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逸岫略一思索,主动开口打断她们的讨论:“你们朋友出事了,是不是得赶紧过去一趟?那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明姐和阿连这会儿确实没有心思再顾及别的事情,便答应下来。

    “你们先过去,”虞瓷开始收拾桌上的枪弹,仍然低着头,语气平静,“我换身黑衣服再去和你们碰面,我这橙红色衣服不太合适。”

    四人离开射击馆,在门外分道扬镳。

    虞瓷往她们的相反方向走了一会,身子一晃拐进出现在视野里的小巷,脱力般靠在巷口墙上,久久出神,又进入了一动不动的僵化状态。

    燕逸岫也依旧沉默,陪在她身旁。

    直到虞瓷调整好情绪,深吸一口气抬头捏捏山根,燕逸岫才张嘴。

    “你和阿彬很要好吗?”

    虞瓷闭着眼哑声回答:“算是吧。”

    燕逸岫迟疑片刻,最后决定还是讲直白些。

    “这件事与彭嵘或炎穆帮有关吗?”

    “没有。”虞瓷缓慢摇着头回答。

    于是燕逸岫不再追问,留出时间空间让她独自调整好状态,其它事情等过两天再处理。

    分别后,燕逸岫走在街上,将今天发生的事都汇报到微系统共享情报。

    她联系上廖怀霖,请她帮忙查一查阿彬这个人的底细,以及尽可能再挖掘出点虞瓷的隐秘资料。

    阿彬去世这件事恐怕有蹊跷。

    走到较偏僻的地方后,燕逸岫正打算给温簌发消息,对方就如有心灵感应般先一步打了电话来。

    “你在哪儿?打电话会安全吗?”

    “安全的。”温簌轻声回答。

    燕逸岫先向她确认了潜伏情况,得知一切顺利的消息才继续话题。

    温簌告诉她,明晚炎穆帮有一场重要交易。

    具体是什么东西她不清楚,这些是她偷听到的,那些核心成员说得很隐晦,十分谨慎,哪怕没有外人在场也没多透露半个字。

    只说明晚,具体的时间、地点也都没有提到。

    “交易对象呢?”

    “好像是叫老陈还是老程还是什么,哪个字我不确定,头一次听见。”

    “我会继续监视,如果看到她们出发行动了,掌握到更多线索,我就马上给你发消息提醒。”

    “好,多加小心。”

    挂电话后,燕逸岫站在花圃前调整计划,打算在地下城待到深夜。

    如果是重要交易,不可能完全不提前做准备。

    晚上在炎穆帮老巢附近蹲守,或许能获得什么信息,方便她明晚行动。

    燕逸岫再次联系了廖怀霖查一查炎穆帮老大洪旭最近的动向和接触过的人。

    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她盘算着什么时候去阿彬家附近探探路比较合适,寻找避人耳目的时机。

    得想办法进去查看现场,还有不知道现在运去哪里了的尸体。

    没走多久,燕逸岫忽然在人群中瞥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背影。

    那绑成一束的狼尾随着步行在肩胛骨位置小幅度来回扫动。

    是身上有可疑甜味的监管局工作人员严睢。

    燕逸岫马上改了主意,决定先跟上严睢。

    他和另一名同事正在日常巡逻,边闲聊着。

    走着走着,严睢猛地转身环顾四周,眼神锐利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容。

    一切如常,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怎么了?”

    “没事,刚才好像有人在看我,错觉吧。”

    燕逸岫躲在阴影处,低着头拨弄刘海,让发尾半遮双眼。

    真是敏锐。

    她没有刻意隐藏踪迹,但也没有太随便导致闹出动静,对方能发觉被窥视,说明他本身感知力就比一般人更强。

    如果以后要对付严睢,必须更谨慎隐蔽才行。

    燕逸岫将这一注意点归入头脑资料库中,混进人群继续跟上,兜了几圈来到监管局大厦楼下。

    监管局的几栋大楼都是单面镜窗户,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头。

    窗户全部关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空气,横竖线条规矩得仿佛不容半点变形和不同。

    白班工作已经结束,严睢回来交接工作,换上自己的休闲衣服走出大楼,下班回家休息。

    在前往地下城出口的途中,严睢注意到不远处一角有异常动静,立马转身朝那儿走去。

    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聚在一个小摊前,似乎是在闹事。

    走近了就能听清那些帮派混混挤在一个小摊前,嘻嘻哈哈,笑声刺耳,很难听不出笑声里的恶意和嘲讽意味。

    严睢对那几人还算熟悉。

    于是他加快脚步,厉声喝道:“一个个都干什么呢?”

    那几个人,包括摊主都转头看过来。

    严睢一边挥动手臂驱赶,眉头紧皱:“要买东西吗?没买的话赶紧走,不要在这里影响别人做生意。”

    “扰乱秩序,小心我再把你们抓进去蹲两三天当长记性。”

    其中一个人上下打量严睢,阴阳怪气顶嘴:“哇,严长官,好敬业啊,下班了还爱管闲事。”

    “我们又没干嘛,怎么也要挨批。”

    “还顶嘴?你们这叫没干嘛?怎么的,上次蹲大牢没待够吗?”

    “一天天的没事干,就知道到处惹事,警告你们,这是最后一次,再让我瞧见你们寻衅滋事,影响她人,就不只是被关两三天禁闭的事了。”

    “还不快走?”

    几个帮派成员满脸不服气,骂骂咧咧晃晃悠悠动了,似乎打算听话离开。

    但几人互相看了看,又突然改变主意,抓起摊子上的各种东西,朝地上砸去,朝严睢砸去,边哈哈大笑。

    严睢当即翻脸发怒,作势要挽起衣袖去处理,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下制服,穿着短袖。

    于是他放下手,直接朝他们大步走去。

    那些人奋力搞破坏,身影移动位置后,燕逸岫便看清了摊主的模样,是个年轻的女生。

    她此时被这突发情况吓傻了,缩着肩愣愣坐在后面,不知如何是好。

    那几个帮派成员见严睢冲了过来,潜意识里对执法人员的畏惧开始翻腾,多少有些发毛,动作也迟疑半拍。

    但很快他们还是狠下心狠下念头,抓起更多东西朝严睢身上掷。

    有一两样东西,因为扔得太用力,飞得更远,好巧不巧砸在了假扮八卦路人的燕逸岫脚边。

    易碎品叮叮咣咣碎成无数片,声音清脆刺耳。

    严睢担心无辜民众受伤,赶紧循声转头,视线滑动对准了面无表情的燕逸岫。

    被发现了。

    仅一两秒钟的时间,燕逸岫权衡了不同的选择和后续行动,迅速做出决定。

    她眉头一皱,双眼一眯,嘴角一歪,自然而然流露出地痞流氓的凶狠姿态。

    “我招谁惹谁了……”

    她抬脚甩了甩落在鞋面和裤脚上的碎片,朝那几个帮派成员冲过去,掺和进混乱里。

    这第二个突发状况,也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

    他们都愣了片刻,再回神后,被波及的短发女生就已经风一般闪现到了眼前。

    “你他爹的,敢砸我,找死是不是?”

    燕逸岫故意压着嗓音,沉声恶狠狠地挤出这几个字。

    紧接着她攥紧拳头挥臂朝那个对她扔东西的人打过去。

    拳头狠狠砸在那人脸上,把他打得飞出去,两脚绊来绊去,四仰八叉摔倒在地,脑子嗡嗡,眼睛都发直了。

    场面静了两秒,接着爆喝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其他人见自己兄弟莫名其妙被个陌生人打了,一个个怒不可遏,抄起东西挥起拳头,转移目标集中火力对准了燕逸岫。

    燕逸岫冷笑出声,也甩甩胳膊开始回击,以一敌多,丝毫不惧。

    “你们全部给我住手!”

    严睢的声音更愤怒,额头上青筋暴起,立刻加入战局。

    燕逸岫只胡乱揍了两拳,就开启防御模式,边躲边以余光瞄着严睢的动作和位置,预判他的行动。

    每当发现严睢想要出手阻拦自己时,她就先一步移动位置躲开,假装打得起劲,不经意间调换位置将帮派成员扭送到他面前。

    严睢便只能接力似的先将离自己近的人压制住。

    很快,地下城监管局的其她工作人员赶到现场,将闹事者全部按在地上。

    见差不多了,燕逸岫就赶紧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蹲在地上收拾满地杂物,帮摊主捡回东西。

    一副什么都没发生不是我打的人我只是在帮忙收拾残局的三好公民形象。

    “哎呀,这个打碎了,太可惜了,多漂亮一玩意儿啊。”

    燕逸岫啧啧几声,深感惋惜。

    严睢眉头仍然没有松开,盯着蹲在地上忙碌的人不放。

    半晌,他总算想起这股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前几天巡视时,她们盘查了虞瓷的芯片定位,当时这个人就站在她旁边,很安静,是地上公民。

    就是这张清淡模糊的面孔,严睢想起来了。

    “你……”严睢咬着这个字拖长音,后面的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可不是寻衅滋事的,是他们先砸东西,还砸到了我腿上,我以牙还牙而已。”

    燕逸岫率先开口把他的话堵回去。

    她撩起裤管,露出袜子上方的一截小腿。

    上面已经红了一大块,破皮擦伤,渗着一颗颗细小的血珠。

    见状,严睢噎住,暂时打消了斥责的念头,转而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了,不用了。”

    燕逸岫满不在乎地摆手:“我没事的,小伤而已。”

    “还是这位姐姐的摊子更重要,被砸了这么多东西,总该要那些人赔吧?”

    她边说着,手上捡东西的动作不停,叮叮咣啷的声音持续在严睢耳边响着,像催眠术萦绕。

    于是他的注意力就被分散到这上来,拍拍被拧皱的衣服:“当然,我们当然会处理好。”

    “那就行,不然这位姐姐也太惨了。”

    燕逸岫起身,把完好的东西放回桌面还给她。

    女生对她绽开笑容,满脸感激,随后抬手打了几秒手语。

    燕逸岫捏着一个平安符凝固不动,这时才注意到她耳朵上夹的耳钉其实是助听器。

    燕逸岫转头看向严睢的下巴,疑惑扬眉。

    “她对你说谢谢。”

    “噢噢,不客气的。”燕逸岫又转回去面向她,放慢声音,说完后对她笑着点点头。

    严睢仍然板着脸,但语气缓和下来,先对摊主说道:“也不早了,差不多回家去吧,不然你家人会担心的。”

    “摊子交给我们收拾整理,明天你来监管局一趟核算金额,我们会让闹事的人赔给你的。”

    女生笑着颔首,又慢慢地打了一组手语,像是怕说得太快她们看不懂。

    燕逸岫不懂手语,便将她的大致动作记住,打算回去查一查是什么意思。

    监管局的人将帮派成员押走,之后摊主也离开了,围观人群也散了,只剩清理杂物的工作人员,还有燕逸岫和严睢。

    四周气氛恢复祥和。

    “但是你刚才……”严睢见事情告一段落了,不忘最初的训诫,又重新捡起来说。

    燕逸岫假装没听见,坦荡荡地“无意”打断他的话:“那个女生是聋哑人?以前也会被这样欺负吗?”

    严睢抿唇,忍了又忍,懒得跟她计较:“嗯,胡漪生病变成这样,家里穷,只能靠摆摊赚点钱补贴家用,我们平常都会多关注她的摊子,因为时不时会有缺德鬼去骚扰取笑她。”

    看在她也算是帮忙抓人而且还受了伤的份上,严睢寻思也就不和她掰扯得了,放她一马。

    正准备走,却见她忽然往右一步,靠得更近,透着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衣服上。

    燕逸岫又闻到了甜味,很淡很淡,几乎要消散干净,即使是有异能的她分辨起来也有些困难。

    所以她凑近去闻,想要分辨出具体味道是不是有之前证人所说的麦芽糖味蜂蜜味之类的。

    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的严睢顿时紧张,努力绷着严肃的神情:“你在干什么?”

    燕逸岫嘴快扯谎:“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身上好香啊。”

    “……”

    “……”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严睢瞳孔地震。

    燕逸岫两眼一闭。

    她也没想到,这话说出来怎么显得自己像个变态。

    缓过神后,严睢略微局促惊慌地后退两三步,一副唯恐被流氓非礼的模样。

    他暗自咬牙,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半天才挤出话来:“胡说八道,拿执法人员开玩笑,别以为现在下班了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唉……随口一说而已,这不犯法吧,严长官?”燕逸岫眼神飘忽,硬着头皮打哈哈,掩饰尴尬。

    见她依然是这散漫的态度,严睢更觉恼火,心想能跟虞瓷混在一起的果然都不是什么正经家伙。

    明明看着是个文文静静的人,居然会冲动打架,一拳就能把人捶翻,还会说这种流氓话。

    “你……”严睢手指都哆嗦了,想抬手指她警告几句,胳膊又僵在半空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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