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静谧,阴云缭绕。

    距离咒力消失有一段时间。伏黑惠拉着你,静静仰望山顶猝然出现的巨树,以及身边围绕打滚的小狗。

    没人知道这条黑色的小狗是何时跟在你们身后。它似乎突然出现在你们的视野,丝毫不认生的与你嬉戏玩耍,月色下只能看见它那闪烁的眸光。

    你好奇地蹲下身子,凭借感觉摸了摸它的脑袋。伏黑惠有些担忧,他看向五条悟下山的方向,以及在黑幕中才隐约显现的小路,唇角一抿。

    “珍希姐,那是神树吗?”

    没人知道神树出现的契机是什么。就在你们抬头的那一瞬,皎洁明月下的苍树透出一股清冷气息,宛如冬夜的飞雪,轻翩悠扬。

    伏黑惠没了咒力,握住你的手腕更加炽热有力。他虽没有说话,但你看了一眼他不安的神情,立即明白,同样安抚地回握他的手臂。

    “应该是吧。”你也不确定每棵神树是否都长得一样,既然它已经出现,那就暂时不去纠结原因。

    “也不知道五条前辈去哪了……我们先过去看看。”

    你望向忽远忽近的神树,心里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怅然。

    最初,你休学找寻神社是为了让陷入沉睡的父母早日清醒。父亲东京的朋友告诉你,当初父亲执意要搬来东京,是因为他们能在家里听到诡异的声响,夜晚的大厅甚至还会传出奇怪的对话。

    那是从你发烧后才突然出现的现象。为了能让你安心备考,他们没有告知,并尽量掩饰这一切,母亲甚至从老家偷偷请人过来驱邪,但都毫无用处。

    只有父亲的朋友察觉异样,委婉提醒尽快搬家。恰好你心仪的国中也在东京市区,于是他们没再管家中凭空出现的怪事,搬进新家后生活又恢复正常。

    是什么时候陷入沉睡的呢?

    你想了想,好像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们就再也没有醒来。起初你不以为然,直到晚上从学校回到家中,父母仍旧保持着睡眠的姿势。

    医院的医生查不出原因,他们便留在那里,每天像个活死人一样,靠着管子维持身体机能。

    父亲东京的朋友赶来时,你正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发呆,手抖得厉害。当时他叹了口气,说,盘星教有个教主十分厉害,你可以去找他碰碰运气。

    明明也就是去年的事。

    已经入冬了,你站在盘星教门口,他偷偷说了句‘死猴子’,一脸嫌弃。你听闻发愣片刻,指着他身后的咒灵开口提醒,他十分错愕,但还是摇了摇头,说他的能力无法解除诅咒。

    知道病症就好办多了。你向他打听关于诅咒的事,但他声称第二天还有要事,让你去找什么咒术高专的相关人员。

    你半信半疑,向他道谢,他却温柔地笑了笑,疲惫的面容带着一丝解脱。

    你尝试用自己的能力净化诅咒。回到医院,你割破掌心,没有祈福之力的你什么也做不到,刹那间才想起梦中所发生的一切。

    当时的你对咒力一窍不通,摸不到通往高专的门路。

    所以你要找到神社,找到能力的来源,找到‘祈福师’一族的力量。或许只有梦中的‘月歌神女’,才能挽救被无辜诅咒的众人。

    “簌簌——”

    身后的小黑狗不停围追你们打转,走走停停,好几次都差点被它绊倒。

    晚风吹起树梢,枝叶缠绕磨搓,发出阵阵清响。有趣的是,每一次走到岔路口的拐角,小黑狗都会热情的提前跑到其中一条道上,吐着舌头疯狂摆动尾巴,像是在给你们带路。

    你与伏黑惠相互对望,眼中充满诧异。

    它见你们停下脚步,还会跑来咬着你的裤脚,拼命拽拉,等你们继续抬脚朝神树方向前进时,它又欢快地围着你们打转,重新妨碍你们走路。

    断断续续沿着泥路到达山顶后,你们仰望着有五层楼高的巨树,心里像海水激扬的浪花,久久不能平静。

    伏黑惠眼神更加坚定,你脊背一颤。

    俩人手拉着手一起向前,但无论走了几步,神树像会自动退后似的,总是无法靠近。

    “海市蜃楼?”

    你眉头微蹙,盯着眼前淡绿的神树,指尖一紧。伏黑惠环绕四周,摇了摇头,他看不出原因,只能安慰你道:“我们再走走看?”

    小黑狗也蹦着身子,继续为你带路。你压了压嘴角,脸色开始僵硬起来。

    就在你们无声走了十来分钟后,事情终于出现转机。熟悉的场景不断往复,脚底悬空的感觉却令你呼吸一窒。

    你呆呆低头凝视身下骤然出现的洞口,光线暗沉,几乎是站在上面才能看清。下一秒,虚浮的失重感像被人抛进无尽深渊,你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只有被吞噬的黑暗。

    “唰——”

    下落的瞬间,伏黑惠毫不犹豫握紧你的手腕,与你一同坠入。耳边呼啸的风声像尖锐的哀嚎,你绝望地睁开双眼,视线里只有伏黑惠墨绿的瞳孔。

    “砰——”

    风声飘浮许久,直到你一头落入水中,浑身顿时被阴冷潮湿的寒气紧紧包围。

    你被阻力砸得差点晕厥,鼻腔涌入的流水快速占据你的喉咙,心肺像要爆炸般窒息。伏黑惠没受太大影响,他看着你发红的眼尾,屏住呼吸后从正面抱住你的身体,努力想将你向上托去。

    溺水的人大多没有理智,你却分神想推开他的怀抱,让他放下你独自离开。

    胸口稀薄的空气很快耗尽,你挣扎到最后,身体失去所有力量,眼皮半阂。伏黑惠见状心里一惊,他围住你的手臂更加有力,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直接含住你的双唇,努力从口里为你渡气。

    柔软的触感像滑溜的果冻,你晕晕乎乎地舔了一口,勉强能缓和几秒。

    伏黑惠瞳孔一缩,随即半带留念的离开你的双唇。他环住你的腰肢奋力带你向上方涌去。所幸池水不深,你们俩探头浮出水面时,头顶的神树宛如一把撑开的巨伞,零碎的月光从洞口缓缓落下,照亮池水边缘的另一个小洞。

    “呼——”

    伏黑惠将你平放在潮湿的洞穴里,顾不上自己滴水的外衣,伏下身继续吻住你冰冷的嘴唇,拼命想要将你从濒死的边缘拉回。

    持续按压你的腹部好几分钟,吞入胃中的积水终于吐出。你咳了几下,伏黑惠这才松了口气,紧紧将你抱在怀里。

    幽暗的夜空,群星倒悬长明。

    你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说不出话,精神萎靡。伏黑惠脱去湿透的外套,手掌捂住你暂无体温的脖颈,语气慌张:“珍希姐你别睡,我会带你出去的。”

    他原先像海胆一样的黑发耷拉滴水,神情也没了往日的镇定,你使出全身力气抓住他的手臂,脸色苍白地安抚:“我没事,惠,死不了。”

    虚弱的嗓音就像在吊着最后一口气。伏黑惠更加紧张,他眸光暗淡,十分自责:“都怪我,我当时应该拉住你。”

    滚烫的热源令你无意识贴紧他的胸膛。你现在大脑模糊,眼皮不停犯困,愧疚地丢下一句“是我的错”后,倒头一歪,半困半晕睡去,徒留伏黑惠将脑袋搭在你的肩背。

    狭窄的洞口就只能容纳几人活动。昏黑的池水平静泛起波澜,发出涨潮般的浪声。

    头顶的大洞距离你们所在位置,同与在落水山神树洞内一样高度。没了咒力的伏黑惠既要照顾你的身体,又要分心探查周围,思考如何才能安全将你带离。

    你们相拥靠在一起睡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伏黑惠迷迷糊糊碰到你发烫的肌肤。他茫然半睁着眼,见你的小脸已经烧得通红,嘴唇干裂,顿时如梦初醒,伸出掌心试探你额头的温度。

    你发烧了。

    病情来势汹汹。黏腻的湿衣贴在身上,加之落水后的惊厥,夜晚你便感觉额头一抽一抽的疼痛,不断上升的体温令你想挣脱束缚。

    可惜伏黑惠力气很大,加之你虚弱最多能使出抬手的劲。难受困顿间,也只能将就睡死过去。

    休息的环境并不温暖舒适。你醒了一会,看到伏黑惠跪坐地上,双手不停用外衣沾水擦拭你的身体。你冲他眨了下眼,哑着声让他先走别管你后,他却脸色一绷,露出委屈的表情。

    “我不会走的。要死一起死。”他低下头,黑发遮住他的眼睛,隐去了他的执拗。

    你气得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眉头紧蹙道:“什么死不死的。你先找到出去的路,然后再过来救我。”

    “不行,我怕我找不到进来的路。”伏黑惠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他白色的内衬也未干透,半湿挂在身上,透出腹部肌肉结实的线条。你瞥了一眼,快速转移视线,突然有种邻家弟弟长大成人的感觉。

    “那我们一起呆在这也不是个办法。”你闭上眼,疲惫地叹了口气,翻涌的困意再次袭来。伏黑惠却轻柔地将手搭在你的额头,为你降低温度,语气坚定道:“放心睡吧,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一个晚上,他完全适应从拉着你的手腕到亲吻你嘴唇再到将你抱在怀中的快速转变。

    毕竟事出有因,你也没有调侃,俩人还是同往常一样正常相处。

    发烧后的身体机能大幅下降,食欲骤然减退,可许久没有得到饮水的嗓子干涩难受。

    你不想喝不干净的池水,也不想为难伏黑惠为你找水,只能暗暗忍耐,时不时出发哼哼唧唧的抱怨声音,委婉发泄自己悲凉的情绪。

    物理降温并不能消减你的病痛。眼看你的脸色一直泛出红晕,甚至开始喃喃自语说着胡话,伏黑惠终于急了,他走到池水边缘,暗暗计算自己背上你而爬出洞口的可能性为多少。

    你睡得并不踏实,梦中又出现月歌神女新的的记忆。

    不断的清醒与梦境相互交织碰撞,你渐渐分不清这是哪里。伏黑惠小心翼翼将你扶起,调整位置将你的后背靠在他的怀中,你顺势找个舒服的姿势一躺,口中无意识呼唤月见永瑛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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