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又要开始了,宥阳老家盛家长房嫡女盛淑兰和夫婿孙志高进京赶考,盛纮收到信,得知堂侄女还有几天就要到了,吩咐家中收拾院子给他们夫妇住着。

    盛家长房是宥阳首富,每年去老家过年,淑兰的父亲盛维次次都给盛纮的几个孩子丰厚的红包,有几年没回老家,盛维也会准备昂贵的礼物送到汴京。所以这次淑兰来汴京一定要照顾好。不能让她觉得夫婿只是个秀才就被人看轻了。

    长柏和顾廷烨、齐衡也在为进考场做准备,这次如果中了就是进士,前途就稳了。

    世兰最操心的就是如兰的婚事,在和王家定下婚期后,整天琢磨如兰的嫁妆单子,生怕有疏漏。自从世兰在白家入股后,每年得的分红非常丰厚,世兰向来大手笔,在唯一的宝贝女儿的嫁妆上更是恨不得把世上最好最昂贵的全给如兰。

    如兰出嫁那天,整整三百抬嫁妆堪称十里红妆,浩浩荡荡随着花轿进入王家。世兰看着长柏把如兰背出去,眼泪止不住的掉,颂芝劝了又劝,她就是止不住。要说如兰去王家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有哥哥在只会比她这个亲娘更疼爱如兰,可她就是止不住的伤心,就好像女儿被人带走了,再也不属于她一样。

    当天夜里,葳蕤轩没有了小主人显得冷冷清清,世兰在屋里失魂落魄,颂芝拧了一个热毛巾:“大娘子,该安歇了。”

    世兰叹气道:“如儿还有三天才会回来,也不知道到时候她是开心还是生气。”

    颂芝说道:“五姑娘怎么会生气?有大将军护着,王家上下谁敢惹我们五姑娘。”

    话虽这么说,王家此刻多了一位没有任何人能控制住的“活爹”——王若与。她一回娘家就要当所有人的祖宗,王佑之娶亲的事她事事插手,处处挑剔,江氏烦不胜烦,要不是王若与乱插手,王佑之的婚事至少顺利三倍。

    第二天,如兰和王佑之这对刚成为夫妻的表兄妹向父母长辈敬茶,如兰身为新妇,需要对所有长辈一一跪下敬茶听训。王老太太,年羹尧和江氏都乐呵呵的接过如兰的敬茶,只说让如兰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要拘束。

    到王若与时就不对劲了,王若与以姑母的身份教训如兰:“做了人家媳妇就要收起从前的骄纵,在盛家养成的坏脾气不许带到王家来,往后要伺候公婆,敬重夫婿,事事以家中长辈的意愿为先,不得忤逆长辈,长辈让你跳河你就得跳,不然就是不孝,可别丢了你娘家的脸,听明白了吗?”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全场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王若与。

    如兰也是这么想的,她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姑母这话说的自己不心虚吗?我再骄纵敢跟你比啊?忤逆长辈谁比得过你啊!我脾气再坏也没有气晕过自己的母亲,就算丢了娘家的脸,那也丢不过你啊!全汴京谁不知道王家姑奶奶让人给休了,还连累了元儿表妹,姑母怎么好意思在我这儿耍派头?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年轻小姑娘口齿伶俐声音清脆,一句接一句说得王若与脸色发青,她一拍桌子大发脾气:“盛如兰,你娘就是这么教你做人媳妇的?”

    “是啊!”如兰昂着头瞪着王若与说道:“我娘说不管在哪儿,什么都能受就是不能受气,谁要是没有眼色敢冒犯我,就大耳刮子抽过去,有什么后果她顶着。我看在姑母是血亲的份上没有动手,姑母该感激我母亲的教导,不然今天可就不止骂你几句完事!”

    “反了反了!”王若与砸掉手里如兰刚刚奉上的茶盏,骂道:“你还有没有点家教!你简直丢尽盛家的脸。”

    “你也丢尽了王家的脸!”如兰不甘示弱,直直的瞪着王若与,一句话也不肯吃亏。一旁的王佑之紧张的打量王若与的脸色,见王若与冲上来要打如兰连忙拦着,却发现晚了一步,父亲已经挡在了他们小夫妻面前。

    “行了!大喜的日子干什么呢!”年羹尧抓着王若与抬起的手,往后一甩,说道:“我和大娘子这当公婆的都没对如儿说什么,你摆什么架子!”

    如兰讥笑道:“姑母被休了,将来康家表哥的媳妇进门,她耍不了婆婆的威风,那就只能在侄儿这里满足一下喽。”

    王老太太不满道:“如儿!你也过于骄纵了,你娘确实是把你宠坏了,哪能这样对长辈不依不饶的。”

    “我娘说了,被人冒犯了第一回就要摁死她,不然没完没了。”如兰一脸不服的说道。

    江氏见婆婆脸色有些不好,赶紧打圆场:“母亲,如儿是三妹妹最心疼的孩子,不管在王家还是盛家都是所有人最疼爱的孩子,她的小脾气咱们还不了解吗?”又转而对王若与说道:“大妹妹,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还真跟她计较啊!”只要是骂了王若与的,江氏就站她一边。

    年羹尧也说道:“是啊,如儿这孩子脾气大了点,但心思单纯没有坏心眼,就像三妹妹一样,母亲别把她当成孙媳妇,还当外孙女看,往后才能一家和睦。”到底是我家世兰亲生亲养的,养姑娘就该养成这样,不能退让不能吃亏。

    在新任公婆的调停下,这场风波算过去了。

    小夫妻回到新房,王佑之一进门就对如兰说道:“表妹,你好厉害啊!我从没见过大姑母那么被人下脸子。”简直爽死了。

    王佑之从小惧怕这位姑母,到现在看到她都发怵。自从她回到王家,王佑之回回看见她就绕道走,王若与回家后心情不好,整天到处找茬发作,连家中哪个丫鬟婆子稍稍眼神不对,她就认为是在嘲讽她,天天都有下人挨打受罚。

    “表哥不用怕她!”如兰得意的说道:“我娘告诉我,大姑母就是欠收拾,对她这种人就不能客气,越客气她越来劲,该说说该骂骂,她才会在开口前多思虑一下。”

    王佑之暗自庆幸娶了如兰表妹,往后他们母子总算有一个能拿出手的战斗力了。

    如兰三朝回门这天,世兰一大早就准备了起来,和盛纮一起带着所有人铺好红地毯迎接宝贝女儿。从进门起,王佑之就对如兰鞍前马后,百般体贴,世兰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如兰见到父母和祖母,行礼问安后拉着母亲说体己话,把敬茶时发生的事全告诉了世兰。

    “那天之后,她就不出来了,这两天我都没看到她。”如兰笑道:“舅舅还跟我说,在王家就像在娘家一样,谁要是敢不长眼就大耳光打过去!”

    世兰笑道:“娘给你挑的婚事还会有错吗?往后你只要分清形势,跟舅舅舅妈一头,再跟表哥和和睦睦,别人不用当回事。”这个别人,明显是说王若与。

    “可是外祖母会帮着姨母啊。”如兰说道,她在王家就以孙媳妇的身份称呼王家人,在世兰面前就以外孙女的身份称呼他们。

    世兰说道:“你外祖母岁数大了,王家是你舅舅当家做主,只要对她恭敬些就行了。”

    正说着,曹琴默带着明兰来了,明兰拿着一个食盒,笑嘻嘻说道:“五姐姐,这是你喜欢吃的青梅糕,我娘刚做好的。”说着把食盒打开,里面雪白的糕点上撒着青梅粒,碧莹莹的,糕点散着一股清香。

    如兰一贯爱吃这个,马上让丫鬟喜鹊接过来,说道:“多谢卫小娘还想着我。”又对明兰说道:“这几天我不在,妹妹可孤单了吧。”

    “是啊!都没人跟我玩了。”明兰凑到如兰耳边说道:“不过四姐姐这些天还挺安静的,没怎么见她。”

    哦?如兰来精神了,难得她会安静。

    小姐妹在旁边吃着糕点聊天,世兰和曹琴默在一旁商议最近吴大娘子常来的目的。

    曹琴默说道:“吴大娘子若真是看上了明兰想聘她做儿媳自然是好,我就怕那种深宅大院里有些外人不知道的名堂,这梁家是伯爵府,还是汴京数一数二的富户,这样的人家什么儿媳娶不到?怎么会上赶着明儿这样四品官的庶女呢?万一等明儿嫁进去了才发现又内情,那我们明儿不就毁了吗?”

    盛纮前不久升了官,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四品官员。

    世兰说道:“我倒是帮你打听了,梁家六公子若是抛开出身,不值得托付女儿,没有功名,不思进取,贪玩奢靡。”语气一转又说道:“不过勋爵子弟都少不了有这些习性,你要是希望明兰高嫁,那你未来的女婿就少不得有这些坏毛病。”

    其实在曹琴默看来,女儿只要出嫁后生活富贵,什么夫妻情谊,比翼双飞,都是镜花水月,看看就好不重要。夫婿贪玩无所谓,只要明兰进门后能得婆婆支持,跟夫婿过得去就行了,再有个一儿半女,老来有靠,这样的生活就行了。

    她以前还惦记着齐衡或顾廷烨做女婿,这两个郎君是很好,如果嫁给齐衡,有平宁郡主做婆婆明兰很难有好日子过,如果嫁给顾廷烨,就得面对两个婆婆,哪一个都不能得罪,简直分不清哪边难度更大。在后宅生活,婆婆难伺候就没有舒服日子,所以在吴大娘子上门后,曹琴默改变了主意,想让女儿在婆家能有个疼她的长辈,那样的日子才轻松。

    曹琴默感慨道:“我要是也有个体面的娘家就好了,把女儿嫁去娘家是最放心的,有个什么自己也能说得上话。”话锋一转:“还有件事想求求大娘子。”

    世兰说道:“怎么了?”

    曹琴默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大娘子有没有发现,墨兰那丫头这些天看明儿的眼神有些阴惨惨的,我怕她打什么坏主意害明儿,毕竟她娘可是个想把我一尸两命的毒妇,毒妇生的女儿能好到哪儿去?”

    世兰不屑道:“现在连她爹都不理她了,她能怎么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想求大娘子帮忙盯着点墨兰,万一她想害明儿,我也能及时应对。”曹琴默无比怨怪自己只是个妾室,很多事不能放开手去做,不然得罪了大娘子日子就难过了。

    世兰想了想说道:“行啊,反正我如儿的大事已了,现在也没什么事儿,让家里的丫鬟妈妈们多留心着点林栖阁,墨兰没她娘那么多心眼,根本就不懂得收服心腹,身边没人,手里没钱,想买通人都拿不出银子。”

    曹琴默自己也用私房银子买通了不少下人,消息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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