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棠面前,安凡放下了她高傲的眼眸,甚至有些卑怯懦地低着头。

    然而当她看到地上不断渗出来的深色地面时,她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

    “啊!”

    “怎么了?”

    一听到安凡的求救,明淮立马三步并两步跑到了安凡的身边。

    安凡使劲将自己的双眼揉搓了一顿,再睁眼看地面,地上又恢复了只有芦苇杆的原状。

    吓一身冷汗的安凡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冷静下来。

    “没事儿,眼睛花了,还以为地上有蛇。”

    明淮不放心地又在地上踩了一圈,确保没有蛇后明才送了一口气。

    而就在距离一步之遥的简棠只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的两位儿时伙伴,眼里是深不可测的冷漠。

    “简棠,我们……”

    透着寒气的月光下,安凡双臂环抱着自己试图驱逐寒气,而旁边的明淮无比懊悔自己出发前没有多穿一件外套。

    见不得安凡受罪的明淮向简棠提议道:“喂,要不我们到路上聊吧。”

    简棠轻飘飘的说了句:“去路上干嘛,秋在这里,我们走了他就看不着我们了。”

    说完,简棠自己麻利地给自己找了个空地坐下,随即还热情地邀请安凡和明淮共坐。

    十五年前的日子里,简棠、秋、安凡和明淮是村里的小□□。

    而秋在团队中永远像个小太阳,时刻努力地想要其他三人乐呵起来。

    “简,晚上我们去芦苇荡捡鱼去?”

    秋趴在简棠的床头,吵着要刚睡着的简陪她去捉鱼。

    被吵醒的简棠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秋伸出手帮简棠把散发撇到耳后跟,而简棠则沉醉地看着秋另外修那只修长白皙的玉手。

    “简……”

    秋不断小声地呼喊着简棠的名字。

    “棠棠要休息了。小秋,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找棠棠玩。”

    催人的是简棠的母亲,这位慈善的母亲时刻操心着自己孩子的身体健康,尤其是像简棠这样常年需要吃药的孩子。

    秋嘟着嘴小声骂道:“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不来你就是胆小鬼。”

    简棠的母亲把客人送出门后又走进了简的房间,看着睡梦中的女儿,简棠的母亲终于放心地关上了简的房门。

    夜深人静的时候,简棠还是偷溜出来了。

    正如秋所预想的一样。

    简棠一出门就能看到秋像一只猫一样地蹲在月季花丛中。

    秋盯着月季花直发愣,就连简棠走到他身边也没有察觉。

    “嗨!”

    “简!我就知道!”

    看到简棠的一瞬间,秋夸张地拥抱住简棠。

    简棠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但是简完全没有一丝的抗拒,因为她很享受这副身体的温暖,简很喜欢一切温暖的事务,尤其是她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少年。

    “简,你的脸好凉。”

    简趴在秋的肩头,小脸正好贴在秋的脖颈,秋能明显的感受到脖颈处来自简的呼吸。

    就是那一丝丝呼吸弄得秋的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他难受极了。

    但是,他绝对不会轻易打断这样的温暖时刻。

    许久,最后还是简棠主动松开了秋。

    秋伸手轻轻地碰了简棠的脸,“你太瘦了。”

    “等我赚零花钱了,我就给你买一条围巾,这样冬天你就不会冻着了。”

    可是后来的每个冬天,简棠没有收到秋的围巾。

    因为秋的生命永远地停在了那年的秋天。

    “听明淮说,你已经结婚了。”

    安凡看着简棠的背影,问起了一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嗯,明淮应该告诉你了吧,我上次见过你和明淮的孩子,挺调皮的,估计随他爹了,一点儿也不像你。”

    简棠若无其事的说着,而明淮在暗地里憋笑着,只有安凡一脸的震惊和恼怒。

    安凡一脸鄙夷地盯着明淮说道:“我没结婚。”

    “没想到你们居然没在一起,记得秋以前和我说过你和明一定会在一起。不过现在看来,他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简棠故作震惊。

    说话间简棠站了起来,俯视着安凡和明淮继续说道:“今晚上,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在摸一回鱼吧。”

    安凡第一时间提出反对:“不行,你会生病的。”

    在简棠提出要在晚上摸鱼的时候,安凡秒回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

    在秋的怂恿下,简棠背着父母道芦苇荡摸鱼,可当晚简棠就发起了高烧,连夜拉到了县医院才救回一条命来,从那以后简的母亲在也不允许简棠出门,更是严厉禁止秋再来看简棠。

    而在简棠生病的那段时间,只有安凡能偶尔去探望。

    “安凡,你帮我跟秋说一声我没事了,免得他担心。”

    后来,安凡找到了秋,“简棠说了,这次都怪你,下次不准带她出去玩了。”

    当时,秋只点了点头。

    “没事儿,这些年我的病好多了,你们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那也得让明淮看着你才行。”

    “我?”明淮张大着嘴巴指了指自己。

    安凡拗不过简,而明淮拗不过安凡。

    明淮一把拉住了安凡的手,顺势将其拉到身边。

    明淮一脸得意地说:“你就不要下水了,在这里等我,看我给你抓一条最大的。”

    “如果秋在的话,你抓到的一定不是最大的。”

    简棠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安凡和明淮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安凡望着远处简棠所在的方向,语气平淡地说:“不用,她都能下去,我为什么不行。”

    说完,安凡朝着简棠的方向缓缓地走进了小河。

    简棠看着岸边的两个人逐步走进小河,彼时,她的眼神比她脚底下的河水还要冰凉。

    “明淮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你没嫁给他也挺好。”

    简棠对着安凡把话说完,也没等人回答就转身往更深处走去。

    而安凡看着愈走愈远的简棠,紧张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你不要再往前走了,里面水很深的。”

    安凡朝着简棠喊道。

    安凡眼看着简棠的肩膀逐渐被河水淹没,直至最后,简棠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安凡被吓得张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像铜铃。

    “明淮!明淮!”安凡一边尖叫唤着明淮的名字一边发疯似的朝简棠所在的水域游去。

    随后,安凡扭住鼻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瞬间平静的水面让匆忙赶来的明淮也慌了神,最后,明淮也紧跟着也往水里扎。

    然而夜里的河水黑白不见底,在没有光的情况下,强壮如明淮也无计可施,只能在憋气的极限前在水里瞎摸。

    五分钟后,实在撑不住的明淮在最后一口气耗尽前浮出水面。

    “你干嘛呢?还不上来。”

    此时,已经在岸边的简棠微笑着向明招手,而在简棠身边的安凡正蜷缩着一点点远离简棠。

    然而安凡不过才刚挪了一丁点距离,一双冰凉的手瞬间抓住了她。

    “挨着我不好吗?瞧你,冷得直打哆嗦。”

    简棠嘴里说着,另一只手也朝着安凡的脸摸过去。

    “不要!”

    安凡瞬间挣脱简的手,惊恐地往后退。

    “简棠!你想干嘛?”

    明淮第一时间看到了安凡脸上的惊恐,等明淮再看向简时,简棠已经站了起来,并朝着安凡走过去。

    明淮虽迟疑了一下,但本能反应的他最终在简棠即将靠近安凡时拉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停了下来的简棠低头看向那只抓住了自己的手,接着又抬起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当明淮的眼睛对上简棠的眼神时,明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此时,明淮伸出去的那只手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变得僵硬无力。

    “放手。”

    仿佛得了特赦一般,明淮立马把手撒开,一时间,明淮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原先的温暖。

    明淮尴尬地抿着嘴,嗫嚅道:“安凡被你吓到了。”

    说完,明淮立即跑向安凡。

    当明淮走向安凡时,安凡只一个眼神,明淮立马上前将其抱在了怀里。

    “呵呵……你们两个一定要在我面前秀恩爱吗?可怜我没了秋,你们都欺负我。”

    简棠的脸像花一样笑着,可是她的眼神却比千年寒冰还要严寒。

    安凡和明淮看着莫名其妙的简棠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明淮重重的叹了口气后对着简棠说道:“我们不管你要怎么疯,别搞我们。”

    “干嘛?玩玩都不行?你们以前不是可喜欢逗人玩吗?”

    说着话的简棠不知何时就走到了二人面前,安凡和明淮还来不及反应,简棠一只手一个人,生生把原本抱做一团的两个人拆开来。

    简棠笑得像个孩童一般,路过的空气里都藏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发懵的安凡和明淮就像两个木偶般被简随意地支配着往公路上走。

    零零零!零零零!

    “该死的,忘记关闹钟了!”

    挣扎着起来关掉闹钟的陈志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此时的他,无论眼睛再怎么紧闭也无法使他再入梦乡。

    陈志哭丧着脸看着日历上红圈标注的星期天。

    从冰箱里拿出昨天早上剩下来的大馒头作为今天的早餐,冰冰凉的馒头不需要再上锅重热,就着冷气吃反而更能尝出馒头的甜味。

    被打搅的周末,为了不浪费大好时光,陈志决定出去一趟。

    修文县,兴隆村,毛草坪。

    陈志一路出租转公交,公交转三轮才顺利抵达卷宗上的毛草坪。

    闲来无事的陈志被档案室的同事叫去帮忙整理卷宗,这差事陈志可太喜欢了,于是屁巅屁巅地就去帮忙了。

    当整理到未破案件区域时,陈志的腿跟灌了铅似的迈不开了,从早上到晚上,除了上厕所陈志就没离开过那一柜的卷宗。

    在众多的卷宗里,陈志特别关注到一个关于修文县兴隆村毛草坪的案件。

    而这份案宗之所以让陈志有那么打的好奇心,最大的原因在于这是一份已经被定义为自杀的案件却被放到了未破案件当中,而且没有一份尸检报告,这可不符合定案的程序。

    案件记录的是十五年前一个18岁少年的死亡案,死亡原因是溺水死亡。

    然而当细心的陈志往下看时却发现卷宗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少年头部有明显钝器击打伤,死亡原因也是头部失血过多死亡。

    所以说,这个已经被定案的案子是有问题的。

    发现问题的陈志第一时间用手机拍下了被害人家庭住址以及尸体的发现地。

    小三轮颤颤巍巍地载着提心吊胆的陈志在山间的小路上飞驰,坐在后车厢的陈志被颠得脑袋疼。

    陈志试探着朝司机大娘喊话:“姨!开慢点!”

    只可惜风浪太大,陈志的声音还没等传到大娘耳朵里就被野风吹散了。

    屡劝无果后,陈志放弃了挣扎。

    仅仅靠着那双死抓着车栏边的手才没把陈志颠下车去。

    “五块。”

    到了傍晚,陈志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达目的地。

    陈志刚把五块钱递到大娘手上,大娘电门一扭忽地一声就飞走了。

    要不是陈志清醒得早,大娘估计要把陈志的魂也带走。

    陈志风中凌乱,被吹起的鸡冠头发型硬生生把一个体制内小伙整成了鬼火少年。

    打老远陈志就看见了村里的那片粉红的芦苇荡。

    “真美,要是我死能埋在其实也挺好的。”

    陈志的话才说完,身体当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陈志耸了耸肩膀,用力地长舒一口气后人才放松下来。

    陈志诚心地对着那片芦苇荡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收回刚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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