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白,你醒了?”

    “柳筱筠,你为何来此?”

    二人同时启唇,又同时愣愣地望向对方,桦树叶簌簌地落了下来,旭日霎时又显现出来了,映得人面容火红,天边的丹霞绚丽夺目。

    柳筱筠抬起头凝视着沈自白,他的眼下还发着青,紧紧抿着薄唇,往日里上挑的桃花眼此刻下垂,静静地望着她,眼底却是如深潭般的幽深。

    柳筱筠刚要出声,沈自白却只把她抱得愈发紧了,深深地揉进自己的怀中,宽厚的大手一下轻一下重地摸着她的发顶。

    二人鼻间萦绕的尽是彼此的气息,香气袭人迷得将近醉倒,柳筱筠耳间萦绕着沈自白胸膛的心跳鼓鼓声和平缓的呼吸声,他身上还残留着她房里的槐花香,她昨个儿白日里捣弄的槐花瓣,她的思绪又飘到了窗外的竹林和院子里的莲池。

    “你何时醒的?”柳筱筠从寥落的青袍中抬起头,睁着一双明眸望向沈自白。

    “不久前。”沈自白揉了揉眉心,声调也不复往日。

    “你一醒便来此了?”柳筱筠话刚一出口又紧紧地闭上了唇。

    “是。”沈自白垂眸对上她的眼,唇边更是落了一枚笑。

    “不过看你这般,想必是我多心。”沈自白轻笑着,又言道。

    “你担心陈老将军还是我?”柳筱筠揶揄道,又挑了挑眉,“若是陈老将军,那倒是不必,我敬重着他老人家。”

    “若是心系着我,那更是——”柳筱筠踮起脚尖,贴近沈自白的耳边,轻飘飘道。

    可还没等到她说完,面前的人却一把拉住了她,大手顺势抵住了她的腰间,搂着她向前,二人之间顿时近在眉睫。柳筱筠收了嘴角戏谑的笑,耳根发热,垂着眼眸,好一会儿才堪堪抬起眸。

    沈自白一直静静地凝视着柳筱筠,视线落在了她殷红的唇,伸出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便印了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柳筱筠眸子一颤,唇上温温热热的触感,这个吻好似羽毛般轻柔,沈自白察觉到她的后退,捏住她的下巴,愈发深入这个吻,放在她腰间的手更是箍得更紧。

    “那便如何?”沈自白稍稍分开唇,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喷出的气息更是无一遗漏地洒在了她的细腻的颈后。言罢又蛊惑般的笑了起来,一口咬在了她的颈后,柳筱筠一惊紧咬住了唇,手心更是紧攥。

    沈自白的唇游离在她的脖颈与唇间,垂着眸恍若是赏着一件上好的玉瓷,又好似是手中的遗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舔舐轻咬着她的唇,引着她往那闪着亮儿熠熠生辉的藏宝阁中去。

    柳筱筠睁着眸远远望着那天边朝霞,脸颊更是可比那赤红的晚霞,沈自白又轻轻地咬了她的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他深深的眼眸。

    “夕阳如此好看?柳说书的如今竟还可以分神,果真不愧如传言。”沈自白嘴上不饶人,放在腰间的手更是来回游走,挑逗着柳筱筠,抬着她的下巴,这回眸却是紧紧地锁着她,一边眸中深情地望着她一边动情地吻着,眼尾更是染上了绯红。

    柳筱筠则又羞又恼,这是上回她调戏沈自白的话,此时却被他尽数归还,自己还毫无招架之力。柳筱筠气得只好狠狠地咬住沈自白的唇,可面前与她纠缠的人却只是唇边溢出一声轻笑,凝望着她任由她咬着。

    柳筱筠感觉到了唇中源源不断渡着的腥味的血,一惊正想推开沈自白,可不料沈自白却是轻挑眉紧紧地箍住她,再慢慢地将血渡给她,二人唇齿交融。

    只余耳畔徐徐的清风和彼此的心跳鼓鼓声。

    沈自白慢慢地抬起头,唇上还水光粼粼,凝着幽深的眸望着柳筱筠,白净修长的手则抚上她的面庞,轻轻地摩挲着。

    “本王带你回去。”沈自白的手转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带着她绕过小巷,走在青石板上。

    柳筱筠感知到他的手心很凉,这才想到他还伤着,蹙着眉却不自觉想去捂热他的手。

    “昨日你——”柳筱筠望着沈自白瘦削凌厉的脸庞,苍白的唇色,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无碍,小伤罢了。”沈自白淡淡道。

    “行。”柳筱筠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其他的话。

    “你如今有吕禄的消息么?”柳筱筠启唇道。

    “府衙还在查,目前还没有他的行踪。”沈自白侧目看了她一眼,回声道。

    “你可知京城之中的田庄有哪些?”

    “京城中的田庄可大可小,你想置办田庄?”沈自白询问道。

    “昨日秦易柒告诉我,说吕禄在田庄之中,与他有干系的田庄有哪些?”柳筱筠言罢还细细留意着沈自白的神色,把手也从他的大掌中抽了回来。

    “吕禄倒是有好几处田庄,却皆被查封。若他的话属实便只能在吕氏田庄了,不过——”沈自白正色道,又顿了顿道:“那吕氏田庄是吕丞相的家财,府衙须上报朝廷才能查,不能以此事去查办。”

    柳筱筠蹙着眉抿了抿唇,问道:“吕丞相莫非窝藏罪犯?”

    “府衙没有权利,而靖远侯之子却有这个权利。”沈自白眯了眯眸子,凝声道。

    柳筱筠心中颤了颤,可若是沈自白以此名号去查丞相的私产,那便是在京城中坐落了借其父之名横行霸道枉顾朝纲。可若是放过此次机会,只怕下次更难知晓吕禄的行踪。

    柳筱筠又念及陈老将军的话,鸟尽弓藏,更何况如今政治清明圣上怎么会恩准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掀风波?难不成这只是秦易柒故意放出引诱沈自白的谎话?

    “你别去,我去。”柳筱筠停下步子,抬起头眸中闪着光坚定地望向沈自白。

    “以何身份?你又何尝不是以身犯险?”沈自白拧眉,又冷色厉声道,紧紧地攥住了柳筱筠的手。

    “暴露了也好,那我今后在皇宫中老实待着便是。”柳筱筠故作轻松道,“好比让更多的孤女流离失所得好。”

    “我不会让你陷入险境,也不会她们羊落虎口,你信我。”沈自白紧握住柳筱筠的手,字字句句冷声道,却一字不落地进了柳筱筠的耳中。

    柳筱筠抿着唇别过头,抬起头轻轻地拭去了眼角渗出的清泪。

    二人都缄默着,一路无话地回到醉仙楼。

    “我过几日再来看你。”沈自白凝眸深深地望着柳筱筠,随即转身离去。

    柳筱筠静静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与他前几次所差无几,只徒留一抹绿影。

    雁去留声,可沈自白这声息迟迟未来,而柳筱筠已经打算着要独自夜闯吕氏田庄了。

    寒风簌簌,四下寂静。

    柳如山身着夜行衣蒙着面便溜出了醉仙楼,可当她正想要翻墙时,一柄长剑却直直地亮在了她的脖颈前,在漆黑的夜晚还冒着寒光儿。

    “是你?”柳如山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人,可声音中却不自觉带上了颤抖。

    “他让我今夜守着你。”面前执剑的人淡淡道,可手中锋利的剑却再逼近了一步。

    “你与他何时......何时做的交易?”柳如山语气变得生涩起来,直攥紧着手心。

    “很早之前。”面前的人贴近她的耳边说道,发丝轻飘飘地掠过她的脸颊。

    柳如山垂着头冷笑了几声,再抬眸时目光中却是凌厉的寒光。

    “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柳如山冷声道,手中却不知何时掷出了自己的长刀。

    “你旧伤未愈,我不与你比武。”面前之人立如清竹,负着手,眸中清冷道。

    “我偏要与你比!陆如霜。”柳如山紧握着刀用力地劈开了陆如霜的剑,刀法凌厉逼人。

    而陆如霜也只是堪堪退了几步,身姿依旧挺拔,束起的青丝随风飘扬,面色淡然地望着柳筱筠,勾了勾手指。

    柳如山一眯双眸再次提刀向前砍去,急速的刀劈断了一旁的树枝,而陆如霜则是横着剑一挡。

    “陆如霜,我再问你一次,你与我义父的死到底有没有干系?”柳如山咬着牙道,手中的刀更是逼得更近了些,二人眼底只见刀光剑影。

    “如若我说没有,你便会信?”陆如霜挑着眉,剑法与身姿依旧纹丝不乱。

    “那你为何当时一走了之?”柳筱筠脚下生风地绕到陆如霜身后,却不料被抢先一步阻拦,陆如霜凛冽的剑随后便到,还刮着一阵冰凉的风。

    “我为何要向你解释?更何况我解释了你信几分,无非是浪费唇舌。”陆如霜淡淡道,语气中毫无起伏,明明是在说着自己却恍若置身事外。

    柳如山紧紧地抿着唇,眉心直跳,心中更是怒不可言,难道她与她那么多的情分竟还容不下她的几句解释。

    柳筱筠提刀再度袭来,她不再言语,可一刀一式中却只见其迅猛其杀伐,震得弯刀泠泠作响。

    陆如霜脚下稳健,单手执着剑地回着柳如山的招式,眸中一暗,再度出剑便是直直地刺向柳如山的脖颈间。

    柳如山出刀相抵,却远远不及剑之威力,节节败退至墙边。柳如山额间冒着豆大的汗珠,呼吸更是急促,自那日后她一直没有好好调理自身,自是处于下风。

    “我无心与你比试,不过是应人之托让你今日不得出此处罢了。”陆如霜手剑中毫不退让,说道。

    “为何你们人人都想着为他人做主?你以为今日困住我便是为了我好?你以为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便是为了我好?我恨极了你们的擅作主张。”柳筱筠愠怒道,一字一句久久回响在这悄无声息深如墨池的巷弄中。

    陆如霜缄默着,没有出声,不过却收回了剑,负过身后。

    “你去吧,我不拦你。”陆如霜的语气依旧平淡。

    柳如山随意地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深深地望了一眼陆如霜,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衣袂被风刮得凌乱,呼呼作响。

    柳如山孤身一人走在墨黑的巷子口,却义无反顾大步向前,眼中尽是坚毅。

章节目录

报!我的话本子不保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长安的孤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长安的孤舟并收藏报!我的话本子不保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