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李姝一个小姑娘,长得乖巧一看就好说话,她有些自来熟地和李姝打了招呼,“姝丫头,今日你们不卖饼子了吗?”边说还边在李姝身旁坐下,一副要长谈的姿态。

    李姝善意地笑了笑,虽说看自家大人不在便过来示好的行为有些刻意,但她也并不想用恶意揣度别人。

    “我娘等会儿就来。”

    听到这话,妇人也没表现出意外,毕竟谁家一日上百文钱进账也不会蠢到断了这生意,这路可就修四个月呢,修完可就没人了,自然得日日抓住机会。

    看李姝笑得温柔善意,她把篮子随意地放在地上,趁机凑近了一些,脸上带着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关心,“看你们日日做这许多饼子,应该很辛苦吧?莫不是卯时就开始揉面了?”

    李姝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还是高估了人性,还以为这婶子只是单纯找她聊天,谁知还是奔着她的生意,她顿时有些意兴阑珊,敛了敛笑容,敷衍道:“说不定。”

    妇人被这话噎得没了声,眼前的小姑娘方才还笑意盈盈,此时虽还是笑着,可眼中却不时闪过冷意,周身的气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她从未见过变脸这般快的人,一时间竟有些不敢接话。

    她有些讪讪地握了握篮子,双手尴尬地上下摩挲着,因着她确实是奔着打听李家吃食做法来的,被这么一冷,她顿时有种被看穿的羞意,也亏得她脸皮不够厚,第一次做生意,还是保留着邻里友好的观念,被人泼个冷水,便打住不敢造次了。

    最终她还是没再问下去,只说了句工人们快休息了,便自个找了个新的地方,不再往李姝身边凑。

    李姝抿了抿唇,上扬地嘴角角度标准,客气又疏离地和她道了别,表面功夫该做还是要做,免得往后积了怨。

    正在练着字,却闻到了一阵花香,须臾,头上忽然有东西罩了上来,李姝转头,见小团子正努力伸手往自己头上举着,李姝伸手一拿,是一个小巧的花环。

    一把将小团子揽在怀里,李姝捏了捏他软嘟嘟的小脸,笑着问:“这是给我的?”

    小团子点头,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羞意,不一会又挣扎着要起身,拿着花环直往李姝头上戴,嘴里言简意赅地嘟囔:“姐姐,戴。”

    李姝低头,任他把尺寸并不合适的花环放在头顶,半晌,他终于发现这花环套不上,又把花环拿了下来,小手开始一点一点的拆。

    李姝没打断,只在一旁看着,这花环不知道是用的什么野花,闻着有一股香甜的味道,藤枝有点粗,也不知他是怎么弄断的,又缠了多久。

    缠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还要拆,小团子拆得有些艰难,小手用力拔,连牙齿都在出力,李姝还是打断了,“小飞,今日你还要教姐姐写字呢,要不等一下再拆?”

    小团子皱着眉,终于还是放下了,嘟着嘴有些失落,李姝顺势将花环拿在手上,一边听他背,一边快速地把藤枝拆开。

    此时张翠花也到了工地,看女儿和小飞在练字,又顺手将拆开的藤枝缠上,戴在了小飞头上。

    李姝...

    娘,你是来捣乱的吧?

    如今的吃食生意算是走上了正轨,每日的销量也定了下来,李姝不打算再改数量,只想着时不时换一下素馅饼的馅料,她知道很多馅料可以做,甚至馅饼也可以做肉的,可是如今只有她们娘俩在动手,馅料多了反而麻烦,只能等以后了。

    隔了一日,李姝又去了一趟林记木工坊,林掌柜拿了张十分详细的细化图给李姝看,这图比最初她囫囵画了几条粗线的图好太多了,线条画得十分清晰明了,车子的每个细节都有相应的做法和尺寸。

    甚至还考虑到了往后她想用牲畜拉车,于是特意将木撑做成可拆卸的,前面的拉手也预留了拉绳的卡位,方便日后套驴马等牲畜。

    林掌柜还问李姝有没有哪里需要改,李姝赶忙摇头,这是一份十分有诚意的深化图,也充分考虑到了她的需求,已经超出她的预期太多,她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其实还有些李姝没看出来的,比如车轮的辐条、轮轴等都比寻常马车要好,这种专业的细节李姝不知道,可林掌柜却是十分懂,只是这是老张细化的,他也不好拿出来炫耀,只是笑眯眯地说他做的这车子定能让李姝物有所值。

    隔壁的张寒铮已经没空再去偶遇佳人了,画个图让他浪费了一天时间,导致他接的活计工期变得十分赶,他也没请长工,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干活,“帮帮帮”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李姝出来时,还是忍不住往隔壁看了看。

    屋内炉火嗡嗡嗡的烧得十分旺,赤红的火光照得屋里很是亮堂,铺子内各个地方都摆放着许多铁器或是铁块,桌上,地上,墙上,显得十分凌乱。

    张寒铮正站在这凌乱的屋里举着铁锤在打铁,此时他面容有些冷峻,薄唇紧抿,每一次下捶的力道都震得他手臂的肌肉在抖,可他脸上的神色一直未变,竟像是有些气定神闲,在这凌乱的铁匠铺显得格格不入。

    李姝看了一会便强令自己回神,那豆大的汗珠划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火光下映得他认真又性感,惹得李姝在心里直吹口哨,如此赏心悦目,她怕自己再看下去要不理智了。

    李姝忍痛转身离开,她倒是看得舒服了,可没注意到身后的“帮帮”声逐渐弱了下来,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张寒铮深深吐了一口气,缓缓放松了肩膀,须臾脸颊泛起一丝异于火光的红色,让他冷峻的脸上透出了些许的不自然。

    这女子,怎地看得如此直白。

    他不懂,音乐节上大喊让自己偶像脱掉的人中,就有李姝一个,如今这才哪到哪,她不过就是正经欣赏了帅哥几秒钟便转身离开,已经十分收敛了。

    只是她忘了,这里并不是她从前熟悉的世界,她这大咧咧地模样若是让她哥看到了,怕是要越过他爹请家法了。

    不过,现在这情形,也差不多到了要请家法的时候了。

    画面一转,李家书房里,李姝站在书桌前等着“夫子”,有些战战兢兢。

    今日又是李挺询假之日,他习惯性的买了个小玩意给自家妹妹,直到吃晚饭都还是兄友妹恭的状态,而晚饭后他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妹妹的大字。

    李姝本来还信心满满,可他哥看到第一张时就差点要打她掌心,这字写得比初习字的孩童还差,他以为是妹妹压根没有好好练,就随便写了字来糊弄他。

    幸好李姝眼疾手快,把最后一张抽出来举到他哥面前自证清白,虽还是写得不好,但线条流畅了许多,可看出她确实认真写了,甚至还在模仿他哥的字迹,这才让岌岌可危的兄妹情修复了些许。

    李挺一张一张地在批写得不合格的字,手速快得比老师批选择题还快,看得李姝心惊胆战,密密麻麻的圈布满了大半的纸,这些不会都是要重写...的吧?

    “这些都重写。”李挺将一沓纸重新递回给李姝,颇有些干净利落地...嫌弃,仿佛多看一秒便是对他的不尊重。

    李姝乖巧接过,没敢提意见,反而颇有些心大地想:练字而已嘛,练什么不是练?

    这回李挺倒没让她囫囵地自己瞎练,而是正正经经写了例字,一点一点告诉李姝笔画要怎么走,线条要怎么写,他算是看出来了,妹妹连笔画都还写不好,再让她瞎写一百遍都无用。

    这倒是让李姝开心了不少,她认认真真练了一晚上,一练便是两个时辰,让李挺真正的刮目相看,没想到妹妹确有了读书的毅力。

    因此到最后李姝缠着他问百家姓千字文的生字时,他也没呵斥她心浮气躁,很是欣慰地教了她许久,心想妹妹这好学的模样,下回他在恩师面前可不用底气不足了。

    只是妹妹并没有问三字经,他有些奇怪地问道:“三字经里的生字你都认得了?”

    李姝点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是问一个五岁的小团子知道的,只含糊地说:“我问了别人。”

    李挺闻言,脱口而出:“你不会是问爹的吧?”话语中丝毫不顾自己亲爹的面子。

    看李姝茫然摇头,他才松了口气,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口气松的有何不对。

    李姝...爹,看来你这学渣形象是改不了了,哥哥甚至都不问我请教的谁,他竟觉得只要不是你便是靠谱...的吗?

    练完了字,李挺问了一嘴算盘学得怎么样,李姝老老实实地又按着一遍加减法口诀拨了一遍,明显可以看出不熟练。

    她确实学得不怎么认真,虽说她把整本书都看了,也大致知道怎么算,只是口诀记不住,拨得十分慢。

    先前几十年的习惯让她一时间改不了,她脑中总是要先心算出结果,再去拨算盘得出一模一样的答案,甚至没有办法反过来,每次计算都要多此一举地去拨算盘,让她逐渐没了热情。

    天色太晚,看在她练了一晚上字的份上,李挺也没再苛责她,想着明日再细细教一遍便把李姝放回了卧室。

    夜已深,此时村尾只有李姝一家还亮着灯,可在村中间的里长家里,却还有一间房在闪着微弱的光芒。

    李清芸好不容易将女儿哄睡,正准备去个茅房便睡觉,可经过后院西侧的院墙时,却听到了墙外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

    此时夜风带了些凉意,她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薄袄,大着胆子侧耳听了一会,像是没了声音,她以为听错了,便转身往茅房走去。

    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映照在地上的院墙上有一个黑影正悄悄爬了上来,一瞬间,李清芸瞳孔睁大,巨大的恐惧笼罩全身,她颤抖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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