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表演完回到客厅,竹禹宸已经走了,竹枕余也打开了门。他连忙跟着凑过去:“咱们大哥怎么突然来了?”

    竹枕余头也不回地道:“他明天要出差,没法给我庆生,所以提前一天来了。”

    沈青朗便跟着她一起回那边屋子:“我晚上回来给你重新打扫一下吧,没想到大哥过敏那么严重。”

    “不用了。”竹枕余没有停下脚步,“他下一次过来是下个月末,不用再打扫了。”

    见竹枕余态度有点冷淡,明白她是对自己撒谎的行为感到不满,沈青朗理亏,无法为自己争辩,只得使出装可怜大法,眨巴着眼睛道:“你不会是要赶我走吧?”

    竹枕余停下来,回首看着面前演技不算好的人,说:“我觉得你住在这里挺好的,很安全。”

    见她并不计较,沈青朗便放了心,开始得寸进尺,他揉了揉脖子:“但是地板不太好睡,脖子都僵硬了……我可以睡床吗?”

    竹枕余歪头思索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于是沈青朗便欢天喜地出门办自己的事去了。

    他下午约了书店的负责人谈事情,也该出门了,他迅速收拾了出门的装备。刚下楼从电梯出来,就发现一楼大厅里立着一个眼熟的背影。

    竹禹宸听到来人的声音,回过头,狠狠盯了他一眼,然后开门见山地道:“找个地方聊聊吧。”

    沈青朗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讨好模样,点点头,带着他往小区外的咖啡厅走去。

    两人坐定,沈青朗要了两杯美式,点完单,服务员刚走,竹禹宸就道:“小鱼租的那套房子是你的吧?”

    过于相似的装修风格,还有普通人家里不常见的通顶书架,沈青朗知道瞒不过精明的竹禹宸,便没有狡辩,承认了。

    “是,和我那套一起买的,本来想装成书房的。”沈青朗答,“专门当工作室用。”

    咖啡很快上了,竹禹宸喝了一口,追问道:“那怎么又往外出租了?”

    沈青朗嘿嘿一笑,道:“装修完发现没钱了,版税又还没结算,只好先租出去缓一缓。”他故意提到自己的职业,“我是作家,版税半年才结算一次。不过,虽然结算次数少,但到手收入还不错,平时时间安排也比较自由……”

    见他还在装傻,竹禹宸直接打断他:“小鱼的住处都是我帮她选的,这套房子,你是怎么塞到我手上的?”

    沈青朗知道装不下去,便说了实话:“是,我之前因为一起版权纠纷,请的律师姓王,和您是一个律所的,当时您找房子问过他。我从他口中听到了您的名字,竹这个姓太稀少了,虽然没有见过,但我想全国叫这个名字的,很难有第二个。”

    竹禹宸道:“所以你就把房子通过王律推过来了,难怪当时是王律带看的房子。”

    沈青朗收了笑:“是,我只是赌一赌,但没想到,住在房子里的真是她。”

    “放长线钓大鱼,你这手段玩得很好啊。”虽然知道这中间巧合的成分很大,但竹禹宸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刺耳的话。自己一错眼的工夫,竟然就让人钻了空子。

    “但我……”沈青朗还想解释,竹禹宸却不愿意听了,把咖啡杯撴在桌上,扣上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青朗忍不住叹了口气,却不知,虽然从明面上看,他是落下风的那个,实际上,竹禹宸早知道竹枕余的态度,他对于现状已无可奈何,这才气急败坏甩脸走人,好给不知好歹的沈青朗压力。

    这边厢,因为这次碰面差点耽误事情的沈青朗,一直忙到半夜才回到家。本来心里想着,虽然大舅子不同意,但竹枕余起码愿意接受自己了,还算欣慰。到家开门一看,却发现竹枕余的书房里多了一张折叠床,此时正打开横在他的书桌前。

    他说的“想睡床”不是这个意思啊!

    然而今晚他只能乖乖睡在竹枕余给他安排的这张小床上,第二天还得早早起床收拾好,不能碍事,不能给主人的生活添麻烦。

    于是竹枕余早上起床时,就看到沈青朗已经起了,人在厨房磨咖啡,床被折叠好靠墙放着。

    沈青朗没事人一样露出笑脸,道:“生日快乐!”

    竹枕余接过他递过来的温水,道:“谢谢。新的床好睡吗?”竹枕余不喝咖啡和茶,日常饮料就是一般白水,沈青朗磨咖啡的时候便会给她准备一杯。

    沈青朗知道竹枕余是真的没听懂自己的暗示,连忙道:“选得很好,躺上去很舒服。”这倒是实话,竹枕余的病让她兼具敏感和坚定的特性,在物品的选用上有着非常独到的眼光。

    “那就好,看来这个家居市场的选品不错。”竹枕余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今天什么安排?”沈青朗转移话题道。

    “没有。”刚说完,竹枕余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阳光顺着书墙上的窗户攀进来,攀上她优越的脸部曲线,在长长的睫毛上跳舞。这舞蹈的主人却不会把注意力分给其他东西半分,喝着水就已经打开一本书,就着晨曦看了起来。

    沈青朗欣赏了一会儿眼前的美好景色,终于还是出言打破,道:“今天跟我去一个地方,怎么样?”

    竹枕余道:“哪里?”

    “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沈青朗充满信心地补充道,“我知道,你绝对会喜欢的。你的生日就交给我吧。”

    竹枕余歪了歪脑袋,像是在衡量这句话实现的可能性,也许是得出了比较高的概率,她答应了。“那你最好出一个行程表。”

    沈青朗早就猜到了她会提这种很有竹枕余风格的要求,掏出手机点了点:“早准备好了,给你发过去了。看看。”

    竹枕余从桌上拿起手机,见他通过微信发了一张表格过来,上面按照地点规划好了今天的行程,还取了一个非常中二的名字:小竹子生日大作战。

    具体的庆祝行程,从中午开始,第一个地点是一家创意餐厅,第二个地点是剧院,第三个地点却非常模糊,只有一个街道的名称,后面的具体地名是一串星号。表格里写着他们要去这里用晚餐。

    竹枕余把符号读出来,问道:“我们要去星号星号星号星号吃晚饭吗?”

    “哈哈哈,对,星号星号星号星号就是那个你一定会喜欢的地方。”沈青朗被她的叫法可爱到了。

    说完,他补充道:“今天的饮食不完全按照你以往的菜单来可以吗?有些美食,我实在想让你尝尝。”

    “行吧。”虽然不是很乐意,但看在他这么诚心为自己庆祝的份上,竹枕余还是应了。

    两人上午在家各自忙活,竹枕余除了看书还被沈青朗拉着打了一会儿游戏,到午饭之前,两人才收拾收拾悠悠闲闲地去预定的餐厅吃了饭。

    在沈青朗的建议下,竹枕余尝试了一些不会在周日吃的东西,以及一些她从没尝试过的东西,蜗牛、鱼子酱、兔肉、生蚝、淡菜……每上一道菜,沈青朗就会为她解说用料,这道菜的发源史,以及围绕这道菜发生的一些趣事,算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佐餐talking。竹枕余随着他的讲述吃了不少,发现味道都很不错。

    走出餐厅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嗝。

    在沈青朗的引导下,两人顺着餐厅东侧的街道散步,慢慢往剧院去。为了方便,沈青朗特意把今天的行程地点安排得很近。

    “怎么样?这家店的口味很好吧?虽然是法餐,但是主厨是中国人,很多菜式都做了适应性的口味改良。”沈青朗道

    竹枕余露出笑容:“很美味,而且你知道好多啊。我第一次在吃饭时听人说了那么多故事。”

    沈青朗对她的满意感到快乐,诚实地道:“这其实高中时是受了你的影响,摄入很多信息,对一件事情一定要知根究底。”

    竹枕余道:“我从没想过。”她竟然对自己给他人带来的影响感到羞愧,头低了下去。

    “你想,就像杂志每年要评选影响力人物一样,我的年度影响力人物一直是你呀。”沈青朗摸了摸她有点翘的发尾,道,“这种特质帮助我后来成为一个作家。我很感谢你,得给你颁发一个奖杯呢。”

    听到这句话,竹枕余明白沈青朗并没有不好的意思,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嗯,奖杯不用了,我有很多。”她确实有很多,那是从高中到大学参赛、做项目获得的,只是都没摆出来,放在箱子里,堆在书架底层,沈青朗找书的时候见过。

    “那我一会儿给你颁发奖品吧。”沈青朗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这勾起了竹枕余的好奇心:“什么奖品?生日礼物吗?”

    “是。但现在不能告诉你,要等我们到星号星号星号星号。”沈青朗故作神秘。

    竹枕余撇了撇嘴:“行吧。”

    两人散步到剧院,刚好赶上检票。沈青朗买的是贵宾席,两人没怎么排队就进去了。这是竹枕余最近很痴迷的小说改的实验话剧,沈青朗早知道有剧,便请圈内朋友帮忙留了首演的票。

    小说写得很好,话剧改得也非常巧妙,现场氛围非常到位,两人看戏的时候都很沉浸,等结束幕布落下,竹枕余才从剧情中脱出。

    首演这天,观众爆满,不为别的,是因为小说作者本人也会来观看演出,如果运气好,还能和作者合照,有不少观众都是冲着这一点来。

    在演员致谢环节,主持人特意介绍了坐在贵宾席的作者。竹枕余这才发现原来作者就在坐在她旁边。

    她睁大了眼睛往沈青朗那边看去,沈青朗也朝她眨眨眼睛,附在她耳边道:“怎么样?惊喜吧?她就是我的朋友。”

    竹枕余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奖品?”

    沈青朗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嗐,不是,这只是开胃小菜。”接着又问她,“想要签名吗?我给你要一个?”说完从自己的包里掏出竹枕余前阵子看过的那本原著。

    竹枕余惊呼:“你连这个都带了!”说完,她就赶忙把书抢了过来,然后将沈青朗抛在脑后,转过去和喜欢的作者说话了。

    没一会儿,竹枕余捧着签名本转过身来,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沈青朗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拈酸吃醋道:“怎么对上她就那么主动了?不社恐了?”

    竹枕余却毫不留情:“如果你能写出来这部作品,我也会那么主动对你的。”

    这话说得不算小声,竹枕余隔壁的作者也听到了,转过头来冲沈青朗露出个炫耀的表情。

    沈青朗气不过,又不知道拿竹枕余怎么办,最后只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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