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十九年初春，宁国长公主受皇命去巡视边境，于邺城外碰见几波图谋不轨的北戎兵，使计逼退后，向朝廷发了捷报。
一个月后传书陛下请命，称北戎内部正值内乱，现在是用兵的最好时机，请陛下下道旨意，让她调动北境兵马，全面击退北戎。
陛下却将此事按下，一直没有正面回应。
这事却早已传入百官耳中，这几日的朝会上，人人都称赞说长公主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定能平定北戎，彻底解决北部混乱局面。
连带呈上来的奏折都是些这样的内容，若得北戎，则北境大安，恳请陛下早做决断，早早筹备军需粮草，以安北部将士之心。
可是大家都知的道理，陛下怎会不知。
陛下担忧的她们又岂会放在心上，都在说陛下教女有方，可瞧着风向怎么一个个都要偏到身为长公主亲姑姑的顾相那里。
顾征站在朝会最前方，虽一字不言，但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得意姿态。
这事僵持了几日，陛下终究妥协，任命宁国长公主为定北大将军，全权筹措北境事宜，宣旨的宫人马不停蹄赶去北境，朝廷六部就此事宜各自忙碌起来。
朝臣并未有察觉出不妥之处，人人欢欣鼓舞，高呼陛下圣明。此事一过，官居尚书令的顾征，威望更上一层。不仅朝中许多官员竭力奉承，连宫人都难免暗自唏嘘几句。
“若是长公主殿下能得胜归来，不知道又要怎样风光呢。”
“什么叫‘若是’，殿下肯定能胜。陛下膝下就三位皇女，只有长公主殿下最是英武不凡，功绩又卓著，二殿下和三殿下却只会给陛下惹事，实在是不能比。这次陛下任命长公主殿下为大将军，连带着顾丞相也跟着风光呢。”
“是啊，顾丞相与咱们君后是亲姐弟，长公主从小便常常住在顾府，每次回来，也必定去顾府问安，实在是不一般的情谊。我看啊，这次回来，长公主八成要被册为太子，若是咱们也能长公主府上伺候就好了。”
“你就想想吧，还是老实些送菜的好。说起来，听说二殿下在宫外惹事，磕伤了一直在昏迷着，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正说着，旁边的小宫人狠狠捣了下他的手肘。
说话的宫人飞快地抬眼看了下，陛下身边的怀瑾姑姑过来了。
他们嘀咕的声音小，怀瑾没听清楚，只冷眼看了他们几眼，对最前端的大宫女说：“回去跟秀山说，再使唤些嘴里咕咕哝哝停不下来的，都拉进刑司里去。”
“是。”宫女应道。
说话的两个小宫人身体一僵，头更低了些。
他们这是第一次来勤政殿送膳，陛下近日似乎都没什么胃口，早膳几乎没动，午膳送了几回，陛下都没空吃，连累他们得在大门宫墙处等着，这才嘀嘀咕咕说起话。
怀瑾也没空跟他们计较，骂了两句就让他们进去摆膳。
陛下看了一天的折子，又叫了几个官员来问话，好不容易才抽出点空吃了些东西，没吃过两口，就命人撤了。怀瑾没办法，这个时候不敢劝，打发送膳的小宫人回去，又轻着脚步进了殿内，等着陛下吩咐。
身为陛下贴身宫人的怀瑾姑姑多少能猜得几分，无非是忌惮顾相势力，却也不好因此打压自己的女儿。外戚当政一直是许多皇帝的心头大患，可是这事说到底还是牵扯着后宫与皇女，即便是她这样的随侍也不好随便说什么。
怀瑾心里暗自叹气，偷偷抬起脸看了眼陛下，陛下身着玄色龙纹绣衣，面容肃穆，摆着笔墨，下笔写了几行字，又放下。
看内容似乎是要写给大殿下的。
怀瑾不敢再看，安静站在陛下身后。
“算了，运粮草的时候让政事堂拟一封恩赏的旨意一块儿过去，这孩子做事虽然还稍显急躁，到底是用心的。”陛下口吻清清淡淡。
“是。”怀瑾微松了口气，看来陛下并未因此而迁怒殿下，这自然是好的。
她讨巧地说了句：“陛下素来宠爱殿下们，长公主心里也一直念着陛下。”
“她心里念着最多的人未必是朕，孩子大了，也各自都有筹谋。”陛下摇着头笑叹了句。
怀瑾哪里敢接这话，岔开话题笑道。“说起来，二殿下精神也好些了，前些日子在宫外磕了脑袋，实在是吓得不轻，这些日子才好些。陛下有空该去看看她。”
想起自己那不着调的小女儿，陛下神色缓和了些。
“十六七岁的人了，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闲，该长些教训。现在忙得很，哪里抽出空去看她。况且朕看她倒也无妨，没断胳膊断腿的，活泼得很。”陛下思索片刻，“朕就先不过去了，你有空多替朕瞧着，别让她觉得心里委屈。”
“是。”怀瑾笑着应了。
“你觉得......”陛下眉头微皱，“算了，这事儿还是等沈嫣查清楚再说吧。”
随口闲聊过后，陛下继续看她的奏折，陛下在位一十九年，虽然没有多么卓越的政绩，但实在算得上勤勤恳恳，每日起早贪黑，几无懈怠。
即便是陛下随口的吩咐，怀瑾向来是用着心去做的，将勤政殿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很快就过去了。
说起来，这二皇女实在教人心惊胆战。
这小殿下附庸风雅去集贤馆玩，结果遇上学子暴乱，连累她磕伤了脑袋，险些没救。陛下大怒之下将皇女当日身边跟着的人都拉下去杖责，打死了好几个人。又命彻查其重伤之事，奇怪的是，其中一个惹事的举人竟一下子没了踪迹，使得这本来清清楚楚的事情多了几分奇诡。
二皇女醒过来后，受了惊吓，竟脱口说自己不是什么殿下，嚷着要离开，怀瑾在现场几乎要吓死，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安抚住她，幸而这话并未传到陛下耳朵里，否则又是一番吵闹。
二皇女还未出宫建府，目前依旧在皇女所安置着。皇女所挨着翰林院，旁边设了个学堂，每日都有翰林学士们统一授课。
陛下有三位皇女，一位皇子，除了领命出征的长公主，其余几位年纪都还尚小。
这次受了场大难后，这小殿下整个人倒确实安分了不少，据宫人回说，这些天殿下除了在皇女所附近逛过，没去过别的什么地方。
到了二皇女住的三省堂，门虚掩着，门口也没有人，怀瑾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直接推门进去。过了影壁，一道剑影直冲面门而来，怀瑾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幸好耍剑的人出手极有分寸，剑势虽利，却并不伤人。
怀瑾摸着心口，惊魂未定，抬眼看去，只见杏花树下，有一持剑黑衣男子，他身姿轻盈，模样冷艳，剑招行来也如行云流水一般，可剑势却又格外凌厉，带着重重杀机。
无数杏花花瓣被惊起，纷扬至半空，更添几分梦幻。
门槛处坐着歪着脑袋的二皇女，眼睛直勾勾的，一脸五迷三道的样子。
怀瑾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认出这不就是殿下从外边带回来的那小妖精，平日里看着安安分分的，倒是会引着殿下玩闹。
她冷声斥道：“怎可在殿下面前玩弄刀剑，若误伤了，可担待得起。”
对方这才收了剑，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个武士礼。
怀瑾更加不满：“既然留下在殿下身边，便要谨言慎行，不可再如江湖那般做派。好好学学宫中礼仪，你这样，怎么伺候殿下。”
男子低眉顺眼，应道：“是。”
小野旁观了一会儿，冲着怀瑾笑，怀瑾走过来，面容温和：“殿下可好些了。”
“好多了。”小野软着语气道：“姑姑放过他吧，他平日里乖巧得很，是我让他耍个剑招玩玩，姑姑要罚还是罚我好了。”
“微臣岂敢，殿下千金贵体，该好好静养，陛下才能放心。”怀瑾温声说。
“姑姑今日放过我，我自然能好好静养。”
小野只当没听出她对自己的不满，依旧笑脸盈盈的。
看来这二殿下的身份着实没什么威望，这随便来个什么人都敢教训她身边的人，还连带着刺她一句不守规矩。不过这怀瑾姑姑她也确实得罪不起，这可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就跟甄嬛传里苏培盛那身份似的。
怀瑾似乎也是没办法，暗自后悔，叹道：“是微臣僭越了。”
“哪里的话，这些日子还要多谢姑姑为我操持。”小野站起身，往屋里走，一边说，“朔月，你先下去，唤小言进来煮茶。”
小野引着怀瑾坐在软垫子上，旁边炉子上的青釉小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她微微叹道：“身体不好，屋子里炭盆一直燃着，闷热得很，想必不太舒服，姑姑将就着坐坐吧。”
怀瑾忙道：“咱们不过是些在底下伺候的人，怎么敢有要求，殿下严重了。”
“快坐。”小野又说。
怀瑾只得坐了，不过却重新审视了这位二殿下，依旧是苍白如玉的一张小脸，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显得越发娇弱。这些天，这位小殿下一直恹恹的，不太说话，此时倒是有心思和人周旋了。
“这么些事，还要连累陛下为我费心，身为子女，实在不该。”小野轻叹，“不知道现在案子查的怎么样了，若是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只管安排，我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殿下只管安心养着，陛下心疼殿下，怎么忍心殿下再涉险呢？”怀瑾道。
“比起涉不涉险，查清楚才是最紧要的。”小野皱起眉，“听说此事怕还有些其他的什么缘故，才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定案，想来比较棘手。”
“事无定论，微臣也不知是何缘故。”怀瑾谨慎道。
小野抬首看着怀瑾，这是在和自己打太极吗？她又问：“主理此事的大人，不知道我能不能见一见呢？”
怀瑾思量片刻，转而说：“殿下一直问凶手缉拿得如何，不问一问陛下如今怎样吗？”
小野惊讶道：“怎么，陛下现在不好？”
“陛下近几日忙于朝政，食欲不佳，想来也有忧心女儿的缘故。”怀瑾说到这里顿了下，又讪讪地笑了笑，“微臣多嘴了。只是觉得殿下若是有心，不如多去宽慰陛下。”
小野缓缓点头道：“姑姑说的很是，是我疏忽了。”
怀瑾又说：“陛下向来对诸位殿下多有期望，如今大殿下不在宫中，只能寄情于各位小殿下了。”
说着，她又额外提点几句：“负责集贤馆案子的是陛下身边的沈校尉，沈校尉与翰林院的沈先生本是兄妹，以殿下和沈先生的关系，见她应当不难。只是......只是殿下切莫要冲动行事。”
怀瑾说完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水还氤氲着热气，她却要告辞了。
小野起身送了几步，最后问道：“我心里自然知道陛下疼我，只是我素来顽劣惯了，想为陛下分忧，却又怕陛下责骂。”
怀瑾笑了笑：“陛下和殿下是亲母女，有什么话说不得的。陛下心里早盼着殿下能快些懂事呢。殿下莫送了，不要着了凉。”
一个月后传书陛下请命，称北戎内部正值内乱，现在是用兵的最好时机，请陛下下道旨意，让她调动北境兵马，全面击退北戎。
陛下却将此事按下，一直没有正面回应。
这事却早已传入百官耳中，这几日的朝会上，人人都称赞说长公主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定能平定北戎，彻底解决北部混乱局面。
连带呈上来的奏折都是些这样的内容，若得北戎，则北境大安，恳请陛下早做决断，早早筹备军需粮草，以安北部将士之心。
可是大家都知的道理，陛下怎会不知。
陛下担忧的她们又岂会放在心上，都在说陛下教女有方，可瞧着风向怎么一个个都要偏到身为长公主亲姑姑的顾相那里。
顾征站在朝会最前方，虽一字不言，但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得意姿态。
这事僵持了几日，陛下终究妥协，任命宁国长公主为定北大将军，全权筹措北境事宜，宣旨的宫人马不停蹄赶去北境，朝廷六部就此事宜各自忙碌起来。
朝臣并未有察觉出不妥之处，人人欢欣鼓舞，高呼陛下圣明。此事一过，官居尚书令的顾征，威望更上一层。不仅朝中许多官员竭力奉承，连宫人都难免暗自唏嘘几句。
“若是长公主殿下能得胜归来，不知道又要怎样风光呢。”
“什么叫‘若是’，殿下肯定能胜。陛下膝下就三位皇女，只有长公主殿下最是英武不凡，功绩又卓著，二殿下和三殿下却只会给陛下惹事，实在是不能比。这次陛下任命长公主殿下为大将军，连带着顾丞相也跟着风光呢。”
“是啊，顾丞相与咱们君后是亲姐弟，长公主从小便常常住在顾府，每次回来，也必定去顾府问安，实在是不一般的情谊。我看啊，这次回来，长公主八成要被册为太子，若是咱们也能长公主府上伺候就好了。”
“你就想想吧，还是老实些送菜的好。说起来，听说二殿下在宫外惹事，磕伤了一直在昏迷着，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正说着，旁边的小宫人狠狠捣了下他的手肘。
说话的宫人飞快地抬眼看了下，陛下身边的怀瑾姑姑过来了。
他们嘀咕的声音小，怀瑾没听清楚，只冷眼看了他们几眼，对最前端的大宫女说：“回去跟秀山说，再使唤些嘴里咕咕哝哝停不下来的，都拉进刑司里去。”
“是。”宫女应道。
说话的两个小宫人身体一僵，头更低了些。
他们这是第一次来勤政殿送膳，陛下近日似乎都没什么胃口，早膳几乎没动，午膳送了几回，陛下都没空吃，连累他们得在大门宫墙处等着，这才嘀嘀咕咕说起话。
怀瑾也没空跟他们计较，骂了两句就让他们进去摆膳。
陛下看了一天的折子，又叫了几个官员来问话，好不容易才抽出点空吃了些东西，没吃过两口，就命人撤了。怀瑾没办法，这个时候不敢劝，打发送膳的小宫人回去，又轻着脚步进了殿内，等着陛下吩咐。
身为陛下贴身宫人的怀瑾姑姑多少能猜得几分，无非是忌惮顾相势力，却也不好因此打压自己的女儿。外戚当政一直是许多皇帝的心头大患，可是这事说到底还是牵扯着后宫与皇女，即便是她这样的随侍也不好随便说什么。
怀瑾心里暗自叹气，偷偷抬起脸看了眼陛下，陛下身着玄色龙纹绣衣，面容肃穆，摆着笔墨，下笔写了几行字，又放下。
看内容似乎是要写给大殿下的。
怀瑾不敢再看，安静站在陛下身后。
“算了，运粮草的时候让政事堂拟一封恩赏的旨意一块儿过去，这孩子做事虽然还稍显急躁，到底是用心的。”陛下口吻清清淡淡。
“是。”怀瑾微松了口气，看来陛下并未因此而迁怒殿下，这自然是好的。
她讨巧地说了句：“陛下素来宠爱殿下们，长公主心里也一直念着陛下。”
“她心里念着最多的人未必是朕，孩子大了，也各自都有筹谋。”陛下摇着头笑叹了句。
怀瑾哪里敢接这话，岔开话题笑道。“说起来，二殿下精神也好些了，前些日子在宫外磕了脑袋，实在是吓得不轻，这些日子才好些。陛下有空该去看看她。”
想起自己那不着调的小女儿，陛下神色缓和了些。
“十六七岁的人了，整日就知道游手好闲，该长些教训。现在忙得很，哪里抽出空去看她。况且朕看她倒也无妨，没断胳膊断腿的，活泼得很。”陛下思索片刻，“朕就先不过去了，你有空多替朕瞧着，别让她觉得心里委屈。”
“是。”怀瑾笑着应了。
“你觉得......”陛下眉头微皱，“算了，这事儿还是等沈嫣查清楚再说吧。”
随口闲聊过后，陛下继续看她的奏折，陛下在位一十九年，虽然没有多么卓越的政绩，但实在算得上勤勤恳恳，每日起早贪黑，几无懈怠。
即便是陛下随口的吩咐，怀瑾向来是用着心去做的，将勤政殿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很快就过去了。
说起来，这二皇女实在教人心惊胆战。
这小殿下附庸风雅去集贤馆玩，结果遇上学子暴乱，连累她磕伤了脑袋，险些没救。陛下大怒之下将皇女当日身边跟着的人都拉下去杖责，打死了好几个人。又命彻查其重伤之事，奇怪的是，其中一个惹事的举人竟一下子没了踪迹，使得这本来清清楚楚的事情多了几分奇诡。
二皇女醒过来后，受了惊吓，竟脱口说自己不是什么殿下，嚷着要离开，怀瑾在现场几乎要吓死，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安抚住她，幸而这话并未传到陛下耳朵里，否则又是一番吵闹。
二皇女还未出宫建府，目前依旧在皇女所安置着。皇女所挨着翰林院，旁边设了个学堂，每日都有翰林学士们统一授课。
陛下有三位皇女，一位皇子，除了领命出征的长公主，其余几位年纪都还尚小。
这次受了场大难后，这小殿下整个人倒确实安分了不少，据宫人回说，这些天殿下除了在皇女所附近逛过，没去过别的什么地方。
到了二皇女住的三省堂，门虚掩着，门口也没有人，怀瑾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直接推门进去。过了影壁，一道剑影直冲面门而来，怀瑾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幸好耍剑的人出手极有分寸，剑势虽利，却并不伤人。
怀瑾摸着心口，惊魂未定，抬眼看去，只见杏花树下，有一持剑黑衣男子，他身姿轻盈，模样冷艳，剑招行来也如行云流水一般，可剑势却又格外凌厉，带着重重杀机。
无数杏花花瓣被惊起，纷扬至半空，更添几分梦幻。
门槛处坐着歪着脑袋的二皇女，眼睛直勾勾的，一脸五迷三道的样子。
怀瑾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认出这不就是殿下从外边带回来的那小妖精，平日里看着安安分分的，倒是会引着殿下玩闹。
她冷声斥道：“怎可在殿下面前玩弄刀剑，若误伤了，可担待得起。”
对方这才收了剑，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个武士礼。
怀瑾更加不满：“既然留下在殿下身边，便要谨言慎行，不可再如江湖那般做派。好好学学宫中礼仪，你这样，怎么伺候殿下。”
男子低眉顺眼，应道：“是。”
小野旁观了一会儿，冲着怀瑾笑，怀瑾走过来，面容温和：“殿下可好些了。”
“好多了。”小野软着语气道：“姑姑放过他吧，他平日里乖巧得很，是我让他耍个剑招玩玩，姑姑要罚还是罚我好了。”
“微臣岂敢，殿下千金贵体，该好好静养，陛下才能放心。”怀瑾温声说。
“姑姑今日放过我，我自然能好好静养。”
小野只当没听出她对自己的不满，依旧笑脸盈盈的。
看来这二殿下的身份着实没什么威望，这随便来个什么人都敢教训她身边的人，还连带着刺她一句不守规矩。不过这怀瑾姑姑她也确实得罪不起，这可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就跟甄嬛传里苏培盛那身份似的。
怀瑾似乎也是没办法，暗自后悔，叹道：“是微臣僭越了。”
“哪里的话，这些日子还要多谢姑姑为我操持。”小野站起身，往屋里走，一边说，“朔月，你先下去，唤小言进来煮茶。”
小野引着怀瑾坐在软垫子上，旁边炉子上的青釉小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她微微叹道：“身体不好，屋子里炭盆一直燃着，闷热得很，想必不太舒服，姑姑将就着坐坐吧。”
怀瑾忙道：“咱们不过是些在底下伺候的人，怎么敢有要求，殿下严重了。”
“快坐。”小野又说。
怀瑾只得坐了，不过却重新审视了这位二殿下，依旧是苍白如玉的一张小脸，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显得越发娇弱。这些天，这位小殿下一直恹恹的，不太说话，此时倒是有心思和人周旋了。
“这么些事，还要连累陛下为我费心，身为子女，实在不该。”小野轻叹，“不知道现在案子查的怎么样了，若是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只管安排，我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殿下只管安心养着，陛下心疼殿下，怎么忍心殿下再涉险呢？”怀瑾道。
“比起涉不涉险，查清楚才是最紧要的。”小野皱起眉，“听说此事怕还有些其他的什么缘故，才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定案，想来比较棘手。”
“事无定论，微臣也不知是何缘故。”怀瑾谨慎道。
小野抬首看着怀瑾，这是在和自己打太极吗？她又问：“主理此事的大人，不知道我能不能见一见呢？”
怀瑾思量片刻，转而说：“殿下一直问凶手缉拿得如何，不问一问陛下如今怎样吗？”
小野惊讶道：“怎么，陛下现在不好？”
“陛下近几日忙于朝政，食欲不佳，想来也有忧心女儿的缘故。”怀瑾说到这里顿了下，又讪讪地笑了笑，“微臣多嘴了。只是觉得殿下若是有心，不如多去宽慰陛下。”
小野缓缓点头道：“姑姑说的很是，是我疏忽了。”
怀瑾又说：“陛下向来对诸位殿下多有期望，如今大殿下不在宫中，只能寄情于各位小殿下了。”
说着，她又额外提点几句：“负责集贤馆案子的是陛下身边的沈校尉，沈校尉与翰林院的沈先生本是兄妹，以殿下和沈先生的关系，见她应当不难。只是......只是殿下切莫要冲动行事。”
怀瑾说完站了起来，桌上的茶水还氤氲着热气，她却要告辞了。
小野起身送了几步，最后问道：“我心里自然知道陛下疼我，只是我素来顽劣惯了，想为陛下分忧，却又怕陛下责骂。”
怀瑾笑了笑：“陛下和殿下是亲母女，有什么话说不得的。陛下心里早盼着殿下能快些懂事呢。殿下莫送了，不要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