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嬷嬷的引路下,萧骆惟抱着余绾向准备好的上厢房走去。

    余绾难受得紧,意识模糊,她本来身上就热,如今又盖了一件披风,她觉得自己被一团火包围,内外焦灼,越来越觉得身子不像是自己的。

    她难捱地动了动的身子,指尖不小心碰到萧骆惟微凉的脖子,她指尖被吓得往后一缩,随后像是发现了新的世界,她脑袋从披风里出来,然后两只手并用,紧紧圈住他的脖子。

    接着手臂用力——

    下一秒,她咬上萧骆惟的脖子。

    余绾咬了一口,觉得不过瘾,又用唇瓣碰了碰伤口周围,她的呼吸又乱又灼热。

    萧骆惟左侧脖子传来刺痛,感受到余绾的触碰,他身子微微僵了僵,然后倒吸一口凉气,薄唇紧抿。

    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给余绾下这种药。

    意识模糊的余绾突然清醒过来,她僵了一瞬,然后迅速把胳膊收回来,她又把头深深埋进披风里。

    萧骆惟抱着她不动声色地跟着嬷嬷进了屋子。

    嬷嬷转身,朝他行礼,恭敬道:“贺大人,屋内所需物品已经备好,老奴就在不远处,若大人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老奴便是。”

    萧骆惟冷声质问:“药可是你们给她下的?”

    嬷嬷疑惑:“贺大人说的是什么药?”

    “你说呢?快把解药拿来!”

    嬷嬷毕竟是过来的老人,她顿时明白过来,扑通跪下,战战兢兢道:“贺大人冤枉啊,人虽然是我负责的,可老奴真的没有给姑娘下药,老奴不敢欺瞒大人。”

    萧骆惟眼中淬着冷意:“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嬷嬷身上吓出了冷汗,颤颤巍巍道:“老奴说的句句是实话,不敢欺瞒。”

    萧骆惟抱紧身上的人,冷着声吩咐:“拿身寻常女子的衣裳,再请个大夫过来”

    “是。”

    嬷嬷如获大赦,她急忙出去,吩咐小丫鬟做事。

    待嬷嬷走后,萧骆惟怀里的人动了动,随后他听到余绾几乎软的如水的声音:“还有巧云……她和我……一起被打晕的……你快去找她。”

    萧骆惟连忙安抚她:“我让卫寻去找,你放心,巧云一定会没事的。”

    卫寻得了命令立刻出门去找巧云。

    余绾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秒,她便感觉不好了。

    随着药效越来越强烈,此时像巨大的海浪翻涌而来,毫不留情地将人卷进去,淹没其中,没有一丝后路。

    盖在她身上的披风被她弄乱抓掉了,她双手像只八爪鱼似的又重新圈住萧骆惟的脖子,她死死咬着唇,最终忍不住哭起来。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萧骆惟把她放在榻上,余绾用残存的意识咬着唇,她咬的狠了,尝到了血腥味。

    唇瓣上的痛让她的意识清晰了点,她背对着他躺下,正要用簪子扎手心,下一瞬,手里的簪子被人拿走。

    “别用。”

    余绾脸色酡红,媚眼如丝,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正要说话,下一瞬,她感到额头一凉,一块浸了冷水的布放在她的额头。

    萧骆惟又让人打了一盆冷水来,他轻轻拉着余绾的胳膊,上面的伤口大约有十公分长,血水和泥土黏在一起,看起来狰狞无比。

    他抿着唇,用白色绢布从伤口周围轻轻擦拭着,微痛和微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余绾的难受。

    可也紧紧是外部缓解。

    余绾咬着唇,闭上眼睛,尽量保持呼吸均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软成了一滩水,连起来的力气都要没了。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萧骆惟清洗绢布的声音。

    “骗子。”

    她突然开口,带着鼻音,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萧骆惟还是听到了。

    萧骆惟心里叹息一声,想着等她好了再和她解释的。

    “没骗你,你先忍一会,等大夫给你看完病,我会和你一一解释的。”

    余绾又重新闭上眼睛,不想搭理她。

    她知道,这件事或许怪不了他,甚至因为他,她才得以获救,可她就是生气。

    如果今日被送来的不是她,那便是别的女子。

    想到他之前说,他从未去过醉春楼,也不曾有过外室和通房,可如今人家给他榻上送女子,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此时,外面有小丫鬟敲门,是过来送衣服的。

    萧骆惟走到门外,待小丫鬟给她草草擦了擦身子,又换上一身寻常的衣服,正巧大夫也在这时赶来。

    余绾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静躺在榻上,她身上盖了薄薄的真丝被。

    大夫看到余绾的脸色和状态,顿时明白过来,他又诊了脉,脸色颇有些为难:“这位姑娘中的药叫做相见欢,姑娘可是第一次中这种药?”

    余绾慢吞吞地点点头。

    “第一次就好。”大夫又道:“相见欢本是无解之药,但是第一次中这种药,可通过服用其它解药来缓解,但也只是缓解,剩下的需要姑娘自己挺过去。”

    “若是第二次中这种药,那便是真的无解,须得男女欢好,否则定会伤及身子,甚至要了命。”

    “我看姑娘体寒,若是寻常女子,可用冷水缓解,可姑娘的身子实在不能泡冷水。”

    说着,大夫从小药瓶里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这两颗药丸可缓解症状。”

    萧骆惟端过来一杯温水,扶着余绾把药吃下去。

    大夫又给余绾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嘱咐好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便离去了。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余绾渐渐感到身体内难受的感觉渐渐平息了不少,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

    她恢复了些力气,靠在床头,突然淡淡出声:“今夜搅了大人的好事,真是我的不是。”

    正在洗绢布的萧骆惟听到这声音,微微顿了顿,他把绢布拧干水,放在她额头,见余绾渐渐恢复了力气,打趣道:“吃醋了?”

    “呸!”

    余绾没想到萧骆惟居然这么厚脸皮,还说什么她吃醋。

    她唇齿相机,虽然症状缓解了不少,但是她说话依旧软绵绵的,“总之我现在也好了许多,就不打扰大人今夜的好事了,大人还是快快出门吧,免得以后提起来,说我耽误了大人快活。”

    “谁和你说的我今夜有好事了?”

    “我自己看到的。”

    萧骆惟望着她,没说话。

    说起来,这件事的源头确实是他。

    他今日来韩侍郎这里,没想到韩侍郎为了讨好他,专门给他找了侍奉的女子,更没想到,会正巧是余绾。

    他耐心解释道:“我没想到,他会给我塞女人,这并非是我的本意。”

    余绾视线别开,明显不相信:“你骗谁呢!”

    萧骆惟笑了:“没骗你,真的。”

    余绾没说话,见萧骆惟一直盯着自己,她心里莫名虚了一下,嘴硬道:“你要和谁过夜关我什么事?”

    这时,外面传来卫寻的敲门声,萧骆惟道了声:“进。”

    余绾见他站在屏风后面,紧张问道:“卫公子,可是找到巧云了。”

    “找到了。余姑娘放心,巧云被打晕后并没有被人带走,路过的百姓将她放在附近的医馆,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未醒来,我已经将她带回府中了。”

    余绾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来,她喜极而泣:“多谢卫公子。”

    卫寻出去后。

    萧骆惟把余绾头上的抹布取下来,又换了另一条,余绾自己接过,贴在额头上。

    俩人就这样坐着,谁也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余绾才开口,她神色认真,“不管怎么样,今日还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萧骆惟同样望着她,“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打晕送进府来,所以咱们算是扯平了。”

    余绾点头,她刚想问你打算睡哪儿,原本平息下去的怪异感觉又渐渐来了,密密麻麻的发芽成长,平稳而温和。

    可这种温和,也会令她难受的抓狂。

    “贺余风。”余绾叫了他一声,她抓紧被子,有些难受道:“又来了。要不你把我打晕吧,或许打晕了就好。”

    话落,还没等到他回答,余绾就感到后颈一痛,他的力气不轻不重,刚好够她晕过去。

    但也不必如此这么快打晕我。

    余绾失去意识前,脑子里闪过这句话。

    —

    翌日。

    余绾醒来时,头痛欲裂,不仅头痛,还全身都痛,像是散架了一样。

    她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想起来昨夜发生的事。

    身上怪异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坐起来,没在屋内看到萧骆惟。

    她整理好衣裳,又梳了头,这才去开门。

    卫寻见余绾从里面出来,关心道:“余姑娘,你醒了!感觉身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多谢卫公子关心,已经好多了。”她淡淡一笑,随意问:“你家主子呢?”

    “他昨夜出去了。”

    “出去了呀。”余绾顿了顿,心想做什么能一夜未归,她又道:“你可以先把我送回家吗?我想见巧云了。”

    “余姑娘,还是等主子一起回去吧,我已经让人给你做了早膳,吃完再回去也不吃。”

    余绾思索片刻,点头,“也好,多谢卫公子了。”

    萧骆惟回来的时,余绾正好用完早膳。

    她放下筷子,淡淡道:“回来了。”

    “嗯,不是说要回家,走吧。”

    “哦。”余绾就要出门,萧骆惟拦住她:“等等。”

    余绾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了?”

    下一瞬,他把余绾抱起来,余绾挣扎着要下来,她微微睁大眼睛,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他们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向韩侍郎要了你回去。所以,你现在不能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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