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多想的结果就是做了一晚上梦。
梦到小时候很多事的曲霓君睡得不是很好，她在困倒的前一分钟，终于拿到图书馆咖啡厅出产的冰美式。
浓郁的味道冲击力极强，苦涩的口感在口腔内满溢的一瞬间，梦境的不真实感被甩脱，神游天外的灵魂原地复位。
好难喝。
但对于提神来说过于有效，起床已经一个小时了，她终于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也是她傻，忘了今天开学刚满一周，图书馆塞满了还处于新鲜状态的学弟学妹。
图书馆的咖啡店简直要爆单，曲霓君足足等了快半小时，才拿到喝的。
因为李故渊还在忙迎新活动的缘故，她们两个约好了十二点半在图书馆门口见。
嗯，还能悠哉地逛半个小时。
展厅很大，挤满了一群对着未来校园生活很期待、很有活人味的新生。
曲霓君在心底默默感慨自己身为大四学姐一股行将就木的味道，一边打算去国画区看看，有没有李故渊的作品。
大多数新生围着更加新奇的雕像或设计作品转悠，相对来讲，吸引力低的国画区人少些。
曲霓君成功地占到一个位置。
不过李故渊似乎没有参展，她干脆看起了别人的作品。
面前的是一幅山水画，水墨延展，意蕴悠长。最为显眼的是画面的山脚下，有一人一狐相对站立。
只有寥寥数笔，但完全勾勒出狐狸的憨态可掬；旁边站立的女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在山水画中，无端透出些妖异。
曲霓君正仔细端详着画时，旁边有人和他搭话。
“这是讲狐狸报恩的故事……”曲霓君身旁的男生开口，“这是我画的，《聊斋》里面有很多狐妖，变成人来报恩，我就想画一画。”
“可是聊斋不都是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吗，你画的是个……女孩子？”
男生不好意思：“与时俱进嘛，以前只有男书生，现在也有女书生了。”
曲霓君弯起眼睛笑了笑：“你画的真好看。”
男生磕磕巴巴说了声：“谢谢、谢谢。”
他挠了挠头，脸色有羞红：“那个……我是美院国画大三的，你要是还想转的话，我带你转转？”
曲霓君委婉的拒绝还酝酿在口中，她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被门口隐约的一个人影吸引。
男生看着那双春日宁静潭水般的眸子，突然变得晶亮亮的，如同蓄满了夜晚的池水，无端被风吹落了一池星星的倒影和水纹的波澜。
“对不起呀，我有约啦！”
男生眼睁睁看着漂亮的女同学从自己眼前跑走。
而漂亮女同学奔向的正是他的师兄，从他入学开始的噩梦，他仅凭一个身影就能认出来的大boss——李故渊学长。
“啪嗒——”
这是少男心碎一地的声音。
悦动的发丝、急切的步伐，都昭示女同学的好心情与迫切，这样的“喜欢”，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很清楚，更何况当事人呢。
男生看到，她的这番表现明显让他的师兄顿了一下。
随后又如平时一般，对着女同学展露标准笑容。
男生无端生出一点愤恨来。
他求而不得的天赋、相貌，别人的喜爱，为什么都会被另一个人轻易地得到？
甚至连让他人注意到的画的题材，都是师兄的随口一提。
他不敢冲着比他厉害的人发泄怒火，只好阴暗地对刚刚的陌生人散发恶意的情绪。
他抬起头，想要阴狠地盯着女同学的背影，却和一道令人胆寒的视线撞了正着。
视线的主人是他很熟悉的师兄。
所有人都说他温和守礼，毫无脾气，带饭带水不在话下，想要什么直接开口他大概率会给你，又累又繁琐的迎新活可以全部丢给他，最后大家来现场摘个桃子，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他脸上总是雕刻着完美的笑容，温柔、一成不变，像个包容一切的圣人。
包括现在也是。
明明是依旧完美的笑容。
眼里却好像覆盖上了层层薄冰。
微微发亮的锐利眸光，仿佛暗藏着的一双竖瞳，正在极速剥夺他的情绪。
少女的背影依然妖异，那双眼睛好像把他带入了他画里的世界。
生物的本能疯狂地提醒他这是危险的。
可生物的本能也只能让他伫立在原地。
终于。
他脑内的弦断了。
……
男生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漂亮女同学的背影，迷茫了一瞬间。
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哦，遇到的漂亮女生，喜欢的好像是他很尊敬的师兄。
真巧啊，蛮好的。
*
考虑到李博士的繁忙程度，曲霓君定的餐厅就在学校周围，是她精心挑选过的。
半开放式的小隔间，两人面对面坐着，不尴尬也不过于疏远。
“李……学长，您有忌口吗？”
“没有。”
“那我随便点啦。”
略微的压力和紧张让她不自觉地回忆起了自己妈妈平时应酬的样子，模仿的样子僵硬到有些笨拙。
请人吃饭的要义是量大管撑。
于是曲霓君扫了码之后，按着好评率从高到低排列，一口气点了五个菜。
饮料也不能落下。
曲霓君准备挑选一个4人份饮料就下单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修长的指节在桌子上敲了敲。
“你吃得完？少点一点。”
曲霓君停顿了一下，删掉了好评率第五的菜。
然后她就看见第四的菜也被删掉了。
李故渊：“你平时都是这么浪费的？”
“学长您救了我嘛……”
李故渊看起来有点无奈：“……感觉我好像是为了从你这里捞好处才出来吃饭的一样。”
“那……学长您点？”
……原谅她实在是不会第二种方式。
李故渊在共享的菜单页面上，将份量很大的百元刺身拼盘，换成了四十多块的寿司；四人份的饮料也换成了普普通通的茶水。
曲霓君点击下单按钮前，把饭后甜点添加回来是她最后的挣扎。
说起甜点的话……不如晚上再送一份蛋糕过去？
曲霓君正盘算着，李故渊那头看着手机打断她的思绪：“喜欢甜食？”
她抬起头，看见李故渊冲她晃了晃手机屏幕：“……看你又把甜品加了回去。”
曲霓君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很少吃，不过这家店的甜品还蛮有名的，我就点了。”
“那还挺遗憾的，本来想和你推荐东门的那家蛋糕店。”
曲霓君有点惊讶：“学长居然喜欢吃甜品？”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李故渊宽肩细腰，身形一看就是有在坚持锻炼的人才能拥有的——对于健身的人来说，甜品不应该是大忌吗？
“嗯……甜味会让人觉得很幸福，有助于身心健康。”
意有所指的话题。
……原来他答应和自己出来吃饭是因为担心自己。
说不上是灰心更多还是期待落空更多，总之她觉得有必要和对方解释一下。
“学长！那个我那天真的就是个意外……家里出了点事，本来是怕室友担心才想去没人的地方喝点闷酒，结果当时第一次喝酒，喝醉了……”
她有些羞愧地微微垂下脑袋，带着一丝慌张和做错了事的胆怯，却面不改色地从嘴里吐出符合乖乖女形象的谎言。
李故渊：“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的话，大概会被觉得在没有边界感地多管闲事。
可这是学校公认的大好人，再加上皮囊过分优越，每当李故渊认真地注视着她时，她总有种对方是做出一个永不背弃的承诺的错觉。
心脏狠狠地“扑通”跳了一下。
“谢谢……”
她的耳朵不可避免地红透了。
可能是她的错觉，也可能不是。
她似乎看见李故渊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眸光中浮现兴味和兴趣，又很快归于沉寂。
然后他说。
“你放心，只有你有这个待遇。”
……
人生三大错觉。
手机震动、我能反杀。
以及。
——他、喜、欢、我。
梦到小时候很多事的曲霓君睡得不是很好，她在困倒的前一分钟，终于拿到图书馆咖啡厅出产的冰美式。
浓郁的味道冲击力极强，苦涩的口感在口腔内满溢的一瞬间，梦境的不真实感被甩脱，神游天外的灵魂原地复位。
好难喝。
但对于提神来说过于有效，起床已经一个小时了，她终于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也是她傻，忘了今天开学刚满一周，图书馆塞满了还处于新鲜状态的学弟学妹。
图书馆的咖啡店简直要爆单，曲霓君足足等了快半小时，才拿到喝的。
因为李故渊还在忙迎新活动的缘故，她们两个约好了十二点半在图书馆门口见。
嗯，还能悠哉地逛半个小时。
展厅很大，挤满了一群对着未来校园生活很期待、很有活人味的新生。
曲霓君在心底默默感慨自己身为大四学姐一股行将就木的味道，一边打算去国画区看看，有没有李故渊的作品。
大多数新生围着更加新奇的雕像或设计作品转悠，相对来讲，吸引力低的国画区人少些。
曲霓君成功地占到一个位置。
不过李故渊似乎没有参展，她干脆看起了别人的作品。
面前的是一幅山水画，水墨延展，意蕴悠长。最为显眼的是画面的山脚下，有一人一狐相对站立。
只有寥寥数笔，但完全勾勒出狐狸的憨态可掬；旁边站立的女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在山水画中，无端透出些妖异。
曲霓君正仔细端详着画时，旁边有人和他搭话。
“这是讲狐狸报恩的故事……”曲霓君身旁的男生开口，“这是我画的，《聊斋》里面有很多狐妖，变成人来报恩，我就想画一画。”
“可是聊斋不都是书生和狐狸精的故事吗，你画的是个……女孩子？”
男生不好意思：“与时俱进嘛，以前只有男书生，现在也有女书生了。”
曲霓君弯起眼睛笑了笑：“你画的真好看。”
男生磕磕巴巴说了声：“谢谢、谢谢。”
他挠了挠头，脸色有羞红：“那个……我是美院国画大三的，你要是还想转的话，我带你转转？”
曲霓君委婉的拒绝还酝酿在口中，她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被门口隐约的一个人影吸引。
男生看着那双春日宁静潭水般的眸子，突然变得晶亮亮的，如同蓄满了夜晚的池水，无端被风吹落了一池星星的倒影和水纹的波澜。
“对不起呀，我有约啦！”
男生眼睁睁看着漂亮的女同学从自己眼前跑走。
而漂亮女同学奔向的正是他的师兄，从他入学开始的噩梦，他仅凭一个身影就能认出来的大boss——李故渊学长。
“啪嗒——”
这是少男心碎一地的声音。
悦动的发丝、急切的步伐，都昭示女同学的好心情与迫切，这样的“喜欢”，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很清楚，更何况当事人呢。
男生看到，她的这番表现明显让他的师兄顿了一下。
随后又如平时一般，对着女同学展露标准笑容。
男生无端生出一点愤恨来。
他求而不得的天赋、相貌，别人的喜爱，为什么都会被另一个人轻易地得到？
甚至连让他人注意到的画的题材，都是师兄的随口一提。
他不敢冲着比他厉害的人发泄怒火，只好阴暗地对刚刚的陌生人散发恶意的情绪。
他抬起头，想要阴狠地盯着女同学的背影，却和一道令人胆寒的视线撞了正着。
视线的主人是他很熟悉的师兄。
所有人都说他温和守礼，毫无脾气，带饭带水不在话下，想要什么直接开口他大概率会给你，又累又繁琐的迎新活可以全部丢给他，最后大家来现场摘个桃子，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他脸上总是雕刻着完美的笑容，温柔、一成不变，像个包容一切的圣人。
包括现在也是。
明明是依旧完美的笑容。
眼里却好像覆盖上了层层薄冰。
微微发亮的锐利眸光，仿佛暗藏着的一双竖瞳，正在极速剥夺他的情绪。
少女的背影依然妖异，那双眼睛好像把他带入了他画里的世界。
生物的本能疯狂地提醒他这是危险的。
可生物的本能也只能让他伫立在原地。
终于。
他脑内的弦断了。
……
男生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漂亮女同学的背影，迷茫了一瞬间。
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哦，遇到的漂亮女生，喜欢的好像是他很尊敬的师兄。
真巧啊，蛮好的。
*
考虑到李博士的繁忙程度，曲霓君定的餐厅就在学校周围，是她精心挑选过的。
半开放式的小隔间，两人面对面坐着，不尴尬也不过于疏远。
“李……学长，您有忌口吗？”
“没有。”
“那我随便点啦。”
略微的压力和紧张让她不自觉地回忆起了自己妈妈平时应酬的样子，模仿的样子僵硬到有些笨拙。
请人吃饭的要义是量大管撑。
于是曲霓君扫了码之后，按着好评率从高到低排列，一口气点了五个菜。
饮料也不能落下。
曲霓君准备挑选一个4人份饮料就下单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修长的指节在桌子上敲了敲。
“你吃得完？少点一点。”
曲霓君停顿了一下，删掉了好评率第五的菜。
然后她就看见第四的菜也被删掉了。
李故渊：“你平时都是这么浪费的？”
“学长您救了我嘛……”
李故渊看起来有点无奈：“……感觉我好像是为了从你这里捞好处才出来吃饭的一样。”
“那……学长您点？”
……原谅她实在是不会第二种方式。
李故渊在共享的菜单页面上，将份量很大的百元刺身拼盘，换成了四十多块的寿司；四人份的饮料也换成了普普通通的茶水。
曲霓君点击下单按钮前，把饭后甜点添加回来是她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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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霓君正盘算着，李故渊那头看着手机打断她的思绪：“喜欢甜食？”
她抬起头，看见李故渊冲她晃了晃手机屏幕：“……看你又把甜品加了回去。”
曲霓君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很少吃，不过这家店的甜品还蛮有名的，我就点了。”
“那还挺遗憾的，本来想和你推荐东门的那家蛋糕店。”
曲霓君有点惊讶：“学长居然喜欢吃甜品？”
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李故渊宽肩细腰，身形一看就是有在坚持锻炼的人才能拥有的——对于健身的人来说，甜品不应该是大忌吗？
“嗯……甜味会让人觉得很幸福，有助于身心健康。”
意有所指的话题。
……原来他答应和自己出来吃饭是因为担心自己。
说不上是灰心更多还是期待落空更多，总之她觉得有必要和对方解释一下。
“学长！那个我那天真的就是个意外……家里出了点事，本来是怕室友担心才想去没人的地方喝点闷酒，结果当时第一次喝酒，喝醉了……”
她有些羞愧地微微垂下脑袋，带着一丝慌张和做错了事的胆怯，却面不改色地从嘴里吐出符合乖乖女形象的谎言。
李故渊：“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的话，大概会被觉得在没有边界感地多管闲事。
可这是学校公认的大好人，再加上皮囊过分优越，每当李故渊认真地注视着她时，她总有种对方是做出一个永不背弃的承诺的错觉。
心脏狠狠地“扑通”跳了一下。
“谢谢……”
她的耳朵不可避免地红透了。
可能是她的错觉，也可能不是。
她似乎看见李故渊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眸光中浮现兴味和兴趣，又很快归于沉寂。
然后他说。
“你放心，只有你有这个待遇。”
……
人生三大错觉。
手机震动、我能反杀。
以及。
——他、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