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从晨光熹微到日上梢头,樵夫们沉闷地砍伐了一个上午。

    这里人太多了,稍微一动可能就会被人踩到或是被树砸到,小三花只好窝在草丛里等待时机。

    这个时机等待着等待着,它就又睡着了。

    那边。

    陈仅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他不如哥哥们强壮,一个上午也只砍倒了三棵大树。

    他放下斧头,背靠着大树慢慢坐下,拿过一旁的水壶便喝了好几口水。

    陈大麻见他停下了,便走过来问:“怎么?又不行了?”

    他看了眼陈仅允砍下的三棵木头,皱着眉头道:“比昨天还少了一棵。今天累着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父亲的话里毫不掩饰着嫌弃和轻视,正在砍树的哥哥们听后又是一阵笑。

    “行吧,看你这身板儿也不行。你好好歇着吧,别等下累死在这山上了,”陈大麻摆了摆手,暗骂一声,“晦气。”

    陈仅允沉默地坐在地上。百渡山上的天气并不算炎热,只是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晒得人头昏眼胀。他伸出双手,手上陈列着大大小小已磨破的水泡,或是又新长出的血泡。

    ...他真的不适合做一个樵夫,在山上砍树。

    他又忆起幼时,母亲温柔地将他抱起,教他学文字,被诗文。那时父亲不会给他买纸墨,母亲就折了一根树枝,握着他的手在泥土地上写着一个又一个字。

    “陈...仅...允。”她一笔一划写出了他的名字,“我的仅允,是我唯一的牵挂。”

    苦中作乐的生活中,即便他总是忍受父亲的白眼和打骂,但投入母亲怀抱的那一刻,什么伤害都算不上什么。

    因为有母亲在。

    可是......

    沉沉中,他的眼睛闭上。最后掀开眼帘看到的,是哥哥们的背影,和陈大麻扯着嗓子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

    等再次醒来,已是日落黄昏,陈大麻一行人已经不见了,就连他砍的那三棵树也被搬走。

    陈仅允慌了一刻后,又慢慢镇定下来。

    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偶尔他会因为疲惫不小心睡下,醒来时他们就都已走掉,每次他都是自己走回家的。

    陈仅允现在也都还记着,每次他回家时陈大麻那眼底的遗憾与嫌恶。

    他叹了口气,他顺着记忆的路线慢慢往山下走。说什么恶妖也罢,吃人也罢,他是从来没见过的。

    或许被吃了,也是一个不错归宿。

    今天似乎黑得极快,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要到山脚了,可是现在他还在半山腰上。

    黑夜里的百渡山又多增了几丝可怖之情。

    “咕咕——咕咕——”这似乎是鸟叫,离得很近。

    陈仅允浑身绷紧,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拨开树丛,踏过碎石,他走得越来越快。

    突然,“扑通。”似乎是没注意脚下,他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双膝狠狠摔在地上,他皱了皱眉头。

    即便不看也知道,估计磨出了血痕。

    他叹了口气,抬起了头来,就这一眼,他微微瞪大了眼眸:一只浑身雪白的狸猫在他不远处,它全身炸毛,对着他无声哈气。

    那双金色竖瞳,美得透彻,美得洁净,美得...充满了锋芒和凶意。

    “你是...狸猫?”陈仅允喃喃开口道。

    狸猫,他指从母亲那儿听过。是一种小小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它们会在人类怀里撒娇、慵懒地发出呼噜声;也会出现在屋顶上、小巷子里,速度快得几乎捕捉不到身影。

    这只白猫身上沾了脏污,毛上还有不少血渍,它又哈了几口气,蜷缩着身子往后退,却始终没有逃走。

    “你为什么不逃走呢......”陈仅允心里疑惑想着,便在白猫腿上发现了一道凝结的伤口。

    那周围的毛发都沾在一团,血痂中间随着猫咪的动作还不断涌出血液。

    它受伤了。

    而且,现在山上很危险。百渡山上全是妖物,这一只小狸猫受了伤,如果在这里过夜兴许会被吃掉。

    陈仅允抿了抿唇。他爬了起来,他伸出手,慢慢向猫儿靠近。

    “哈!”白猫的毛发又炸了一圈,白光闪过,陈仅允的手上出现了一道划痕,随后,细小的血渍慢慢溢出。

    陈仅允只轻微缩了缩手指后,便坚定地继续朝白猫伸手,最终终于按在它的身上,强硬地将它抱在怀里。

    这突如的举动对白猫来说无疑是冒犯,它拼命扭动身躯,舞着爪子在陈仅允的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牙齿又咬在了陈仅允的下巴上、脸上。

    然而陈仅允只是抱着他,即便手被挠得满是伤口,他还是温柔地摸着白猫的毛,声音轻柔,“不怕,不怕。我带你回家,我不害你。”

    白猫逐渐停下挣扎,它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抬眸看着陈仅允,两只爪子抱着陈仅允的手,身体小幅度地颤抖着。

    手下是温热的触感,陈仅允安静地摸了几下后,便抱着白猫继续往山下走。

    怀里的白猫不再挣扎,也不再攻击陈仅允,它静静地待在陈仅允的怀里,那双金色的眼眸还看着他。这一瞬间,猫儿也许在疑惑,

    这个人类,想干什么?

    -

    小三花醒来后,发现人都走了,只剩下了那个瘦瘦弱弱的人类还在时,便觉得机会来了。

    它匍匐着身子,飞快地往前面跑,等终于要远离这个人类时,它后脖颈上的皮肉被人提了起来。

    “喵!喵!”是谁?又是谁!它为什么老是被提后脖颈?

    它愤愤扭头一看,见是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

    那女子将它抱在怀里,不让她走,还笑着说:“我请你来做客,你千辛万苦也要寻我。如今走了做什么?留下来吧,我要给你看个故事,顺便...让你帮我一个事。”

    看什么故事!它小猫咪看不懂人类的故事!

    还有,帮什么忙?它一个幼猫又能干得了什么?为什么它不是被抓就是在被抓的路上?!

    这熟悉的挫败感和愤怒涌上心头,小三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它是跑不了。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抱着它,跟在了那个少年的背后。

    小三花:...它以为呢,跟踪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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