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舟回到客栈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整个客栈寂静无声,如同彻底的湮灭一般,那人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田汐儿不信,甚至找遍了每一个屋子,但都没有人。

    夜已尽,天将明。

    萧衍舟一言不发,但也是在屋里足足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田汐儿看着他神色如常,但也能察觉到他不对劲。

    这明显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回到王府,锦安和赵管家提前听到暗卫来报,都沉默了好一阵儿,最后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萧衍舟异常平静,如同什么都发生一般,让人去备水。

    锦安低头,按照吩咐,让人烧了热水。

    赵管家捉摸了一阵,想让人去叫褚卿云,但被萧衍舟制止了。

    王府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比那些个办丧事的丧,难得有了人味,却还是散尽了。

    不知过了多久,长廊外一女子弱弱出声,“你们家殿下呢?”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

    赵管家猛然抬头,看见她都快哭了,“王妃!”

    锦安提着的热水桶,险些扔出去。

    院里纷纷抬头看她,魏南淇忍不住笑了,“怎么了?”

    田汐儿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抱住了人,“我们都以为你跑了!”

    “我能跑哪去,”魏南淇被撞了一个满怀,看着院子里的人,“殿下呢?”

    “殿下,殿下好像不太对劲,”田汐儿松开手,擦拭着眼泪,“你快去看看吧。”

    魏南淇笑容敛去,“发什么了?”

    “殿下杀了那两个人,”田汐儿回想那时血腥四溅的场面仍心有余悸,“王妃,你爹在晋王手里?”

    魏南淇愣了一下,心蓦然一缩,“那个不是我爹,宁国公才是啊。”

    了尘背着手,在院里溜达,“你看看你,闹了一个多大的误会。”

    “你们怎么会这么想?”魏南淇揉了一把脸,难得有些心慌,“是那两个人说了什么?”

    锦安劝道:“王妃,还是先和殿下说清楚吧。”

    魏南淇突然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他不是在沐浴吗?”

    “都这个时候,王妃还计较这个,”锦安面色一沉,“客栈里一个人都没有,殿下也以为你走了。”

    了尘皮笑肉不笑,轻声道:“把以为去掉,她就是跑了,然后发现没带钱。”

    赵管家闻言一把年纪,被气得话都说不完整,“王妃你!你可太气人!我们家殿下!”

    话是没说完,魏南淇也听明白了,须臾,捏了捏手,抬脚进了屋子。

    萧衍舟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水珠,眼底覆盖薄薄一层水雾,容色惊艳至极,直到看见那人,一瞬间,眸子变得猩红,难以忍受的疯狂攫住了整个人。

    她只是离开一会儿,人就变成了这样。魏南淇心突然堵得慌,“萧羡。”

    萧衍舟长发散下来,光着脚站在地板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衣,衣服沾了水,贴在身上显出肌理流畅的轮廓。

    他站在原地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人。

    “殿下?”此时,魏南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上前一步,萧衍舟便后退一步。

    可能现在是不太方便?她心里这么想着,自认为还是先回避一下的好。魏南淇手扶门框,动作不怎么灵活,“那我在外面等你。”

    话音未落,萧衍舟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人,发了狠的使劲,魏南淇撞在冰冷宽厚的胸膛,吃痛一声,“萧羡!”

    “怎么回来了?”萧衍舟攥着她的手,把人带进怀里,与她额头相抵,“为什么要回来?”

    魏南淇大脑阵阵发昏,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有话对你说。”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急促地呼吸交缠在一起,魏南淇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冷冰冰的身体,一时间忘了呼吸,“你先冷静一点,身体太凉了——”

    “为什么不杀我?”萧衍舟钳制着她的腰身,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可人却是冷的,“他们不是让你杀了我吗?”

    萧衍舟对她从来都不设防,若是她想,杀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张脸近在咫尺,魏南淇浅浅喘息,两只手挣扎了一下就被死死压在身后,“我怎么可能会杀你,萧羡,你先冷静点,让褚卿云先帮你看看。”

    “那为什么还要走?为什么要把我扔下?”萧衍舟呼吸声急促,身子压向对方,一只手勒紧她的脖颈,“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死好了。”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魏南淇抵在木桶边沿,被忽然加重的力道吓得身子一颤,眼角带着泪珠,扯着他的衣服艰难喘息,身子紧绷着再发不出什么声音。

    萧衍舟沉默着,在逐渐失控的危险,一点一点将他吞噬,他不但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把人压进了木桶。

    呼吸越来越困难,魏南淇眼前花白一片,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最后身子不稳,扑通一声,两人因纠缠在一起,一同落入水中。

    萧衍舟反应了一下,心跳加剧,眼神瞬间就变了,他猛地将人扶了起来,眼前的人脸上血色褪尽,胸口剧烈起伏,扶着他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呼吸。

    “魏苒。”声音止不住的发颤。

    魏南淇眼前泛起一片白茫,感觉自己方才已经死过了一次了。

    眼看着就要喝孟婆汤了。

    不对,就是喝了!

    魏南淇身上没了力气,只能伏在他肩头,“你想当鳏夫?”

    萧衍舟有些无措,把人抱紧在怀里,“我就算是疯了,你也得受着。”

    或许,疯魔了也是好的。

    身边尽是氤氲的水汽,魏南淇待呼吸渐渐平复,话音里含着笑,“好,我都受着。”

    温柔的低笑分外使人安心,萧衍舟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出声,“都怪你。”

    “嗯,”魏南淇也没料到回来后是这个场面,她凑近了那张脸,看上去可怜又可爱,“都怪我?”

    两人呼吸相闻,萧衍舟道:“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魏南淇此时回过神来心尖都是麻的,“清醒些了?”

    萧衍舟不说话了,搂着人手臂微微圈紧。

    “我不会乱跑了,所以,日后千万要照顾好自己,”魏南淇屏住了呼吸,睫毛微颤,“听到了吗?”

    这话说得像是在哄小孩子,萧衍舟克制着自己,赧于作声。

    肌肤相贴,难免会有反应,魏南淇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向上厮磨,登时意识眼前这个状况,“先看病好不好?”

    “白日宣淫,传出去不成体统......”

    一瞬间,萧衍舟呼吸变得滚烫,哑声道:“那你,别乱动。”

    过了好一会儿,魏南淇发尾还带着些许潮气,把人哄到榻上,赶紧换了身衣服,期间看到脖子上的触目惊心的青痕,只得围上帔帛欲盖弥彰。

    她看向榻上的人,叹了口气,“不省心。”

    说完,便推开了门。

    两人在屋里折腾了一个时辰,里面发生了什么,众人心照不宣,褚卿云挎着药箱,闷着头进去。

    了尘看着她脖子上的帔帛,意味深长道:“你不热?”

    魏南淇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见她不解释,田汐儿想入非非,一脸坏笑道:“要不,奴婢去给您买些胭脂水粉遮遮?”

    五个手指印,这得涂多少粉,魏南淇平日里连妆都懒得上,“算了,太麻烦。”有些人在这方面就是天生的懒。

    了尘扔给她一瓶红花油,“她这个,可不是胭脂水粉能遮住的。”

    田汐儿闻言,顿时小脸一红,“是太多了吗?”

    “你这脑子里一天天的都想些什么?”魏南淇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锦安,示意他进屋。

    “奴婢,这不是担心你和殿下之间那点事......”田汐儿双颊泛着红晕,心里头好一阵嘀咕,“都成婚了快三个月了,还没圆房......奴婢担心啊!”

    她看好的这对儿不能散啊!

    “担心什么?”魏南淇忍不住问道。

    田汐儿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转头跑了。

    魏南淇笑了笑,咳嗽了几声,“这是怎么了?”

    “没圆房?”了尘显然也没料到这件事。

    魏南淇耳朵有些烫,一下就把锅甩出去了,“他身体不好,咳,先说正事。”

    赵管家皱着眉头望去,心下疑惑,他家殿下看着实在不像......不行的,琢磨了一会儿,他步履匆匆,赶忙进屋子。

    若是身子不好,那就让褚卿云开个药方补补,还省得他再往医馆跑一趟。

    了尘脸上已没了笑容,说道:“适才在外面打听了一圈,柳娇去了东宫,太子殿下把这事交给了西厂。”

    “西厂不是荒废了吗?”魏南淇顿了顿,微仰着头,“西厂现在谁主事?”

    了尘唇角微扬,道:“冯小圆啊。”

    “我以为此事,太子会让师兄处理,”魏南淇垂眸,“没想到,他居然选了冯小圆。”

    冯小圆是张善收养的义子,此人阴险狡诈,善于谄媚,要说起来,他还是咸丰帝前两年派到东宫服侍太子的。

    也难怪了,朝中的人他不信任,自然只能从东宫挑了。

    “冯小圆,薛家,齐家,这三家关系很微妙,”了尘以往行事总是格外小心,但这次还是蹙着眉头说出自己的想法,“当初齐金醉酒,可是让他受了胯下之辱,今时不同往日,这次齐家怕是不好过了。”

    魏南淇眼皮子一跳,道:“那薛家呢?”

    了尘回答的轻描淡写,“冯小圆喜欢薛家的大娘子薛真。”

    魏南淇震惊道:“你连这等事都知道。”

    了尘笑道:“当然了,这宫里的秘闻,谁能有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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