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许子衿默默站在元景恪身后，微微抬头，远处的山峰在扭曲的空气中呈现出模糊的轮廓，宛如一片不可及的梦幻。
近处却只有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形挡在眼前，除此之外，捕快的手铐、长矛利剑、凶恶的眼神，她什么也看不到。
今天是个艳阳天，时至晌午，已经出了大太阳。
几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为首的那个捕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恶狠狠地说道:“公子非要与我们作对吗？到时候报上去，会牵连多少人，可就说不清了。”
此时突然从人群中走来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他手持一把蒲扇，遮住半张脸:
“你说说你们，也是吃公家饭的，就算她哥哥认罪了又怎样？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盗窃还要连坐的道理。仅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就随便抓人，眼里没有王法的是你们才对吧！”
几个捕快又把视线转移在那个中年男人身上：“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你的孪生哥哥。”
那中年男人把半遮脸的蒲扇放下来，竟然与那个捕头长得一模一样！众人的目光在那个男人与捕头的脸上来回逡巡，有的不禁掩嘴偷笑。
那捕头肺都要气炸了:“你！你……你一派胡言，我家三代单传，哪来的什么孪生哥哥？”
“诶，这不就对了吗？你仅凭一个女子自称姓许便来抓人，那我不仅与你长得相似，还自称是你的孪生哥哥呢，你怎么就不认了？光凭几句话怎么能够断定一个人的身份呢？大家说对不对？”
“就是就是！”围观的几个下人和元府内路过的几个宾客都纷纷回应。
“你们等着！”捕头灰扑扑地捡起掉在地上地上的手铐，大踏步地离开了。
元景恪转身把站在身后的许子衿扒拉过来又转过去，确认她没有受伤。
汗水从她的太阳穴滚落下来，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伸出纤细的手臂擦去额上的汗水，一滴滴晶莹的汗珠滑过她修长的颈项，像是沿着琥珀般的骨架滑行，直至滴落下去。
“谢啦，你又救了我一回。”
许子衿对着元景恪行了一礼。
元景恪把手中的长弓递给小六子，双手叉腰道:“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方才的情况确实让他有些火大，也许只要晚一点，许子衿就要被带走了。
“我没有……”
许子衿抬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看他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目前还是还是装装可怜，博取一下他的同情心比较好。
她还想开口再补充点什么，但人群慢慢散去，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一直站在那儿不走。
“方才多谢大哥出手相助，不过请问你是……？”
那个中年男人对着两人都微微行了一礼：“姑娘不认识我正常，但我认识姑娘。姑娘可还记得前两天给一个小孩儿做过一盏兔子灯笼？”
许子衿恍然大悟道：“难道你是他的……”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我叫魏不州，是小时的阿爹。小时回来以后都跟我说了，我那天太忙了，也没空管他，多谢姑娘出手帮忙。”
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再说了，魏大哥今天不也帮了我吗？不过……你当真与那捕快长得一样？”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说着，魏不州撕下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面具下的真容，他憨憨一笑:“小时候学的东西多，跟一位师父偶然习得了些易容术，没想到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易容术？！”
许子衿眼睛都亮了：“魏大哥有空的话也教教我吧。”
魏不州嘿嘿笑了两声，欣然答应，转身要走时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把手上拎着的那一摞糕点递给她:“对了，这是我娘子亲手做的糕点，想让我送过来给你尝尝。”
许子衿接过魏不州手中的糕点，他衣袖有些短，露出了一小截黝黑的手臂，那手臂上布满了疤痕，新伤旧伤一道接着一道，有些可怖。
魏不州看见许子衿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连忙用袖子遮了遮，他眼神有些躲闪:“我家娘子身边不能久离开人，那我先回去了。”
不等许子衿回应，他就赶紧转身离开了。
她原本正提起那摞糕点闻了闻，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森然的声音：“哟，许大忙人，你们终于聊完了？”
刚刚光顾着跟新认识的朋友聊天，把元景恪给忘了！
许子衿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着转过身，提起那摞糕点问道：“怎么样？你要不要尝尝？”
元景恪扶额：“说正事儿，你到底干什么了？怎么会有官兵来找你？”
许子衿欲哭无泪：“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不过，如果他们说的是有人私砍公家的竹子的话，那我知道是谁。”
对面的人蹙着眉，等着她的下文。
她也十分肯定地道：“陆荞。”
说完这个名字，她立刻转身就想去找陆荞问清楚，但马上就被一双厚实有力的大手拉了回来。
“你别去，我派人去找就行了。刚刚来那么多人，我若此时放你一个人离开，元家的长辈们会怎么看我？”
许子衿撇了撇嘴，只沉默着点点头。
元景恪张了张嘴，他现在很怕她一个人出去，害怕她又遇到那群官兵，怕她一个人应付不了，怕她会被抓进地牢里，在那里受欺负。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今天就待在我房间。”
许子衿默不作声，拎着那摞糕点独自回了房，方才高度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午后的倦意也袭来，她只感到疲倦极了，沉重的睡意聚拢来，她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许子衿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但是隔得很远，她认不出来是谁。
男人没有回头，他往模糊不清的地带走去，许子衿赶紧跟上。
他们来到大街上，红绸飘扬，锣鼓喧天，四处都弥漫着喜庆的氛围。
许子衿也跟着人流走，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始终追随着那个男人。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着大红喜袍，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身姿挺拔，俊朗非凡。
此时她终于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是元景恪。
他的脸上洋溢着她熟悉的笑容，但此刻却她让觉得如此陌生。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华丽的花轿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轿身绣满了精美的图案，流苏随风摇曳。
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欢呼着，而她心中只有一个问题：他要去哪儿？
很快，轿子停在了另一座繁华的府邸前，漆红的大门口，袅袅婷婷走出来一个女子，也是她的老熟人——贺知礼。
她突然双腿一软，有些追不动了。
周围依旧很喧嚣，但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眼中那个身影最终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尽头。
喜庆的乐声如同尖锐的针，刺痛着她的耳膜。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远去的婚队，直到视线模糊，一切都消失，眼前变得一片乌黑。
心如刀绞，似乎有些喘不过来气，她突然从梦境中惊醒。
睁开眼睛，但仍旧一片黑暗。她还有些难过，身体的本能使她胡乱挣扎着。
突然有人把被子一拉开，天光大亮，许子衿看到了在梦中苦苦追寻的那个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元景恪蹙眉，上下打量着她，抬抬嘴角问道：“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干什么呢？”
“啊？”
许子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睡觉时不小心把被子盖头上了，难怪怎么那么难受呢？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
她抬眸望向元景恪，见他定定地望着自己，忽然感到脸颊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抬手一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她赶紧擦了擦泪，回复道：“没什么，睡太久了，眼睛不太舒服。”
元景恪又把被子给她捂上，站起身：“头一次听说睡久了眼睛还能不舒服的。”
又是熟悉的背影，而且那背影正离自己越来越远，跟在梦中一样，许子衿下意识赶紧拉住他。
元景恪愣了愣：“还有什么事吗？”
“啊……没、没有……”
“那你还不松手？”
“噢。”
许子衿收回手，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但身体永远比脑子更快一步。
元景恪见她那个样子，于是又走回来，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生病啊。”
许子衿拍掉他的手：”没事儿，睡迷糊了。”
一缕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白皙的面庞上，她抬眼望了望窗外，夜幕如墨，星光闪烁，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穹之上。
“已经到晚上了啊。”
元景恪打趣道：“是啊，你睡了一个下午，我进来时看到你还在睡，还以为你昏死过去了呢。”
许子衿轻哼一声，刚想反驳他，但忽然望见不远处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似是她的错觉。
她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没错，那就是火光，而且隐隐还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听起来不在少数。
近处却只有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形挡在眼前，除此之外，捕快的手铐、长矛利剑、凶恶的眼神，她什么也看不到。
今天是个艳阳天，时至晌午，已经出了大太阳。
几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为首的那个捕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恶狠狠地说道:“公子非要与我们作对吗？到时候报上去，会牵连多少人，可就说不清了。”
此时突然从人群中走来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他手持一把蒲扇，遮住半张脸:
“你说说你们，也是吃公家饭的，就算她哥哥认罪了又怎样？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盗窃还要连坐的道理。仅凭别人的三言两语就随便抓人，眼里没有王法的是你们才对吧！”
几个捕快又把视线转移在那个中年男人身上：“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你的孪生哥哥。”
那中年男人把半遮脸的蒲扇放下来，竟然与那个捕头长得一模一样！众人的目光在那个男人与捕头的脸上来回逡巡，有的不禁掩嘴偷笑。
那捕头肺都要气炸了:“你！你……你一派胡言，我家三代单传，哪来的什么孪生哥哥？”
“诶，这不就对了吗？你仅凭一个女子自称姓许便来抓人，那我不仅与你长得相似，还自称是你的孪生哥哥呢，你怎么就不认了？光凭几句话怎么能够断定一个人的身份呢？大家说对不对？”
“就是就是！”围观的几个下人和元府内路过的几个宾客都纷纷回应。
“你们等着！”捕头灰扑扑地捡起掉在地上地上的手铐，大踏步地离开了。
元景恪转身把站在身后的许子衿扒拉过来又转过去，确认她没有受伤。
汗水从她的太阳穴滚落下来，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伸出纤细的手臂擦去额上的汗水，一滴滴晶莹的汗珠滑过她修长的颈项，像是沿着琥珀般的骨架滑行，直至滴落下去。
“谢啦，你又救了我一回。”
许子衿对着元景恪行了一礼。
元景恪把手中的长弓递给小六子，双手叉腰道:“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方才的情况确实让他有些火大，也许只要晚一点，许子衿就要被带走了。
“我没有……”
许子衿抬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看他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目前还是还是装装可怜，博取一下他的同情心比较好。
她还想开口再补充点什么，但人群慢慢散去，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一直站在那儿不走。
“方才多谢大哥出手相助，不过请问你是……？”
那个中年男人对着两人都微微行了一礼：“姑娘不认识我正常，但我认识姑娘。姑娘可还记得前两天给一个小孩儿做过一盏兔子灯笼？”
许子衿恍然大悟道：“难道你是他的……”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我叫魏不州，是小时的阿爹。小时回来以后都跟我说了，我那天太忙了，也没空管他，多谢姑娘出手帮忙。”
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再说了，魏大哥今天不也帮了我吗？不过……你当真与那捕快长得一样？”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说着，魏不州撕下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面具下的真容，他憨憨一笑:“小时候学的东西多，跟一位师父偶然习得了些易容术，没想到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易容术？！”
许子衿眼睛都亮了：“魏大哥有空的话也教教我吧。”
魏不州嘿嘿笑了两声，欣然答应，转身要走时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身，把手上拎着的那一摞糕点递给她:“对了，这是我娘子亲手做的糕点，想让我送过来给你尝尝。”
许子衿接过魏不州手中的糕点，他衣袖有些短，露出了一小截黝黑的手臂，那手臂上布满了疤痕，新伤旧伤一道接着一道，有些可怖。
魏不州看见许子衿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连忙用袖子遮了遮，他眼神有些躲闪:“我家娘子身边不能久离开人，那我先回去了。”
不等许子衿回应，他就赶紧转身离开了。
她原本正提起那摞糕点闻了闻，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森然的声音：“哟，许大忙人，你们终于聊完了？”
刚刚光顾着跟新认识的朋友聊天，把元景恪给忘了！
许子衿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着转过身，提起那摞糕点问道：“怎么样？你要不要尝尝？”
元景恪扶额：“说正事儿，你到底干什么了？怎么会有官兵来找你？”
许子衿欲哭无泪：“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不过，如果他们说的是有人私砍公家的竹子的话，那我知道是谁。”
对面的人蹙着眉，等着她的下文。
她也十分肯定地道：“陆荞。”
说完这个名字，她立刻转身就想去找陆荞问清楚，但马上就被一双厚实有力的大手拉了回来。
“你别去，我派人去找就行了。刚刚来那么多人，我若此时放你一个人离开，元家的长辈们会怎么看我？”
许子衿撇了撇嘴，只沉默着点点头。
元景恪张了张嘴，他现在很怕她一个人出去，害怕她又遇到那群官兵，怕她一个人应付不了，怕她会被抓进地牢里，在那里受欺负。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今天就待在我房间。”
许子衿默不作声，拎着那摞糕点独自回了房，方才高度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午后的倦意也袭来，她只感到疲倦极了，沉重的睡意聚拢来，她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许子衿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但是隔得很远，她认不出来是谁。
男人没有回头，他往模糊不清的地带走去，许子衿赶紧跟上。
他们来到大街上，红绸飘扬，锣鼓喧天，四处都弥漫着喜庆的氛围。
许子衿也跟着人流走，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始终追随着那个男人。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着大红喜袍，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身姿挺拔，俊朗非凡。
此时她终于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是元景恪。
他的脸上洋溢着她熟悉的笑容，但此刻却她让觉得如此陌生。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华丽的花轿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轿身绣满了精美的图案，流苏随风摇曳。
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欢呼着，而她心中只有一个问题：他要去哪儿？
很快，轿子停在了另一座繁华的府邸前，漆红的大门口，袅袅婷婷走出来一个女子，也是她的老熟人——贺知礼。
她突然双腿一软，有些追不动了。
周围依旧很喧嚣，但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眼中那个身影最终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尽头。
喜庆的乐声如同尖锐的针，刺痛着她的耳膜。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远去的婚队，直到视线模糊，一切都消失，眼前变得一片乌黑。
心如刀绞，似乎有些喘不过来气，她突然从梦境中惊醒。
睁开眼睛，但仍旧一片黑暗。她还有些难过，身体的本能使她胡乱挣扎着。
突然有人把被子一拉开，天光大亮，许子衿看到了在梦中苦苦追寻的那个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元景恪蹙眉，上下打量着她，抬抬嘴角问道：“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干什么呢？”
“啊？”
许子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睡觉时不小心把被子盖头上了，难怪怎么那么难受呢？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
她抬眸望向元景恪，见他定定地望着自己，忽然感到脸颊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抬手一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她赶紧擦了擦泪，回复道：“没什么，睡太久了，眼睛不太舒服。”
元景恪又把被子给她捂上，站起身：“头一次听说睡久了眼睛还能不舒服的。”
又是熟悉的背影，而且那背影正离自己越来越远，跟在梦中一样，许子衿下意识赶紧拉住他。
元景恪愣了愣：“还有什么事吗？”
“啊……没、没有……”
“那你还不松手？”
“噢。”
许子衿收回手，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但身体永远比脑子更快一步。
元景恪见她那个样子，于是又走回来，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也没生病啊。”
许子衿拍掉他的手：”没事儿，睡迷糊了。”
一缕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白皙的面庞上，她抬眼望了望窗外，夜幕如墨，星光闪烁，一轮明月高悬在天穹之上。
“已经到晚上了啊。”
元景恪打趣道：“是啊，你睡了一个下午，我进来时看到你还在睡，还以为你昏死过去了呢。”
许子衿轻哼一声，刚想反驳他，但忽然望见不远处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似是她的错觉。
她又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没错，那就是火光，而且隐隐还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听起来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