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一阵一阵,像衰竭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木屐不得不踩在雨水浇透的泥土上,溅起一朵一朵脏污的水花。赶路途中,桜井薄未来鲜少会照顾以炭治郎为首的三人,她的背影在暮霭般的天色里一往无前,形成了一个灰白的点,几乎要融于沉沉的、灰扑扑的世界。

    “往南!往南!往南!”唯一能跟得上她速度的只有她的鸠鸦,坚持不懈地重复着同一句话,“鱼米村——往南!”

    虽然身体疲惫,炭治郎也不认为这种非人的速度是在勉强自己,他只怪自己还不够强大,要更加努力才行!

    但是。

    稍微察觉了些许气氛的不同。越往前走,便越发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善逸紧着声音,说,“前面有人在哭。”

    像觅食的长劲鹿,炭治郎脖子前倾着,这是个危险的姿势。他想闻得更仔细一些。

    不知不觉,他终于在路途的末尾闻到了一丝枯萎的莲花味。未来正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仰着头,驻足在那被岁月腐蚀得看不清究竟是“鱼木村”还是“鱼米村”的牌匾前。

    “樱柱小姐!”顾不得紊乱的呼吸,炭治郎大声喊道,未来微微抖着,回头的那一眼竟是雨中唯一的亮色,犹如浸润在水中的莹白珍珠。

    “我暂且还没感知到鬼的气息。”未来说,神色冷淡,“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炭治郎刚要摇头,善逸先抢着说:“哭声在前面师姐!有人已经……”

    “——是死了啊。”伊之助举起双臂,发达的肌肉绷紧,大有立马要施展拳脚的气势。闻言,未来眸色一沉,抬起眼皮望着渐入夜晚的天,当机立断道:“走。”

    鱼米村内部可谓一片萧条。村庄还留着旧往的特色,继承了一切新时代抛弃的习俗的传统,人们的生活一如既往,从他们祖辈的祖辈一直传到现在。

    未来目不斜视,此情此景似乎从来不会触动她,她带领着三个人接连走过门窗紧闭的人家,远处能看见身着素白色衣服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时叩首跪拜,未来还没能反应过来,耳边就已经听到炭治郎低声说:

    “这是什么……仪式吗?”

    听到这话,未来的脚步加快了些。越往前走,她越发感到熟悉。鱼米村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变化,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原本住的地方。恰在她停住脚步时,那群白衣的妇人一齐转过头来,她们的瞳孔皆是沉甸甸的黑,脸上则是凹进去,仿佛漆一样的白,像某种工厂流水线生产出的泡沫碗,被扎出了两个洞。

    伊之助下意识想要拿出双刀,手已经挨到了刀柄,未来面不改色地上前,朝众位白衣妇人点头,问道:“打扰各位了,请问子归村是往这边走吗?”

    诶?不是就在鱼米村吗?炭治郎疑惑的目光刚凝到未来背后,其中一个白衣妇人就仿佛活过来的纸人似的,眉梢一动,所有皱纹都在瞬间被织了出来,像一张畸形的蜘蛛网。

    “哎呦,哎呦,这村子里好久没见着新的活人了,也是让老婆子我见识了一把,真是新鲜。”妇人说,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这位俊俏的公子哥,子归村在那边的山脚下,从咱们鱼米村想到那里还有几十公里的脚程。天色已晚,老婆子我家刚好做着旅馆生意,不介意的话,不如到我家歇息一晚?”

    善逸“噫”了一声,浑身不适地搓了搓手臂上突起的疙瘩,从直觉上,他觉得这村子到处充满了不安的声音。他想提醒未来提高警惕,未来那边却笑了,她道:“那倒是多有叨唠,我们一行到此确实疲乏,正望有个落脚地。现在确实天色也暗了,料想也应该早早回家,不知夫人在此所谓何事?若有我们能帮上忙的,您只管说。”

    妇人一下子没了声音,她怔怔地将双眼钉在未来脸上,片刻后白墙一样的脸上浮出仿若醉酒后的酡红,她声音尖细,正是针雨大小,“哎呦,我一见着您,就像看见了那木花开耶姬似的,真是比肩神明的貌美。您说得对,这种瘆人的傍晚,又是这样的天气,我和我的姐妹们本来是不该逗留在外头的。但是……”

    她面露难色,“如果不是因为这家的主人突然病逝,我们和这家的夫人也是同一教会的教徒,关系尚佳。几天却没见着她人,便有心来看看她,以免她忧思过度,还没登上极乐就随她家主人一齐归了西。”

    她抽噎了几声,抬起长袖遮住大半张脸,“没成想一直待在她家门口,竟是一个回音也没。真让我们好生担心。”

    “不会是死了吧。”伊之助说。

    “这——这,你、你这不人不鬼的猪头人,是什么怪物?!”妇人尖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伊之助从猪头头套里哼出白气,他早就看不惯这些白脸的女人,她们瞪着的眼珠总会让他想起在那田蜘蛛山碰见的蜘蛛鬼,所以接下来他也毫无顾忌,桀桀笑了几声,就要闯过这群女人组成的人墙。哪想未来直接勾住了他的头套,裸露在外的身体与鬼杀队淋了水的制服毫无阻隔地接触,在那一瞬间,伊之助察觉到了制服下面僵硬的肌肉,这种僵硬把他卡在原地,反而力气大到他挣脱不开。

    未来仍旧笑着,善逸惊慌失措地向周边解释伊之助是个人的事实,炭治郎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向未来。

    未来出了声,对那惊惶的妇人说道:“家弟自小喜爱山野动物,就送了他一个猪头套供他开心。您说……您跟这家的夫人是同一教会的教徒?”

    “是啊。”妇人拍着胸脯,呼出一口浊气,“我们都是万世极乐教的教徒。那里的教主啊,也长得像您一样标致,他怜悯众生,真像上天派来拯救我们这些穷苦女子的神子。”

    某种疯狂的、病态的狂热从她的脸上迸开,像摇晃的汽水瓶拧开了盖子,她呵呵笑着,“对我们教主的夸赞,我这老婆子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哎呀,我看天也是真的暗下去了,我这可怜的、死了丈夫的姐妹恐怕还在伤心呢,一时没听到我们的敲门声也情有可原。众位不如先移步我的旅馆休息一晚再上路,如何呀?”

    “哈——万一那里面的女人已经死了呢!喂!把我放开!喂!”伊之助还在挣扎着,气冲冲地叫着。

    所有白衣妇人全都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仿佛比起眼前的未来,她们口中的“姐妹”已经无关紧要,为首的妇人更是热情地伸出手,想把未来抱在怀里一样,做出了迎接的动作。

    善逸也无措地说着:“对、对呀,要是这家的夫人已经……已经不行了怎么办?而且这家里我听到了哭声啊……师姐——”

    “在休息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未来只是温和地说:“请问这家的主人是哪位?”

    “哦呀,我没说过吗。”妇人笑吟吟地说:“教会内大家很少用名称呼彼此。不过她倒是与我说过一些她家主人的事,大概是叫做——桜井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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