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猫像俄罗斯套娃一样蹲得整整齐齐,看得江泽绒好一阵荡漾,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她突然想起自己原先在小区做了个投食器,设了程序的那种,自动给粮、喂水,不过这几天因为信的事比较焦虑,没去补货,算着日子也该吃完了。

    她打开自制的喂猫小程序,果然,朝廷没粮了。

    “怪不得呢,咪咪,你看起来好像瘦了。”小江忍不住内心的怜爱,从头到尾好好撸了一下这只十几斤的半挂卡车。

    她手法十分熟稔,轻拢慢捻抹复挑,十八般武艺尽数用出。

    很快,咪咪焦急的神情软下来了,四肢舒展,尾巴轻轻摇摆。

    但江泽绒觉得不对劲:“怎么不呼噜呼噜了?是我手艺下降了吗?”说罢,她的手指动作愈发轻柔,沿着脊背的线条一路揉捏、轻按。

    咪咪明显觉得很享受,但它的喉咙仿佛堵上了似的,愣是一声不吭。

    小江担忧地掰开它的嘴检查一番,什么问题都没有。她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摸猫圣手,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她眼神一暗,心道,看来只能使出这招了。

    江泽绒手指微曲,轻轻挠过咪咪的耳后,那里是它最敏感也最喜欢的区域。然后又用虎口旋转、刮蹭,大拇指揉捏,力道刚刚好。

    橘猫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眯起了眼睛,脑袋渴望地跟着手动。江泽绒就愈发卖力,手指柔似无骨,手法也愈加多变。

    橘猫莫名哀怨地睁开眼睛看她一眼,终于憋不住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彻底放下防备,整个身体瘫软在了江泽绒怀里,化成一大滩小猫饼。

    这是对江泽绒撸猫技艺的最高赞誉,她终于满意地停手了,却看见其她两只小猫一脸震惊地看着橘猫。

    怎么?没见过吗?小江嘿嘿笑着伸出了魔爪,那就让你俩也尝尝看。

    很快,地上又多了一黑一白两滩飘飘欲仙的猫饼。

    江泽绒跟吹蒲公英一样吹飞了手上的浮毛,很是自傲地翻看两遍手掌,妈呀,真是制造猫饼的好手,摸谁谁躺。

    这么折腾一趟下来,暮色早已褪去,天也暗下来,路灯渐次亮起,投下暖黄的一圈光晕。

    江泽绒想替咪咪招待一下猫朋友们,替它长点脸:“跟我走吧!请你们吃丰盛的猫猫饭。”

    于是,小江一边吹着逗猫的口哨,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还不忘推起她的小破车车:“来,咪咪你带路,黑咪咪白咪咪都跟我走!”

    大橘都不用她说,早就熟门熟路地跑在最前面了,白猫见状也一颠一颠地跟上了。

    黑猫却一动不动,顶着一张疑惑的猫脸:“喵?”

    【黄泉丧彪老师,她怎么喊你咪咪呀?】

    黄泉丧彪肥壮的身躯抖了一抖,回过头凶狠地叫了一声:“猫!”

    【不该问的别问,如果你非要好奇的话,猫马上就让你知道为什么叫黄泉丧彪!】

    ——

    江泽绒住在二楼,从客厅的窗外望过去,是一小片浓密的绿荫,在家里修bug的时候,她喜欢望着窗外发呆,数树的分叉。

    小江觉得,树的结构很浪漫。在编程的世界里,树是数据结构的一种简单呈现方式,每一个分叉都承载着不同的选择与路径,每一次遍历都在重复选择。

    听妈妈说,小小江抓周宴的时候,邻居家的猫恰巧打猎路过。

    在地上爬的小小江兴奋极了,趁看着她的大人没注意,立马扬了手上的东西,很是霸气地一把擒住猫尾巴,吓得猫一惊,转头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小小江面前,撒丫子跑路了。

    小小江不明所以,抓着那坨软乎乎的东西就要往嘴里送。

    结果,午饭就没吃成,一群人乌泱泱地改道医院了。

    江爸还乐呵呵地安慰老婆:“没事,不就是抓了一下老鼠嘛……呃抓了老鼠说明跟电脑有缘啊!学电脑好呀,以后保准有前途!看来是我们疏忽了,怎么没放个鼠标呢?”

    这也许是小江命运的第一个分叉。

    第二个分叉来得很快,小江同志按部就班地念了十五年书。她学的理科,而且学的很好,狠狠打了那些说她是女生就学不好物化生的人的脸。

    高考那年,小江以一个屏蔽排名的成绩,接到了某top大学的招生宣讲电话。选专业的时候,出于前途和钱途的考虑,在众人的赞许目光下,小江选了当时最最火爆的计算机。

    这回,没有人再说她学不好了。

    她安稳地念完了大学,四年综测第一,各类比赛的奖状拿到手软,因此顺理成章得拿下了某大厂的offer。

    那些焦虑、头秃、改不好bug的晚上,小江也会想起第二顺位的志愿,是某个后缀是农业的大学。如果分数不够,或者老天给一些阴差阳错的误会,现在她也许能成一个兽医也说不准。

    她从不后悔念了计算机,高额的收入、光鲜的履历、亲戚的赞许……在世俗意义上,江泽绒非常成功,说一句年少有为完全不为过。

    只是想想,每天撸撸猫、摸摸狗,偶尔治治病,帮助一下流浪动物,例如噶一些圆圆的物件之类的……好像也很美妙。

    她把这个想法同好龟蜜周乔月说了,不过码农的好龟蜜也是码农。码农龟蜜推推眼镜,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你赚了,做兽医给猪接生,做程序员是给bug接生。猪一窝生十几个猪崽,程序员一晚生几百个bug,妈的,想想就赚。”

    周乔月冷静地哈哈:“给猪接生还需要配种,要等十月怀胎。生bug可不需要,你看就这么一敲。”

    快捷键一按,程序一转,电脑立马噗噗噗冒出几十条血红的报错信息。

    “你看,全是我的崽。”周乔月笑得像哭一样,神色狰狞,犹如厉鬼。

    江泽绒就再也不敢说这个了……嗯,主要是有点怕好龟蜜的疯病通过空气传染。

    扯远了。

    她带着三只猫猫,三两步爬到门口。

    江泽绒犹豫半晌,很黑心地抱起咪咪,用咪咪的毛爪子推开了门,又很是谨慎地捏着咪咪的两只爪子抬起地毯,又检查了一下。

    真的没有。

    江泽绒松了口气,看来今日的信还没有送达,那么今天晚上她必拿下!

    “懂懂?懂懂!”江泽绒一进门就开始找自家的猫,她拿起零食袋子摩擦了一下,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把猫叫出来。

    还是没有动静,看来是出门玩了。

    懂懂是管不住的,它会自己开纱窗,然后顺着外头的树枝跑到楼下去玩。

    刚搬进来的时候江泽绒也考虑过封窗,工人都叫好了。但是那天晚上她就做了个梦,梦里面懂懂一只猫扒在纱窗上,突然开口讲起了人话:“妈、妈,我去流浪咯,拜拜。”

    说完就一头扎入黑暗之中,片刻后,啪叽一声,惊起一片飞鸟。

    江泽绒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弹起来,跑出去一看懂懂居然真的扒在窗上,见她来了,回头喵喵两声,一副正要出门的模样。

    江泽绒不知道哪里来的爆发力,手一伸,几乎瞬间就把悬在半空中的懂懂提起来了,她以为自己会讲一些暖心的话,例如妈妈会爱你一辈子、流浪猫吃不饱肚子之类的,谁知她一张口就是河东狮吼外加两个大耳刮子:“逆子尔敢!!!”

    呵呵,所以窗没封,懂懂也难得老实了一天。

    ……

    ‘哐啷哐啷哐啷’……嗯?

    江泽绒转头一看,另外两只新小猫还怯生生地蹲在门口,橘猫咪咪早就飞奔过去,熟练地在扣不锈钢饭盆了。

    她招呼剩下两只猫进来坐,两只猫看见她的手势,这才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角进了门,江泽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仿佛人招招手就把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猫随便叫进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毕竟这里的猫都是这么热情的。

    她觉得排着队进门的猫猫们真是可爱死了,江泽绒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挨个狂揉,揉得他们仨乱蓬蓬地直舔毛,这才进厨房折腾猫饭。

    谁知她一走,三只猫脑门一碰,开启秘密会议来。

    【报数!】丧彪老师严肃地眯起绿豆小眼。

    【1!】黑猫率先开口。

    【2!】白猫紧随其后。

    丧彪老师严肃地环顾四周,喵喵道:【怎么就你们两个本科的?为师的研究生呢?】

    黑白猫对视半晌,又看看厨房里忙碌的小江,下巴一抬:【喏。】

    给您老人家煮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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