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室,等走到饭堂,饭堂已经乌泱泱地挤满了人,想着正好没什么胃口,何筝就直接回宿舍了。

    回到宿舍,见已经有人在洗澡,何筝就拿了几个面包出来吃。

    好在前段时间收到了何国宏给的一个月600的生活费,提前囤了点面包,正好可以充饥。

    何筝手里拿着一片面包,机械地咀嚼着,安静地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

    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回家的路。

    此情此景,何筝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淡淡的忧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刚开学跟舍友们不熟,大家都各做各的事,没什么交流。

    闺蜜梁曦瑶跟自己不在一个班,自己也不好经常去找她,影响她交新的朋友。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几分清凉,见舍友差不多都洗完澡了,何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下床准备洗漱。

    洗漱完毕后,何筝就回了教室开始做衔接教材。

    本来教室只有一两个人在埋头写作业,陆陆续续的,班上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像何筝一样没有认识的人和不善交际的同学就呆在教室里写作业,一些初中就认识的同学就聚在走廊里聊天。

    走廊上传来嘈杂的嬉笑打闹声与教室内的一片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看着面前一道道毫无头绪的题目,何筝的心像是被乌云笼罩般,越来越沉重了,一股压抑感渐渐涌上心头。

    何筝小学和初中都是在一所农村九年一贯制学校就读的,大部分同学都没有读高中,上市一中的更是寥寥无几,而班上的同学过半都是私立学校的学生,大多都对彼此或多或少有所耳闻,类似的家庭背景和教育经历更是让他们很快就熟络起来。

    想到这,何筝就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正当何筝被外界的吵杂声和晦涩难懂的参考答案折磨得心烦意乱时,救星来了。

    上课铃打响,走廊上三三两两聚集的人群都散开回班了,走廊的声音逐渐消失,世界恢复平静。

    晚修开始没多久同学们就进入状态了,教室陷入一片沉闷的氛围。

    听着周围稀稀拉拉的翻页声和沙沙的写字声,何筝的心情慢慢平缓下来,专注于面前是难题。

    ……

    下课铃响后,教室的气氛和缓了一点,一些早已按耐不住的同学像脱缰的野马般飞奔出去买宵夜,而何筝还在座位上闷闷地把自己埋在题海里。

    忽然间,后背传来一种似有若无的触感,何筝暂时放下正在死磕的题目,扭过头去,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人正在戳自己,还是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像是察觉到何筝准备回头,原本趴在桌上的罪魁祸首收回了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何筝的笔,起身挺直腰杆,直勾勾地对上何筝的视线,眼角上扬,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

    忽然跟一个陌生人对视,何筝一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看着眼前的人,何筝一下想起了那段使全场爆笑的自我介绍,眼前这位不就是主人公“木鸟哥”嘛!

    陈擢被盯得不好意思,急忙错开了视线,侧过脸去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嗓子,再回过头露出一双无辜的狗狗眼,哈哈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话音刚落,何筝的同桌周懿和陈擢的同桌谭君泽都抬起头来看向何筝,何筝瞬间感觉有些难为情,红着脸把作业上写了名字的一页拿给陈擢看。

    陈擢的反应没有一丝诧异和介意,反而好像还一脸骄傲,挑了挑眉,在众目睽睽之下字正腔圆地把何筝的名字念了出来,然后笑嘻嘻地问:“何同学,我们叫你阿筝,你介意吗?”

    听到这么直白而又大胆的问题,何筝愣了一下,秀眉微挑,眼神里透露着不可置信和惊讶。

    周懿和谭君泽应该是跟陈擢早就认识了,冲陈擢翻了个白眼。

    “陈狗,你别欺负新同学。”怕何筝被陈擢吓到,周懿用手猛地推了一把陈擢的肩,没好气地说道。

    谭君泽也附和道:“怎么刚认识就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何同学,你不想说就别理他,他就是嘴欠。”

    何筝怕他们闹得不愉快,急忙红着脸解释道:“没关系的,这样刚好可以拉近距离哈哈。”

    话音落下,四人相视一笑,这就算是正式认识过了。

    “阿筝,你初中是哪里的?”周懿打破僵局,好奇道。

    何筝的表情显得有点局促不安,也不是觉得自己的母校见不得人,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说了也不一定知道,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我小学和初中都是田川中学,就是一所农村的九年一贯制学校,整个学校才一千人出头,你们可能没听说过。”

    面前三人明显表情一怔,像是真的在认真地从记忆里找寻这所学校的踪迹,但很快恢复了笑容。

    周懿率先打破沉默,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一副大白牙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哎呀,北川有这么多所学校,不知道也正常,我们就好奇问问,好多多了解亲爱的新同学,亲亲同桌,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呀!”

    可能是被周懿的爽朗感染,何筝也勾了勾嘴角,眼尾上扬,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

    陈擢见状就开始自来熟地逗何筝:“哎哟,何同学终于笑了,刚刚高冷的样子可把我吓坏咯!”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陈擢眉心微皱,一双狗狗眼耷拉下来,薄唇微抿,腮帮子鼓鼓的,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

    明明知道陈擢是装的,可不知怎的,何筝竟觉得心头有些酸胀感,可能是因为陈擢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第一个主动找她搭话的人吧,让她孤冷的一天有了一丝暖意,不然,委屈巴巴的那个人可能就是她了。

    想到这,何筝无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别多想,我哪有高冷,我只是到新的环境不太适应,性格也比较慢热,班上又没有我认识的人,就不太想说话。”

    陈擢一下就精神了,一改先前的委屈模样,呲着牙傻笑,眉眼弯弯:“哈哈哈,哎呀,现在就有认识的人啦!你不否认的话,我们就是你的新朋友咯!”

    原本还在一旁晓有趣味地看戏的谭君泽也点点头,赶忙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是,不要扔下我。”

    何筝正想回应,陈擢一下用手臂从背后把谭君泽的脖子拉到胸前,让人以一种动弹不得的姿势在他胸前挣扎:“臭小子,刚刚在那一言不发的看戏,现在有好事又来插一脚。”

    周懿显然看惯了他们俩打闹的样子,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何筝也跟着大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笑得花枝乱颤,脸颊和耳根也染上了红晕。

    周懿刚想转头跟何筝吐槽这两个幼稚鬼,就被何筝的笑脸吸引住了,初见何筝的时候周懿还没觉得何筝是惊艳型美女,只是被她安安静静地在座位上学习,仿佛视周围一切人和事于无物,孑然一身的恬静气质所吸引,感觉自己身旁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清莲,有欣赏,也有压力。

    而此刻,周懿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何筝的美,虽然肤色不算白皙甚至还带有一点黑,但胜在皮肤细腻柔和,弯弯的柳眉干净浓密,一双桃花眼明净、灿若繁星,樱桃小嘴红润俏皮、娇嫩欲滴,清晰的下颌线配上高挺的鼻梁显得英气逼人,而略带肉感的脸颊和鼻头又中和了线条的锋芒,使整张脸有种难以言喻而又矛盾的美感。

    周懿不禁感叹:“哇,阿筝,我居然才发现你长得这么好看,做你的同桌,我可算是有福啰!”

    两个还在打闹的男生闻言也停了下来,定定看了何筝一眼。随即耳根微红,眼神也略带闪躲,一副娇羞小娘子的模样,气氛也因此变得有几分尴尬。

    还是陈擢率先打破尴尬,清了清嗓子开始插科打诨:“哇!不笑是高冷美人,笑了是甜妹,做咱们阿筝的后桌,真是大饱眼福啊!”爽朗清脆的少年音伴随着吊儿郎当的语调显得话语不知是真是假。

    从小几乎没有受过夸奖的何筝也只当这是新同学交朋友拉近距离的方式,不置可否地浅笑了下,但心情却欢快了许多,先前不笑时微微下垂的嘴角也有了上扬的弧度。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抑扬顿挫的上课铃响起,原本还聚在一块闲聊的同学都纷纷散开回到座位,何筝和周懿也转回头开始准备自习。

    经过课间的小插曲,何筝原本紧绷、压抑的内心悄无声息地放松了下来,原来新同学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农村人就瞧不起自己,果然初三班主任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在何筝初三的时候,班主任王顺宜的儿子也是初三的,但是是在北川最有名的北耀中学上学,成绩也是保底市一中的,骆素素没少借机讽刺挖苦班上的学生,话里话外都是农村人素质低,目光短浅,成绩又差又不去补习,连给城里的学生当竞争对手都没有资格,城里的学生压根就瞧不起农村的学生。

    但说这些到底是为了炫耀还是为了激励班上的学生也不得而知了。

    ……

    下课铃响起,第一次晚自习结束了,何筝正准备去梁曦瑶班上找她,陈擢就叫住了她,少年从书包里拿出三瓶牛奶,给何筝、周懿、谭君泽一人分了一瓶,见三人接过牛奶后都不解地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侧过脸,用手指轻擦了一下鼻尖,随后他唇角勾起,黑曜石般的狗狗眼带着柔光,以一种贱兮兮的口吻说道:“一点点见面礼,收了就是我的朋友啦!”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出了后门,跟班上几个男生一起走了,耳边还隐约传来他们一行人的笑声,少年们笑声爽朗,大有一副“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的快活感。

    何筝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双桃花眼微微下垂带着不明的情绪,嘴角却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恰好梁曦瑶来何筝班上找她,看见这一幕,等陈擢一行人走远后,用肩膀撞了撞何筝,露出一副八卦的眼神,笑嘻嘻地问:“哦豁,这么快就认识新同学了,出息了哈!”

    何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跟她说了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梁曦瑶笑得四仰八叉的,眼泪都挤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哎呀,阿筝,看来你的高中生活很是精彩呢!”

    何筝没有搭话,抿着嘴,一脸无语地看着梁曦瑶。

    看了看时间,梁曦瑶这才想起来自家爸妈给自己带了东西,就让何筝先回宿舍,自己去校门口拿。

    两人已经熟到一定程度了,不会搞口是心非那一套,加上想到梁曦瑶可能还要跟爸妈腻歪,何筝就点了点头由她去了。

    道路宽敞,池塘边隐隐约约传来蛙叫的声音,清凉的风吹得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清脆的蝉鸣,让人心升快意。

    昏黄的灯光将影子拉长,各个错落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何筝一边走一边呆呆地看着脚下的影子,脑子里还倒带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宿舍。

    思绪慢慢回笼,想到一会儿还要面对一群不熟的人,何筝心里就直犯怵。

    何筝在门前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然后一鼓作气地推开寝室门,正好与正在阳台刷牙的舍友对视了一眼,愣了几秒后,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迅速在脸颊荡漾开,泛至眉梢:“嗨!”

    清脆的声音在寝室里回荡,其他舍友也闻声看向何筝,笑着回了声:“哈喽!”

    年龄相仿的一群女生待在一个宿舍,建立起友谊也是一瞬间的事。

    打了个招呼熟练起来后,她们就聊起了今天发的衣服的款式。

    没有版型的礼服、又粗糙又透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军训服、硬到硌脚的军训鞋都成了吐槽的对象,陈擢的那段自我介绍也没能避免地再被调侃了一遍。

    在吐槽声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中,8个女生的感情逐渐升温,共同憧憬着明天的军训生活、未来的高中生活……

    躺在陌生的上下床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新鲜味道,何筝的心里暖洋洋的,曾经恐惧的高中生活、高中同学好像成了昏暗生活里的一束光,让她暂时忘却家庭的纷扰,忘却自己无能为力也改变不了的事情,只做一个简单的、快乐的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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