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两人约定的日期只剩下一天。

    去顾一阳工作室上色的计划泡汤了,因为段舒怀临时接到加班的通知。

    事情很紧急,段舒怀收到信息后同她道歉,然后匆忙开车去了公司。

    [段舒怀:抱歉,我会尽快处理好]

    [段舒怀: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做]

    [祁和:没事,你忙吧,晚饭我做(玫瑰)]

    白天祁和没有出门,她给林书意打了电话,聊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提借钱的事情。而且光问林书意借肯定不够,所以她又给林雨泽打了电话。

    “喂。”

    林雨泽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

    祁和立马问:“你怎么了?”

    “家里的破事,”林雨泽咳了两声,声音清冽几分,“刚下飞机,一大群人就上赶着给我使绊子。”

    而后他问祁和找他有什么事,祁和不想打扰她休息,问:“元旦前还回西临吗?”

    “回。”

    林雨泽说:“不想在广海过生日,烦。”

    那就见面再说。

    祁和没说其他,挂断了电话。

    中午随便煮了碗面垫肚子,午睡醒后在平台下单买菜,食材到了之后便开始处理。

    出师不利。

    段舒怀家的锅祁和用不顺手,以至于火候没掌握好,土豆炖牛肉失败了,土豆像炭烤过,黑黢黢的。

    不过味道还行,只是口感会焦一点。

    无伤大雅,祁和没有倒掉,端上桌。

    之后她又炒了几个家常菜,拌了一份黄瓜。

    段舒怀到家时接近七点。

    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灯火通明,餐桌上摆好了饭菜。

    他放下电脑包往餐厅走去,正好碰上从厨房出来的祁和,手上拿着两杯榨好的果汁。

    “吃饭吧。”

    祁和朝她淡淡一笑。

    段舒怀也笑,心口处的一汪潭水泛起涟漪,漾出水花。

    祁和喝了一口果汁,目睹段舒怀拿起筷子,戳起黑不溜秋的土豆块,细细端详。

    目光很是平淡,仿佛真的只是想知道怎么煮成这样的。

    “土豆中毒了吗?”

    问法诙谐,祁和忍笑配合。

    “没有哦,只是这个品种的土豆比较特别。”

    段舒怀笑了一下,一口咬住筷子上的土豆。

    一顿饭下来,几乎所有的土豆都是段舒怀一个人吃掉的。

    收拾完所有,才不到八点半。

    段舒怀问祁和想不想看电影,家里有投影仪和音响设备。

    “想看什么电影?”

    祁和很认真想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好像得看一部爱情片,不然对不起当下的氛围。

    但她看过的爱情片很少。

    趁着段舒怀去拿音响的间隙,祁和上网搜适合情侣之间看的爱情电影,答案五花八门,最后她挑了名字比较文艺的。

    “要不要去房间里看?”段舒怀问。

    祁和猜测他是怕自己又睡着,像上次在汽车影院一样,保证般地说道:“我这次一定不会睡着。”

    段舒怀笑:“睡着也没关系,躺着更舒服一些,进去看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祁和掀开左侧的被子,倚靠在床头。段舒怀调试好音响,打开投影仪:“想好看什么了么?”

    祁和说了个名字,又问段舒怀有没有看过,他说没有。

    段舒怀走过来,靠在另一侧。

    两人没有像晚上睡觉时隔得那么远,手都放在被子上,小臂的衣服布料挨着,手指却没靠上。

    电影的开始是如柳絮般纷飞的大雪,夜幕降临,每家每户外的暖黄灯光亮起,白雪覆盖了一整个小镇。

    画面很美,剧情很细腻。

    两人都看得认真,没有任何交谈。

    祁和忽然觉得,这样窝在一块看电影真的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小小的房间内,各怀心事的人靠在一起,看着别人的故事,感受着彼此的呼吸频率。

    电影过半时段舒怀离开了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祁和以为他去上厕所了。

    影片进入尾声,祁和很轻地眨了眨眼,屏幕暗了下来,眼前却好像还在下着雪。心里蔓延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楚,托着心脏,在寒冷的冬天被冰冻。

    “很难过吗?”

    段舒怀侧目看着她,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

    祁和说不明白,但不是难过的情绪。

    她很轻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脸上多了一抹温热,段舒怀的右手拖住她的脸颊,很轻地按了一下,而后拨开遮挡在眼前的凌乱发丝,看她的眼睛。

    两人靠得越来越近,段舒怀右眼眼尾的痣在祁和面前不断放大,放大。

    祁和画过很多次段舒怀,最后都以眼尾的这颗痣收尾。

    她很喜欢这颗痣,像是段舒怀独有的记号。

    段舒怀用额头碰了碰她的,皮肤相触的瞬间祁和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的手从祁和脸上离开,下一秒,手被牵住。

    段舒怀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一下,像在抚摸一朵玫瑰花。

    小心翼翼,难以克制。

    “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在冰箱里。”

    段舒怀拉起她,给她披上外套。

    祁和以为是甜品,去的路上还在猜会是什么口味的。冰箱拉开的瞬间她一怔,猜错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个冰箱的鲜花,冰箱的灯光打在花上,显得格外娇嫩。

    每一片花瓣都呈现着完美弧度。

    原来刚才看电影离开不是去上厕所,而是在布置鲜花。冰箱里的每一朵花都被他碰过,亲自摆放在合心意的位置,等待着下一次被打开。

    祁和的思维被眼前的色彩撞散,脑子里不断闪现着之前收到的花,段舒怀送的花。

    郁金香、白雪山……好多。

    这并不难解释,人类的大脑对图像和颜色更为敏感,通过图像和颜色的叠加进行记忆。

    所以,毋庸置疑的。

    打开冰箱看到的鲜花以及身旁段舒怀明亮的眼睛,这一瞬间会在脑海定格,记录在属于祁和人生的电影中,永远不会落幕。

    而段舒怀的声音是电影里的旁白,湖水一样,让人心头一颤。

    “祁和,要不要和我结婚?”

    他语气郑重,看着祁和的神情无比认真,像在看一件珍贵无价的宝藏。

    祁和还在恍惚:“等一下……”

    “这是你准备的礼物吗?”

    “如果你指的是花的话,是的。”

    祁和反复消化着这句话,品出不一样的意味:“除了花,你还准备了其他的,是吗?”

    “你可以找一找。”

    几乎是直觉,祁和猜测花朵里面会藏着其他更贵重的东西。她伸出手指拨开花束,仔细寻找,在一处娇嫩的花瓣里发现了一条细的银链。

    祁和揪住一端,露出了链子的全貌。

    是一条带着蝴蝶吊坠的银色项链,在这短暂的一秒里,蝴蝶好像并不在项链上,而是在一室鲜花中翩翩起舞。

    “求婚是用项链的吗?”

    祁和仔细地看,蝴蝶上还镶嵌着钻石,在灯光下闪烁:“很好看。”

    段舒怀否认,脑袋微微倾着,靠在冰箱门上:“这也是礼物。”

    什么叫也是?

    手指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指节被金属圈住,一瞬间,皮肤连着祁和的心脏,滚烫无比。

    无名指上多了个戒指,不算复杂的款式,戒身绕着一圈细钻,很简单大气。

    是祁和喜欢的款式。

    祁和完全愣住,戴上的好像不是戒指,而是一个让她无法思考的按键。

    她看花,看戒指,又看段舒怀。

    “......那这是什么?”

    祁和抬起自己的右手,银色的戒指在白皙的手指上分外突出。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暂停,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面前的段舒怀依然用那样专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心意。”

    他又问一遍:“祁和,要不要和我结婚?”

    倏然,心里生出几分胆怯。

    祁和的视线可以落在任何地方,却独独不敢看段舒怀的眼睛。

    “可是我没有给你买戒指。”

    段舒怀摸了摸她的头发:“可以晚一点再买。”

    “……好。”

    “你现在的样子,很呆。”段舒怀弯唇。

    毕竟是第一次被求婚。

    不对,一个月前已经被求过了。

    那这也是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被求婚,祁和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枚戒指。

    大小合适,不知道段舒怀是怎么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知道她的指围的,准备一个又一个惊喜。

    “你的眼光真好,戒指好看,项链好看,每次买的花也好看。”

    “谢谢。”

    祁和眼睫微垂,戴着戒指的手去碰段舒怀的。

    轻蹭,交缠,紧扣。

    “段舒怀。”

    抬眼,祁和叫他的名字:“好。”

    问了三次的问题得到了回应。

    “祁和,要不要和我结婚?”

    “好。”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我最擅长学习,一个合格伴侣该做到的事情,我都会做到。”

    “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是祁和当下想到的最直白有效的承诺。

    在学习方面她极度自信,只要给的时间够充分,她一定会做得很好。

    “祁和。”

    段舒怀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没有事情需要你去刻意去学,做自己就好,我们慢慢来,时间还很长。”

    面前的人轻轻靠了过来,祁和一怔。

    蝴蝶不会轻易停留在某一处,那么段舒怀呢,会因她而停留吗?

    段舒怀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像一片柔软洁白的羽毛拂过,轻而痒。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要怎么忍心要求一个连吻都小心翼翼的人呢?

    不安和忐忑被驱逐,一颗心稳稳落在实处。

    段舒怀不会撒谎也不会反悔,他的承诺一直有效,如同生长在山崖边的古树,根深蒂固。

    冰箱门一直没有关上,阵阵冷意往外冒。

    祁和身上披着的是段舒怀的外套,而他自己只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

    伸手去摸他的袖口,冰凉一片。

    “我们先回房间吧。”

    又是这张床,又是两个人。

    祁和这次没有往边上靠,而是睡在了中间。既然早晚要习惯这个距离,那么就从今天开始。

    段舒怀依旧躺在边上,他一直那样睡。

    不过即便是这样,两人的距离也比前几日要近。祁和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段舒怀近在面前的脸,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关了灯,祁和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有些失眠,眼睛睁开又闭上。她不敢翻身,怕吵到段舒怀睡觉,他的睡眠很浅。

    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祁和听到段舒怀的声音:“睡不着?”

    “我吵醒你了吗?”祁和控制着音量,很小声地问。

    段舒怀看她的眼睛,声音像被被子捂住了似的:“我没有睡着。”

    是吧。

    这种时候睡不着才是正常的。

    祁和翻了个身,朝着段舒怀的方向:“段舒怀。”

    这是今天祁和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嗯?”

    祁和把想了一晚上的事情说了出来:“我们能不能晚一点领证。”

    “你想什么时候?”

    “下个月的28号。”

    祁和说的话,段舒怀即便不知道缘由也会答应。他说好,又笑着问:“为什么想在那天?”

    “因为那天是个好日子。”

    祁和用了个更文雅的说法:“是个黄道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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