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救你们出去！”
阿秋走向角落。女子们不答，只是更加惊恐地缩成一团，紧紧贴在一起。
“是那个姐姐……”阿秋这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钱唐城外那女子的姓名，她该怎么取信于她们？
江辛追了上来，破房而入，一剑击向阿秋：“你带不走她们。”
“原来你不是哑巴。”阿秋回身对招，几掌内力带着劲风，堪堪给她一个脱身的机会。“你和江大不是一路的，为何助他为虐？”
江辛却不答她，两人又从屋内打上房顶，从江家打到小巷。阿秋在他的剑尖又一次划过自己的咽喉时说：“我见过你的剑招路数。”
江辛的剑抖了一下，杀意顿起。阿秋闪避不及，被擦破喉咙，暗道不好，使计躲入人群之中。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浓烈的杀意，阿秋才缓下心来，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
从天香楼到万柳山庄，方圆百里灯火通明笙歌喧闹。阿秋靠墙静坐，调息修整，再次睁眼时，灯火已暗，人音俱消。她起身活动了手脚，独自在月光中穿行。
百花争艳已经落幕，试剑大会即将开启。有人光鲜亮丽，有人意气风发，而那些被欺凌的人，日复一日在阴影中，饱受折磨，无人问津。
“阿秋！”
阿秋转过头，只见一个裹着长袍的人从街角拐过来。
“阿秋大侠！”
“江丰羽？”阿秋走近，才看见江丰羽的眼睛在兜帽下闪动，她张望几番，确定周围没人，皱眉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游荡？”
江丰羽靠近阿秋，笑道：“我很害怕啊，你能送我回去吗？”
更深夜静，整个钱唐已经酣然入梦。
两人伴着月色，穿梭在大街小巷。
一直到小楼院外，两人满肚子的疑问都没有给彼此解答。江丰羽眨眨眼睛：“或许我们下一次、下下次见面，我们就可以成为好朋友了。到时候，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阿秋耸耸肩，目送江丰羽踏入小院。直到江丰羽出现在小楼之上，朝她挥手，她才放心转身。
她没有秘密，对别人的秘密也不感兴趣，她只是有很多疑惑需要解开。
剑风袭来！
阿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了剑的寒光。
寒光浸着血丝，从她的胸口破出。
这几日，钱唐城的百姓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变化。
比如大闹天香楼的江大少爷肯定会用尽各种手段拐几个美人，可他居然没再踏入天香楼，也不满城找人麻烦，真是个稀罕事儿。
比如总是一大早在试剑苑外送方行书花的阿秋，也多日没有出现。
比如试剑大会今日就该开始，现在却延期了。
武林各派掌门长老济济一堂，你言我语争吵不休，大堂之上，万柳山庄庄主江鸣声、武林盟西城、北海高居中央，眉头紧锁。
“说好上巳节以后开始，就应该照章办事。说实话，哪怕今日是方行书受伤不能参赛了，赵盟主也会让这个试剑大会如期开展。”
“不过这次也不只是一个人缺席。还有长江帮也未到，我们权当是等张帮主他们吧。”
“一年前就定好的时间，就因为一些意外就延期，那我们这些提前半年就大老远跑来钱唐的人算什么！”
“什么叫一些意外！你们这是蓄意谋杀！”
江家老爷江中流，此时愤怒地站在江鸣声面前，指着满堂坐客：“就是你们这些村夫草莽！不知道用的什么下作手段来残害我儿！武林盟既然主持公义，难道不应该把这险恶狠毒的人找出来，当众鞭尸吗？”
“江老爷，您儿子在哪里中的毒尚且不论，这毒一定就是武林中人下的吗？”
“就是，我们都初来钱唐，尚且不识江家人，又怎么会一心想要害你儿子！”
“你还是查查你们钱唐的人，看你们江家以前是不是跟人结过仇！”
“放屁！”江老爷怒火中烧，“我们在钱唐一向声名很好，就是你们江湖人来了以后，我家家丁被打，家中被窃，现在连我儿子都不放过！这就是那日在天香楼与我儿起冲突的！”江老爷展开一张纸，上面赫然列着门派人名。打头的，就是两个大字：阿秋。他指着上面的字对方才叫得最大声的光头大汉道：“移山派！就你们第一个出来打我儿子！”那光头大汉缩了缩脑袋，瞬间没了声音。江老爷一个个指过去：“还有，你们扶风门的！轻阁的！昭亭山的！我一个个都记着呢！”
大堂中安静了片刻，仿佛都被施了禁言咒。在场武林人士本以为江老爷对江湖门派寡见少闻，众人群起，他势必拿他们没办法。只是未料到这厮居然拿了张名单，赫然便是天香楼那晚当众合围江大的门派及姓名。一时之间众人心照不宣。
“江老爷。”扶风门掌门朱以冬站了出来，“少年人气盛，起争斗是很常见的事。何况那日她们都未有肢体冲突，你就这么肯定下毒的是这里的人。”
“当然不止名单上的这些！”江老爷恨恨地咬牙切齿，“那日去过天香楼的都别想逃！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陪葬！！”
“这就不对了吧！那晚整个武林的人都去了天香楼，难道你要将江湖门派杀光？”
“那你们就把我儿子治好！”
“整个钱唐的大夫都去了你家，又有多少大夫能完好地回来！”“大夫都没办法，我们又能如何？”“江庄主，你来评评理！”“是啊江庄主，难道我们来钱唐是平白来遭人冤枉的？”
满堂大侠高人又和江老爷吵成一锅乱粥。
江鸣声揉了揉太阳穴，连喊几声安静，无人理会。他一掌拍在案桌上，霎时在场所有人感觉一股强劲内力冲向肺腑，纷纷抵挡。
北海离江鸣声最近，他横扇在前，暗自发力，好一会儿才抗住那股真气。“江庄主，好深厚的内力。”
江鸣声扶起脸色惨白的江中流，淡淡道：“见笑了。”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神色难明地看着江鸣声。
这么多人中，只有江中流毫无内力，因此受到的冲击也最大，他捂着胸口，痛苦地喊：“三弟！这事关系到我江氏一族的继承人，你是阿大的三叔，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江鸣声拍了拍江中流的手，环视众人：“身为武林中人，江某的心与诸位是一样的，可是身为江家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大受苦。所以这件事，还得请西北二位堂主费心。”
北海合上扇子，勾起嘴角：“巧了不是，那晚离江大少爷最近的人，除了江家家丁，恐怕就是我了。”
江老爷死死盯着北海。
“北堂主光明磊落，自是不会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扶风派掌门朱以冬说道。
北海朝她抱拳，又朝江老爷道：“江老爷，不知江大少爷的情况如何？”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北海转了转扇子：“当时我离江大少爷很近，观他说话吐息并无异常。恐怕那毒，是在之后才中的。”他走在众人之中，“而从那之后，到天香楼散场前，除了你们江家人，只有一人靠近过江大少爷。”
“谁！”
“阿秋！！！”关小麦揉了揉鼻子，翻身从花园一棵树上下来。
江家家丁推着几个年迈的老人从大门出来。那些老人经不起这样的推搡，直接倒地不起，唉声痛呼。
“就这还神医！我呸！”江四朝他们吐了一口唾沫，带人进了大门。
门外行人早就四散。这几日这情形，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但也无人敢上前一步。
老人们相互掺扶着起来，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四下离去。关小麦见了，悄悄跟上其中一个。
那老人穿街拐巷，一路从最繁华的闹市，走到了最偏远的城郊。这里门舍紧闭，断树荒楼，黄尘卷着空巷，满目萧索。老人走得很慢，从日中走到日暮，脚下的影子拖出长长的身躯，用力地牵扯着她，怕她无休无止境地走，也怕她就此不走。
路总是有尽头的，走的人总是要停下来的。
老人停了下来。
那是一方难得干净素雅的小院，院门上面挂着一块小小的匾，上面的字迹已经快被磨平，只依稀能看到几处苍劲的笔锋。
她佝偻着背，手按在门环上。
“跟那么久，不累吗？”
关小麦笑了，这人真是有趣。她医术极高，却在这破败的城郊，给人医治拿不到多少回报的病；她不仅医术极高，内力也是不差，连自己的追踪都能被她识破，却在这里呆了很多很多年；她既然隐没于这种地方，为什么又突然要主动去替江大治病？
关小麦出现在老人身边，进入了那方小小的医馆。
她纵有很多疑惑，也知不会有解答。就如同躺在她面前的人，这个总是招惹事情的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阿秋。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双目紧闭，嘴唇发白，如同一个死人一般。
一个青衫少年从后院端着热水走了过来，放在阿秋床边。老人挽起袖子坐下，才抬眼，少年便将阿秋慢慢地扶了起来。
“你不出去？”老人打开木盒，里面各色长度大小的银针密密麻麻。
关小麦立刻答道：“人都是我救的，我要看她伤势如何。再说……”她看了一眼少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少年已经解开阿秋的绷带，一圈一圈，直到绷带落尽，关小麦拉住绷带，挡住少年的视线：“辛婆婆，要不我来？”
“行医治病不分贵贱，救死扶伤无论男女。今天君迁为了避嫌不换药，以后看到其他伤者难不成就不救治吗？”辛婆婆面无表情，“你还是去门外候着吧。”
关小麦立马放手闭嘴，一脸乖巧地笑着坐到外间。
要不是她一直暗中盯着江鸣声，这人早死在哪条臭水沟了！关小麦得意地想，这崔满怎么回事，招惹了江大还不够，又惹上江鸣声，还引来了杀身之祸。我把她救了回来，她以后可不得对我毕恭毕敬报我救命之恩，所以那七分流萤剑，她就不该再跟我要了。关小麦美滋滋地想了很多。
直到被人点了点脑袋，关小麦才回过神。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小丫头，一身素色布衣，上面布满了泥点。关小麦一把搂过小丫头，搓了搓她衣服上的污渍，啧啧咂舌：“小莲，怎么几天不见，你变泥猴啦？”
小莲腼腆地笑了笑，伸出手一阵比划。原来她是个哑的。
还未等到关小麦激动地出声，辛婆婆的声音已经在她身后响起 “阿垣回来了？”
小莲笑着点点头。
阿秋走向角落。女子们不答，只是更加惊恐地缩成一团，紧紧贴在一起。
“是那个姐姐……”阿秋这才想起来，她根本不知道钱唐城外那女子的姓名，她该怎么取信于她们？
江辛追了上来，破房而入，一剑击向阿秋：“你带不走她们。”
“原来你不是哑巴。”阿秋回身对招，几掌内力带着劲风，堪堪给她一个脱身的机会。“你和江大不是一路的，为何助他为虐？”
江辛却不答她，两人又从屋内打上房顶，从江家打到小巷。阿秋在他的剑尖又一次划过自己的咽喉时说：“我见过你的剑招路数。”
江辛的剑抖了一下，杀意顿起。阿秋闪避不及，被擦破喉咙，暗道不好，使计躲入人群之中。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浓烈的杀意，阿秋才缓下心来，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
从天香楼到万柳山庄，方圆百里灯火通明笙歌喧闹。阿秋靠墙静坐，调息修整，再次睁眼时，灯火已暗，人音俱消。她起身活动了手脚，独自在月光中穿行。
百花争艳已经落幕，试剑大会即将开启。有人光鲜亮丽，有人意气风发，而那些被欺凌的人，日复一日在阴影中，饱受折磨，无人问津。
“阿秋！”
阿秋转过头，只见一个裹着长袍的人从街角拐过来。
“阿秋大侠！”
“江丰羽？”阿秋走近，才看见江丰羽的眼睛在兜帽下闪动，她张望几番，确定周围没人，皱眉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游荡？”
江丰羽靠近阿秋，笑道：“我很害怕啊，你能送我回去吗？”
更深夜静，整个钱唐已经酣然入梦。
两人伴着月色，穿梭在大街小巷。
一直到小楼院外，两人满肚子的疑问都没有给彼此解答。江丰羽眨眨眼睛：“或许我们下一次、下下次见面，我们就可以成为好朋友了。到时候，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
阿秋耸耸肩，目送江丰羽踏入小院。直到江丰羽出现在小楼之上，朝她挥手，她才放心转身。
她没有秘密，对别人的秘密也不感兴趣，她只是有很多疑惑需要解开。
剑风袭来！
阿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了剑的寒光。
寒光浸着血丝，从她的胸口破出。
这几日，钱唐城的百姓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变化。
比如大闹天香楼的江大少爷肯定会用尽各种手段拐几个美人，可他居然没再踏入天香楼，也不满城找人麻烦，真是个稀罕事儿。
比如总是一大早在试剑苑外送方行书花的阿秋，也多日没有出现。
比如试剑大会今日就该开始，现在却延期了。
武林各派掌门长老济济一堂，你言我语争吵不休，大堂之上，万柳山庄庄主江鸣声、武林盟西城、北海高居中央，眉头紧锁。
“说好上巳节以后开始，就应该照章办事。说实话，哪怕今日是方行书受伤不能参赛了，赵盟主也会让这个试剑大会如期开展。”
“不过这次也不只是一个人缺席。还有长江帮也未到，我们权当是等张帮主他们吧。”
“一年前就定好的时间，就因为一些意外就延期，那我们这些提前半年就大老远跑来钱唐的人算什么！”
“什么叫一些意外！你们这是蓄意谋杀！”
江家老爷江中流，此时愤怒地站在江鸣声面前，指着满堂坐客：“就是你们这些村夫草莽！不知道用的什么下作手段来残害我儿！武林盟既然主持公义，难道不应该把这险恶狠毒的人找出来，当众鞭尸吗？”
“江老爷，您儿子在哪里中的毒尚且不论，这毒一定就是武林中人下的吗？”
“就是，我们都初来钱唐，尚且不识江家人，又怎么会一心想要害你儿子！”
“你还是查查你们钱唐的人，看你们江家以前是不是跟人结过仇！”
“放屁！”江老爷怒火中烧，“我们在钱唐一向声名很好，就是你们江湖人来了以后，我家家丁被打，家中被窃，现在连我儿子都不放过！这就是那日在天香楼与我儿起冲突的！”江老爷展开一张纸，上面赫然列着门派人名。打头的，就是两个大字：阿秋。他指着上面的字对方才叫得最大声的光头大汉道：“移山派！就你们第一个出来打我儿子！”那光头大汉缩了缩脑袋，瞬间没了声音。江老爷一个个指过去：“还有，你们扶风门的！轻阁的！昭亭山的！我一个个都记着呢！”
大堂中安静了片刻，仿佛都被施了禁言咒。在场武林人士本以为江老爷对江湖门派寡见少闻，众人群起，他势必拿他们没办法。只是未料到这厮居然拿了张名单，赫然便是天香楼那晚当众合围江大的门派及姓名。一时之间众人心照不宣。
“江老爷。”扶风门掌门朱以冬站了出来，“少年人气盛，起争斗是很常见的事。何况那日她们都未有肢体冲突，你就这么肯定下毒的是这里的人。”
“当然不止名单上的这些！”江老爷恨恨地咬牙切齿，“那日去过天香楼的都别想逃！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陪葬！！”
“这就不对了吧！那晚整个武林的人都去了天香楼，难道你要将江湖门派杀光？”
“那你们就把我儿子治好！”
“整个钱唐的大夫都去了你家，又有多少大夫能完好地回来！”“大夫都没办法，我们又能如何？”“江庄主，你来评评理！”“是啊江庄主，难道我们来钱唐是平白来遭人冤枉的？”
满堂大侠高人又和江老爷吵成一锅乱粥。
江鸣声揉了揉太阳穴，连喊几声安静，无人理会。他一掌拍在案桌上，霎时在场所有人感觉一股强劲内力冲向肺腑，纷纷抵挡。
北海离江鸣声最近，他横扇在前，暗自发力，好一会儿才抗住那股真气。“江庄主，好深厚的内力。”
江鸣声扶起脸色惨白的江中流，淡淡道：“见笑了。”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神色难明地看着江鸣声。
这么多人中，只有江中流毫无内力，因此受到的冲击也最大，他捂着胸口，痛苦地喊：“三弟！这事关系到我江氏一族的继承人，你是阿大的三叔，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江鸣声拍了拍江中流的手，环视众人：“身为武林中人，江某的心与诸位是一样的，可是身为江家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大受苦。所以这件事，还得请西北二位堂主费心。”
北海合上扇子，勾起嘴角：“巧了不是，那晚离江大少爷最近的人，除了江家家丁，恐怕就是我了。”
江老爷死死盯着北海。
“北堂主光明磊落，自是不会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扶风派掌门朱以冬说道。
北海朝她抱拳，又朝江老爷道：“江老爷，不知江大少爷的情况如何？”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北海转了转扇子：“当时我离江大少爷很近，观他说话吐息并无异常。恐怕那毒，是在之后才中的。”他走在众人之中，“而从那之后，到天香楼散场前，除了你们江家人，只有一人靠近过江大少爷。”
“谁！”
“阿秋！！！”关小麦揉了揉鼻子，翻身从花园一棵树上下来。
江家家丁推着几个年迈的老人从大门出来。那些老人经不起这样的推搡，直接倒地不起，唉声痛呼。
“就这还神医！我呸！”江四朝他们吐了一口唾沫，带人进了大门。
门外行人早就四散。这几日这情形，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但也无人敢上前一步。
老人们相互掺扶着起来，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四下离去。关小麦见了，悄悄跟上其中一个。
那老人穿街拐巷，一路从最繁华的闹市，走到了最偏远的城郊。这里门舍紧闭，断树荒楼，黄尘卷着空巷，满目萧索。老人走得很慢，从日中走到日暮，脚下的影子拖出长长的身躯，用力地牵扯着她，怕她无休无止境地走，也怕她就此不走。
路总是有尽头的，走的人总是要停下来的。
老人停了下来。
那是一方难得干净素雅的小院，院门上面挂着一块小小的匾，上面的字迹已经快被磨平，只依稀能看到几处苍劲的笔锋。
她佝偻着背，手按在门环上。
“跟那么久，不累吗？”
关小麦笑了，这人真是有趣。她医术极高，却在这破败的城郊，给人医治拿不到多少回报的病；她不仅医术极高，内力也是不差，连自己的追踪都能被她识破，却在这里呆了很多很多年；她既然隐没于这种地方，为什么又突然要主动去替江大治病？
关小麦出现在老人身边，进入了那方小小的医馆。
她纵有很多疑惑，也知不会有解答。就如同躺在她面前的人，这个总是招惹事情的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阿秋。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双目紧闭，嘴唇发白，如同一个死人一般。
一个青衫少年从后院端着热水走了过来，放在阿秋床边。老人挽起袖子坐下，才抬眼，少年便将阿秋慢慢地扶了起来。
“你不出去？”老人打开木盒，里面各色长度大小的银针密密麻麻。
关小麦立刻答道：“人都是我救的，我要看她伤势如何。再说……”她看了一眼少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少年已经解开阿秋的绷带，一圈一圈，直到绷带落尽，关小麦拉住绷带，挡住少年的视线：“辛婆婆，要不我来？”
“行医治病不分贵贱，救死扶伤无论男女。今天君迁为了避嫌不换药，以后看到其他伤者难不成就不救治吗？”辛婆婆面无表情，“你还是去门外候着吧。”
关小麦立马放手闭嘴，一脸乖巧地笑着坐到外间。
要不是她一直暗中盯着江鸣声，这人早死在哪条臭水沟了！关小麦得意地想，这崔满怎么回事，招惹了江大还不够，又惹上江鸣声，还引来了杀身之祸。我把她救了回来，她以后可不得对我毕恭毕敬报我救命之恩，所以那七分流萤剑，她就不该再跟我要了。关小麦美滋滋地想了很多。
直到被人点了点脑袋，关小麦才回过神。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小丫头，一身素色布衣，上面布满了泥点。关小麦一把搂过小丫头，搓了搓她衣服上的污渍，啧啧咂舌：“小莲，怎么几天不见，你变泥猴啦？”
小莲腼腆地笑了笑，伸出手一阵比划。原来她是个哑的。
还未等到关小麦激动地出声，辛婆婆的声音已经在她身后响起 “阿垣回来了？”
小莲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