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深山的另一头,岳蓁忙前忙后地张罗着。

    “阿宽!!”岳蓁高呼,“别往那里点!!你今天要是不小心少了半片叶子,我就把你胡子给烧了。”

    回头环顾身后,岳蓁心里一阵感慨。

    望着齐齐赶来帮忙的镇民和山匪,望着面前这温馨,她不禁道:“若是他知道大家都来送他,一定会很开心。”

    翟子走过来,站在岳蓁身边:“为何不亲自去送?要以这样的方式?”

    听见这话,岳蓁脸上笑意淡了些。她缓步走向靠近行军之路的地方,扶着树干,远远望向前方,好像能隔着山林与所挂念之人对视一样。

    “他们因为我不得不回京,又不给一点消息就出发边境,”岳蓁问翟子,“这难道不就是避嫌?”

    说到这里,翟子忽然感慨。

    本以为按着岳蓁的性子,早就该动怒或者狠狠指责帝王无情了。

    可到了这时,岳蓁只说;“但我不觉得这有什么,我有的比那些小心眼的人多得多。”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还笑道:“这是不是,就是那书呆子所谓的精神富足?”

    翟子莫名有些感慨,看着岳蓁,少年心绪澎湃:“是,”他点点头,“当家的与韩先生之间,有的比旁人多许多。”

    岳蓁嘚瑟地笑笑,顺道提醒了一句:“还有个秦华呢。”

    乱世之下,能有这样的相遇,岳蓁已是庆幸。

    可再一思索,她也还是不免担忧:“不知道他们能猜到吗?”

    另一边,在无数夹杂着震惊和惊喜的议论声中,秦华望着烟火的方向,不禁从喜色转为紧张。

    “这……我们看到了,她呢?”秦华有些着急,“想想办法,我的谋士,我们总该回应她吧。”

    韩泽渊紧紧盯着那个方向,陷入思索。

    心跳渐渐随着紧迫的时间加速,紧接着,便是攥着缰绳的手心微微汗湿。

    想想办法,韩泽渊。

    他这样对自己说,却恨自己没有通天神力。

    可就在这时,才冒了新芽的山间,竟一朵朵绽开了雪白的山花。

    秦华看着面前景象,几乎惊得不会说话了:“阿渊……我……我没睡醒吗?开花了?”

    韩泽渊也愣住,可纵使震撼,但面前齐齐绽放,转眼开遍了山野的山花却不是假的。

    虽说韩泽渊不信鬼神,可到了此刻,他还是感叹了一句:“若有神明,定是神明窥见我们的心思,才为我们显了灵。”

    此时此刻,正在显灵的琮壶不禁一阵瑟缩。

    说不清是心虚还是觉得配不上自家师尊的盛赞,收起术法,他就到了更为靠近岳蓁的地方落了脚。

    再看着岳蓁望着山花笑逐颜开,比起上一次酒醉更为清醒地表露了喜悦,琮壶终于心里舒坦了些。

    可未免再一次被玉珩抓住,琮壶确认现状无误,便拂袖回了天界。

    盘算着琅华禁闭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琮壶赶到了玉珩大殿前,探了探风头,准备恭迎这位大师姐。

    可到清灵宫接琅华时,琮壶才知道,琅华前些时日就已经回了自家殿里。

    找到琅华时,琅华正在自己偏殿外的小院中吃水果。

    见琮壶来,琅华连忙招招手:“琮壶,来,我从桃夭那儿打劫来的水果。”

    “你既然出来了,为何……”琮壶话说出口,自己也不知在着急一些什么。

    本就不想让琅华担忧,可这一趟下界,他也是多了不少意料之外的烦扰。

    琅华素来少见琮壶有这样的神色,顿时手里的水果都不香了。

    她放下果盘,走到琮壶面前:“可是师尊他们出了什么事?”

    “并不是,”开口时,琮壶退了一步,也伸手戳着琅华额头将她推远了一些,“太近了。”

    琮壶侧眸,调整了一番呼吸,随后看向琅华:“你为何提前结束了禁闭?”

    “先前玉珩仙尊不是说替我打点周全吗,”琅华耸耸肩,“估计是因为打点完了吧,就提前让我出来了。”

    琮壶眉头微动,却仍是保持镇静:“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琅华撇撇嘴:“是玉珩仙尊让我不要声张的,说他都会替我跟你一起办好的。”

    听琅华口中提起的玉珩,琮壶心里倒是有些想不通起来。

    两人口中记忆里偏差甚远的形象,让琮壶不禁好奇,也不禁开口问道:“琅华,我有一个问题。”

    琅华上下打量琮壶许久,眯起眸子调侃他:“下界一趟,总算知道我这个大师姐的可靠了吧?”

    琮壶选择性无视了这些,只管自己继续问:“倘若有一日,师尊与箜冥下界的经历,因你我的帮助反而结局更为惨烈,你可会后悔?”

    琅华:……

    两人相视无言许久,琅华上去牵起琮壶双手。

    琮壶一惊,就见琅华上上下下检查了他许久,从手检查到脚,再从后背一直检查到了脸上。

    忽然一下,琅华捧住了琮壶的面颊,郑重其事:“琮壶,你可是在下面经历了什么?”

    “师尊和箜冥当真没事吗?”

    “师尊和箜冥当真没事,”琮壶按下了琅华的手,“你就当……是我参不透。”

    琅华思索了一番,还是拉着琮壶走向外面:“不行,我得亲自去看。”

    说着,两人就已经乘风而起,穿梭云层,回到了山上。

    天上地下时间算法稍有偏差,琮壶一趟上界回来,已是初夏将至。

    山景映入眼底,看着倒是一片祥和。琮壶环顾周遭一圈,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战乱没有波及这里。”

    看着满山春色,琅华心里也舒坦几分。

    两人一起往山寨的位置走了一段,路上琮壶对琅华说了山寨最近发生的事情。

    原以为没有秦华和韩泽渊,山寨重建的会进度缓慢,可知道看见了山寨,他们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岳蓁的执行力。

    琅华这才展露了笑颜:“还好还好……吓死我了你。”说着,她轻轻踢了琮壶一脚。

    可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咳嗽声传来。

    两人齐齐望过去,就见翟子扶着母亲从山下走上来。

    翟子的母亲些许日子不见,倒是在年后消瘦了一些。

    她佝偻着身子,顺着翟子的搀扶缓步走着,而翟子则是在边上小声叮咛。

    “先前便让你去看大夫,你说是浓烟熏呛的问题,”翟子撇嘴,“如今知道是伤风,才后悔没早些吃药。”

    翟母摆摆手,有些不耐烦:“既然是伤风,便收起你那些唠叨吧。”

    “不是疫病便好,”翟母叹气间摇摇头,“倒是你,该多帮韩先生备些药。”

    “当家的最近为边境疫病操碎了心,好几日没睡好了。”

    “韩先生也是帮我们不少,你该上些心。”

    听了这话,琅华已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去山寨一探究竟。

    可看着琅华动身,琮壶却没有多的动作。

    琅华回头:“你愣着做什么?”

    琮壶神色稍有些紧绷,看着琅华转身并未迈动步子。

    稍忖,他道:“你去箜冥那处吧,我去看看师尊。”

    琅华点头应下,可紧接着,她又一个转念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个转身。

    “等等!”琅华又重新回到琮壶身边。

    琮壶转头,看向琅华:“怎么?”

    “我想了想,还是我去师尊那里吧,”琅华道,“这边应当问题不大,倒是师尊那里……”

    韩泽渊驻守边境,正逢战乱,不论琅华怎么对比,好像都是韩泽渊那边更危险一点。

    而对于琮壶,琅华还是不放心,总觉得此人眼中权衡利弊要大于师徒情谊。

    “我也是好久没见师尊了,”琅华扯笑,“还是我去师尊那里吧。”

    琮壶看着琅华反应,将信将疑地审视了她一阵,才应道:“你才出来,别再做出格的事情了。”

    琅华连番点头应下,全然没有一个大师姐的威严,见琮壶没多说便赶紧拂袖飞往边境。

    边境自入春以来,便是几次三番因外敌侵扰发生了冲突。

    琅华赶到时,整个军营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气势。

    像是被现实磨尽了气焰,秦华静坐在一处营帐前,也不知在等着什么,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望向远方。

    过了好久,一个大夫从秦华身后的帐子里出来,似乎对秦华说了些什么,秦华黯淡的神色总算有了些光彩。

    紧接着,营帐再次走出一人。

    琅华远远看见,着急忙慌地找了一人俯身,便赶了过去。

    韩泽渊扶着营帐,轻咳了几声,总算站正了身子,对秦华温声道:“又愁眉苦脸,像什么将军的样子。”

    韩泽渊假意嗔怪,但面对这些的秦华只好无奈地苦笑:“那能怎么样,你知道你睡了几天了吗?”

    “三天,”秦华自问自答,“整整三天,我真要被你吓死了。”

    说到这里,秦华好像被戳中了哪一块痛处,竟是哽咽起来:“入春起你就病了,岳蓁偷摸着给你送了几次药,可你呢?”

    韩泽渊垂眸笑笑,不应答。

    看着这模样,秦华气道:“可你转头就把那些药给别的将士了!”

    韩泽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秦华放轻声音:“好了,这话别让将士们听了,寒心。”

    秦华抿嘴,看着韩泽渊不知该从何说起。

    韩泽渊也望着他,随后揽过秦华的肩,带着他进了营帐。

    “既然大夫说了没事,那便是会好起来了,”韩泽渊温声笑道,“如今我们该做的,便是盘算一下路途和时间。”

    说着,韩泽渊渐渐正色,压低声音:“你该去求援军了。”

    秦华神色沉下来,目光也顺着思绪落在了营帐中的沙盘之上。

    秦华长叹一声,紧盯着沙盘:“来往起码五日,你……”他又看向韩泽渊。

    “我无碍,”韩泽渊道,“若你不踏实,便将你那新任的彭副官留给我。”

    “再不去求援,所有人都会涉险。”

    “你今日来军功不少,前去求援应当不会吃闭门羹。

    那些老将也多少会卖你面子,起码不会坐视不理。

    我替你驻守于此,周旋五到七日不成问题。”

    “秦华,”韩泽渊呛了一口风,咳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喊着秦华名字,“你不能因我一直留在这里。”

    营帐中安静了良久,秦华合眸,似是与自己妥协一般,呼出一口大气。

    “我明白了,”秦华重新睁眼,郑重地看向韩泽渊,“即日启程,我尽早回来。”

    韩泽渊无声点点头,随即便看着秦华离开,而彭副官不久后又进来进行交接工作。

    所有事情打点完,直到目送着秦华离开,韩泽渊终于垮下了一口气。

    平稳的呼吸虚弱之间开始有些局促,他不得不扶着人站立,而琅华也是机灵地用附身之躯搀扶了上去。

    就见韩泽渊抬手,颤抖着从腰间暗袋中摸出一个锦囊,然后交给了彭副官。

    彭副官接下锦囊,紧张之余还有些惶恐:“军师这是……”

    “我身子每况愈下,不能让他知道,”韩泽渊在彭副官掌上,重重按了一下交托锦囊的手,“若我有任何意外,你便按照锦囊行事。”

    彭副官忙应下,韩泽渊总算踏实地点了点头。

    他侧眸看向搀扶自己的将士,疲惫之下也不顾是否面熟,便轻声道:“劳烦送我回去吧。”

    琅华一步一步扶着韩泽渊回到营帐,心也随着韩泽渊的步子沉重起来。

    一路上,她几番纠结盘算,若韩泽渊当真要不行了,岳蓁该如何办。

    可就在迈进营帐的一瞬间,变故倾倒而来,瞬间坍塌,推翻琅华心中所有筹划。

    就在帐幕落下的瞬间,韩泽渊猛地呕出一口污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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