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进了屋,母子二人去了厨房忙活,许子衿跟过去,但在现代靠着点外卖和泡面生存的她完全不懂厨艺,反而在小小的厨房里显得碍手碍脚。

    许子衿灰溜溜地退出来,索性就到处转转,把未来自己要生活的这个房子看了个遍。

    绕过正厅就是她父母的房间,再往那边走,有一道窄窄的门,看起来像是杂物间。

    她打开门走进去,熟悉的纸扎工艺品映入眼帘,让她微微震惊了一下。

    虽然通过记忆搜索知道原身的家里也是做纸扎的,但是在亲眼看到实物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些惊讶。就像突然看到了她熟悉的老朋友,把现在的她和二十一世纪的自己连接了起来。

    房间里摆放着很多扎纸工具,东边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搓好的纸捻子,西侧地面上堆着一些没来得及刨的竹子,旁边还摆着一些纸扎工艺品,不过大多都是半成品,没办法拿出去卖。

    许子衿伸手抚摸着纸扎工具,熟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动手把那些未完成的工艺品继续做下去。

    刨竹节骨、破竹、破篾、刮篾……许子衿按照爷爷教自己的方法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爷爷是小山村里远近闻名的扎纸匠,但凡有人去世要办丧事,必少不了要来请她的爷爷。

    爷爷技法高超,扎的灵屋、纸人纸马都活灵活现。

    空闲之余,爷爷还会给她扎很多可爱的小玩意儿。过年时的生肖动物、元宵节的纸灯笼、中秋节的纸兔子……许子衿从小耳濡目染,也跟着爷爷学会了不少扎纸技巧。

    不知过了多久,许子衿终于把手上这只纸扎彩鸟完成了。她一抬头便看到门口站着的许母,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这边。

    “阿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收拾完了,我过来寻你,看你做得入神就没打扰。”

    许母走过来,拿起桌上许子衿刚刚完成的彩鸟仔细端详着,问道:“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纸扎?你对这些东西不是一向都不感兴趣吗?”

    许子衿脑子飞速运转,找了个借口说道:“看阿爹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一点。再说了,作为许家的一份子,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我也得出点力才行。”

    许子衿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遇事迎难而上,不畏艰险,不轻易放弃,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的例子,她看过不知多少。

    她也不是轻易能被困难打倒的人,更何况这个世界有这么爱着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一定要想出办法,带着他们一起走向更好的生活才是。

    在脑子里想想简单,嘴上说起来也容易,但事实是她对这里的经营方式和市场风向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那这钱到底要怎么赚呢?

    她正这么想着,思路却被许书启混厚的声音打断了:“阿娘,小衿,快出来吃饭。”

    许书启一边把稀粥和菜梗端上桌,一边朝里屋喊道。

    许母拉着许子衿走出来,一见到许书启便夸道:“子衿也会做纸扎呢,而且做得不比你爹差。”

    许书启也很意外:“是吗?小衿可真能干,如此说来,也算是继承了阿爹的衣钵。”

    许书启不会纸扎,幼时家境尚可,阿爹对他寄予厚望,送他去学堂念了两年书,后来送不起学堂了,阿爹有意教他纸扎,但许书启觉得这些东西都是精细活儿,他做不来,索性便拜了打铁匠为师,在打铁铺子找了份活干。

    许子衿走到饭桌旁坐下,她拿起筷子搅了搅面前的稀粥,自己面前的这碗勉强称得上是稀粥,再看看阿娘和哥哥面前的,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白开水兑了些米粒,白花花的,连小葱也没有。

    至于配菜,焉了吧唧的样子,不知道是收了多久的菜梗。

    看着这样的食物,她实在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在现代的时候,自己吃的虽说不上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顿顿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但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让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端起面前的碗就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许母边吃边盘算着:“家里的存粮都吃完了,我那里还藏了一副手镯,在我房里的床板下,书启啊,你下午去把它当了,换点米来吧。”

    许书启立刻发对道:“不行,那是外祖母生前留给您的,怎么能当呢?”

    “眼下大雪封山,不管山上还是地里,都是光秃秃一片。咱们度过面前的困难最重要。”

    听她这么说,许书启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他从铁铺老板那儿提前要了大半年的工钱,前段日子为了给妹妹抓药,现在全用光了。铁铺老板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再问他要显得有些强人所难了。

    许母把装小菜的碗往兄妹俩面前推了推,接着说道:

    “不过等入了春就好啦。我们可以去山上挖野菜。后山上的野菜可多了,不仅能自己吃,还能拿去卖钱。”

    许子衿就着咸菜梗把自己面前的白粥吃完了,淡然无味的感觉让她更加觉得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春天的到来,等着哥哥发工钱,等着元景恪给她付薪水……

    这样下去别说是还债了,他们连温饱问题都没办法解决。

    当务之急得赶紧了解透这个世界的经营情况。

    “阿娘,哥哥,你们和我说一说咱家扎纸店的状况吧。”

    她刚刚试图从原身的记忆里搜索出来一些有跟店铺经营情况相关的内容,结果发现原主对于市场的了解和掌控至少还停留在五年前,母亲和哥哥都不善经营,为了还债,只会笨拙地变卖家产,完全不会寻找市场风向。

    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对自己家的生意确实是一点儿也不上心。

    许书启和许母对视一眼,问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听这些做什么呢?”

    “我想把铺子重新开起来。”

    听她这么说,许书启一时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踌躇着说道:“虽说你会做纸扎,但是也许是行情不太好的缘故,就连阿爹在世时,扎纸店也早就经营不下去了。”

    “但我想试试。”

    许子衿放下手中的筷子,双唇微闭,目光中透露出一股不可动摇的坚定。

    自己家的店铺倒闭了,她虽然分析不出来这其中的具体原因,但她知道经营方法上肯定是有问题的,据她在小杂间里面看到的那些纸扎工艺品来说,起码一点就是没有创新,做出来的东西永远都是那几样,毫无新意可言。

    “店铺不开了,小杂间里的东西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就让我试试吧!无非就是多付出些精力,也没有什么损失。”

    许子衿又是认真解释又是撒娇,最后终于说服了母子俩。

    许书启把碗里的白粥喝完,松了口:“那……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吧,正好你许久不出门了,街道这几年变化很大呢。”

    第二日,天边刚翻出鱼肚白的颜色,许子衿就起来了,她坚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句话从古至今都受用。

    许书启也起来了,他塞了一块糊饼在许子衿手里:“吃点东西再出门吧,一下子走那么远,怕你身子受不住。”

    许子衿看着自己手中唯一的那一块糊饼,眨眨眼问道:“那你呢?”

    许书启抬手拢了拢妹妹的衣襟,又替她戴好帽子:“就这点路,对哥哥来说不算什么。”

    许子衿微愣了愣,舌根处泛起一股苦涩感,眼睛也有些酸痛,这种被亲人切实呵护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爷爷。

    刚打开门,一阵寒风袭来,沿着脖颈灌进许子衿的衣服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默默啃着手中的糊饼,二人冒着风雪朝自家扎纸店的方向走去。

    许书启一边带路一边向她解说着:“这家店是卖糨糊的,以前阿爹经常在这里买。”

    “这也是个扎纸店,开了很久了,年纪估计比咱爹还大。他家的价格是镇上几家扎纸店里最便宜的,不过听说他家有一片竹林,倒是省了一大笔材料钱。”

    “还有那家……”

    许书启一路说着,许子衿不时点点头,仔仔细细地把他说的这些内容都记在心里。

    “快到了,就在这附近……”

    许书启指了指店铺的大致方位,但走了许久也没看到自家店铺的招牌。

    整条街道都是银装素裹,街道两旁的房屋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屋檐下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凌,反射着微光。

    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几个身着厚重棉袍的人匆匆而过。但卖早点包子的铺主已经早早地开了门,他把蒸笼的盖子揭开,白腾腾的蒸汽便如同云雾缭绕,带着诱人的香气钻入许子衿的鼻子里。

    许子衿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别说现在囊中羞涩,身无分文,就算有钱也不好花在这里。眼下的钱得掰成一小份一小份,留着吃更多顿。

    许书启突然喊道:“找到了,那个就是!”

    朝着许书启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她在两个装潢讲究的店铺中间看到一个没有招牌的店面。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自家的店铺挤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等她走近了才看到,许家店铺的招牌正灰扑扑地躺在一个角落里,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勉强能看出刻着“许家扎纸店”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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