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恕离开之后,琅华重新回到了商晚茗的寝屋之内。

    商晚茗彻底屏退了所有下人,让整一个小院中都只剩下她们两人。

    两人对视了好一阵,琅华看着商晚茗如今的模样,渐渐有些心疼。

    她撇着嘴,假意怪她:“都带着记忆来了,怎么还把自己过成这样?”

    商晚茗失笑,松弛下来的身姿总算有了往日的模样。

    “那又有什么办法?”商晚茗拿起一个枕头丢向琅华,“我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既没有通晓未来的本事,又被安排了这样的身世。”

    “你是不知道,”商晚茗叹道,“我都不知道后悔了几次……”

    琅华抱着商晚茗丢过去的枕头在床榻边坐下,问她:“你为何不一早告诉我?”

    “我哪知道你有没有记忆,又是不是来抓我的?”商晚茗反问,“所以璞真老头发现了是什么反应?”

    琅华正想将枕头砸回去,却念着商晚茗的伤,将枕头按回了自己腿上。

    “把他给吓坏了,”琅华想起来就像笑,“所以才让我来,怕你因为带着记忆入世影响历劫。”

    说着,琅华又想起什么,问道:“说起来,璞真将我直接送到了你们姻缘相会的起点。”

    “听他的意思……”琅华道,“你们这是全然相识了?”

    商晚茗点点头,给琅华解释道:“商家自在朝中站不住脚之后,商老爷,也就是我父亲,便以商贾之身投身景珩,也就是玉珩如今身份的回下寻求庇护。”

    “同时,也让我帮他们做事,加深关系。”

    琅华道:“所以你与玉珩仙尊一早便认识了?”

    商晚茗点点头:“他也是经历坎坷,变成了如今一个偏执的性子,”她又摇摇头,“我没办法做得太明显,只好从中周全,防止师尊……也就是如今的景晏,被他们算计。”

    眼见着商晚茗神色黯淡,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上一世韩泽渊的结局太惨了……”

    同样是要往朝中走,要往上走,韩泽渊那样的代价实在太过于昂贵,奢侈得她不敢多冒半点风险。

    闻言,琅华宽慰道:“不过今日你也见了他了,听你描述,他应当不算太愚忠?”

    商晚茗点点头,紧接着听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她对琅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就听门口一阵敲门声响起。

    商晚茗回到了素日的语气:“谁?”

    倚竹声音传来:“老爷说七日后老太爷大寿,许多贵胄子弟都会前来,给您找了大夫,让您好生休养尽早康复。”

    琅华听了,指了指门口处,小声说了一句:“又有计划了?”

    商晚茗不动声色点点头,随即应下:“我知道了。”

    “今夜先让琅华侍奉便可,正好教她一些规矩,”商晚茗进一步道,“你今日便早些歇下吧。”

    “好。”倚竹应下就离开了小院。

    屋内重新剩下二人,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阵,琅华再次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如今随波逐流,身上家族荣耀都重得不行。”商晚茗想起廷前殿后这些事就不禁叹气,“静观其变吧……”

    其实一番交流下来,琅华并不理解商晚茗面对那些事情为什么会流露出如此的神态。

    就像她不理解为何人世间走了十余载,曾经的箜冥哪怕放在现在的箜冥身上,都显出了几分细小的出入。

    对于七十大寿,琅华倒是还有些期待。

    就这么一边学着府内事宜,一边期待着见到转世后的苍衍和玉珩,商家迎来了商恕的七十大寿。

    商恕虽然在朝中失势,但毕竟太傅的名望在这。

    一场寿宴大办,除了城中权贵,连二位皇子也前后脚过来捧了场。

    景珩与商家暗里走得近,明面上更是因为师从太傅,关系看着尚好。

    而景晏虽然与商家平日里来往不多,却还是因着几年的授业解惑,对商恕十分敬重。

    二人的座次被分在比邻商恕的地方,桌上置办菜式规格,甚至比商家的主人商明礼还要高一些。

    众人入座,一轮祝词落幕,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席间这二位相对而坐的皇子身上。

    景珩一头墨发半束,身着孔雀蓝镶金华服,清冷白皙的面孔之上,满是俊秀和文人雅士之态。

    而坐在景珩对面的景珩则是身子要比景珩健硕几分,稍宽的肩背之上发髻高梳,看着精气神倒是更佳。

    他一身玉白束袖长衫加身,外披鹅黄烫金马褂,对比起景珩,反倒是多几分英朗。

    二人各成一派,无声间气场泾渭分明。

    商恕将一切收入眼底,神色却如常自若。

    “听闻大殿下将要领兵出征,”商恕说着举杯,“老臣一直未能等到机会奉一杯祝酒,如今谨以此酒盼大殿下凯旋。”

    正在这时,商晚茗上来给商恕添酒。

    听见商恕的话,商晚茗无意间手中酒盏斟酒的动作稍顿。

    商恕伸手在商晚茗手背上轻拍,表示安抚,二人又同时被另一边景珩的声音吸引去。

    “皇兄众望所归,乃臣弟远不能及的英勇过人,”景珩跟着举杯,慢条斯理地称赞道,“区区凯旋,定然不在话下。”

    “皇弟真是体贴,”景晏闻言笑笑,举杯应下了两边的话,“近来你也是分.身乏术,如此关心兄长真是受宠若惊了。”

    下一刻,席间不少目光都投向了景珩。

    就见景珩也是笑了下:“人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自然是要多有一些规划的。”

    说到这里,景珩的目光一点点移向了商晚茗站着的地方。

    商晚茗回避了这一视线,低调内敛地往后撤了两步,将开口的机会交给商恕。

    “是啊,是啊,”商恕捋着胡子,感叹道,“不知不觉的,二位殿下也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商恕先看看景珩,再看看景晏:“不论是成家还是立业,都是未来可期啊。”

    可话音刚落,景晏酒盏落在桌案之上,紧接着便见景晏缓缓转头,重新看向商恕,又在余光中与小心打量他的商晚茗稍一颔首。

    “成家立业可以是两件事,亦可以是一件事,”景晏道,“不瞒太傅,其实学生正有在出征归来时,向父皇请婚的打算。”

    景晏一开口,就听席间一阵哗然。

    “哦?不知皇兄心悦之人会是何等出挑的女子?”景珩笑着戏谑道。

    景晏就这样将目光缓缓移向景珩,有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望见如此目光,景珩竟莫名地战栗起来。

    他心里莫名有些没底,谁知下一刻便听景晏道:“说来,此人正巧在席间。”

    闻言,商晚茗脊背一僵,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景晏斟酒一杯,随即面向商恕站了起来。

    “如今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学生不好妄自耽误商姑娘的终身大事,”景晏说着做出一个敬酒的动作,“但学生仍希望太傅能考虑一番这桩婚事。”

    “同时也希望商姑娘,”景晏目光越过座席,与商晚茗那双莹亮的眸子对视,“能给一个考虑的机会。”

    被所有人盯着,其中还不乏有景珩的门客党羽。

    商晚茗自然不敢擅自应对,只好打个圆场:“大殿下哪里的话,您是天子之身,婚姻之事哪还轮得到我这样的姑娘置喙半句?”

    说着,商晚茗玩笑似的掩面一笑:“大殿下真是说笑了。”

    谁知景晏不但没有罢休的意思,还看向了景珩,稍一挑眉道:“听闻皇弟与商姑娘平日里关系甚好,你这般贴心兄长,还望皇弟多替兄长美言几句了。”

    景珩仍然端坐于座席之上,却不见垂着的袍袖之下,拳头已经渐渐紧握。

    “皇兄太见外了,”景珩面色不动,保持着体面的笑意,“婚姻之事岂非儿戏,你我又怎能放着商姑娘的意见不顾?”

    可转念,他又是话锋一转:“不过若是皇兄当真凯旋,为表道贺之意,臣弟必然竭尽所能!”

    闻言,商晚茗耳中一声长鸣。

    她微怔,看向景珩时心里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不踏实。

    在商晚茗出神期间,商恕瞥见自家孙女的神色。

    心底里叹了一声“真是不安生”之后,面向众人道:“这些都是后话了,”他打了个哈哈,“如今大殿下出征在即,不如还是一起举杯,诸位一起盼着大殿下平安归来,军工满载!”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没人想在这种场合看着两位皇子针锋相对,还无从下手应对。

    商恕打了圆场,景晏和景珩也都十分给面子地偃旗息鼓。

    看着是总算太平了下来,商恕这才对商晚茗使了个眼色,轻声哄她:“去吧,一会儿斟酒的差事就交给下人做吧。”

    商晚茗应声退下,在一路退出宴厅长廊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琅华赶来,连声道:“你可算出来了,方才真是给我吓得半死。”

    商晚茗哭笑不得:“你一个神仙,哪来的半死?”

    “这不是比喻吗?”琅华又说,“还好你机灵。”

    机灵吗?

    商晚茗倒是并不觉得。

    她苦笑着摇摇头,挽住了琅华的手,像以前一样一起找了一个台阶坐下。

    “若是没有以前的记忆,我倒是能更冷静对待几分,也能与他们好生周旋,”商晚茗托腮,长叹一声,“我这辈子做得最不机灵的一件事,就是假装喝了那杯忘尘水。”

    琅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忽然顿住。

    她瞳孔渐渐放大,又隐隐微颤。

    再次看向商晚茗时,她呼吸微滞:“你说你……假装喝了?”

    “不然呢?”商晚茗满面疑惑,“要不是有袍袖替我喝饱了那杯忘尘水,我如何带着记忆到这里来?”

    琅华张了嘴,却只顾着震惊忘了合上。

    “那……”琅华愕然,“剩下的那杯,是谁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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