,麻烦你帮我把这本书包起来。”“好的,欢迎下次光临。”

    游忆意爱上了这本书,她要把这本书带回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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