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山塘慢慢人多起来,没逛多久便有些人山人海的意思,盛母和江祈走在前面,盛煜垫后,他没有丝毫不耐烦,手机也没拿出来几次。

    路边有一些小摊在买饰品,盛母和江祈停下一个一个来回看,他也跟着停下,每拿起一支簪子就看一眼江祈。

    其实盛煜也没想好究竟选什么作为礼物,所以这一路上他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些小摊,总不能把这次出来当做礼物送过去,这顶多算是和他妈一起的。

    于是在万花丛中一眼看中那群簪子,决定选出一支最适合江祈的,接着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江祈一回头就看见盛煜拿着一支绿色渲染的簪子对她比划了一下摇摇头放下,拿起一支绒花流苏簪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江祈:……

    她尽量压住自己奇怪的想法以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对着手机里的教学视频随意拨弄。

    “老板这支簪子我要了。”低哑磁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她觉得头皮发麻,一阵电流游过。

    付完钱,盛煜拒绝了老板包装袋,直接戴在了江祈被梳起来的发包上,这一部分是真发包着发包,所以簪子插//进来的一瞬间还是有感觉的。

    或许是身上穿得太多了,江祈没来由地觉得很热。

    “这簪子很适合你,”一声低笑勾得江祈心烦意乱,只见对方停顿几秒求证一般说:“妈你觉得呢?”

    一手拿着一条手链纠结买哪一个的盛母闻声打量江祈一眼,“适配,眼光不错。”然后干脆两条一起付款。

    两条手链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一个几乎没什么装饰,更素,另一个虽然装饰多却也不显得花里胡哨。

    盛母把更好看的、装饰更多的那一个送给江祈,“生日礼物,希望阿玙以后如愿顺遂。”

    “妈,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然后这句话的主人收获了来自妈妈的邦邦两拳,“错了错了,那我祝阿玙平安喜乐。”

    江祈被他们说得害羞,问摊主要了盒子和袋子小心地把手链放好,她回过身看一眼盛煜,发现他正在打电话没住到这里,这才又转过来跟摊主说:“我头上这只簪子有没有可以收纳的盒子?”

    “有的有的,”说着摊主就给她找出了一个,“这颜色可喜欢哒?不喜欢给你换一个。”

    “可以,就这个了,谢谢。”

    盛煜脸色不好看,正跟他爸据理力争:“爸,我们之前探讨的时候就跟你讲过了,我现在还没毕业而且又是大一,太早了,等我这一年上完大二再开始。”

    “所以我跟你说不要创业!家里家大业大你随意选一个直接过去从助理开始有什么不好!”

    “可是我不想啊,”盛煜脸色更臭了,眉头拧在一起,语气也很冲,“我想干我自己喜欢的事业,我已经退了一步让您以投资的方式给我家里的资源,您也退一步啊。”

    “……你现在在哪?”

    “江苏山塘街。”

    “你去那干嘛!好端端的不在南松待着,你才刚拿到驾照!你别以为我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在公路上飙机车的……”

    他爸说什么盛煜已经没在听了,余光看到江祈问摊主要了一个长一点的收纳盒,被摆在桌上装簪子。

    看到这里盛煜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其实他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就连跟他爸说话语气都是带着笑的,“我妈开车来的,我给江祈过生日。”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继续骂:“你真是脑子被夹死了!你当初都初中毕业了看人小祈去了南松你也去,犯了什么毛病?又重读一年初三不然你现在早去家里公司待着了!”

    “爸。”

    “干嘛?我没骂够,等我骂完。”

    “等会,等会再骂,”盛煜已经从江祈那边移开看,抬头看着明亮的圆月,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多了不知道几倍的认真,“您当初也没继承爷爷的家业,也是自己大学出去创业的,我只是和您一样有自己想做的。”

    *

    在山塘街逛到晚上九点半,三人回到汉服店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才坐车回了南松。

    一上车江祈就把装了两个盒子的袋子好好放进书包,确认不会被压到才拉上拉链放在一边,自己头靠着窗户闭目养神。

    盛母从后视镜里去看她儿子,刚才盛煜和他爸打电话她听到了,想说点什么却顾及到江祈再睡觉还是忍住没出声。

    把车开到江祈小区门口,看她走进去没影了盛母才说:“还是创业那事?”

    “嗯。”

    “这次谈得怎么样?松口了没?”

    盛煜从车窗外收回目光,看着后视镜说:“不知道,他现在在家,等会回去再说。”

    “嗯,”盛母点点头,“你俩又有得吵了。”

    然而盛母预想中的争吵并没有来临,盛爸摆好一盘象棋对着刚进门的盛煜说:“来一局。”

    “别骂耀耀。”盛母放下茶水盘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哼,”盛爸毫不在意地吃了盛煜的炮,“他多大了还不能骂几句?你也坐着,别走。”

    “您想骂几句骂几句,高兴就行。”自己的炮被吃了他当然不乐意,但也没有反击,甘愿再被吃走一颗子。

    “人小祈的生日是下周二,你今天给人过生日干什么?”

    “我那天不在,学校里有事不一定过得去。”

    盛爸沉默,良久才进入今天的正题,“你想创业就去吧,但是我给你的家……”一句“家里的资源”刚想说出来就硬生生憋回去,“我给你的投资必须拿着,创业太苦你受不了。”

    就这一句话,盛煜下棋的手一顿,被气笑了,“我就这么没用?”

    不等他爸回答又接着说:“您能吃的苦我盛煜照样能。”

    爷俩坐在客厅下棋,阳台外面树影摇曳光影交错,屋里开着暖气,氛围却格外得冷。

    就在盛母以为马上要吵起来的时候,盛爸才妥协一般说:“那你留着备用。”

    “谢谢爸。”

    这一局,盛煜自己主动把将让出来,盛爸也不客气地吃掉将,和谐结束之后继续摆棋。

    “为什么不在大一创业?”

    这个问题盛煜就猜到他爸一定会问,只是早晚的问题,看着他爸走了第一颗棋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严肃,深沉的瞳孔里有着一丝说不清的情愫,“我参加了一场音乐比赛,比较正规,时间定在暑假,江祈也参加,我想和她好好准备。”

    这个回答是盛爸甚至盛母都没想到的,他们顶多以为是自己儿子还没做好打算,但实际上只要是盛煜想干的是都会提前规划,比如今天去山塘街。

    盛爸愣了好久才消化完这个信息,“怎么突然参加这种比赛?小祈他爸松口了?”

    这一局盛煜没再放水,对面的马只能吃他的象,他留着也没用直接动车吃掉对面的炮。

    盛煜看着他爸又走了一步这才说:“我开学不久学校有个活动,背景音乐用的是小时候江祈做的一首曲子,被我们学校的音乐教授看上了,这个教授不收学生,收就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人行,她有自己的原则,本来想收我,但我没同意。”

    他看着自己的炮又被吃掉也不急,反手马走日,如果他爸不动将,那他再来一个马走日就赢了。

    “我让她收我一个朋友,就是江祈,我跟她说这个音乐不是我做的,曲子也是半成品,她听了之后问我要完整的,这才收了她。”

    盛母突然了那年夏天,江祈哭着来他们家的模样,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你知道阿玙还没放下才故意这么做的?”

    “是,我知道,”盛煜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刚进这个大学不知道有音乐教授,听舍友说今年学校开放一个新专业,招聘不少音乐圈里的老师,我参加的那个活动就是迎新仪式,既是对新生又是对那些老师的迎新。

    江祈刚来南松的时候我经常联系不上她,我怕她被叔叔骂,怕她委屈我特地去翻她空间加上她妹妹,我才知道叔叔收了她的手机,挨了一顿打死死抱着吉他不放手,一有空就去擦。”

    饶是经历多少辛酸的盛爸也不愿意听到这样的消息,但他很快就回过味来,“怕她委屈?”

    “嗯,别疑惑,就是您想的那样。”然后他向右走了一步车,直抵对方老巢。

    盛爸看他儿子一脸淡定的样子简直想出手打人,但一想这件事从很早的时候似乎就有了答案,“算你眼光好,这事你爷爷和江爷爷肯定是乐意的。”

    盛煜的爷爷和江祈的爷爷是多年的好兄弟,当年哥俩一起创业,我支持你想干的,你支持我想干的,分别在北槐创下一片天。

    盛母此的看看法是——自家的猪拱了人家白菜——虽然暂时还没拱到,只是在白菜旁边拱了一鼻子的泥。

    盛煜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恢复往日的漫不经心模样,笑着吃下一颗棋,让他爸没能翻身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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