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得很了,她望着窗外,他在背后问她在想什么?

    扬柳指着窗口,“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徐渡风:“难说,今年是个暖冬,未必会下雪。”

    扬柳喃喃自语,“暖吗,我怎么觉得这样冷。”

    徐渡风在被子中搓搓她的手臂,“这屋里晚间就是冷些。” 他又摸了摸床铺,“怎么没开电热毯?今天都没开?”

    扬柳:“没开,太干了。”

    徐渡风伸手摸向床边,给她开了电热毯。热气渐渐升起,扬柳身体渐渐变暖,可她却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那夜之后,徐渡风希望她能搬出来和他一起住,在家里住总归比在宿舍要方便。

    扬柳拒绝了,“在学校还是方便些,再说夜不归宿,遇见来查寝的老师,还是麻烦事。”

    徐渡风点头,“那就什么时候想出来住我就接你出来。”

    扬柳回了学校,刚巧遇上年末的院系活动,她去参加,看见了致辞的院长。散场后,他发消息给扬柳,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扬柳故意迟了些才去,却见他早已等在办公室里。她扭捏着进去,院长绕到她身后,锁上了门。直接来到她面前,摸上了她的手,关心问道:“怎么病了这么久都没告诉我?”

    扬柳故意抽了两下,见他不松手,也便作罢,“就是小病,也没什么事。”

    院长:“是你那个男朋友照顾的你?”

    扬柳猛地抬头,脸色潮红,“在他的医院里看的病。”

    院长:“有人照顾你也好,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交个男朋友,无可厚非。只是你这个年龄一定要擦亮眼睛,很多男人来找你都是因为你漂亮,你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扬柳嗫嚅道:“他就像我的哥哥,他也是我父亲医院里面的医生,我那时也没办法了,有个人帮我,我就,我就……”

    扬柳哭的也说不下去了,院长急忙将这个话题止住,他握着的手更加用力,“我出现的太晚了,没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你身边,是我的不对。你现在可以完全相信我,我是你的老师,无论如何,都会把你当成我最喜欢的学生,你知道吗扬柳?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可以记住我会帮你。”

    那扇窗户倒映出一个男人在循循善诱一个美丽的女孩,他试图拥抱,却被她躲开。于是他拉着女孩,坐在会客沙发上,侃侃而谈。谈他的目标,他的理想,包括她在他人生中的意义。

    那晚的会客交谈以仓促的敲门声结束,扬柳怀着侥幸的心理从办公室逃走。她感觉自己逃过一劫,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又能逃到几时呢?

    她转去了会所,没什么比钱能更让她感到安心,小白排了两场班给她。她从包房出来后,小白堵在门口,将她带回办公室,“你做了?”

    扬柳惊讶,“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小白哈哈笑起来,“这姑娘是与不是,身上的味儿都不同,我混了这么多年,一闻就知。”

    扬柳白她一眼,小白从包里扔了烟盒给她,“说说吧,想通了?”

    扬柳坐在椅子上,“这有什么好说,你还没听够?”

    “别人的听过了,你的我没听过。”

    扬柳嗤笑,“还能怎么着,这关我都过不去,下面我又该怎么处理?”

    小白点头,“还算你明白,你跟那老男人之间的事,我不想过问,但你得自己把握好分寸,别到最后让人反将一军,倒惹得一身骚。”

    扬柳听出她的意思,“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小白:“不管是什么仇怨,都记着要是把自己搭进去了,就都不是最好的报仇方法。亲者痛、仇者快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你是个聪明姑娘,办事儿机灵着点儿,反正只要他活着就跑不了,别为了一时意气得不偿失。”

    扬柳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她从未明说她的目的,只是聪慧如小白,这么久的相处又何尝猜不出个一二呢?

    她二人都心知肚明,话说得太白了,也就没意思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扬柳便游走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用她的招数、技巧。只是她越是如此,她心中对徐渡风便更亏欠,她用尽她能给予的所有爱给了他,只是为求一个心安理得。

    很快到了寒假,老扬在哪,哪便是她的家。她理所应当留在了这座城市,守着老扬,已经过去了一年,她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在医院陪着老扬吃饺子,徐渡风在旁边帮她吹饺子汤的热气。

    扬柳笑:“你真是北方人,原汤化原食。”

    徐渡风:“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只是今天我喝不了,你要喝点吗?”

    扬柳婉拒:“算了,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

    二人就这么守着过了个年,初三那天,小白给她打来电话,问她能不能来救个场。

    她正守在老扬身边,给他放春节晚会听,他爱看,年年不落。

    扬柳听着小白给的数目,没有犹豫就接了。她编了个谎,说晚间要去童韵家坐坐就不回来了。徐渡风还想去接她,但觉她们姐妹情深,就放她去了。

    活挺轻松,她弹完就准备走的。却被小白留下,“你还去哪?宿舍?还是回徐渡风家?”

    扬柳:“宿舍吧,都和他说了今晚去童韵那里,总不能再回去露馅了。”

    小白:“那就别回去了,咱俩凑一下,吃个夜宵回我那睡一觉,明天我再送你走。”

    小白领着扬柳去涮了羊肉,二八酱调的滋味儿正好,“这儿的芝麻酱是我吃过咱们这地方最正宗的,都省得我每次从家背来了。”

    扬柳随口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小白嗤笑,“我这么重的片儿汤话,听不出来?”

    扬柳:“我以为是你为了招待那些北方来的客人特意学的,你是北城人?”

    小白:“地地道道,就是也走了好多年了,那边也没什么人,就不回去了。”

    扬柳好奇道:“你怎么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小白把嘴里的羊肉片咽下去,风轻云淡道:“嫁人过来的,后来离了,他走了,我就没走。”

    扬柳似乎被她这话吓到,“你竟然结过婚?” 说罢还是不信,道:“实在不像。”

    小白笑:“结婚有什么可怕,离婚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离了婚还背了一身债,最可怕。”

    扬柳似乎来了兴致,想听她的故事。小白也很大方,“那会儿傻,他是外地来打工的,家就是这边的。我那时候刚大专毕业,不愿意接受家里安排,非要去卖衣服,我没别的爱好就好打扮。就只身去广东批发衣服去了,再倒腾到北城来,跟他就是在广东认识的。”

    后来两个人接触久了,那男的长得不错,温柔体贴,刚出社会的姑娘就吃这套,小白就这么让他拿下了。可家庭条件太差,小白父母不同意,她就闹,一门心思跟着嫁过去了。她父亲被气了病,母亲也只好同意。

    嫁过来的小白,在本地找了个商场去卖衣服,结婚也没两年,就发现这男的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回来,两个人不清不楚。小白到底是个北城姑娘,天生带着飒劲儿,二话不说,直接掀了桌。就问一句话能断不能断,断了继续过,不断马上离。

    男的同意,立马就断,又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后来男的在外面做生意欠了钱,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欠了有两百个,还不上,就跑了。小白是等着债主上门才知道这事,当时想杀死他的心都有了。那些人天天上门缠着她,她一个姑娘实在扛不住,又哽着一口气不能连累家里。索性把房子给卖了,还了三分之一,可还剩一大笔。

    她带了几个人去找那男的,辗转了多地,最后在汕头找着了。小白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他和一姑娘住在一起,躲在一个破旧的出租屋,上面的衣服刚洗完,还滴着水落下。

    小白气的不行,拿着刀就冲过去,给男的手臂砍伤,血流不止。男的看着她拿刀,吓得不行,直接把那女生给推到前面来,女孩惊呼大叫。

    小白直接对着胸口给女的踹开,拎着男的脖领,刀子架过去,“今天跟我回去,马上办离婚,你的债你自己还。”

    男的苦苦求饶,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可是小白不肯,陪她一同前来的两个壮汉,理也没理,直接给人抓上了车,连夜做了火车回去。

    下了火车,第二天清早,直接带着他的户口本去了民政局,俩人办了离婚。

    小白准备打包行李回北城,票买的是第三天的,她手里还有些工作没弄清,总要给处理完才走。可没等她走呢,那男的就在准备跑路的时候被讨债方找到,本来是想教训教训,没想到他那天胳膊流血过多,也没得到休养,人就被打死了。

    警察通知到小白时候,她正打包行李,给他处理了后事。他就剩了一个奶奶,老人对小白一向不错,男的对不起她的时候,老太太还帮着小白找人,回来之后还教训了一顿。她把房子卖了之后,一直住在那老太太家里。如今人没了,就剩下她自己,老太太上了岁数,眼睛看不见了,小白拎着箱子看了一眼老太太,见她偷偷抹泪。

    心就又软了,她把行李箱又撂下,送佛送到西,什么时候老太太也走了她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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